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下課了。大家排隊回課室去。

    這時，黃老師悄悄地從垃圾桶里撿起志榮丟棄的紙張。她把紙張慢慢打開來看，上面寫著：

    我到底是誰？

    什么是家？

    家在哪里？

    他在哪里？

    他愛我嗎？

    她愛我嗎？

    誰愛我？

    為什么會有我？

    為什么她要走？

    人生是什么？

    如何可以脫離？

    為什么？

    太多為什么，沒有答案。

    黃老師一看，心里一怔：“這個孩子是怎么啦？”

    紙張的背面，卻是寫著滿滿的字。黃老師讀了前面幾行，她更傻眼了。

    背面寫著：

    每當(dāng)月亮升起，我總是在祈禱，我祈禱有一天可以和你相會。

    每當(dāng)星星閃爍，我總是在盼望，我盼望有一天可以和你相擁。

    然而，每當(dāng)陽光初綻時，是我夢碎的時候。

    一次又一次的夢碎，讓我疲憊與迷惑。

    我開始懷疑，我到底是誰？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在這里等待……

    黃老師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下自己的心情，問道：“成成，昨天在食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成成吞吞吐吐地說：“啊……沒什么事??！”

    黃老師直視著成成：“你別騙我，昨天你這么大聲叫嚷，而且老師看得出來你和志榮的臉色有點不對?！?/br>
    成成不敢作聲。

    黃老師問：“是不是跟志榮有關(guān)的？”

    成成眼睛睜得圓圓地盯著老師：“你怎么知道？”

    黃老師說：“你們只要一動，我就知道你們在搞鬼?！?/br>
    成成脖子一縮，吐了舌頭，乖乖地把昨天的情形說了。

    成成說：“我多怕他會沖上去打李小隆??！他的力氣好大的哦！所以才大叫的嘛！”

    黃老師稱贊成成說：“你做得對。”

    黃老師問：“成成，你認(rèn)識志榮多久啦？”

    成成說：“從一年級開始就認(rèn)識啦！我們是同一個班級?！?/br>
    黃老師又問道：“那，你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嗎？”

    成成說：“好像只有外婆一人。沒有爸爸，也沒有mama。”

    黃老師問：“他有沒有和你提起任何有關(guān)家人的事？”

    成成說：“沒有，他都不說。雖然我們住得蠻靠近，但是平時只是去釣魚、騎自行車……但是……哦，我記得小時候，每個人都叫他‘孫悟空’。因為他沒有爹娘，就像孫悟空從石頭爆出來那樣。所以他常常跟人家打架，常被罰或扣分。后來，大家看他好像很兇狠，再不敢這么叫他了。”

    黃老師問道：“每次的家長日是誰來?。俊?/br>
    成成說：“是他外婆??！他從小就跟外婆住了?！?/br>
    成成說：“平時都是他煮飯給外婆吃的。整個家都是他在打理。外婆近來好像有點不舒服，所以他心情也很不好。他上個星期三沒有來上課就是因為要照顧他外婆?。　?/br>
    黃老師問：“哦？他外婆怎么啦？”

    成成說：“聽說外婆有高血壓，又有糖尿病，心臟也似乎不是很好，時好時壞啦。志榮平時都很照顧外婆的，他要等外婆吃飽，服了藥，他才會和我出去玩?！?/br>
    黃老師問：“你可以帶老師去志榮的家嗎？”

    成成連忙說：“不可以！志榮不給！他會打死我的，我答應(yīng)過他不告訴人家他住哪里的，我不可以食言！”

    黃老師看成成如此地守信用，她也不想再為難他：“好啦，但是你要答應(yīng)老師，要幫老師多關(guān)心他，知道嗎？如果有需要老師幫忙的，盡管來找老師?！?/br>
    成成擔(dān)心地說：“哦，知道了。老師，我今天跟你說的東西，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哦。也別告訴志榮我跟你說的！他會跟我絕交的！我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他家里的事，他不喜歡的?！?/br>
    黃老師安慰成成說：“別擔(dān)心。老師不會跟別人說。我們都是在關(guān)心他，想幫助他。”

    成成猛點頭：“嗯！”

    休息節(jié)，黃老師走過來找陳俊老師：“我想看看洪志榮的入學(xué)記錄。”

    陳俊老師好奇的問：“哦？怎么啦？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想多了解志榮這個學(xué)生。我給你看一張紙?！秉S老師把志榮丟棄的那紙張交給陳俊老師，也告訴他之前在食堂所發(fā)生的事情。

    黃老師說：“你還記得上次的演講比賽嗎？他對上臺演講的反抗特別強烈。還有，作文測驗，他只寫六個大字給我：沒有家，不會寫?！保〝⑹鲈凇稜N爛的舞臺》）

    黃老師說：“現(xiàn)在又寫出這樣的問題來。還有，你讀紙張后面的文章。你覺得怎樣？就像在疏解他內(nèi)心的情緒。別說內(nèi)容，就說文法、形容詞、動詞等都不輸精英班的學(xué)生。如果以他平時的表現(xiàn)，絕對是寫不出這篇文章。他的能力并非像我們所看到的。他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為什么？以這篇文章來看，他不應(yīng)該是考‘雞蛋’的學(xué)生。為什么他不做功課，不把試考好？我很擔(dān)心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陳俊老師問：“哦？你確定這是他寫的？”

    黃老師說：“這是志榮的筆跡。不信，你看這個，這是他平日的作業(yè)簿。你手上的這張紙是我親眼看他從作業(yè)簿上撕下來的。對照一下，不難發(fā)現(xiàn)都是同一個人寫的?！标惪±蠋熌闷鹬緲s的作業(yè)簿和手上的那張紙對照，的確，筆跡果然是一樣的。

    黃老師說：“我覺得他有心事解不開。這個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家庭對一個孩子是多么的重要，而他偏偏沒有家庭的溫暖。沒有父愛，也沒有母愛。這一定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br>
    陳俊老師皺了眉頭，點點頭說：“他的反應(yīng)和想法好像很負(fù)面?！?/br>
    黃老師擔(dān)心地說：“對?。∥艺娴暮軗?dān)心他，萬一他想不開……自殺……怎么辦？”

    陳俊老師看著黃老師：“你也太夸張啦！應(yīng)該還沒嚴(yán)重到要自殺。但是，的確需要多留意他，多關(guān)心他?！?/br>
    黃老師說：“我不是夸張。我曾經(jīng)讀過一份報導(dǎo)說：日本東京學(xué)藝大學(xué)與神戶市一家制藥公司，在東京的公立中學(xué)里做了一次心理問卷調(diào)查。在接受調(diào)查的?163?所學(xué)校中，有‘患抑郁癥學(xué)生’的學(xué)校占?37.3%?，有‘患心理疾病學(xué)生’的學(xué)校更是高達?98.7%。而且近一半以上受訪學(xué)生承認(rèn)，自己在過去?3?年中有過自殺傾向，也曾找心理咨詢師輔導(dǎo)過。我們不可以掉以輕心啊！”

    陳俊老師接著說：“其實，志榮的入學(xué)記錄也沒有什么特別，就像成成所說的，他跟外婆住在一起，也是外婆幫志榮報名的。我可以把志榮地址抄下來給你?！?/br>
    黃老師說：“謝謝。等義賣會后，我想去做個家訪。”

    陳俊老師也認(rèn)同說：“也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多了解他。畢竟他也是我的學(xué)生?？纯次覀兛梢匀绾螏退??！?/br>
    黃老師說：“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