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怪胎
門以內(nèi),兩組學(xué)生忙著掃除,各司其職,間或有人一邊做事一邊玩笑兩句。 而這些玩笑都和角落里那個默默掃地的嬌小身影無關(guān)。 她頭發(fā)短,沒有扎起來,低頭看地板時,垂落的黑發(fā)掩蓋了臉上的表情,像一堵墻把世界和她隔開。 宋理之站在門口,手里拖把的尾端往下滴水。 他想起三組那男生說的話: “不熟啊,誰和她熟?她像個啞巴似的,誰都不理?!?/br> “于舒不是老好人嘛,郁芽剛轉(zhuǎn)進我們組的時候于舒嘰里呱啦給她講了一大堆我們班的事,人家頭都不抬,連謝謝都沒一聲?!?/br> “她還挺有脾氣,說多了直接給于舒扔了一句‘你很聒噪’,把于舒給氣的……” “生氣?當(dāng)然了,擱我我也生氣,但沒辦法,這種人和她吵架都吵不起來,人家都不鳥你。于舒說她那個眼神很嚇人,哦喲,能有多嚇人,我倒想看看,但她一個女生我和她計較干嘛……” “誒我們可沒孤立她,明明是她一個人孤立了我們組——每次有掃除分任務(wù),她直接說我們分完她撿剩下的,不要和她說??浚L這么大沒見過這種怪胎……” 怪胎? 洗好拖把的男生嘻嘻哈哈,一個個走進門把拖把交給掃地的同學(xué),不約而同地忽略了最角落中的郁芽。而她也像完全沒聽見動靜,面色平淡,自顧自把掃把擺好,伸手去拿干拖把準備自己洗。 宋理之走過去,遞出自己手里的拖把:“不用拿那個,我這里有洗好的?!?/br> 她rou眼可見地一滯,頓了頓,沒接,反而先抬頭看他。 宋理之莫名感到緊張。 拖把上的水往地上滴。 面前的少年人高而瘦,一副青春期男生的細狗身材,如果不是郁芽脫過他衣服,一定不相信他會有腹肌。 他正望著她,睫毛長長垂下,眼有些窘迫,卻依然柔和清澈。 這是郁芽第一次正面觀察他的眼睛——那七天,這雙眼總是掩于黑色布料下。 嘖,體面得讓人討厭,不如被綁在床頭不能動彈時招人喜歡。 她伸手接過拖把,小指指尖無意觸碰到他的,驚得宋理之像被毒蟲蟄了口一般迅速松手。 “嘶!”女孩子皺眉。 “怎么了?”他連忙去看,重新接過拖把,這才發(fā)現(xiàn)郁芽握住的地方有塊坑坑洼洼的凹陷,尖銳的木刺刺入柔軟指腹,不大不小拔不出來。 “對不起,是我沒注意……”他頓時感到了愧疚,下意識便抓住她的手想幫忙拔出來,等真抓住了卻又愣住。 他在干什么——沒事摸人女孩子的手干嘛?! 尷尬地松開。 宋理之做賊心虛,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反應(yīng)是回頭看周圍,還好沒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異樣。 轉(zhuǎn)回頭,當(dāng)事人郁芽正直勾勾望著他。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刺拔出來……”他故作鎮(zhèn)定的解釋,臉卻燒得慌。 “沒事。”她笑了,好像對他的反應(yīng)頗為滿意。 “啊,我去問問他們誰帶鑷子了……” “大驚小怪?!庇粞空f,“一根刺而已,我自己擠出來就行了?!?/br> 她這么說,還真低頭,當(dāng)著他的面便開始用力擠壓食指指腹,擠得皮膚都發(fā)白了,輕巧一捏,將刺拔出來,留下一個小得像針孔的動,涌出一點紅色。 “是我沒看見拖把那里有刺?!彼卫碇^意不去,“你去休息吧,我?guī)湍阃?。?/br> “……”郁芽覺得有點好笑,“我只是被刺了一下,不是死了?!?/br> 怪不得人家說她說話難聽呢。宋理之想,卻堅持說:“我來吧,拖個地而已。” 郁芽就不再說了。 她沒去一旁玩,只是站在原地,雙手環(huán)胸看他彎腰拖地。 宋理之這家伙干什么都認真,連拖地也像有強迫癥,每個角落都要帶到,仿佛這不是什么例行任務(wù),而是他期末考的卷面。 認真得有點無聊了。 周圍似乎有人注意到了,往這邊瞧,似乎在疑惑為什么拖地的人變成了敬愛的班長大人。 他就是這樣的人,除了被囚禁的那七天,不管干什么事都有一堆人會看過來。 之之只是她一個人的之之,宋理之卻是所有人目光下的宋理之,優(yōu)秀斯文,禮貌得體,像不停歇地閃光的星星。 郁芽對此感到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