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中的逼問沒有等到，倒是被友人莫名奇妙的拉來一個商業(yè)的大型宴會中，被弄得有些頭昏腦脹的偌呂忍不住發(fā)問。

    「做什么？」

    「我這里有1些冥藍院跟人類接觸的名單，你去打探一下，只要是有關(guān)的我都要?！?/br>
    隨手塞了他1些照片和幾頁的身家資料，跟他一起躲在宴會遠處角落的友人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我原本的那個身分已經(jīng)消失了耶！我怎么進去？」

    拉住友人的衣服，偌呂傻眼。

    事實證明計畫趕不上變化，準備好的說詞和萬一推拖不過去就乾脆裝死裝到底的決心全都成白費心思。

    尤利伽只是很沒良心的用猙獰表情逼近。

    「你用爬的都給我混進去！如果不想就說出你知道什么?！?/br>
    堵到無話可說。

    他嘗試性的掙扎了一下。

    「你不跟我一起，那等等我怎么走？」

    「你什么道具都沒有嗎？還是要學(xué)個隱身術(shù)？」

    友人睨著他。

    你有讓我準備嗎？

    「我沒修行過，學(xué)不起來?！?/br>
    「那等事情完了你就去修，真是浪費你的體質(zhì)?！?/br>
    尤利伽沒好氣的念了一句。

    「所以是需要個能帶你飛的東西？」

    「是能帶我走的人?！?/br>
    無奈的，他試著解釋。

    「你不會是要我在大庭廣眾下飛吧？」

    「廢話，當(dāng)然會有人掩護……算了，讓開?！?/br>
    尤利伽隨手去摘了幾片樹葉，灑落在一旁的空地。

    空中虛畫了個符，友人低聲念了幾句完全聽不懂的文言文。

    樹葉在空地高速旋轉(zhuǎn)了幾圈，逐漸的結(jié)合出一個人型，他看到了一個西化版的招喚役神。

    至于洋鬼子從哪偷學(xué)來的，偌呂已經(jīng)不想去問來源。尤利伽壓榨眾生的功力本來就很強。

    瞬間連結(jié)成的符號圖形在半空中浮現(xiàn)，閃了一下淡淡的紅光，隨即又慢慢的消去。

    「契約成立，我名為……反，以背神之名而立?！?/br>
    尤利伽頓了一下，才報了出來。

    「契約成立，我為界的游蕩者，以青丘的故鄉(xiāng)而立?！?/br>
    役神甜甜帶著些許誘惑的聲音隨之響起。

    「青丘不完全只住狐族嗎？以家鄉(xiāng)而立的名譽，的確不需要說出自己的名子。自我保護做得很好，要不被藉由喚名的儀式來束縛住就麻煩了?！?/br>
    尤利伽淡淡的勾出了笑容。

    背神？

    還沒把疑惑問出口，偌呂就收到友人讓他閉嘴的眼神。

    是了，尤利伽是伽利尤的倒反，背對神的存在。

    「我只要求平安且不驚動人類的帶他離開。行情多少？」

    伸手向他一指，似乎是第一次用的友人問了個很奇怪的話。

    雖然說本來就要問。

    「役神從不看難度只看人，我的代碼是一百萬。」

    麗人笑瞇瞇的，知道他們是生手還很親切的解說。

    「后天燒給你，可以嗎？」

    燒一百萬的紙錢……你要燒到什么時候呢？

    偌呂轉(zhuǎn)過頭，省得因為沒控制住表情而被友人海扁。

    「諾。您太客氣了?！?/br>
    行了一個古禮，麗人笑著走過來挽住偌呂的手，這讓他有些不太習(xí)慣。

    「我現(xiàn)在跑可以嗎？」

    偌呂帶著一絲希望。

    「謝謝?！?/br>
    友人向來淡漠的臉孔上浮現(xiàn)出笑容，如同一場虛幻夢境般笑的很漂亮。

    ……不好笑。

    一直到尤利伽消失，偌呂都還在思考著一件事。

    「怎么了？」

    麗人的眼角眉梢上都帶著溫和的善意。

    「唔?！?/br>
    他偏了偏頭。

    那一夜。

    夜，冷冷深黑的夜。

    他想到那一天的晚上，很冷很冷的無月夜色。

    「偌伉儷！」

    看著那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與尸體陪伴吃著麥當(dāng)勞，偌呂忍不住喊了聲。

    「？」

    伉儷咬著漢堡。

    「為什么？」

    他實在搞不懂這個人又想做什么。

    將嘴里的硬吞下去，伉儷又喝了口可樂才開口。

    「因為現(xiàn)在你還不能死，而他必須死，就這樣罷了?！?/br>
    伉儷將唇灣成了好看的弧度。

    「我想知道1些事，但不跟你講?！?/br>
    拍了拍身體，伉儷站了起來，聽見遠處隱約的警笛聲開始在響，偌呂側(cè)過頭。

    「本來該檢查看看有沒有躲起來的人還是快死還沒死的好宰了，但算了。要跟我一起跑嗎，可愛的弟弟？」

    對方聳聳肩膀攤開了手，微笑著看著他。

    雖然自己沒必要跑，但為了解省麻煩他還是從窗戶翻出了車廂，接著在伉儷一句「你那個方向不對哦」演變成一起走。

    夜晚的風(fēng)吹起來很舒服，只是有點冷。

    昏暗的光線，路況不是很平，不好跑，但這些都可以當(dāng)成訓(xùn)練。

    「哥哥啊?！?/br>
    小聲的念了一句，跑在前面拎著麥當(dāng)勞還喝著可樂的人回過頭。

    「？」

    對方丟了一個蘋果派過來。

    他們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人。

    曾在黑暗中待過，就一輩子都很難走到光明下。

    這個世界在排斥。

    于是，無論甘不甘心愿不愿意，他們都選擇了歸屬黑暗，或者是在光明中隱匿。

    這是他和他選擇的不同的道路。

    最后伉儷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他的目光跟隨著離去的背影，注視黑暗。

    停下步伐，偌呂看著，覺得有點喘。

    三個小時后，偌呂帶著腦部被脹滿的痛苦在役神的幫助下離開那里。

    「謝謝?！?/br>
    「不客氣，歡迎下次再來。」

    轉(zhuǎn)眼笑瞇瞇的麗人就成了幾片樹葉落在地上。

    但他才呼出一口氣休息一下，就有另一個聲傳來。

    「伉儷的弟弟？」

    似乎是經(jīng)過的人停下腳步詢問性的微笑問著，男子年紀很輕，十指纏著繃帶，方正的臉龐濃眉大眼，給人種很清爽的感覺，很像是個大學(xué)生。

    長的是很清秀乾凈，不過這年頭瘋子不分好不好看的，他扁了眼。

    真沒想到還會再見面。

    「偌呂的哥哥的弟弟。」

    每次都是這句，偌呂打了個哈欠。

    「……伉儷的弟弟？」

    對方繼續(xù)微笑。

    「偌呂的哥哥的弟弟?！?/br>
    他又打了個哈欠。

    然后他閃過了未喝完的飲料杯，雖然對方的目標是他身后的那個垃圾桶，但不巧的是他在前面。

    叩的一聲，非常準確。

    「反應(yīng)很好?！?/br>
    「應(yīng)該的?！?/br>
    偌呂懶懶的笑。

    「不請我進去坐嗎？」

    「為什么？」

    拿出鑰匙，他站在房子的欄桿前。

    「因為我想吃你家冰箱的東西?！?/br>
    對方露出了牙齒笑。

    「但我家的冰箱剛剛跟我心電感應(yīng)，他說他不要?！?/br>
    上面?zhèn)鱽砹艘魂囆β?，跟他第一次來時見到的那個叫做夢的小女孩很像，只是女童的聲音很甜卻極富有殺氣，而這陣笑聲則在娃娃聲中帶著戾氣，完全不會落下氣勢。

    少年坐著靠在二樓的窗臺，雙手抱住自己，火紅的發(fā)絲散亂，糾結(jié)在他纖細修長的身體上。紅色而如同玻璃般透明的眼，少年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咯咯的笑著，稚幼的童音，笑的又甜美又邪氣，宛如幼童般，一個漂亮又英氣蓬勃的人類。

    他的笑法就像個小孩一樣。

    是那一天的奇怪男孩。

    不會他以為他們是在講相聲吧？

    偌呂將視線轉(zhuǎn)了回來，看著突然靠近的人。

    「我只是路過討杯水喝，干嘛這樣？」

    「是嗎？這么無聊？」

    他微笑的，冷靜的，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說著。

    「二十三年前的失蹤者，十年前的十七歲少年殺人犯，同時是綁架案的受害者，藍水曜；還是應(yīng)該喊你，死而復(fù)活的死者謝震雷？」

    被他指名道姓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笑出來。

    「放心好了，今天只是來聊個天而已，嘖，先走了，以后再來找你。喜歡什么飲料？」

    「不麻煩你準備了?！?/br>
    沒人敢喝的。

    只是，這個人有這么無聊？

    「再見，殺了全家、終結(jié)謠傳的小弟弟，偌呂?！?/br>
    一位母親一個哥哥一位meimei一個弟弟一位女人一個男人……亂了。

    偌呂的眉頭猛然皺了起來。

    一家人都犯罪的證據(jù)……不好的記憶……要刪掉，刪掉！

    「唉?！?/br>
    混亂了一下子，偌呂扶了扶頭，看著男子微笑的揮揮手像是道別似的離開。

    這一下被反擊的夠嗆。

    偌呂從那個人身上感到很相似的氣息，或許是有很像的經(jīng)歷。

    綁架其實比殺人還惡劣，因為殺人就是人一死就了解了，但壞掉的生還者卻要繼續(xù)活著，壞掉的生命被迫繼續(xù)，要一直一直延續(xù)……永遠都會有人惡劣的問你什么感覺過程呢，問你怎么沒死，永遠是被異樣的眼光注視，扭曲的人生無法修正……雖然他沒被綁架過，但多少也猜的出來。

    先是被玩弄，然后玩壞，最后發(fā)了狂，在他們的瘋狂中，身為人類的成份已經(jīng)消失，活下的是扭曲的怪物。

    不過，他這個人欠乏的就是感情，這是在很久后才體認到的，然后，又在很久后的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還剩下一點。

    所以，他那少的可憐的情感，并沒有多馀的感情讓他同情敵人。

    在房間撲了一次空后，偌呂成功的在焰艷的房間找到尤利伽。

    「如果是他，我相信有這么無聊。就是有這種人。」

    幫睡去的焰艷蓋好被子，聽完過程的友人這樣回答。

    「你遇過他？」

    「你也遇過?！?/br>
    什么時候？他瞬間涌現(xiàn)這個疑惑。

    「你以后就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