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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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嫁給我?”“因?yàn)槟恪阌幸浑p溫柔的眼睛呀!” 而當(dāng)都蘭看著那些滋補(bǔ)身體的藥材,便明白察瑪已經(jīng)算到了自己已經(jīng)小產(chǎn)的事實(shí),她和那個古怪老人之間隱秘的契約,就這樣煙消云散,她感到如釋重負(fù)。 特木爾卻找上了門,第一句話便是:“都蘭,你為什么要嫁給一個瘸子?” 都蘭修剪著羊毛:“你沒有聽說嗎?他還是個闊佬,家里有金山銀山?!?/br> 那話深深刺痛了特木爾,他的家里只有幾匹馬,幾頭羊,幾只牛:“你不是要嫁給我大哥嗎?嫁給我大哥,總比遠(yuǎn)嫁給那個人強(qiáng)吧?” 都蘭面色灰敗,望向遠(yuǎn)方:“這不關(guān)你的事?!?/br> 特木爾憋了許久,終于說出口:“你寧可這樣糟踐自己,也不愿意嫁給我,是嗎?” 都蘭將袖子里一塊手帕抽出來:“還給你,我下個月就出嫁了?!?/br> 特木爾呆呆地接過:“都蘭,你為什么耍我,耍我們兄弟兩個?” 都蘭沉靜地問道:“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特木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大哥,那封情書,也是我要送給你大哥的,我從六歲就開始喜歡你大哥,他從哈素海把我救起來,我就想一輩子跟著他了,可他不喜歡我,而我是個不漂亮的姑娘,沒想到你會喜歡我,于是我不忍心?!?/br> “你可憐我?”特木爾落下淚。 都蘭笑了笑,就算和過去作別:“不管怎么樣,那個夜晚很美好。” 特木爾鼓起勇氣:“你……你還愛我大哥嗎?” 都蘭忽然覺得過往的一切那么不堪回首,那陡然失血的夜晚,那忽然間消失的小生命,那些欺騙,那些引誘,都實(shí)在荒唐愚蠢:“不了,我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特木爾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都蘭,她埋著頭,坐在鬧嚷的羊圈里,發(fā)絲在陽光下變成了金棕色,她是那么美,可永遠(yuǎn)不會再屬于自己:“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br> 都蘭抬起頭,一雙眼定定地望向特木爾:“我是個很糟糕的女孩吧?” 特木爾沒有回答,也望向遠(yuǎn)方:“那么,祝你幸福。” 都蘭朝著他的背影,充滿歉意地默念道:“特木爾,你也是?!?/br> 這場無疾而終的糾纏被冬日的狂風(fēng)吹散,都蘭在一場不遜于托婭的風(fēng)光婚禮上離開了敕勒川。 \\ 廣袤粗獷的敕勒川在秋冬接連送走了兩個女兒,也即將在春夏迎接新的生命,天神籠罩著這片土地,周而復(fù)始,生生不息。 察瑪?shù)鸟Y更重了,犯糊涂的時候開始和天神對話;特木爾則又回到了悶悶的生活,終日看兵書,練匕首,去打靶場瘋狂地練習(xí)射箭,他覺得已經(jīng)把都蘭忘在腦后了。 扎布蘇倒是結(jié)束了頹廢的酗酒生活,他努力地經(jīng)營著自家的產(chǎn)業(yè),認(rèn)真照顧著牛羊馬匹,日出而出,日落而歸,氈帳里變得清冷空蕩,祖孫三人的心里也缺了一個口子,他們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 扎布蘇開始給托婭寫信,告訴她哪匹母馬生了什么花色的小駒,哪只綿羊又跑丟去了別人家的羊群,察瑪又說了什么讓人啼笑皆非的胡話,今年敕勒川的冬季又是怎樣的寒冷異常。 他又寫到天下大局——西涼和北燕又一次開戰(zhàn)了,康居寧塞再度戰(zhàn)火連綿,敕勒川的男女老少都亢奮起來,堅信在女戰(zhàn)神天戈太后的帶領(lǐng)下,我們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必定能笑到最后,收回故土,也許,父母的遺骸可以被找到,那樣,就可以更好地祭奠了。 “對了,還有個消息要說,朝魯要和奧云達(dá)來結(jié)婚了,這個飄搖不定的浪子終于對一個女孩付出了真心,希望你的達(dá)來jiejie能夠幸福,像你一樣。特木爾向你問好,察瑪也關(guān)心你的新生活,請保重,原天神永遠(yuǎn)庇佑你,大哥扎布蘇敬上?!?/br> 滿篇全是無關(guān)痛癢的平淡家常,扎布蘇的淚水卻抑制不住地泉涌,他撕了又抄,總算送出一份還算像樣的家書。 \\ 托婭在整整一個月后收到了扎布蘇的信,皺縮的信紙上面,布滿了扎布蘇的淚痕,她也想像大哥一樣,分享一下她在烏珠穆沁的日常,卻幾度停筆,最后卻只好寫上寥寥幾個字——大哥,我懷孕了,我和牧仁決定給這個孩子取名叫扎布蘇,我們都希望他像你一樣勇敢,你高興嗎?這么快就有了一個侄子!都說外甥像舅舅,我期待他的出生。小妹托婭敬上。 托婭回想起來到烏珠穆沁的第一個晚上,在嶄新紅艷的大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牧仁看出她的不適應(yīng),便帶著她來到巴拉根河畔看星星。 巴拉根河靜靜流淌,蜿蜒如絲帶,承載著一整個蒼穹的星光,牧仁把托婭攬在懷里,不停地?fù)嶂募珙^:“托婭,你是不是想家了?” 托婭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起十歲那年,被一個關(guān)于樹瘤和貓頭鷹的傳說嚇得睡不著,半夜,她只好抱著枕頭,悄悄來到扎布蘇的房間,怯生生地伸出一根短小的指頭,輕輕戳戳扎布蘇的臉頰,熟睡中的大哥就這樣被自己弄醒。 扎布蘇絲毫不生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像抱娃娃一樣地把她抱上來:“怎么啦?小云雀,鬧騰了一天睡不著了?” 托婭皺著眉頭,騎坐在扎布蘇的大腿上,他的身上溫暖炙熱:“大哥,我害怕!” 扎布蘇笑溶溶地騰出一片地方,放好托婭的枕頭,托婭卻枕在了他的臂彎里,埋頭在他的胸膛里:“大哥,我覺得我的屋子里有貓頭鷹在飛,一閉上眼睛就有丑陋的樹瘤!” “哈哈哈!這都是察瑪瞎說的,不要信!”扎布蘇哈哈大笑,撥弄著她的兩條小辮子,“你這么可愛!天神會保護(hù)你的!” 托婭摸了摸自己的臉,翻過身,認(rèn)真地看著扎布蘇:“你老是說我可愛!什么是可愛?” 扎布蘇想了很久:“讓人想憐愛,愿意為了你去死?!?/br> 幽藍(lán)的月色射進(jìn)屋內(nèi),浸染在扎布蘇的發(fā)梢、鼻梁和齒間,他的一雙明眸泛著柔光,甚于哈素海春日的湖水,微風(fēng)一過,層層漣漪。 托婭出身地盯著俊朗的扎布蘇,騰地一下坐起來:“大哥愿意為了我去死?” 扎布蘇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托婭的小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不假思索地說道:“當(dāng)然,大哥愿意為了托婭做一切?!?/br> 托婭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天神不會保護(hù)我!大哥會保護(hù)我!” 扎布蘇連忙噓聲,趕緊捂住托婭的小嘴巴:“不好這樣說,我怎么能跟天神相提并論?” 托婭卻堅持倔強(qiáng)地說:“大哥就是我的天神!大哥萬歲!”她貼著扎布蘇的胸口,很快睡去,心中恐懼的幻象再也消失不見。 就是從那一晚開始,托婭把大哥萬歲這句話當(dāng)成了口頭禪。 秋風(fēng)劃過皮膚,托婭打了個激靈,思緒回到了現(xiàn)在,仰首看著那輪月亮,是觸手可及的大而圓,卻全然陌生,和敕勒川所看到的,似乎完全不是一個,她的雙目被那過分皎潔的月光灼傷,忽地泣不成聲:“我想我大哥了,他今年春天都沒有給我抓到一只鷹!” “有我呢,托婭不要怕。”牧仁吻著托婭的眼淚,盡了一個丈夫最大的溫柔。 托婭就這樣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因?yàn)樽约旱拇蟾绱罂?,她哭到近乎窒息,淚水決堤,一直流到頸間,抵達(dá)胸口,那個烏鴉頭骨上。 “牧仁,抱緊我!”托婭抽泣著,可那立即張開的懷抱里,卻不是她想要的體溫。 “不要哭,托婭,我會對你好的?!蹦寥实男陌櫩s在一起,他才知道托婭是多么思念敕勒川,自己從小長大的故土,怎么可能輕易割舍? 旁邊的奴隸們都被這個能哭的新婦嚇到了,他們互相撫慰著,說遠(yuǎn)嫁的女兒難免會想家。 \\ 托婭在茫然之中,成了烏珠穆沁尊貴呃少主新娘,她鼓起巨大的勇氣,去擁抱這里的一切—— 這里可比敕勒川大多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遠(yuǎn)山和草原,交錯廣闊的河流…… 這一帶幾乎被龐大的步六孤家族盤踞,牧仁有各種各樣的叔叔嬸嬸、弟弟meimei,托婭一一和他們見過面,卻根本記不清他們的名字。 這里吃飯也有太多的規(guī)矩,那是屬于貴族的禮節(jié),托婭吃力地學(xué)習(xí)著,還要接受者奴隸們的侍奉,那些奴仆們徹夜守在自己的身旁,甚至在和牧仁親熱的時候,他們也要杵在一旁。 新婚生活就這樣開始了,盡管有種種的不適,可幸好,這里還有潔白可愛的白絨山羊,托婭還和從前一樣喜歡放牧,牧仁便由著她的性子,做什么都和她一起。 牧仁是個單純的人,就算結(jié)婚了,已為人父的人,也總有無窮的話題,他從不問托婭為什么不是處女,反而總是好奇她為什么在床上有那么多讓他銷魂的招數(shù)。 一晚,他大汗淋漓地伏在托婭的小腹上:“我們這樣折騰,不好吧?!?/br> 托婭推開他的頭:“是的,我們不能再這樣了,對孩子不好?!?/br> 牧仁叫了一聲:“可你總是有意無意地勾引我。” 托婭幽幽地看著他:“是嗎?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br> 牧仁玩弄著她的雙乳:“是誰教你的,還是你無師自通?” “不告訴你?!蓖袐I狡黠地回答道,心想當(dāng)然是我大哥教我的。 牧仁又有一天突然問道:“托婭,你為什么會選擇嫁給我?” 托婭愣怔了一下:“因?yàn)椤驗(yàn)槲覑勰阊健!?/br> 牧仁天真地追問:“不,我知道你愛我,可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愛我。” 托婭的腦海里卻突然涌現(xiàn)出扎布蘇的臉,他總是含情脈脈地注視自己,堅毅的眼睛,卻永遠(yuǎn)對她充滿柔波:“因?yàn)槟恪阌幸浑p溫柔的眼睛呀!” 牧仁把她深擁在懷里:“我真是整個烏珠穆沁最幸運(yùn)的男人?!?/br> 托婭忽然渾身發(fā)冷,因?yàn)樗鋈灰庾R到,她可能很難再看見那雙溫柔又堅毅的眼眸了。 盡管新的生活充滿樂趣,可托婭仍然無法停止對敕勒川的思念,她時常一個人來到偌大的馬廄,牽起雪白的婀古樂,去往巴拉根河畔飲馬。她常常迎著晚風(fēng),俯身忘情地環(huán)住婀古樂的脖頸,嗅著那還沒完全褪去的屬于故土的味道,這是屬于她自己的雪蹄追風(fēng)馬。 新的一年降臨,春天席卷而來,萬物復(fù)蘇,芨芨草恢復(fù)蔥綠,長到?jīng)]膝一般高,托婭摸著自己隆起的肚腹,卻覺得自己有一部分已經(jīng)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