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遠(yuǎn)能望到馬車時，馬車周圍燈火通明，仆人們嚴(yán)陣以待，夏侯顯站在車外，臉色已經(jīng)不太好了。

    姜素問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當(dāng)沒看見他，徑直上了馬車。

    提起心的仆人們松了一口氣，今晚至少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夏侯顯眼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頭戴微微發(fā)光的花環(huán)款款走過來，原本著急慍怒的情緒緩緩平靜。又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她完全不在乎這里任何一個人的情緒，也不在乎他，也不害怕任何危險。

    是膽大包天的妖。

    勾了他又悄然離去。

    這不可以。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rou wen np.m e

    回了馬車，姜素摘掉花冠放在桌子上，夏侯顯也掀簾進(jìn)了馬車。

    車內(nèi)氣氛不是很愉快，兩個人沉默。姜素問不愿看他一張死人臉。她不會去解釋為什么回來時間這么長，也不會回答他接下來的任何一個質(zhì)問。

    她啃桌上的水果，一口又一口。

    “看什么看？”她瞪他。

    夏侯顯轉(zhuǎn)開目光，下巴一點(diǎn)，指向桌上的花環(huán)，“這是什么花，還會發(fā)光?！?/br>
    “不知道?！?/br>
    “下次再解手這么久，我看著你解。”

    姜素問眼睛睜大，狠狠將手里的水果扔過去。

    夏侯顯抬手游刃有余的接住，繼而吃光啃盡。

    姜素問白了他一眼，脫了鞋襪和外衣，掀開窗簾看車窗外的風(fēng)景。

    抬頭望天，半月懸掛，和繁星相映。

    忽而一閃，有流星劃過。

    “啊，流星?！苯貑栿@訝。

    夏侯顯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就見她面帶喜色起身要出馬車，他攥住她的手臂，“去哪？”

    她反抓住他的手，“跟我來?！?/br>
    “你的鞋……”

    他迷迷糊糊被她帶出去。

    被姜素問攛掇著爬上樹時，夏侯顯覺得自己真的昏頭了，之前爬樹是擔(dān)心她受傷，這次爬樹純屬陪著她胡鬧。

    她撥開樹冠，指向天空，“看，好多星星。”

    星空點(diǎn)點(diǎn)，月高懸，巨木似乎與天接，手可摘星辰。

    夜空這樣宏大，她在他身邊，他忽然意識到，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此刻永恒。

    “我們那個時代，有這么一個說法，看到流星時許愿會很靈，流星消失前許完愿，愿望會實(shí)現(xiàn)。”

    她仰著脖子，一刻不離的盯著天空，直到流星群出現(xiàn)——

    “來了來了，夏侯顯，快許愿——”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起抵在額頭上。

    再睜開眼睛，流星群已經(jīng)消失不見，短暫，又燦爛。

    夏侯顯沒有問她的心愿是什么，他甚至可以猜到她許的愿望。

    姜素問心情不錯，“見過螢火蟲嗎？”

    夏侯顯搖搖頭，姜素問搖擺樹冠，樹葉沙沙，風(fēng)微起，緊接著，有細(xì)小微光漸漸從周圍環(huán)繞。

    姜素問伸手想接，沒有螢火蟲為她停留。

    “其實(shí)我們那里也很少見螢火蟲了，城市里都是高樓大廈，這種風(fēng)景成了奢侈……”

    他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他知道，她在懷念。

    “你怎么不說話，你啞巴了?！睆乃龓鰜硭蜎]個聲響，不愿意出來就回去，沒人逼著他出來。

    他一向不是多話的，又擔(dān)心說了什么她又生氣不悅，只是看著她，說，“……很漂亮?！?/br>
    姜素問拍拍他的肩，“看下面?！?/br>
    巨木下幾步為半徑，周圍一圈都是方才她花冠上那種發(fā)光的花。

    花海冷淡淡的瑩白光，在夜色中清冷又神秘，隨風(fēng)輕擺。

    星空夜，螢火光，白花海。

    夏侯顯突然覺得自己擁有的權(quán)也好，利也好，這般遙遠(yuǎn)。最真實(shí)的是此時此刻。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心好像在融化。

    姜素問坐在樹枝上，輕輕蕩著光裸的腳。

    她一蕩一蕩的裸足比花晃眼。蕩回來撞在他的胸口。蕩回去又好像帶走了他的心。

    姜素問出馬車時鞋沒有好好穿，上了樹一只也不剩的掉下面了。

    她斜趴在旁邊的木枝上，輕輕哼著歌。

    歌聲悠揚(yáng)，帶著淡淡的悲與憂傷。

    從想通開始，姜素問就不焦慮壓抑了。明日，不管那群黑衣人能不能成功都沒關(guān)系，可以賭一把，事成事敗都不會算在她頭上。夏侯顯其實(shí)并不太防備她，她想下手有很多機(jī)會，只是有太多細(xì)節(jié)要考慮。

    她偷偷看夏侯顯，他還在低頭看樹下的花海，眼神溫柔。他微側(cè)頭目光看向她。

    姜素問瞬間別開自己的眼睛，不敢和他對視。

    淡淡愧疚感包裹心頭。

    姜素問一驚。

    這不應(yīng)該。

    但說到底她要他的命，有那么一點(diǎn)愧疚也沒什么。至少她是個有人性的正常人，對于生死，還有有畏懼的。

    她忽然對他涌起一種名為悲憫的感情。

    坦白講，夏侯顯喜歡她是毫無疑問的，這種喜歡不管深刻也好，淺薄也好，還是只是占有欲也好，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去正確表達(dá)。

    姜素問想起現(xiàn)代生活網(wǎng)上討論男女關(guān)系有這樣一段話：心疼男人是一個女人厄運(yùn)的開始。

    她不能再倒霉了。

    她已經(jīng)夠倒霉了。

    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她的意愿，遇到他被他折磨不是她的意愿。如果這是一段故事，她作為旁觀者可以毫無顧忌的去閱讀，欣賞，體味。

    而她身在其中。

    很多時候，她已經(jīng)盡量抽離自己，疏遠(yuǎn)這里的一切，就是為了把心理傷害和期待降到最低。深陷其中，當(dāng)斷不斷才可怕。

    她已經(jīng)是局中人，與這里，與他有了牽連，太多復(fù)雜的東西她無法割解，所以更要堅(jiān)定的除情斬亂麻。

    那一點(diǎn)愧疚感被自己開解掉，姜素問輕聲叫他的名字，“夏侯顯?！?/br>
    “嗯？”夏侯顯看向她。

    姜素問慢慢直起身體，靠近他。

    她的臉越來越近，直到她吻上他的唇。

    夜風(fēng)吹拂，夏侯顯手撫上她的腰，一點(diǎn)點(diǎn)摟緊。

    螢火蟲微弱光輝在周圍環(huán)繞，頭頂星辰。

    百年巨木見證。

    此處，此樹，此刻，只愿時間停止，二人同心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