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是典型的千禧年前后裝潢風(fēng)格，或許也不能說有過裝修，充其量只是在一方小小的區(qū)域里擺了幾個家具，連瓷磚都只貼了一半。頭頂?shù)臒襞莩逝S色調(diào)，忽明忽滅，甚至還是用線往下拽的開燈方式。

    洛珩隨意為唐言章尋了件輕薄的襯衣以做臨時睡衣。老舊的燃氣式熱水爐似乎有些接觸不良，洛珩點了好幾次火，不出意外都在中途偃旗息鼓。

    “環(huán)境比較差?！甭彗裾Z氣懶散，似乎有些疲倦，“得等一會兒?！?/br>
    唐言章彎腰，將堆在浴缸旁邊的玻璃酒瓶一個個收拾起，剛準備往外走，又被洛珩按了下來。

    “水開了，放一下水就好。我來?！彼嗔苛艘幌禄ⅲ焓謴奶蒲哉聭牙锝舆^三兩酒瓶，還敞開著的胸乳在明滅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曖昧。

    唐言章抿了抿唇，雙手將她身前的襯衣仔細地一顆顆扣起。

    洛珩輕笑：“這一層都沒住人?！?/br>
    “那也不行。”唐言章垂眼，指尖劃過那些明顯的殷紅吻痕，又在她若隱若現(xiàn)的乳rou旁停留片刻。

    洛珩適時往后退一步，轉(zhuǎn)身往門口旁系著的那個垃圾袋走去。瘦削的背影好似只是一副披了衣服的骨架，雖然并沒有瘦到足以用脫相去形容，但那股掩藏不住的形如枯槁的生命力，將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壓得渾身死灰。

    她按了按自己緩慢跳動的心臟。

    當水放滿整個浴缸的時候，她先洛珩一步，扶著邊緣往里坐下。即便已經(jīng)被水包裹，但不加掩飾的肌膚觸碰到冰涼的底部，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

    洛珩只能背對著坐她身前，稍稍間隔一些距離。

    唐言章掬起一捧水往她肩頭澆去。水溫偏高，在夏季顯得有些悶熱，不一會兒她便看見洛珩的后頸逐漸漫上蒸騰的粉色。

    “洗頭嗎？”唐言章聲音低緩，有些薄繭的掌心順著她光滑的肩頭撫至脖頸。

    “我自己來?！甭彗裢芭擦伺?，腰身卻忽然被摟住，禁錮著她難以移動分毫。

    “過來一點?！?/br>
    唐言章抿唇，稍稍施力，將女人向后按倒在自己的懷中。洛珩比她高些，但互相坐下來的時候，這個差距就沒有那么明顯。她在水下與洛珩垂在一旁的小臂相貼，虛虛握著手腕，一邊將熱水往她肩上澆。

    “…你這樣洗，我快睡著了。”

    “那就睡吧?！碧蒲哉聜?cè)過身，往掌心里擠了些沐浴露，自女人白皙的脖子往下抹。淡淡的藥香彌漫，不一會兒，水面便出現(xiàn)了些許浮沫。

    洛珩忽然往后握住唐言章的手腕，搖搖頭。

    “不用這么麻煩，洗個澡而已。”

    她濕漉漉的雙手剛準備解開頭繩，又被唐言章先一步擋開，柔順不加挑染的長發(fā)沒了束縛，一下鋪滿了唐言章的手心。

    “你明天要出門嗎？”年長女人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她再度將水往洛珩發(fā)尾上撥，又細細掬一捧水，讓她的發(fā)根適應(yīng)溫度。

    “目前沒有打算?！?/br>
    洛珩按住她的手，往下一躺，讓自己的頭發(fā)全部沒入水中，卻不小心蹭過了唐言章赤裸隱在水下的乳尖。

    唐言章低低悶哼一聲，雙手原本撫著洛珩的肩，卻因這一下的觸碰再度挑起些許情欲。她一邊撫摸著洛珩已經(jīng)泅濕的頭發(fā)，一手往下，輕輕揉捻起女人的乳rou。

    水霧氤氳，唐言章的吻再一次輕輕落在她側(cè)臉。洛珩半躺在她身上，頭發(fā)上的水珠正好蹭過脖頸，撓得她有些癢。

    “我以前很少用浴缸洗澡?！蹦觊L女人聲音晦澀，一邊細細摩挲著洛珩的肌膚，一邊低喃，“你呢，在這里住得習(xí)慣嗎？”

    “…還可以，沒有什么習(xí)不習(xí)慣的?！?/br>
    “為什么選在了這里？”

    “房租便宜?！甭彗裨谒粲兴茻o的輕吻下幾乎要閉起雙眼，連帶著聲音都是散不開的濃稠困倦，“…也沒什么人，安靜，比較適合我?！?/br>
    唐言章緩慢地將泡沫從她手臂上撥開，又放了些水。藏在淅瀝水流聲中，她的啄吻猶如一遍又一遍的安魂曲，正帶著洛珩的意識從無邊虛空中四散，最后被超度。

    她驀然想起許久前的某一次性事，自己也是在高潮過后脫力昏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時，自己全身上下已經(jīng)換好了衣物，妥帖地連一絲尷尬都沒有替她留。

    她嘆息，絲縷情欲被回憶猝不及防地沖刷成憐惜。

    “小珩，洗完了?！彼牧伺呐说募绨?，右手則虛虛摟著腰身，與她肌膚相貼，“別著涼了?！?/br>
    “…這個天氣，應(yīng)該也不會著涼?！?/br>
    洛珩扶著浴缸邊緣坐起身，毫不避諱地在她眼前站起，高挑修長的雙腿一邁，扯過擱在一旁的浴巾將自己尚還滴水的身軀裹住。她蹲下身，在洗手臺下的抽屜里翻找著什么，趁唐言章順勢起身時遞了過去。

    “是新的毛巾?！彼院喴赓W，將浴簾往回扯，順勢將水全部放走。

    “我不在意?！碧蒲哉?lián)u搖頭，一不小心觸及背后冰涼的瓷磚，細小的雞皮疙瘩瞬間遍布全身。她仰了仰頭，極小聲地倒吸了口冷氣。

    吹風(fēng)筒的功率不大，吹起來始終有些費勁。但好在她們二人的頭發(fā)并沒有特別厚重，因此花費的時間并沒有想象中多。唐言章原本想替她吹干，但沉默的女人生生錯開她的手，分毫不讓，她也只能作罷。

    “家里沒有第二張床，你睡臥室吧，我去大廳?！?/br>
    洛珩撥了撥還有些水汽的頭發(fā)朝身后人開口。

    “…那阮澄來的時候，你們怎么睡的？”

    年長女人歪著頭，一手拿著浴巾吸去發(fā)梢上還淌著的水滴，一邊淡淡開口。

    “睡一起。”

    洛珩抱出一床毯子，卻在轉(zhuǎn)身的時候被唐言章?lián)踉诹碎T口。

    “…她可以跟你一起睡，老師不可以嗎？”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沐浴時水溫過高，還是此時年長女人的眼眸本就帶有一些霧氣，充滿水光的瞳仁越過她的雙眼，輕輕落在洛珩抱著被子的雙手前。

    洛珩深吸一口氣，拉開門往外走：“你們不一樣?！?/br>
    唐言章挨過去，炙熱的掌心透過衣服，準確無誤地灼在了洛珩的小腹處。她雙手從背后環(huán)住洛珩的腰身，半邊臉頰貼在后頸，與已經(jīng)收尾的雨聲混合。

    “…不許去?！?/br>
    后半夜的臥室潮氣明顯，六月初的滬城雖還未到最炎熱的時候，但經(jīng)了一場雨，反比原先更難受。

    唐言章睡眠淺，床鋪不大，兩個成年人躺一起總是免不了會碰到一些。

    但她卻在這種情況下久違地沒有驚醒。

    直到第二天她睜眼，她還恍然以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失而復(fù)得總是帶著些惴惴不安，正如她睜開眼時第一反應(yīng)不是思考自己身在何處，該做什么，而是祈禱這個夢不要醒來。

    直至目光觸及身邊垂著眼睫，平穩(wěn)呼吸著的女人，她在才醒來后無邊驚駭?shù)目只胖袑さ铰潼c。

    她動作極輕，在彎腰湊近洛珩前，還刻意收斂了呼吸。

    半合的窗簾被吹進來的風(fēng)稍稍撩起一角，躍動著的細塵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輕快地翻涌起來。

    洛珩額前的頭發(fā)分出一綹，繞過了耳朵，虛虛搭在側(cè)臉遮去了呼吸。唐言章只能憑借被褥下輕微的起伏確認她在沉睡。

    ……那么漂亮。

    唐言章伸手，輕輕將那綹鬢發(fā)往她耳后捋。纖長的睫毛在她的動作下有了隱隱翕動的兆頭，年長女人驀然收回手，一瞬不瞬地盯著，在漫長又仿佛只是幾秒的時間中，她聽見了自己心跳加重的聲音。

    撲通，撲通。

    洛珩幽深漆黑的眼睛半睜，焦距緩緩從不明朗的環(huán)境里聚攏。

    “…醒了？”唐言章嗓音沙啞，“是我吵醒你了？”

    洛珩閉了閉眼，似乎在回神。她伸手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眶，一手在床面上摸索，似乎在找尋著什么。

    “沒有?，F(xiàn)在幾點了？”

    “大概六點吧。怎么不再睡會兒？”

    “你呢？”她越過唐言章的話頭，語調(diào)懶散，從床上坐起身往后靠，混沌的思緒依舊還半邊沉在瞌睡中有些不明晰。

    唐言章沉默片刻，湊過去，借著窗邊熹微日光，一手穿過后頸攬住了她的肩頭，一邊側(cè)過身，將洛珩半摟進了懷里。

    這些動作放在以前，是洛珩經(jīng)常會對她做的事。唐言章的耳朵有些不可避免地發(fā)紅，克制慣了的年長者在突破自己舒適區(qū)時，還是有一些不可言說的難為情。

    懷里的女人睡眼惺忪，右手依舊漫無目的地在尋著什么。

    “在找什么？”唐言章開口。

    洛珩微不可查地悶哼一聲，沒有應(yīng)，意識似乎還沒有徹底回落到現(xiàn)實，只吊著半口氣在人間。

    她修長的手抵到床頭木柜，往外一拉，將煙盒攏在手心。尖銳的角剮蹭得她眼眸清醒幾分，洛珩在身側(cè)人明顯一頓的呼吸中坐起身，低頭去咬煙腹。

    唐言章低低吸了口氣。

    洛珩沒有在臥室內(nèi)抽煙，只叼著煙尾往外頭走，迎著不算很好的日頭將需要換洗的衣服扔進洗衣機，爾后在波輪聲中點起火，就著陽臺外郁郁蔥蔥的樹木抽起。

    唐言章先她一步洗漱，或許是有阮澄在的原因，洛珩的住所總是備多了幾份干凈的日常用品。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捏了捏自己的指節(jié)，將阮澄淡粉色的洗漱杯放到了左手邊。

    她朝廚房走去的時候正好與洛珩擦肩而過，淡淡的煙草味鉆進她的鼻腔，原本因過敏而對氣味比較敏感的她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冰箱里沒有多少新鮮食材，僅剩幾個雞蛋和半截胡蘿卜。唐言章垂眸，視線巡了一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太多食物。

    “你早餐一般吃些什么？”

    “一般不吃。”

    “午晚餐呢？”

    “自己做。”

    洛珩將頭發(fā)松松束起，毫無遮掩的脖頸上星星點點密布著暗紅吻痕與齒印，旖旎又yin靡。仿佛是被圈養(yǎng)著的洋娃娃，身上有些什么印記都取決于她。

    她們左手邊就是玄關(guān)處的門。洛珩的住宅房型老舊，推門而入是一覽無余的大廳，左右手邊分別是廚房與浴室，而廚房的窗又與小區(qū)走廊相連。放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看不到這樣的戶型了。

    唐言章按住洛珩的腰身，微微仰頭目視著女人銳利的下顎線。

    “來得急，沒帶什么東西……”她聲音輕飄飄地，“今天陪老師去買一些，好嗎？”

    “可以?！甭彗翊鬼敖裉煺靡惨I菜，順便把瓶子賣給阿婆?！?/br>
    唐言章伸出手，輕輕點在她的脖頸處，指腹輕柔摩挲著一處處暗痕。

    “家里有圍巾嗎？”

    “沒必要，就這樣出門吧?！甭彗裆陨云^試圖躲她的觸碰，雙頰卻忽然被捧住，被逼著正回視線。

    唐言章湊上去碰她的唇瓣，一邊禁錮著她的視野，一手勾著肩，緩緩去嘬她淺淺凸起的唇珠。

    淺嘗輒止的吻在此時顯然不夠，唐言章伸手去將身旁的窗簾拉上。即便洛珩說過這一層走廊都沒有人，但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卻確實不能被任何人看。

    洛珩被壓在墻上，而年長女人正一邊吻著她，一邊一顆顆解著她胸前的紐扣。

    她的乳rou被微涼的掌心揉搓，難耐的悶哼自喉間緩緩悶出。唐言章低下頭，從她仰高的脖子往下吮吻，一點點蹭過她的氣管、喉骨、乳尖，曖昧的水痕從脖頸一路蜿蜒到她肋骨處。

    “…唐言章。”洛珩輕哼，眼眸有些水光瀲滟，“現(xiàn)在是早上?！?/br>
    “我知道?！彼龁÷?，從蹲姿換成站姿，唇瓣抵著她嘴角，右手順著下腹緩緩探進恥骨。

    “——！”

    玄關(guān)處忽然傳來極其明顯的鑰匙晃蕩及開門聲響，在寂靜的，只有她們兩人低淺的呼吸聲中格外清晰。

    唐言章心跳霎時紊亂停拍，當即將手抽出去幫她系衣鈕。洛珩也在一瞬睜開了眼眸，對上唐言章有些慌亂的視線。

    “是阮澄?！?/br>
    “學(xué)姐——！”

    她們的聲音同步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