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
金三角的夜,似一個望不見盡頭的黑洞。 越深陷其中,越有種令人生畏的窒息感。 * 老式的木屋殘破不堪,之前無數(shù)次火拼后留下的槍眼隨處可見,那股逼近死亡的森冷感,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蔣逸風,早就習以為常。 “嘎吱,嘎吱?!?/br> 木制樓梯不夠結實,下樓時會劇烈搖晃。 蔣逸風晃晃悠悠走出木屋,阿雷一路相隨,緊跟其后。 屋外有一塊不大的空地,負責看守的幾人生起一堆火,燃燒的火苗躥得很高,持續(xù)跳躍的紅光成功點燃蔣逸風心頭那股壓抑的血氣。 他沒有殺人取樂的習慣。 死在他槍下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 火堆的側后方放著兩個麻袋,里面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人是大金牙的手下送來的,送到后轉身就走,一秒都不敢停留。這個地方于他們而言和地獄差不多,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大金牙人模鬼樣,亦敵亦友,警惕如蔣逸風,絕不可能完全相信他說的話。 他在相隔兩米的距離外停步,阿雷從他身后走出來,指揮手下解開麻袋上的繩索。 手下不敢怠慢,幾人聯(lián)手才解開繁瑣的麻繩。 困在里面的兩人終于收獲自由,麻利地掙脫臭烘烘的麻袋,大口喘息,呼吸新鮮空氣。 阿雷低頭瞧見兩人,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些什么,灰頭土臉,狼狽至極,臉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印。 他震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晃過神后,后背直發(fā)涼。 “你...” “哥?!?/br> 阿輝啞著嗓子喚,露出自認為燦爛的微笑。 安嵐死里逃生,直到現(xiàn)在雜亂的心跳聲還沒完全恢復,阿雷那張冷冰冰的臉看進她眼里,如親人般溫暖。 她咬唇抽泣兩下,崩盤的淚意壓不住,小孩似地仰著頭號啕大哭,整個樹林都在回蕩她的哭聲。 這時,不遠處的蔣逸風走了過來,停在她跟前。 全場安靜如雞。 樹林忽而刮起一陣風,吹亂她腦后半濕的長發(fā),細軟的黑發(fā)粘粘淚水,緊巴巴地貼著下頜。 她的視線順著黑影緩緩上移,身前的男人背著火光,看不清表情,但那雙沉不見底的眼睛,如同攝人魂魄的吸盤,壓迫感強到讓人不敢對視。 膽子大如天的安嵐瞬間慫了,拼命壓制住哭聲。 她不傻。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壓抑的怒火,瀕臨爆發(fā)邊緣。 * 蔣逸風的胸腔都要炸了。 酒后的思緒本就混亂,她又在這個時候送上門,全身臟兮兮得沒眼看,胳膊和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痕,那雙清透的小鹿眼哭得通紅,看著可憐巴巴的,讓人既想疼她又想掐死她。 “你來這里干什么?”男聲冰冷入骨,凍得人發(fā)顫。 她心虛垂眼,“畢業(yè),旅行?!?/br> “旅行?” 蔣逸風冷笑,熾熱的眸光死死盯著她,胸前起伏變大,“你所謂的旅行,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我有什么辦法?” 說起這個她就難過,悶氣盤踞心頭,“你不來找我,我就只能來找你了?!?/br>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他火氣爆炸,聲音幾乎是吼出來,“你簡直就是胡鬧。” “胡鬧我也來!” “你...” 他氣到全身發(fā)抖,拳頭捏緊,每分每秒都想弄死她。 “你打啊?!?/br> 安嵐頂著一張小臟貓的臉,氣勢絲毫不減,“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死了你也開心,你只會拋棄我,一點都不心疼我?!?/br> 男人深吸一口氣,沉沉合眼。 他有一種缺氧的無力感,真的快被她逼瘋了。 安嵐見他安靜下來,以為激將法有效,腦子里還在琢磨說些什么掌握局面。 誰知下一秒,蔣逸風直接轉移目標,猛地一腳踹向阿輝的左肩,力度過重,壯實如阿輝也遭不住癱倒在地,人還沒回過神,又被蔣逸風用力揪起衣領,拳頭一下一下狠狠錘在他臉上。 兩拳重砸下去,他右臉高高腫起,嘴角滲出鮮紅的血跡。 阿輝從決定帶她出來便已經(jīng)做好挨揍的心理準備,不躲不閃,任他用暴力宣泄燎原的怒火。 阿雷轉頭看向別處,雖心疼弟弟,但也不敢上前求情。 他知道蔣逸風的脾氣,如果不是觸碰到底線,絕不會輕易動手。 下一拳斷在半空,有人上前死死拽住他的手。 蔣逸風順勢收了力,板著臉警告上來拉架的安嵐。 “放手?!?/br> “我不放。” 安嵐耍賴似的纏緊胳膊,近距離嗅到他身上迷醉的酒氣,嗓音也軟了下來,“是我逼著阿輝帶我來的,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不準你對他動手?!?/br> 他腦子足足麻了幾秒,大概是酒喝太多,否則不會在如此嚴肅緊張的時刻,用一種近乎吃醋的酸氣說話。 “你在護著他?” 安嵐愣了半秒,喃喃道:“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事,我不可能不管他?!?/br> “是么?” 蔣逸風冷笑,陰陽怪氣道:“你的好朋友可真不少?!?/br> “...” 話風突變,任誰都得緩一緩。 兩個幼稚鬼大眼瞪小眼,周遭的氛圍莫名變得曖昧且詭異。 最可憐的要數(shù)阿輝,莫名其妙被人忽悠出來,理所當然被風哥打一頓,身體的疼痛也就罷了,還要近距離吃一嘴狗糧,簡直人間慘案。 * “咳咳?!?/br> 阿雷假模假樣地咳兩聲,試圖拉回某人跑偏的畫風,“風哥?!?/br> 蔣逸風渙散的瞳孔猛然收縮,整個人如夢初醒,恢復之前冷漠的嘴臉,用力甩開阿輝,徑直轉身。 “給她準備一間屋子?!?/br> 他沉默兩秒,壓低嗓音道,“明天送走?!?/br> 話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木屋。 阿雷一直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才敢上前扶起自家弟弟,生氣之余又止不住地心疼,長輩似地訓斥了他兩句,喊來兩個手下把阿輝送去他的屋子。 等處理好阿輝的事,再回頭看向安嵐。 她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蔣逸風消失的方向,心里揪著小別扭,還在對他最后的那句話耿耿于懷。 “蔣逸風會不會真的把我送回去?” “這個,我也不知道?!?/br> 阿雷的普通話比阿輝還要蹩腳,磕磕絆絆吐出幾個字,“關鍵,在于你。” * 作為蔣逸風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同安嵐有關的事,阿雷總能安排得恰到好處。 先讓人整理出一間屋子當作她的臨時澡堂,燒了兩大桶熱水用作洗澡。 后將她的睡房特意安排在蔣逸風房間的正對面,老式木門摩擦聲音大,成功引起對面男人的注意。 這頭關門,那邊關門。 走道燈光昏暗,潮濕的熱空氣川流不息,悶著一絲勾人心火的燥熱。 蔣逸風斜靠著門框,嘴里咬著煙,身上的酒氣比之前還要濃郁。 微風吹起半開的窗戶,撩起襯衣一角。 他藏在黑暗里,眸色晦暗不明,仿佛是天使與惡魔的共存體,釋放危險氣息的同時,讓人欲罷不能地想要接近。 阿雷兩步走近,低頭匯報,“風哥,全都安排好了。” 蔣逸風故作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對面緊閉的門,語氣淡淡地:“讓廚房給她弄點吃的?!?/br> “已經(jīng)在做,馬上就會送過來?!?/br> 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還準備叮囑些什么,長廊那頭忽然傳來動靜。 手下的人端著盤子出現(xiàn),上面全是用作清理傷口的藥物。 阿雷摸不準他的態(tài)度,小心翼翼地詢問:“風哥,是我去還是...?” 蔣逸風瞥他一眼,沒吱聲,但不妨礙他聽懂無聲的意思,接過東西轉身便遞給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幫忙說兩句好話。 “我聽阿輝說,他們這一路走得挺艱難,安小姐吃了不少苦頭,雖說跑來這里的做法不明智,但她想見你的心是真的,她畢竟年紀還小,你別和她計較?!?/br> 男人眉心一蹙,語氣不耐,“我的人,還要你說?” 阿雷閉嘴裝死,半個屁都不敢多放,識趣地拉著手下消失。 * 開門聲很輕,站在窗口發(fā)呆的安嵐聽見了。 她偏頭看去,男人大搖大擺走進房間,很自然地坐在小床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因為沒有換洗衣服,所以她只能換上阿雷準備的小紅裙,簡單的吊帶收腰款,裙擺很大,風一吹,那抹明艷的紅色似一朵綻放的花束,在半空蕩起漣漪。 兩人四目相對,長時間沒人說話。 最后是蔣逸風先憋不住,拍拍身側的位置,語氣不冷不熱。 “過來?!?/br> “干嘛?” 他嘆了一聲,認命了。 “擦藥?!?/br> ———— 下一章,橫豎都得干點啥,想想都會臉紅的喵飄過.... 珠珠不要停,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