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3:汽水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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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 江鸞“病假”了接近一個月,在家有人教。而且江猷沉對她心情規(guī)律的摸索,一般還要一到過兩天才好,也沒催。 倒是林一鳴打電話來,說要期中考試。 到一中期中考試的第一天結(jié)束,晚自習(xí)不用上,人的心情似乎也會輕松些。 暮春傍晚的陽光照過來,食堂臺階的石子折射出柔和的澄黃,林一鳴和趙靈毓他們聊著下午數(shù)學(xué)考的某道題。 江鸞垂眸看著自己的運動鞋踩下最后一級臺階。 趙靈毓輕輕扯了下她的校服袖子,“欸,不和我們?nèi)ソ淌覇幔俊碧ь^陽光就會照到眼睛里,她覺得眼睛疼,搖搖頭,“我先去辦公樓一趟,回來找你們。” “好?!?/br> 馮主任剛倒了杯子里的水回來,就看到江鸞坐在辦公桌不遠(yuǎn)處的滑輪椅上,小小一個,隔著一大塊辦公室瓷磚的距離,垂眸玩著自己的手指。 這個中年女人笑了下,“江鸞???來得正好。” 江鸞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 馮主任從抽屜里取出一張,一個月前全市英語作文比賽的獎狀,遞到了她手上。她雙手接過,朝馮主任略微點了下頭。 老師接著就問她的韌帶拉傷好了沒,還不忘加上幾句,“······現(xiàn)在課程都比較緊張,我看了你上次月考的成績,考的怎么跟鬧著玩似的呀。如果是真的不會的題,一定要多找找同學(xué)問?!庇终f了自己什么時候在高二辦公室?!疤貏e是語文呀,你要記得找方老師?!?/br> 江鸞連連點頭,明白了,還好這次期中考試回來了。 見辦公室里其他的老師在收拾東西。才想起來了,馮主任滿臉微笑地問江鸞,“對了,你來找老師做什么?” 現(xiàn)在,“今晚請假回家”這句話,她是說不出來了。 “和老師說一聲我回來考試?!?/br> 見狀,馮主任得多開心。因為高二這屆,和江鸞同班的,校長有交代讓她“照顧”的幾個,都比較懂事。唯獨這個小孩兒,又不惹事,對老師又總是平平淡淡。饒上個成績不錯,她還覺得江鸞不滿意,會去和家里說要換個班。 馮主任笑起來的時候帶動了眼角的褶皺,“老師心領(lǐng)了,你快回去復(fù)習(xí)吧?!?/br> “咚?!甭犙b罐頭掉下來,撞擊自動售貨機,在安靜的教學(xué)樓花園院子挺響。 江鸞蹲下去撿。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一只手拿不了兩聽汽水,另一只手還有張獎狀。 仰頭一口也喝不完,最后江鸞坐在了不遠(yuǎn)處的木椅上。 旁邊放著喝到一半的白桃汽水。另一瓶沒開,水珠貼著金屬瓶身墜落,后面是暗青色的灌木叢。雙手撐著,忽然一陣過堂風(fēng)吹過,她仰起脖子享受著涼意。耳機里放著英語聽力。 在灌木叢后面,一對牽著手的高中生男女踩著的腳步要過來,看到長木椅那里有人,腳步頓了頓。 這邊的女生攥著校服衣袖,抿了抿嘴,想說什么。 瘦高的男生馬上指了指左邊,低聲說,“從這里繞吧?!?/br> 一眾人,老師、保安跑過來,從回型院廊到這里準(zhǔn)備上樓頂?shù)臅r候,注意到,有一個女生坐在長木椅。 江鸞也馬上察覺到了視線,還仰著頭。也沒變姿勢,歪過頭來看,冰涼涼的眼珠子轉(zhuǎn)都不轉(zhuǎn)一下。 一個老師已經(jīng)上去了,保安一臉緊張地讓江鸞過來。 他們站在樓上往下看不見的走廊檐下,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開始有人打電話給消防隊。 江鸞看了一眼,有個自己眼熟的老師,走過去又被攔住了。 “噓!” 江鸞終于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說,“老師,我想回教室了。” 老師面色焦灼,“絕對不行!你從這里過去,樓上看得見的?,F(xiàn)在最好別刺激到他們?!?/br> 哦,有人要跳樓啊。 江鸞沒太大震驚,可以說是冷漠,也可以說是完全的事不關(guān)己,江鸞這種人,天塌下來,就算連帶著她也會死,她都沒什么心情。 天色已經(jīng)臨近灰色和麻影了。 在春季這樣生機勃勃地日子,那兩個跳樓殉情的高叁生,居然沒死成,怪可惜的。江鸞這樣想。 等校方把這堆破爛事安靜地解決完,接近晚上的氣溫都轉(zhuǎn)涼了。汽水的金屬罐子拿著嫌冰,讓人只想丟進垃圾箱里。 老師拉過江鸞,一臉陰沉沉,“剛才看見的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啊?!敝Z,油膩中年領(lǐng)導(dǎo)的慣用施壓方式。 “行?!彼龖袘械貞?yīng)了聲,轉(zhuǎn)身就要走。 已經(jīng)晚飯時間過后,收完卷子,留在學(xué)校的任課老師不多,只剩一些在行政辦公樓。有一位校學(xué)生會的管理老師,在一旁看到了文藝部的江鸞。 江鸞朝他問候了一聲,就要走下樓梯。 對方?jīng)]想到這小小的一個,平時笑嘻嘻的,又覺得她靈巧會說,又隱隱讓人不安,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她有點脾氣。 于是管理老師叫住了江鸞,有些不安的想法升上來,不經(jīng)意地問,“你都不怕?” 對于這種問題,江猷沉早就特別提醒過江鸞,一定要在意。 “——嗯?因為我相信學(xué)校會處理好的呀。” 管理老師倒是微微笑了下,輕松地舒口氣,這孩子也就是被家里保護的太好了,遇到什么事都不慌。 但當(dāng)老師和她說再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笑,嘴角帶著點詭譎和蔑視。 趙靈毓翻過試卷頁,往后坐,一邊揉了揉眉心。忽然,一瓶淡粉色罐子的白桃汽水,就輕輕地放在了自己課桌的書立旁邊。 她抬起頭,還是有些驚訝,“哎呀,我好愛你——” 與此同時,走廊后方,有人還在講題,傳來一個男生頓悟大開地聲音,“哦······!” 她們聊了會。趙靈毓提到周末放假,“欸,周六下午有場livehouse,就在天橋藝術(shù)中心里面?!?/br> 江鸞愣了下,“那我沒去過,你說這家干凈嗎?”她有些不悅,“上次那家,廁所里一大股煙味?!?/br> “這只能怪周放?!壁w靈毓嘖了聲,“他自己去的時候沒在意?!?/br> “······” “去吧,去吧!而且在二環(huán)內(nèi)呢,我們玩完能去附近吃個晚飯,再回家。” 看江鸞的眼睛就知道這事兒沒跑了,她點點頭就要繼續(xù)回去寫作業(yè)。 忽然江鸞想了想,說,“啊,我叫林一鳴來吧。” 趙靈毓抬頭了,她覺得好笑,“那是玩得開的人嗎?做什么事都要你發(fā)小陪吶?!?/br> 江鸞搖了下頭,“不用多想?!比绻ivehouse不讓林一鳴一起,萬一她哥知道了,得把頭擰下來。 想起她哥,江鸞到自己的位置翻書包,拿了手機,轉(zhuǎn)身就出門。 一邊給江猷沉打個電話,她一邊走到面向大門的高叁教學(xué)樓。 這里看得到校門口那輛普通的黑色私家車。 她靠在欄桿,試圖穿過星星綽綽的暮靄光線,看私家車有沒有開窗,“哥哥,我今天沒和老師請假。” 對面環(huán)境很安靜。 “怎么了嗎?”他語氣很平淡,平時說話時聲線總是很低。聽出了江鸞話語里的失落。須臾又有些疑惑,“馮主任不給你請假?” “沒有,”她的自己的頭順著欄桿垂下去,“······我自己想多復(fù)習(xí)一點?!?/br> 江猷沉終于有點笑意了,夸了夸她。 對方的背景音依舊很安靜,江鸞再看了看私家車,“您在校門口嗎?” “在家,爸爸讓我先回來處理點事情?!?/br> “哦?!?/br> 江鸞的頭垂得更厲害了。 夜晚,市中心的雙層挑高公寓,江猷沉上樓時平穩(wěn)的腳步聲。樓梯貼著玻璃,俯視著樓下的車水馬龍。 他當(dāng)然知道誰在生悶氣,略微轉(zhuǎn)身,朝樓下王沛瑛和江穆清示意了個“不用”的手勢,還算脾氣好地問,“要哭了嗎?” “我現(xiàn)在不會哭了?!彼f話語氣悶悶的。 真的是教完她好好學(xué)習(xí)又得哄,江猷沉說,“嗯。小孩長大了,不會沒事就哭鼻子?!?/br> 而江鸞覺得他們的關(guān)系像變了,又像沒變。 他剛走進二樓要去陳列室,見陽臺的門沒關(guān)。 “我不要您把我當(dāng)小孩,而是把我當(dāng)······” “江鸞?!彼葹槠届o地提醒。 下一秒江猷沉就聽到了,她開始極為難受地抽吸空氣,估計要大哭大鬧。 手剛放在陽臺的門把手上,他又拉開,去了陽臺。 他的面龐影在旁邊的立式柱旁,成熟而隱秘。有些不以為意地笑笑,“你應(yīng)該慶幸我到現(xiàn)在,都把你當(dāng)自己meimei來對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