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非常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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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的走動就像永遠(yuǎn)倒帶重復(fù)的默片，只有心跳的節(jié)奏勾勒它迂回的腳步聲，一成不變地回響在耳畔。這無止境的靜默和空白足以消磨掉任何念想。一開始的時候，俊流尚還有千頭萬緒來慢慢消磨他的注意力，然而這一直以來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思慮，釋放在這間黑暗狹窄的禁閉室里，竟然如同滴墨入海，抵不過茫茫時間的半晌光陰。他把自己的腦子都掏空了，將每個記憶中的畫面都咀嚼到無味，直到再無可想，任由麻木的意識漂流在洪水般冗長的時間里。

    監(jiān)獄的禁閉室潮濕悶熱，又極端狹小，人不能正常地平臥和站立，只能終日蜷縮身體，時間一長，脊椎的疼痛不斷加重，加之舊傷發(fā)作，經(jīng)常讓他止不住地顫抖，冷汗不停。

    這漫長得令人絕望的刑罰比任何暴力都難捱。十天的禁閉，到了后面俊流昏昏沉沉，意識模糊，根本無法分辨白天黑夜，由于過長時間的獨處，他的視覺與聽覺也開始混亂。

    因此，當(dāng)有人在門外反復(fù)呼喚他的名字的時候，他仍舊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反應(yīng)。

    “媽的，是死是活，你倒是給個準(zhǔn)信兒?。　甭楣哦自阼F門外面持續(xù)敲打，由于無法看到里面的情況，他便趴到地上，正準(zhǔn)備透過送飯的小口子往里面望的時候，一只手突然便從那里伸了出來。

    就像急切地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俊流的手胡亂地摸索了幾下，此刻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管是誰，將自己從這該死的地方帶出去就好。

    麻古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使勁握了一下以便他能清醒過來。雖是悶熱天氣，對方的手卻冷若冰霜，沒有一絲生氣。

    “不好意思，我要先出去了。你還有三天，別擔(dān)心，多睡幾覺就過去了?！?/br>
    像是害怕這聲音會在下一秒消失，俊流拼命反握住他的手，抓扯著他的袖子，對方的體溫讓他好受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溺在水底的人終于見到了頭頂稀薄的陽光，這一刻，對這個男人的依賴感完全占據(jù)了他的內(nèi)心。

    麻古看了一眼身旁的獄警，那人很識趣地對他視而不見。于是他偷偷地從鞋底的縫隙中拿出來一個東西，塞到了俊流手里，低聲快速說，“把這個給送飯的人?！?/br>
    話音落下，他便甩開了他的手，起身朝出口走去?？×靼咽殖榱嘶貋恚蜷_一看，原來是之前斑點從獄警身上偷的那枚鍍金徽章。貴金屬在監(jiān)獄里的作用很大，斑點也曾夸口說，這小玩意怎么都能換上好幾頓炸豬排了。

    他按照麻古所交代的，等到送飯的人來的時候，便把徽章小心翼翼地遞了出去。對方一聲不響地接過去，未作什么表示便離開了。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再回來，卻沒有什么不同，遞進(jìn)來的仍然是一碗渾濁的湯和一塊面包而已。

    疑惑著是否被對方占了便宜，俊流吃下了這根本無法果腹的食物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識。等他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打開鐵門的獄警硬生生踢醒的，他腦子報廢了似的完全罷工，一時半會想不起任何東西，只覺得頭痛欲裂，眼皮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手腳使不出力氣，竟然幾次都沒能爬起來站穩(wěn)。

    被放出來的時候雖是黃昏，天窗投進(jìn)走道的余暉仍刺得他睜不開眼，兩名獄警驅(qū)趕著他一路走到了牢房門口后將他粗暴地塞了進(jìn)去，隨著關(guān)門聲尖銳地響起，這才適應(yīng)了周圍亮度的他發(fā)現(xiàn)上鋪的床上已經(jīng)躺著一個人。

    “怎么，不歡迎我？”麻古趴在床上抬起頭，看著俊流的一張臭臉，輕笑著問。

    “我以為你所謂的好東西，再不濟(jì)也是能填飽肚子的。沒想到是這么重的麻藥，還參在食物里，幸好我吃得少，你不知道被麻醉之后人有可能會被反芻的食物噎死么？”且不管食物的問題，若掌握不好麻醉的藥量，怕是永遠(yuǎn)都醒不過來了?？×靼押蟀刖溲柿讼氯ィ瑹o奈地看著這個完全不講常識，又不顧后果的男人，要不是腦袋沒完沒了地痛，他也不會從可笑上升到可氣了。

    “少他媽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索性坐了起來的男人提高了嗓門，“這是被關(guān)禁閉的人通用的法子，睡一覺輕輕松松就過關(guān)了，否則還不無聊得撞墻，你以為那些被關(guān)一個多月的人怎么熬過來的？我可是白白忍了一個星期，才把這么好的福利讓給你了。”

    俊流走了兩步腦中便又是一陣暈眩，便懶得和他爭辯，拖過椅子坐下，“你為什么在我房間？”

    “我看你是真睡傻了，這是我的房間?！甭楣派炝讼聭醒?，慢條斯理地說，“參與暴亂的犯人怎可能繼續(xù)享受單人牢房的待遇？你在睡大覺的時候，我可是費了死工夫才把你安排成我的室友。墨紀(jì)拉的犯人起碼有一半是左拉威的走狗，要是遇上他們就夠你爽的……”

    “我還是喜歡一個人住?！彼匝宰哉Z地說了一句。

    “那你可以滾回禁閉室去?！蹦腥藢λ活I(lǐng)情的態(tài)度很不滿，滿臉黑氣地皺起眉頭，“話說在前頭，老子就是使喚人的脾氣，要是不想呆在這里趁早走，今后自求多福?！?/br>
    俊流沒有和他吵，只是安靜地坐了一會后站起來，走到了床邊。雖然被關(guān)在禁閉室時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覺，可此時卻感覺肌rou僵硬不堪，蓄滿了一身的疲憊。

    “我謝謝你還不行嗎？”他嘆了口氣說。不想承認(rèn)看到麻古的時候，整個人便不自覺地安下心來?？×饕蚜?xí)慣了對周圍尖刻的敵意甘之如飴，這殘酷的現(xiàn)實仿佛就是他理應(yīng)承受的。而讓他真正害怕的，卻是這一步步進(jìn)入他內(nèi)心，被他不知不覺依賴上了的人。

    “不需要，這是收費的?！甭楣爬涞鼗卮穑Ａ税肷?，又不情愿地補上一句，“況且，這次是我搞砸了?！?/br>
    暴動被鎮(zhèn)壓下來之后，所有的犯人都遭到毆打，他們被趕到一起，跪倒在地，雙手抱頭，揍了個昏天黑地。獄警為防止他們藏匿武器而挨個搜了身，期間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張失蹤的圖紙。

    而俊流在聽到槍聲響起的時候已察覺不妙，情急之下，他趁著混亂將手里剩下部分的圖紙全部撕碎，撒得四處都是，然后硬稱是在爭斗中不慎損毀，幸好獄警們不會悠閑到把這些與泥水混成一堆的碎屑拼回原狀。

    “虧你反應(yīng)快，才沒讓他們發(fā)覺到少了一張，否則可不是十天禁閉能了結(jié)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算勉強(qiáng)逃過一劫，不過，之前的活兒都白干了?！笨×鲊@著氣翻了個身，這么一鬧騰，他的處境完全回到了原點，“我的工分都被扣成負(fù)數(shù)了，不趕快干活，連明天的飯都沒得吃?！?/br>
    他說完后，上鋪便響起了一陣摸索東西的悉索聲，緊接著麻古的右手從床沿垂了下來，手里奇跡般地握著一本封面殘缺的舊書。

    “你拼命攢工分不就是想看書的么？我還剩了些零頭，剛好夠借一本給你，這里能認(rèn)字的犯人很少，書還算便宜?！?/br>
    俊流頓時兩眼放光，利索地坐起來，從他手上接過了這久違的寶貝。熟悉的紙墨香帶著一點潮濕的霉味，卻比任何美味都能吊起他的胃口。他不由地仔細(xì)摩挲起磨損得起絨的紙張，上面優(yōu)美的異國文字像翩翩起舞的小昆蟲，即將融入他思維的電流，傳遞智慧的火星。在墨紀(jì)拉的時間他無數(shù)次地想過，若能有幾本書傍身，便是再艱難的日子也不在話下了。

    “我不認(rèn)識字，就隨便揀了一本?！?/br>
    俊流翻開扉頁看了幾行字，片刻之后便下了個簡短的結(jié)論，“是色情小說……”

    “這可是最受歡迎的。”麻古翻過身，越過床沿看著下鋪尷尬的表情，“你敢說不要我就揍你。”

    “我從來不在非常時期挑食?！彼偹闶怯淇斓貜澠鹆俗旖?。

    2

    在熄燈睡覺之前的空檔里看看書，真是迄今為止里最奢侈的事情了，然而俊流將書打開之后，注意力卻全沒在內(nèi)容上。他用指甲在紙張上輕輕劃著，腦子里一遍遍回想著那張遺失的圖紙。多虧了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若此時有一份紙筆，他有信心將墨紀(jì)拉監(jiān)獄的平面圖一處細(xì)節(jié)都不錯地繪制出來。問題是，清楚掌握監(jiān)獄的布局只是最基礎(chǔ)的一步。只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從這銅墻鐵壁的牢籠里脫身。

    “這么有意思么？還在看？”這時，睡在上鋪的麻古突然問起來。

    “有意思啊?！笨×骰剡^神，不慌不忙地回答，“達(dá)魯非的語言表達(dá)方式，和賀澤的很不同?！?/br>
    “少裝模作樣?！甭楣懦芭剑澳銢]準(zhǔn)在自慰吧？”

    “我倒是希望還有那心情?！?/br>
    “里面講的什么？”對方提起了一點興趣。

    “早承認(rèn)是自己想看不就得了？”俊流好笑地說，隨手翻了幾頁，“要我念一段給你聽么？”

    說完他不等他回答，便徑自挑了一段香艷的描寫流暢地念了出來：“……梅妮發(fā)現(xiàn)了男人有這樣的怪癖后，不但沒有退縮，臉上反而浮現(xiàn)出了興奮的紅暈，發(fā)出了撩人的呻吟，任由他用皮帶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將緊身的連衣裙慢慢向上卷，直到露出胸部和整個胴體，她光滑的大腿急切地蹭著男人的下體……”

    對方并沒有叫停，他便自然而然念了下去，直到所有牢房里的燈突然同時滅掉，俊流的聲音才戛然而止。然而語言是神奇的東西，原本枯燥干癟的字句透過他低語著的嗓音，就像加入了演員演繹的劇本一般，所呈現(xiàn)的畫面變得生動誘人，即便沒了下文，劇情仍然鮮明地在腦海中膨脹延伸，在這個欲求遭到極端壓制的監(jiān)牢里撩動起了所有感官。

    “真有你的，老子現(xiàn)在是真睡不著了?！甭楣欧淼膭屿o弄得床一陣吱嘎作響，他的聲音象在壓抑什么，顯得有些渾濁?！澳憬裢懋?dāng)心點兒?！?/br>
    “你不是對男人沒興趣么？”

    “我從來不在非常時期挑食?！彼恼Z氣故意認(rèn)真了些。

    俊流在粘重的黑暗平躺，鐵柵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響起獄警腳步的空洞回聲。意識清醒得讓人煩惱，肌rou不但無法放松，反而像在暗中積聚著躁動。

    他思維活躍，興奮得躺不安穩(wěn)。已經(jīng)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具被掏空了的皮囊，就像被暴曬脫水的魚干般枯涸，但在這一刻體內(nèi)終于開始出現(xiàn)這種饑渴，身體開始渴望掙脫和反抗，而不是甘于被埋葬在這片貧瘠的鹽堿地里，分解成無足輕重的元素。這枯死的軀殼，在索求著水潮。

    被那種低俗小說中的蹩腳描寫所挑逗，真該被自己給羞死。這譏諷只在最開始的一瞬滑過俊流的腦海，他環(huán)抱自己的身體，就像是欲望強(qiáng)烈的成年男子般，抓住那高貴的王子的要害，逼迫他，用低俗的方式瓦解他的自持。不用理解他的任何思想和高尚信仰，只將他當(dāng)做最卑微的rou體，愛并摧毀他，這兩種強(qiáng)烈的情感，俊流一直都在承受著。

    他的手已經(jīng)是如此有力，摩擦冷落許久的分身，快感立刻像潮水洶涌而上，他求救般地動了動嘴，無聲地呼喚齊洛的名字，想要他來挽救他的墮落，或者隨著他的墮落一起墜進(jìn)深淵。

    “沒想到你比我還急不可耐啊?！?/br>
    意識不清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響動，直到床邊一沉，麻古的聲音近在咫尺?？×飨乱庾R停了手上的動作，卻被俯身而下的人抱住了。

    男人不再說話，手長驅(qū)直入拉下他的褲子，摸進(jìn)他的股間?？×髡饎恿艘幌?，卻在他握住那充血的分身時乖乖不動了。

    最敏感的部位被人牢牢握在手中，這危險的感覺讓全身的肌rou抽緊，但也是極端美妙的。在監(jiān)獄里獨身數(shù)年，麻古的手法已相當(dāng)熟練，巧妙地變換著力道和節(jié)奏，沒幾下就讓俊流徹底就范，緊緊地依偎進(jìn)他懷里。

    熱氣蒸騰出來，只這么一會兒，汗水就濕透了兩人緊靠著的部位，俊流的臉和脖子已經(jīng)一片潮紅，他禁欲已久，實在招架不住這兇猛的刺激，手指開始胡亂抓扯著對方。

    “給我，快點！”喉嚨里發(fā)出吞咽聲，俊流握住麻古的手催促起來。

    “這樣高潮就能滿足么？還是說，要我cao你？嗯？說清楚啊，你這個見了男人就sao不要臉的變態(tài)?！甭楣欧炊怕怂俣龋嫠０懔脫芩?，一邊撐起身體，以便更清楚地觀察俊流的臉。走廊上的昏暗燈管閃爍著，汗水在他的鼻尖和下巴泛起暗澤，恰到好處地柔和了男性剛硬的棱角，他標(biāo)致的五官于是近乎嫵媚起來。這美人呼吸急促得說不出話來，被情欲折磨得眼光迷離，正用涼絲絲的小腿反復(fù)蹭著他的腰，求著要他。這超越了性別的強(qiáng)烈誘惑，立刻就讓麻古感到y(tǒng)uhuo焚身，一股熱氣直沖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