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4 我們?nèi)绱伺?/h1>
全國賽當天，所有人的臉上充滿著興奮之情，一年前、一年后，臉孔不同了，卻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 這是我高中時代最后一次的團體賽，這兩年來大家一起奮斗過的日子，終于將在今天劃下句點，那些無數(shù)次的額外練習、每天上課的早自習和午休練習，雖然辛苦但心中的不捨更多，那里有我們走過的痕跡，每一個優(yōu)美旋律都是我們磨合之后的成果，那背后有太多努力，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即使我們所有人都只是管樂社短暫的過客，但是我們所傳承的精神，卻是永久，歲月走到哪，它也隨之傳承到哪。 帶著樂器上臺，我們隨著陸老師的指令鞠躬、坐下，試音完畢，一切又回到寧靜，所有人屏息看著陸老師的手，指揮棒一下，樂曲開始。 這一刻，所有人都集中注意，為了這次演出盡心盡力，數(shù)十雙眼睛直盯著指揮棒，彷彿那是全世界唯一能跟隨的方向，我們因此合而為一。 隨著音符起伏，樂章來到最振奮人心的快板，由我們所吹奏的小號帶領(lǐng)主旋律，一步步邁向最慷慨激昂的地方，所有的聲音不斷堆疊，終于來到曲子最困難的地方，如每次練習我奮力吹完最高的那個音，心因而感到踏實。 那個美好的高音代表我并沒有辜負每一次練習，我們大家一直所努力的不過是想在唯一的一次演出達到完美，這一刻終于圓滿了，我們的努力并沒有白費，接著只要將曲子完美收尾，一切就要落幕。 只是，此刻我不只感覺滿足，同時也充滿了疑惑，而疑惑來自坐在我隔壁的資宜。 樂章結(jié)束，掌聲響起，我看著一旁的資宜，她注意到我的視線后對著我微笑，我心中卻有一把怒火因為她這輕松的微笑感到憤怒，所有結(jié)果后的滿足瞬間全部瓦解，忍住怒火我重新面向舞臺，隨著陸老師的指令和全體團員一起鞠躬， 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是我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和大家一起演奏。 都結(jié)束了。 下臺后，我沒有以往的輕松，而是剛才蔓延的疑惑與憤怒，等待游覽車的時間，我找到在人群中的資宜，「資宜，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學姐有什么事嗎？在這里說不就可以了吧？」資宜正和旁邊的女生聊得愉快，似乎不想離開。 「我堅持到別的地方?！刮艺f，沒有她反駁的空間。 面對我的堅持資宜只好無奈答應(yīng)，和旁邊的人說一聲便隨著我走。 走到人潮稀少的角落，只聽得見遠遠傳來的樂器練習聲，我看著資宜沒有開口，而是以審視的目光觀察她此刻的表情。 「學姐你的臉這么嚴肅干嘛？你這樣讓我好害怕?！姑鎸ξ业膰烂C，資宜用俏皮地口氣說著，我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資宜，剛剛快板的時候，你并沒有演奏對吧？」雖然是疑問句，但是我的語氣是肯定。 剛才的快板，我并沒有聽見資宜的聲音，她一直練不好那個地方，但我沒有想到她會直接選擇放棄，我們所有人都是這么的努力，只有她沒有付出全心全意，她憑什么辜負我們大家的努力？想起她之前不認真的態(tài)度，我的憤怒只有加劇。 她的微笑變得不自在，「學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追究起這個，比賽不是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 「你不必管其他，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刮抑倍⒅难劬?，想找出任何一點懊悔。 「學姐你真的很奇怪耶，為什么突然在意這個？」資宜開始慌張。 「難道你不在意？為什么你還可以假裝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一樣？」 「什么事情？學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官Y宜故作輕松微笑，卻有些勉強。 「你到底說不說？」我閉上眼睛想壓抑憤怒的情緒，對于資宜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快要無法忍受。 資宜臉上的面具也開始瓦解，「學姐，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別以為你大我一歲就可以這么不尊重我，我叫你一聲學姐是因為尊重你，請你也尊重我一點這不算要求過分吧？」 「前提是你有被尊重的資格，但你沒有。況且前面我給過你辯解的機會，但你始終不愿意承認，既然如此，我想也不需要繼續(xù)好言好語了?！?/br> 資宜的語氣衝動，「學姐，我現(xiàn)在承認可以了吧？這件事有這么嚴重嗎？我不過就是沒吹那一段而已，你用得著對我這么兇嗎？」 看見資宜著急，我反而冷靜下來，「上一次比縣賽時，陸老師看在時間太短，沒有要你演奏那一段，那時候你答應(yīng)過他什么？你說過這次全國賽會全力以赴，你做到了嗎？」 「我是有答應(yīng)，但是我不吹對大家都好，我如果吹了肯定會破音，我這不是會了大家著想嗎？況且不是有你們在嗎？差不差我這一個重要嗎？」 她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皺著眉頭，「當然重要，要是每個人都想把責任推給別人，那么合奏又有什么意義？如果你一直用這樣的態(tài)度，等于背離了合奏的精神，對不起其他認真努力的人?！?/br> 聽我這么說，資宜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勉強說出：「學姐，你會不會說得太嚴重了？我哪里對不起你們了？」 雖然資宜做的事情讓我感到憤怒不解，但我也不愿意傷害她，語氣一緩，「我知道小號的聲音又亮又高亢，要是吹錯的話會很明顯，演奏者的心理壓力往往很大。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既然選擇了它，就要認真去面對它。」 「我就是因為害怕自己不夠好才不吹的，難道這不算一種面對嗎？」資宜反問我，我第一次看到她這么認真的表情。 想起資宜練習時的懶散，我的語氣又忍不住激動，「但是面對之前，你付出過了嗎？我們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努力，和大家相比你付出了多少？甚至小連，她沒有參加這次的比賽，卻練得比你都還要勤快，老是問我她有沒有進步一些，因為她想?yún)⒓酉乱淮蔚谋荣?，她想為樂團一起爭取榮耀?！?/br> 資宜不服地說：「學姐，你沒有看過我的努力就這么說，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br> 我有些無奈，「我的確很想看到你的努力，但是每次練習完你總是在育翰身邊打轉(zhuǎn)，要我怎么相信你努力了？」 資宜臉色一僵，我語氣稍微緩和地說：「資宜，我現(xiàn)在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思考，你真的喜歡這個樂器嗎？還是為了別的原因待在樂團？」 只不過資宜卻一臉戒備，語氣僵硬不少，「學姐，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只要想要你好好想一下你參加樂團的目的，因為我們是管樂團，我們是因為喜歡音樂而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如果你是為了其他原因，并不是真的喜歡這個樂器，真心想為樂團奉獻一份力，你不覺得這樣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嗎？」我真誠地說，希望她能夠好好思考。 但是資宜卻突然笑出聲，充滿了諷刺，「學姐，我終于明白你要說什么了，其實說穿了，你只是不喜歡我老是在林育翰身邊打轉(zhuǎn)吧？而且不希望我留在樂團拖大家的后腿?！?/br> 聽資宜誤解我的意思，我皺著眉搖了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希望──」 資宜卻打斷我，「但是為什么我卻會那樣覺得？學姐，我希望你有話直說，每個人都有權(quán)利追求自己所想要的，如果你只是看不慣我和林育翰聊天，何必要繞這么大圈來指責我？只不過是聊個天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受你這樣責備，我更沒想到你是這么虛偽的人?！?/br> 我深呼了一口氣，只感覺到無力，「為什么你會覺得我在指責你？也許我的語氣太過強硬，讓你覺得受傷，但我不過是希望你能夠更好，也希望樂團能夠更好?！?/br> 我回到剛才的話題，想解釋清楚，「在樂團，你當然還可以做其他的事情，但我希望你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既然因為音樂而聚在一起，難道不是音樂才是最重要的嗎？我不過希望你想明白這個道理而已?！?/br> 資宜卻用質(zhì)疑的眼光看著我，似乎不相信我剛才所說的話，「學姐，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你別以為打一巴掌給個糖吃就可以敷衍了事，我永遠都會記得你剛剛是怎么說我的，我不懂你為什么要這樣說，我并不認為我做錯什么，卻被你這樣罵到臭頭，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倒霉。你要是去問，幾乎每個人都會錯一些地方，我不懂自己為什么被你針對，學姐你為什么偏偏只兇我？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我真的有點累了，「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 「學姐你也不懂我，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官Y宜看著我，眼里卻只有一片厭惡，「但是我好像錯了?！?/br> 憤憤說完最后一句話后資宜轉(zhuǎn)身離開，而我們的友誼彷彿也到此為此。 停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到底哪底哪邊做錯了？為什么情況會變得這么糟糕？ 到最后，我的腦袋不斷思索著同一個問題，難道就這樣了嗎？我們都友情就這樣了嗎？ 既然在臺上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成了定局，我又何必說出口？而且順手埋葬我和資宜的友情，這樣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