手上有了些籌碼，我的自信也增了不少，礙于他們的脾氣，我堅定地非要他們來到公司談?wù)劜豢桑〉糜肿屗麄冇靡魳穼⑽亿s了出去。我比預(yù)定時間更早在房中大駕他們的光臨，腦中也盤算著該怎么好好表現(xiàn)我一個經(jīng)紀(jì)人的身分，再怎么樣，比他們幼齒也不是罪??！

    約定時間才過了一秒鐘，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沒想到魔方四這么準(zhǔn)時。我原先想表現(xiàn)得高人一等，無奈聽到這敲門聲，我又卑賤地縮下了頭，趕忙站起身來迎接。門一開，果然是那四個男人魚貫地走了進來，沒等我開口，大剌剌地一屁股坐下，看來他們真的很小看我。我低咳幾聲，識趣地坐下，準(zhǔn)備要開始這段誰是老大的教育。

    「經(jīng)理不跟我們談，看來這合約要不要繼續(xù)也無所謂了?！沽阂阅瑧袘械乜恐嘲l(fā)。

    「經(jīng)理不是不跟你們談，而是他認(rèn)為我能處理好這份合約……」我趕忙解釋。

    「意思是說，我們可以跟貴公司終止合約了？很好，老實說，那天你走了之后，京姐隔天也找了我們，希望我們能到聚星經(jīng)紀(jì)發(fā)展，她會重新替我們擬定合約的事。只不過我們在這也幾年了，總不想這么無情就走，所以一直在等經(jīng)理的答覆，到現(xiàn)在還沒給京姐一個答案。既然是這種情況，那我們也沒什么好談了，解約吧！」梁以默面無表情地說完。

    我大吃一驚，這真是始料未及，沒想到方慧京動作這么快，果然薑是老的辣。可是這事我沒聽老周提過，根本沒有準(zhǔn)備，讓梁以默這一番搶白，我著實不知該接什么話，差點岔了氣：「真、真……真的嗎？」

    魏旭齊也說話了：「唐小姐，無論如何，京姐也比較熟悉我們，知道怎么替我們安排。我們也不愿意和公司鬧僵，但公司既然一直沒替我們規(guī)劃，不如就讓別人來做，我們好聚好散，以后也好留個情面。」

    「我知道京姐在這行有她的人脈，一定能替各位規(guī)劃前景。但是解約對你們也不利，畢竟這合約是以公司為主，而不是京姐個人的經(jīng)紀(jì)約……」

    鐘明插了嘴：「說句實在話，公司并不看重我們，又何必要將我們綁死在這里呢？」

    「是啊，公司又不少我們這幾個藝人，你不如好心一點，乾脆今天就把合約的事解決算了。我看你人不錯，就別為難我們了好吧？」任亦方也來落井下石。

    我真是欲哭無淚，這四個人砲口一致對準(zhǔn)我，擺明就是看我好欺負。我面對的是方慧京這種手段厲害的經(jīng)紀(jì)人，口才與經(jīng)驗都不如她，也不知道她開出了什么條件挖走魔方四，心中不由得著急。我真想學(xué)電影一樣，拍桌一喊，爽快對那四個人說：「不論京姐用什么條件挖你們，我比她多給一倍！」可惜我是小人物，唯一的籌碼還是老周特地替我說情的一張ep，以方慧京的人脈要發(fā)一張專輯應(yīng)該綽綽有馀吧。

    梁以默似乎等得不耐煩，看我許久沒說話，又開口了：「唐小姐要是不敢下決定，那我們先回去好了，等哪天經(jīng)理有空再約時間吧?！?/br>
    「你們等一等！」眼見這四個人的屁股都抬了起來，我慌張地大喊。魔方四用著懷疑的眼光看我，我雙眼眨也不眨，非要瞪著他們一個個坐回自己位子上不可。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一股心思全豁了出去：「不論京姐開出什么樣的條件讓你們心動，但合約就是有法律約束，就算想去聚星經(jīng)紀(jì)發(fā)展，也只能等你們合約到了再說！」

    「我們一定要撕破臉嗎？」梁以默雙眉都擠在一塊了。

    看著梁以默就快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模樣，我不自覺嚥了嚥口水，林語霈根本是瞎了眼，梁以默那雙眼睛哪是電力，那叫殺氣！

    「你們要明白，合約可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打官司對你們沒有一點好處。聚星經(jīng)紀(jì)是個才剛創(chuàng)立的公司，資本并沒星龍雄厚，官司打下來勞神傷財，京姐是不是肯為了你們打這場官司那還是未知數(shù)。就算京姐肯，官司一打再打，媒體的負面報導(dǎo)，觀眾對你們的印象肯定是扣分，而且這段時間你們沒法演出，說到底犧牲最大的還是你們?！刮胰套∠氚l(fā)抖的手腳，定定神，口氣依然堅持。

    「公司平時對我們不聞不問，沒想到這時候反而捨不得我們走了?！沽阂阅α藥茁?，一張臉馬上冷了下來：「難怪經(jīng)理要用你，做起事來蠻狠的。好，算我們倒楣，當(dāng)初瞎了眼來到這間公司，了不起就捱到合約到期，到那時誰也不想跟我們簽約，你應(yīng)該開心了。」

    望著他們對我一副不諒解的神情，我也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是說得重了點。但一個藝人被挖走，不是走了就算了，公司這些年耗費的財力、培育等等，都不是一筆錢可以補回，我更不希望見著自己的藝人就這么銷聲匿跡?。?/br>
    「公司對你們還有想法，不是為了和聚星經(jīng)紀(jì)睹這一口氣，我知道自己沒有經(jīng)歷，你們不信任我也在所難免。當(dāng)初是京姐將你們簽下，你們口口聲聲說京姐能替你們安排演出，那我請問一句，這些年來你們達到心中的理想沒有？我不敢說自己一定做得比京姐好，但是我有這份熱忱，你們是我第一個藝人，對于你們我心中也有理想，就是將你們推上高峰，坐上屹立不搖的天團位置。但你們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還沒見過我的努力就已經(jīng)否定我，請問你們努力了這些年，究竟想不想讓大家看到？」

    魔方四低下頭來，毫無意思反駁我這番話，氣氛當(dāng)場僵持。我望著他們，心中忍不住嘆息，想著再對他們咄咄逼人，于他們的臉面也不好看。

    我拿出華容音樂的唱片約推到他們面前桌上，不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知道你們的合約上還有兩張唱片約沒發(fā)，為了讓你們重新復(fù)出，經(jīng)理特地走了一趟華容，商談你們唱片的細節(jié)。我不想接些零星演出讓你們重新開始，既然這三年你們一直在創(chuàng)作，就必須拿出作品給觀眾看，但華容也有條件，只能讓你們先發(fā)一張ep看看市場反應(yīng)。我知道這跟你們合約上有所出入，但我會努力讓你們站上舞臺，這是我為你們做出的第一步?！?/br>
    魔方四終于有些興致，翻開了合約一看再看，我又拿出費了好幾晚打出的企劃書與重新擬定的合約放到他們面前，又接著說：「桌上的企劃書是安排你們演出的方案，你們可以看看，如果你們沒有異議，另外一份是重新擬定的合約，即日起的未來三年就由我擔(dān)任你們的經(jīng)紀(jì)一職。有鑑于你們之前的合約，經(jīng)理特意將合約時限拉長，好讓我能盡全力替你們規(guī)劃。當(dāng)然這份合約你們也可以不簽，那我們就照舊合約走，唱片約跟這個沒有牴觸，你們可以放心考慮?！?/br>
    「合約上說，公司保證會替我們發(fā)三張專輯，也包括這張ep？」魏旭齊看看合約又看看我。

    我暗自高興，魔方四終于有了回應(yīng)，趕忙回答：「這張ep雖是小了點，不過經(jīng)理替你們爭取到可以放三首歌，只要挑選得好，市場反應(yīng)也不錯，到時就可以發(fā)完整的專輯。我們一切從零開始，只要我們目標(biāo)一致，我相信往后不光三張，年年發(fā)都不是夢想?！?/br>
    「三首歌……」魏旭齊微微點頭，又繼續(xù)看著合約。

    我也不催促他們，任由他們看個仔細，只不過一個小時了，他們發(fā)問了無數(shù)題，還是沒給我答案。我回答到嘴都乾了，腦子嗡嗡地響，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考慮得怎么樣。我決定不再讓他們舉棋不定。

    「也許聚星經(jīng)紀(jì)的條件開得比我們好，但礙于舊合約，我覺得你們不如先定下心來由我們規(guī)劃，看看公司的誠意如何再做決定。如果這三年你們依舊不滿意，我們絕不會阻礙你們的前途，讓你們?nèi)ゾ坌墙?jīng)紀(jì)發(fā)展，你們覺得如何？」我暗想如果這三年，你們?nèi)詻]法大紅，別說你們了，連我也得回去乖乖做助理，到時你們愛往哪去就往哪去，老娘也沒資格干涉。

    梁以默想了許久，終于抬頭對我說：「好，我們就合作一次?！?/br>
    「那是不是新合約也一塊簽？」我松了口氣。

    四個人點點頭，我趕忙取了筆來，親眼見他們畫押──不，簽約，一式兩份，我這兒留了底，他們也備了份，皆大歡喜。我站起來與他們握手致意，再三表明自己絕對好好安排他們的行程，這才將他們送到門外。

    我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又追上前去，將行程表交到梁以默手上，囑咐幾句：「這原本就是簽完約后要給你們，我差點忘了。你身為團長，里邊的行程要抓緊了?！?/br>
    「這是什么？」

    「合約即日生效，我規(guī)劃你們的行程也是，明天一早會有助理陪著你們，她那里也有一份，我當(dāng)然也會去。尤其別忘了下午你們還要去華容開會，創(chuàng)作也一併帶著去，這張ep比較趕，畢竟為了讓你們復(fù)出，我不想多耽擱時間。」

    「沒想到你做事不只狠，也很俐落嘛?！?/br>
    「合作愉快。」我皮笑rou不笑。

    我仍然沒法像老周一樣送佛送到西，笑嘻嘻地將他們送到電梯口為止，望著他們終于離開，我感到全身像累癱了一樣?；氐阶约鹤簧?，發(fā)呆地坐了一會兒，直到老周又將我叫去辦公室。

    ??

    隔天一早，我拿著咖啡站在魔方四身旁，望著他們汗滴如雨，自己悠哉地喝上一口。說早也不早，其實已經(jīng)快十點了，不過叩藝人起床的工作換了我身旁的助理小芬，我只要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就好。

    「怎么好端端要我們來健身??？」任亦方喘著氣抱怨。

    「包裝也很重要??！你們?nèi)甓鄾]出現(xiàn)了，總不能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是這副腦滿腸肥的樣子吧?！刮掖蛄撕乔罚瑧袘谢卮?/br>
    鐘明幾乎累癱在地上：「我們都有健身，可是一連做了兩個多小時，誰撐得住啊。下次改游泳可不可以，我喜歡游泳?！?/br>
    「游泳、你沒看行程嗎？那是晚上的事，在你們和華容開過會后。起來，還有一個多小時，別想藉機偷懶?！?/br>
    鐘明無奈地站了起來，用口型罵了我一句魔鬼，我故意在魔方四面前對小芬說道要去吃我那早午餐，讓她盯緊這四個人，氣得任亦方和鐘明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來到走廊，在沙發(fā)上看著雜志，打發(fā)這一個多小時。忽然手機一響，我接了一聽，竟然是方慧京打來，口氣仍是這么令人討厭。我簡短說了幾句，要她兩小時后在餐廳見，便掛上了電話。

    魔方四終于做完了四個小時的健身，我?guī)е麄儊淼讲蛷d，要小芬不可以讓他們吃太多，隨即自己又開了一桌，等著方慧京前來。

    沒多久，果然聽到熟悉的高跟鞋聲，她面無表情地來到我面前，一屁股坐了下來，望著不遠處的魔方四，轉(zhuǎn)頭對我說：「真沒想到周育賢竟然讓你做他們的經(jīng)紀(jì)人?！?/br>
    「京姐應(yīng)該餓了吧，要不要先點餐？」

    方慧京揚手招了服務(wù)生，為自己點了餐，我們一句話都沒說，自顧自地吃飯。我在公司兩年多，一直和她沒話說，一來是自己嘴不甜，二來大概是自己沒她的緣，這一餐下來，著實教我給悶壞了。我轉(zhuǎn)頭瞧瞧魔方四的情況，卻見鐘明大口大口地吃著牛排，這個死傢伙，我讓他少吃點，他還真老實不客氣，四個小時沒減一公斤，我看他這半小時反又補了半公斤回去了。小芬一臉不知該怎么辦，擺明就是管不動。

    「管理藝人就是這么麻煩，他們總愛陽奉陰違，讓人不氣也難對吧?！狗交劬┠貌徒砑埐亮瞬磷?，大概也注意到了我的舉止。

    「我接下這個工作就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了，不過京姐如果愿意教我?guī)资郑液軜芬庥懡痰??！?/br>
    「這行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的。說實話，周育賢會讓你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真令我難以相信，公司里比你有經(jīng)驗的人多了，你甚至連親自帶過藝人都沒有。我無法想像你哪來的自信，換做是我，我可不敢自大到接下這份工作?！?/br>
    早知道方慧京約我見面的用意絕不是鼓勵加油，聽到這番話，我擠出笑臉：「我也不知道經(jīng)理為什么敢用我，也沒這個自信能比京姐還在時做得好。不過我想，既然是我的藝人，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全力栽培，不會讓他們自生自滅。」

    「你的藝人？」方慧京的語調(diào)驀地高了八度，連旁人都忍不住側(cè)目，「你別忘了，魔方四是我簽下的，是我將他們從無名小卒一步步捧起來的，你倒方便，撿了個現(xiàn)成經(jīng)紀(jì)人做。我既然另創(chuàng)公司，魔方四我也要一併帶走，我可不管他們的合約還有多久到期，總而言之，你們不放人那就法院見。」

    「京姐，你帶走的藝人也不少了，當(dāng)初公司給你這個環(huán)境、資源，將你培養(yǎng)成一名經(jīng)紀(jì)人，公司下的苦心可不比你少?！刮铱辶四槨?/br>
    方慧京又咄咄逼人：「魔方四是我栽培出來的，不論你開什么條件，我都能給他們一倍甚至十倍，你想跟我斗，那就看看誰厲害?！?/br>
    可惡，竟然把我昨天想說的臺詞給說走了。

    「我真不明白，既然你這么在乎魔方四，當(dāng)初又為什么不好好栽培呢？」

    「誰說我不好好栽培，我當(dāng)時只是太忙了?，F(xiàn)在我另創(chuàng)公司，旗下多得是有經(jīng)驗的經(jīng)紀(jì)人替他們規(guī)劃。不怕跟你說，魔方四只要來我們公司發(fā)展，他們絕對會是公司里重點栽培的藝人，總比跟著你一個毫無經(jīng)驗的人發(fā)展來得有前途吧！」方慧京的嗓門故意加重，我想是特意說給魔方四聽。

    我忍著怒火，口氣也不覺硬了起來：「很抱歉，我也不怕跟你說。昨天為止魔方四是你簽下的藝人，但今天過后魔方四的經(jīng)紀(jì)人是我。你的合約已經(jīng)作廢，魔方四現(xiàn)在的合約是公司重新擬定簽署，你想鬧到法院，公司站得住腳。希望你別把事情鬧大，你想栽培魔方四，我也想，既然我們的目標(biāo)一致，都是想捧紅魔方四，就別讓這個樂團摻和到法律糾紛里，這對大家都沒好處。公司培養(yǎng)你成為一名經(jīng)紀(jì)人也不容易，于情于理，你也犯不著跟公司撕破臉。」

    方慧京大聲呼吸，臉脹紅地看著我：「我真是小看了你，當(dāng)初聽到你接下魔方四的經(jīng)紀(jì)人一職，還以為很好將你打發(fā)。原來你的動作這么快，竟然反將我一軍，老早就把合約重新擬過了?！?/br>
    「京姐不用這么說，我重新擬定合約只是為了魔方四的前途著想，沒你說得這么卑鄙?！?/br>
    「好，既然你這么有自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捧紅他們，往后可別讓我看到笑話！」方慧京站起身來，轉(zhuǎn)身走了。我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那股火才隱隱爆發(fā)，握拳的手不住發(fā)抖，令人更氣憤的，這死女人沒付賬，擺明要吃我白食就對了！

    「沅星，你說的那些話真是太精采了，早該給這個女人下馬威了，一副老瞧不起人的模樣，看了就討厭?！剐》乙涣餆熥轿颐媲?，又驚又喜地拍了我的肩膀。

    「魔方四怎么樣了？」

    「他們沒說什么，聽了沒多久就只顧著吃飯而已?！?/br>
    我點點頭，不知為什么，總感覺方慧京沒這么容易罷手。她這個人的做事風(fēng)格也比龍叔與通哥還狠，女人又比較小家子氣，今天將她惹火，不知道往后會不會有什么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