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沒奈何
原婉然聽聞“幽禁”二字,腦中浮現(xiàn)一個美男給困在狹小囚牢,蓬頭垢面不見天日,身旁蒼蠅圍繞嗡嗡響。 趙野猜中她所思,笑道:“寧王給關(guān)在王府里,聽說王府后花園有片湖泊,能泛舟行船?!?/br> 原婉然忖道,湖泊那么大,寧王的“牢房”自然更大,那還不算慘到家。 她問道:“寧王尋花問柳,固然不體面,怎么就罪重到被幽禁至死呢?” 趙野道:“寧王若只是尋常王爺,真不至于如此,一切皆因太宗皇帝對他期望過高。” “什么期望?” “當時我聽天香閣的客人閑話,太宗皇帝屬意寧王繼承大統(tǒng),然而寧王既非嫡子,排行又最幼?!?/br> 他曉得原婉然不熟悉政事,便解釋道:“太宗皇帝只得先太子一枝獨苗,太子生有四子,大皇孫早殤,再來是襄郡王、安郡王,和寧郡王。后來他們大了,進位親王。安王倒罷了,他與寧王同母所生,文才武藝皆遜寧王一籌。襄王不同,他是先太子的嫡長子。太宗皇帝若要立皇太孫,按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宗法,該立襄王。” 原婉然在鄉(xiāng)下見過鄰里分家,小戶人家沒嫡庶之分,照舊爭鬧不休。她照這道理推想,問道:“太宗皇帝這番私心不合宗法規(guī)矩,朝上豈不有的吵了?” “吵得厲害。太宗皇帝濫興大獄,朝臣生怕招禍,大多噤聲,立嫡立長的宗法在中土卻是千百年鐵律,他們師出有名,便群起反對。太宗皇帝欲待另辟蹊徑,主張立嗣立賢也不成。襄王不只有嫡長皇孫這身分能說道,他不似寧王能詩會畫,武功卻高出許多。這人年少自請戍邊,沒成想是個兵家奇才,立下大小戰(zhàn)功。” “襄王本事那么大?” “嗯,他善戰(zhàn)又貌美,時人以蘭陵王比擬?!?/br> 原婉然想到一個蹊蹺處,問道:“但襄王是嫡長皇孫,太宗皇帝怎地放心讓他去邊彊呢?擱尋常人家,長輩連河畔井邊這等地方,尚且千交代萬交代小輩少靠近?!?/br> “那時傳過流言,太宗視襄王如眼中釘,他安在,寧王就不能名正言順被立為儲君?!?/br> 原婉然問道:“這……豈難道太宗皇帝盼望襄王‘出事’,給寧王讓道?” “太宗皇帝就叁個親孫子,該當不至于狠到害襄王。估計聽天由命,指望戰(zhàn)場兇險,一個機緣湊巧讓襄王斷手瘸腿。廢人做不得皇帝,堅持立嫡立長的臣工就消停了?!?/br> 原婉然聽呆了,半晌方道:“別人揣測得到太宗皇帝居心,襄王也能,他想到嫡親的祖父沒好意,心里該多難過?” 趙野是過來人,道:“沒奈何,親長不慈,做小輩的只能自行排解,否則苦的始終是自己。” 他又道:“太宗皇帝煞費苦心替寧王前程鋪路,到頭來也沒如愿?!?/br> 原婉然聞言,回到那個老問題上:“寧王究竟為什么被幽禁呢?” 趙野道:“寧王不單長相肖似先太子,父子倆皆不能茍同太宗皇帝用刑太繁,不時規(guī)勸,幾次叁番惹怒太宗皇帝。到慶國公謀反,九族被誅,寧王從此失了常度,閉居王府,成日與倡樂伎女飲酒作樂。” “相公,聽你這話,太宗皇帝在殺慶國公之前,已經(jīng)殺過不少功臣。慶國公謀反案有什么不尋常處,讓寧王性情大變?” “聽說寧王深信慶國公冤枉,此案平白株連上萬人,更是冤中之冤。還有一樁事,不知與他喪志是否相干:太宗皇帝曾經(jīng)選中慶國公的孫女為當時的寧郡王王妃,只是尚未行冊妃禮,律法上仍屬曹家人。曹家族誅,她沒能幸免?!?/br> 原婉然咕嘟咽了口唾沫,道:“太宗皇帝偏寵寧王,忍心讓襄王戍守邊境;治曹家謀反罪,不放過未過門的孫媳婦。還有他讓江陽伯替玉魚穿繩,君臣之間總算交情不淺吧?到了江陽伯替慶國公申冤,他便翻臉誅人家叁族……‘伴君如伴虎’這話說的對極了,好端端伺候皇帝,不定什么時候倒楣。” 轉(zhuǎn)念她想到自家人也教“老虎”盯上了,趕緊叮囑趙野。 “相公,你應(yīng)酬義德帝務(wù)必十分當心,一定要平安回家?!?/br> “我理會得?!壁w野拍拍原婉然的手,道:“總之,寧王委靡不振,行徑放浪,貌似數(shù)次頂撞太宗皇帝。終于太宗皇帝忍無可忍,將他幽禁。寧王這般不長進,太宗皇帝再說不響立他為皇儲的話?!?/br> 原婉然道:“那為什么寧王繼位不成,襄王也沒能坐上龍椅?” “襄王打仗受傷,左手小指廢了。” 原婉然疑道:“人沒左手小指可用,連生活起居都還算不上十分不便,天家連這點輕微的殘缺也容不得?” 韓一道:“太宗皇帝八成又是為了寧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