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初見
眼前的少年眉目舒朗,干凈利落的碎發(fā)間露出光潔的額頭,墨色的眼珠里是自己逃無可逃的慌張,高挺的鼻,鋒利的下頜線,攝人的氣場包裹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有什么東西要呼之欲出,兩人卻仿佛在較勁,誰都不先開口。 看她眉宇間隱隱的倔強,褚驍率先敗下陣來,松開手,道:“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么?” 方芮一頭霧水,這人動手動腳的,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是發(fā)燒了嗎?說什么夢話呢?!?/br> “你初二那年,是不是和陳瑾去過在株寧辦的大型晚會?!彼凵衩悦#礃幼邮钦娴牟挥浀昧?,幽幽嘆口氣,只能無奈地提醒她。 “你怎么知道???”方芮著實被驚到,“難道我們那時候就認識?不對啊,我們初中不是一個學(xué)校的,怎么可能!” “株寧會展中心,退場,身份證。想起來了嗎?” “呀,原來是你?”思索了幾十秒,方芮眼中充滿不可置信,只覺得緣分也太奇妙了,“你居然還記得我!” 方芮初二那年,株寧舉辦了一次空前絕后的文化盛典。 那一年是x十周年紀念日,株寧作為紅色城市,被中央指定為紀念的主要地點,經(jīng)濟峰會、歷史文物展覽、科技論壇,甚至是娛樂形式的晚會,接踵而來,讓人應(yīng)不暇接。 十三四歲的方芮從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嚴康德作為教育局的退休老領(lǐng)導(dǎo),知道機會難得,也不束著她,托關(guān)系盡量給她和陳瑾弄各種門票。 學(xué)校甚至連放了很多天假,稍微冷門但又有教育意義的項目,也直接組織學(xué)生們前往參觀。 夏日炎熱,晚會的那天陳瑾和方芮在家里睡了一下午的午覺,養(yǎng)好精神,準備奮戰(zhàn)一晚。 然而奮戰(zhàn)的不是跟著明星唱唱跳跳,而是兩人準備等晚會散場后,拾撿游客丟棄的物品,然后帶回家,等過兩個星期放學(xué)校舉辦的跳蚤市場出手,給陳瑾賺點小零花。 方芮很是得意自己的這個想法,彼時李滿禾剛做完一次手術(shù),陳瑾家里正捉襟見肘,但兩個小孩天真爛漫,絲毫不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 下午4點多就吃完晚飯,嚴禮將兩人送到了場館大門前,仔細交代他們要注意安全,不要亂跑,說完就原路返回,順道接參加完聚會的嚴羅二老回家。 兩人的座位在山頂,體驗感實在說不上好,但身邊從全國各地趕來的粉絲興致極佳,扯著喉嚨在方芮耳邊叫了一晚上,方芮也跟著吱哇亂叫,自己都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陳瑾默默忍受,只是時不時地送上水壺讓她喝兩口,保護好嗓子。 晚會是從5點半辦到9點,由于和政府合作,程序嚴謹流暢,到點了就準時結(jié)束,人群推推搡搡地涌出場館。 朗月懸在半空,方芮神情亢奮,顯然是意猶未盡,拉著陳瑾,小嘴叭叭叭地不停:“啊啊啊啊,剛剛那個男明星好帥啊啊啊啊啊。” 陳瑾眼都不抬:“還行吧?!?/br> 才不理會他的掃興,方芮從他的背包里掏出個大大的塑料袋,從后往前一排排掃過去,裝起地上喝光的飲料罐子、礦泉水瓶。 到處都是垃圾,但也到處都是“寶藏”。 “你看!”方芮從一張座位上拾到一個粉色的自拍桿,開心不已。 陳瑾接過,塞進了背包。 一點點地找,不過半小時,兩人收獲頗豐,塑料袋已經(jīng)差不多裝滿,陳瑾的背包里也滿滿當當,除了最開始的自拍桿,還有充電寶、電池等等,甚至手里還提著一張折迭凳,最意外的是陳瑾還撿到了一個小型望遠鏡。 方芮咯咯笑得不行:“今天運氣怎么這么好。”小手拿過望遠鏡放在眼睛前面,模仿杰克船長的姿勢,怪模怪樣地比劃。 正在這時,旁邊有人匆匆過身,撞得她身子歪歪晃晃,陳瑾眼疾手快扶穩(wěn)她,原本笑著的嘴角立馬放下,不悅地扭頭瞪早已向出口走遠的那人。 “真是,不長眼睛啊。” “沒事沒事兒,我們快點,還剩半小時就要閉館了。”方芮也不搞怪了,認認真真地開始搜尋。 這次晚會開放的席位不算多,兩人不一會兒就到了前排的貴賓區(qū)。 方芮眼尖地看到蓋著紅絨布的寬敞座位下掩著一個東西,蹲下身撿起來一看:是個女士錢包。 黑皮在射燈的照射下,閃著頗有質(zhì)感的光澤,方芮即使不熟知奢侈品牌,也能看出這個包價值不菲。 兩人雖然是來撿漏的,但也只是撿撿小便宜,這種貴重物品是萬萬不敢吞的。 陳瑾也湊過來瞧了瞧:“打開看看,里面有啥?!?/br> 方芮小心掰開金屬紐扣,只見里面夾著兩張身份證,大點的夾層還放了一大沓紅色鈔票! 生平第一次撿到這么多的現(xiàn)金,方芮并沒有中彩票般的喜悅,反而生出一股急切,丟包的人現(xiàn)在肯定很著急。 “我們?nèi)ラT口等半小時吧,看這人會不會回來找?!卑寻呕卦唬愯獡谋粍e人撿走了不還,但眼看要閉館了,也無法坐在這里干等包的主人,思來想去,直接去大門口是最合適的。 方芮點點頭,拿好東西一起出了晚會現(xiàn)場的通道出口到了大廳。 方芮剛剛喝了很多水,就在這時,尿意襲來,扯了扯陳瑾的衣服:“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br> 說完就掉頭去找衛(wèi)生間,晚會現(xiàn)場到會展中心的外層墻體之間是環(huán)形走廊,這個時候人都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空曠的回廊里偶爾響起腳步的回聲。 再往里走了兩分鐘,走著走著,衛(wèi)生間路線指示牌突然沒有了,前后左右也沒有人影。 走廊邊上掛著的小盞黃燈昏暗無力,只能勉強照清腳下的路,前方黑乎乎的,還有紅點在閃,隔遠了看像只幽秘的眼,詭異滲人。 方芮心一緊,不由得害怕起來,想起之前聽過的那些鬼故事,連尿意都忘了,只想原路返回。 她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低著頭看腳下??墒窃阶咴矫院?,轉(zhuǎn)了七八分鐘卻還沒有轉(zhuǎn)回大廳,偏偏身后不遠處的小門突然開開合合地吱吱作響,方芮心中頓時只剩下恐懼,哪還管什么路線,拔腿就跑,鞋子卻仿佛千斤重,沉得她喘不過氣。 明明是環(huán)形回廊,方芮卻跑過了幾個轉(zhuǎn)角,她也沒意識到不對,只顧埋頭猛沖。 “咚”地一聲巨響,方芮大腦一片空白地撞到了人,她卻以為自己被鬼追上了,后頸一涼,緊接著就尖聲亂叫,蹲下了身子抱緊自己:“啊啊啊,不要吃我?。?!”。 “嘶——”,褚驍被她撲了個滿懷,撞得骨頭疼都沒說什么,卻被她尖利的嗓子刺得耳膜一陣鼓脹,擰著眉不滿出聲。 “別叫了?!鳖^疼地看一眼腳邊像只刺猬一樣蜷起來的人,實在難忍,索性伸出大掌把人拉起來,“是人不是鬼?!?/br> 剛一碰到,褚驍才發(fā)現(xiàn)她渾身都在發(fā)抖,掌心握著的細嫩皮膚上冒著雞皮疙瘩,還有一層潮濕冷汗。 方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睜開雙眼,看了看他,這片走廊依舊沒開大燈,只有幾縷光線從他身后漏出來,背光的身影被襯得愈發(fā)高大,卻讓人看不清臉,只有模模糊糊的輪廓 她顫著聲兒道:“你掐掐我。” —————————————— 但這次也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