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二.生辰【捌】

    凝雨陪著林知意一道出來，剛一出門，便是清風(fēng)徐來，驅(qū)逐了方才坐在屋內(nèi)的幾分熱氣，她便吁一口氣，同凝雨道：“這風(fēng)來得真是巧?！?/br>
    凝雨和道：“姑娘要不去水邊的亭子里歇息一會兒？”她來過幾次蕭府，自然是認(rèn)得路，見林知意似乎并沒有在外待一小會兒就回去的意思，便詢問她，要不要去水邊的亭子休息。

    “倒是不錯，走吧?！绷种庑廊唤邮芰怂奶嶙h，卻有些心不在焉，她未見到蕭濯塵的身影，衣袖里的小心思還未能給壽星看，她自然是有點(diǎn)焦急。

    待她剛走到水邊的亭子里，便見一人坐于亭中，旁邊站著左顧右盼的，不是蕭濯塵的小廝引泉，又是誰呢？

    那引泉一見林知意，便立馬露出喜色，還未出聲，林知意食指放于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讓他別出聲。

    引泉見狀，連大氣都不敢出，屏息看著四公子一臉惆悵地看著水面落花，林知意躡手躡腳走來，還未靠近，蕭濯塵一回頭，看向了她，她腳步再怎么輕盈，他也能分辨出她的腳步聲。

    面前的她，臉上還掛著狡黠的笑容，似乎是準(zhǔn)備嚇自己一大跳，見到他的動作，笑容未退，只是表情轉(zhuǎn)向了驚訝。明亮的雙眼里，似乎藏著不少鬼點(diǎn)子。張揚(yáng)明媚的模樣，讓他稍有愣神。

    “蕭哥哥?！彼緛硎巧熘鴥芍皇郑胍ノ嫠碾p眼嚇?biāo)?，結(jié)果現(xiàn)在，手伸著，半晌才收回去，喊他的時候語氣里有幾分不自然。

    “引泉，你和凝雨先下去?！笔掑獕m開了口，卻是讓仆役們先退去。

    引泉立馬領(lǐng)會了公子的意思，忙帶著凝雨退到遠(yuǎn)處去了。

    “坐吧，”見那兩人離去，他起身給林知意倒了一杯茶，不知說什么話題，便只能硬生生地把趙二這事搬出來，“趙二這人被驕縱慣了，說話不大好聽，你放心，過些日子我定好好教訓(xùn)他。”

    照常人的思維，二人起爭端，中間人定會兩邊勸和，對兩方各給一個巴掌一個甜棗，就此扯平。林知意也以為蕭濯塵是這樣的性子，本來是打算“左耳進(jìn)右耳出”，卻發(fā)覺他話語里的偏袒之意太過明顯，倒是讓她有幾分錯愕。

    “你不怪我？”她試探問道，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蕭濯塵心中不是滋味。在俞南星面前，她更加張揚(yáng)放肆，同他的關(guān)系更為親密，心里有一種酸澀的感覺蔓延開來，如同水中落花，要鋪滿水面。

    “不會怪你的?！笔掑獕m開口，卻發(fā)覺不只是心里酸澀，連嗓子都酸得啞聲了，尾音都像是嘆息，收不住的委屈。

    “那就好?！卑l(fā)覺到面前這人的情緒低落，她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也不敢安慰。面對蕭濯塵時，她往往會選擇收斂自己的性子，在他面前有太多選擇，她不敢大膽地認(rèn)為，蕭濯塵每一次都會選擇自己。

    更何況，她以心計斷了他的姻緣，她不知他會有何想法。

    他處于這種家世中，有城府有手腕的女人沒見過也聽過，她蛇蝎心腸步步為營，其實(shí)和那些女人一樣，那么，這如霽月風(fēng)光的蕭濯塵，是否會厭棄她？之后的日子，她更會與不同的男子周旋，他是否會厭惡她？

    坐在對面的兩人，各自都有不同的心思。

    可仍要有一人戳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的。

    “蕭哥哥，生辰快樂?！绷种鈴男渲腥〕鲆粋€小小的白玉香囊，清輝潤白，未摻有一絲雜質(zhì)，透雕白玉，燦然蓮花開于掌中，置有香片，裹挾著幽香陣陣，沁人心脾。

    “你不是送了兩件禮物了嗎？”蕭濯塵未伸手，驚訝問道。

    “這一件，我尋了好久，”她的手指游到他放在石桌上的手，輕輕地把白玉香囊放在他的掌心，“入睡前，讓你屋里的丫鬟，把蓮紋盒里的香片點(diǎn)上。”說罷，手欲抽離，被他反手握住。

    “我不懂，知意，我不懂?！痹捳Z里的澀意，比桌上的茶水還要澀，“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他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明明在問對方，其實(shí)他自己也沒有答案。他想問她，為什么會吻自己的臉龐；也想問她，為什么會突然疏離自己，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他那日在花園里看到的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

    “不早了，我該……”話未說完，他拽住自己手的力度更大了，固執(zhí)地看著她，分明是讓她說清楚。

    “不準(zhǔn)走。”他的手勁極大，完全是一副“你不說我就不放你走”的模樣，這是林知意未曾見過的樣子，他向來隨和，從不會為了什么做出如此放肆的動作，然而接下來的話語，讓林知意有些猝不及防，“那日父親壽辰，你為什么會在花園吻那一男子?！闭l能想到，他竟看到了那一幕，又有誰能發(fā)覺，他幾次目光里的惆悵，是因一次不小心的窺探。

    窺探到秘密，察覺到她的撩撥。

    他震驚之余，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那么一瞬，林知意有些恍惚，被他識破之后，羞愧與無措占滿心頭，繼而是故作鎮(zhèn)定地開口：“你想我說什么？”是試探，也同樣是妥協(xié)。

    然而當(dāng)林知意反問自己的時候，蕭濯塵反倒沒有了底氣，他害怕她給自己的答案：“你……他……他是誰？”他看得不大真切，只知道那人的唇緊緊地貼在她的唇上，彼此的溫度相互傳遞，陌生的男子做著連自己都不敢肖想的事情，血液似乎在體內(nèi)倒流，千百句話語想要說出來，又沒有任何信心開口。

    蕭家四子，向來驕傲的一人，卻被無意間的一瞥，折磨得寢食難安。

    “他？”林知意知道他問的那人是誰，卻不知如何回答，她在琢磨該如何回答時，蕭濯塵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他對你好嗎？”

    本以為他會發(fā)怒，會責(zé)備，會痛斥。

    萬萬沒有想到他問的，是這個問題。

    林知意怔怔地看向他，不知何時，他已松了手，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只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攻擊與教訓(xùn)的意味。

    而她如鯁在喉，不能給出任何答案。

    “我還有事，先行告退?！钡昧颂用摰臋C(jī)會，她沒有任何猶豫，往亭外走去，明明陽光明媚，她卻覺得身上蓋了一層薄霜，寒意入骨。明明早已想好的祝福語，一句也說不出口。

    只留那人，坐于亭內(nèi)，手里放著的香囊，幽香中帶著苦意。

    引泉見林知意匆匆離去，還以為二人重歸于好，再進(jìn)來一看四公子的臉色，冷得駭人。

    那凝雨特地囑咐他的那封書信，被他捏在手里，不敢呈遞給蕭濯塵。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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