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時機
“小呀麼小兒郎呀~背著藥框去采藥~不怕那太陽曬~不怕那風雨淋——” 雩岑愉快地哼著不知跑調(diào)跑到哪個山頭的小調(diào),笑瞇瞇地為身前佇立的男人打點行裝,小手一拉,將布麻衣領(lǐng)上最后一痕褶皺撫平,順勢輕巧地拍了拍對方的胸膛,“好啦!” “你便這么催著孤走?”琥珀眸下望,無奈又好笑間借著高人一頭的優(yōu)勢拎過小姑娘的后領(lǐng)子,男人故作兇狠地咬著牙不輕不重在她側(cè)過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真是…沒大沒小。” “孤的輩分都夠做你幾個太爺爺了。” 男人故作逞兇,往日還可以用何等天帝身份壓她一等,如今成了婚便見某個丫頭更加沒大沒小,往日是直言犯上,如今照顧他照顧得多了,竟?jié)u漸有種把男人當自家兒子看待的傾向,雖說某個男人很吃這一套,但小姑娘得寸進尺的作威作福還是要治一治的。 “那我以后便喚你太爺爺,或者祖爺爺,你也好過一把大輩分的癮兒?”雩岑眨了眨眼,故意嚷嚷道:“零祖爺爺——” ‘啪——’ 淚眼婆娑,又是誰的屁股遭了殃? 與此同時的一只大手已然探入衣裙之下,緩緩一路撫摸著大腿向上,然方一碰觸小姑娘的裙下秘境,男人便像是觸電似地輕‘嘶’了一聲,雩岑摸著屁股還未緩過神來,便又被重重地‘啪啪’補了幾巴掌。 “真欠cao?!绷汶S咬著牙低低罵了一句,順勢推著雩岑后退幾步,徑直將她壓在了桌沿,明明是一副怒容的模樣,然突而深喘起來的呼吸與寬松胯布隱隱約約的隆起,卻將男人的心思賣了個透徹,“不穿帛褲,嗯?” 零隨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牙齒吱呀的磨動聲,一面被自家小夫人如此孟浪的行為引誘得胯下發(fā)疼,轉(zhuǎn)而又想到自己不在時指不定雩岑就這樣裙下無物地在滿是男人的軍中跑來跑去,再加上這丫頭又野,指不定偶時動作頗大便這般泄露了春光。 愈想愈氣,某個男人甚至想到軍中某些不慎窺得的粗人夜晚下流yin穢地想著雩岑裙下春光秘處,像野豬一般粗喘著氣不斷意yin著擼動胯下臟物的模樣,以至在極為齷齪的巔峰時射出那令人惡心的乳白液體,當真是猥瑣至極。 “才…才不是?!?/br> 俏紅著臉努力在光天化日之下將大撩而起的裙擺推下,然某個男人的爪子卻愈發(fā)得寸進尺,強硬地一把將她的裙擺推到了腿根,卻見這裙擺之下也并非無物,往日長到可以蓋住腳沿的帛褲此刻卻被可憐兮兮地剪到了齊腿根的長度,露出的一雙白腿因緊張不自覺地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摩擦晃蕩,沖腦的熱血上涌間,卻將零隨的噴涌怒氣再次帶至更高點。 “這是何物?” 眼斜著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黑,雩岑咪咪著小小聲試圖解釋道:“帛…帛褲啊。” “長度?” “剪…剪了?!?/br> “剪了?” 男人質(zhì)問的冰冷語氣,好像能戳死人。 “這人界…又…又不比上界四季如春,裙擺本就厚,在搭上一條長褲沒走幾步就汗?jié)竦厝N我身上了,可難受了,所以我突發(fā)奇想了一下——” ‘啪!’ 話語未盡,某只紅腫的小屁股又被狠狠挨了一下。 “臭零隨!?。 宾п嬷∑ü膳?,“你們眾神往日在宮宴里看得舞娘一個比一個暴露,滿目的腰腰腿腿不說,一片輕紗就能做一身的衣物,你們還恨不能人家再穿得少些,最好再不慎走個光,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 “你與她們不同!” “如何不同!”雩岑氣紅了小臉,這分明便是雙標!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零隨咬著牙,“她們是舞娘,你又不是!” “我也可以是!”小姑娘氣得有些語無倫次,話里莫名帶著一股自己都未察覺酸意,嚷嚷道:“雖說沒那些什么腰啊屁股的…這種東西,練一練,反正都是會的!你們男人何曾看的是人家的舞,自然是愈遮哪愈往哪里看!那片輕紗半遮半露,人人都可穿得,為何我又不能了??!” “你…?。?!” 某個情緒數(shù)萬年未有什么大波動的天帝陛下此刻被氣得腦仁發(fā)疼,像是個不過腦的小孩子般吼道:“你是孤的妻,怎能與那等人作比!” “……” “零隨,你吃醋了?” 場面突而凝滯,雩岑愣愣眨了眨眼,眼見著拋出這句話的男人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耳根,滿臉的不自在,然薄唇還是緊抿著,臉皮繃得緊緊的,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 本來還氣呼呼爭辯的小姑娘瞬間瞇瞇眼,笑開了花:“我真高興?!?/br> “…高興什么?!蹦腥说恼Z氣有點悶悶。 “你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就這?” “這很重要啊?!毙」媚镏鲃訑埳蠈Ψ降募珙^,將整個小臉都埋在了對方的頸窩里,“我以前初到昆侖的時候…沒有人在乎我,也沒有人管過我。” “我學不會穿衣裙,就想方設(shè)法弄了一套男子的褲衫,但是還是穿得歪歪扭扭得不像話;我學不會扎頭發(fā),每天只能天不亮就起來,對著鏡子半個時辰才能扎起一個勉強能看的馬尾來,就連我唯一一把梳子也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姑娘偷偷送我的,沒有人關(guān)心我,也沒有人愿意跟我說話。” 男人的頸窩突而有些潮濕,溫溫地蹭過他的脖頸,零隨頓了頓,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你恨他麼?” 或許所有人都很難想象,一個頂著十六七歲模樣,實則心智在很長一段時間處于懵懂期的孩子,是怎樣一步一步自己走完了那段路。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恨他,就不會給他機會;如果恨他,也不會再見他。 恨對于那時的她是很難懂的,或許曾有過討厭的情緒,對衛(wèi)桀,對那些所有欺負她的人,她卻只當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才引來這么多人的惡意。 可弱是原罪。 縱使她后來可以有一些朋友與之傾訴了,人與人的感情總是不相通的,沒有挨過刀子,自然不可等同身受到那種刻骨而又尖銳的疼痛。 “我不會再回去了。” 悶悶半晌,雩岑方才輕輕說出這句話來。 恨與愛都可以很長久。 可最好又最殘忍的結(jié)局,莫過于,不愛不恨。 像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因為沒有任何的情感,所以,我轉(zhuǎn)瞬就可以將你遺忘。 恨…多累啊。 只是,你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了。 零隨能懂她。 不知為何,雩岑許少向別人說那些曾經(jīng)的事,曾經(jīng)那些早已愈合甚至尋不到疤痕的傷依舊被埋在心里,人總得向好的方向看,可她知道,零隨能懂,零隨會懂,在乎她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是懂她的卻只有他一個。 “孤懂?!?/br> 你瞧啊…真好。 “可是我不喜歡你總是那般…”雩岑微紅著眼眶抬起頭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精彩,神在神位之上供人敬仰,正是這一點一滴的光點匯聚起來的結(jié)果?!?/br> “…孤明白了。” 輕嘆一氣,“孤會盡量去改?!?/br> 神若眾仙,亦如人之于螻蟻,俯瞰眾生,高高在上,零隨為神中之尊,更有他的驕傲,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令其可以藐視他人,可歷久之后,他們卻往往學不會,如何做一個最普通的人。 零隨懂她,她也懂零隨,所以很多話都不必說。 “所以,我可以——” “不行?!?/br> 男人面色不悅地覷向小姑娘明晃晃的大白腿,單手輕松地將她抱起,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新的,將雩岑與褲子一齊扔在了床上。 “換了。”男人插手命令道,“往后你剪幾條,內(nèi)里便穿幾條長的,如若你覺得可以接受,那便盡管在孤不在的時候胡作非為。” “臭零隨?。?!” 雩岑拿著手里的長褲就要擲。 “一?!?/br> 薄唇輕啟,拋投的人影瞬間僵住,繼而慫包地轉(zhuǎn)過身去嘟囔囔抱怨道:“換…換就換嘛…這么兇做什么…明明剛剛還說要改……” 然蹬著腿扯下褲頭的一瞬,小姑娘卻被斜斜而來的身影撲倒在床上。 小屁股后一根粗硬規(guī)模可觀,熱燙的呼吸灑在她耳側(cè),零隨咬著她的耳垂,隱忍過久的嗓音都帶上了有些性感的沙?。骸斑@時間還早,不若我們……” “不,你不想。” 雩岑淡漠地側(cè)手將親過來的薄唇堵住,一臉義正言辭,“零祖爺爺,我們祖孫有別——嘶——” 卻反被狠狠咬了咬耳垂。 “叫哥哥?!?/br> 某個年齡頗大的男人哼哼。 “……” “叫不叫?” 信手拖著她的腳踝壓上,惡魔之爪探向她緊緊抓著的褲縫,雩岑百般抵抗,最終卻還是伏倒在邪惡勢力的褲縫下—— “哥哥?。?!” “嗯…乖。” 零隨滿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直至她抖著手換完那條褲子,男人起身在床邊插手站著,卻沒有再動過她一下。 日上三竿。 兩人折騰一番,已然錯過了采藥的最好時辰。 幾不可聞地輕嘆一氣,零隨撣了撣身上布麻的褶皺,走動幾步,信手cao起早已放在桌上的露頂草帽,將自家夫人給他親手扎的長馬尾穿到腦后,行云流水將短刀插到長靴里,拿起桌邊用作探路的小杖便準備出門。 “你那個…”雩岑頗為欠揍地悠悠躺在被褥中,朝著男人左手握圈右手比一地對戳,暗戳戳示意道:“反正這荒郊野嶺也沒人,你路上可以自己解決……” ‘咔——’話至未半,小姑娘險險滾入床內(nèi)側(cè),才逃脫了某個頂著小帳篷的黑臉男人抓來的手。 “你今夜給孤等著——!” 男人抿著唇撂下狠話,終是一臉悶悶地出門去了。 某個小姑娘卻不免趴在床沿晃蕩起腳丫子來,望著男人轉(zhuǎn)而消失的背影,有些感嘆—— 零隨當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別處借來的舊麻衣都能穿出一副量身定做的時尚樣,不知曉的還以為是上界今兒流行起復(fù)古風來了。 再者為戴冠冕,零隨總是習慣性將長發(fā)束起,端端正正盤在頭上,于是雩岑今日才知曉,其實比起正兒八經(jīng)的發(fā)冠,隨便綁個高馬尾的男人卻意外有了某種江湖俠客的風情,就像是話本內(nèi)‘落魄江湖載酒行’,一劍一酒,卻足以孑然游歷于紅塵的紛擾與漂泊。 嘖。 窗影飄柔,輕巧的微風將遮掩的薄簾掀起,隱約間,一道飄忽的人影若隱若現(xiàn),像是凝為實質(zhì)的目光直射而來,雩岑發(fā)呆間脊背一涼,然猛然轉(zhuǎn)過,卻只有一片斜角轉(zhuǎn)過的樹影輕輕映在布簾之上的形狀。 看錯了? 雩岑撓了撓頭,沉耳聽了半晌卻沒有任何異動。 如若是人族,就算是有些修為的道修,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跑遠罷。 當真是魔怔了。 懶懶伸了個腰,小姑娘鉆進滿是檀木味的被褥,意欲悠閑地睡上一個回籠覺,窗外的樹影也在突而吹來的山風間枝葉簌簌,沙沙作響間,卻忽略了某個從葉間一閃而過的飛影。 ………… 山腳的從木邊,背著小藥簍的男人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般略略弓身,卻在起身間猛然將撿拾的石子向遠處的某個方向凌厲擲出,眉頭微蹙,便見一道身影從密林的某處枝杈上跳下,笑瞇瞇地正拋飛著掌中的石子。 “你還是這樣敏銳。” 沙啞的聲音若石磨下壓空轉(zhuǎn)般刺耳,蒼老的面龐布滿褶皺,須發(fā)盡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度,然渾濁的瞳孔內(nèi)卻帶著與自身氣質(zhì)完全不符的浪蕩與邪氣,笑容頗有些毛骨悚然。 “不必如此看著我。” 人影嘎嘎笑了兩聲,“一個有點道行的老頭想替天行道,雖說沒之前那個小柴夫的身子靈活,但這靈力還是可以略補一二的?!?/br> “不過我倒挺好奇,是那個老頭天賦異稟,還是我這暴露得太過明顯,隨便逛逛都能惹到這種‘大麻煩’?!?/br> 老頭瞇著眸懶懶哈了一口氣,“嗨呀,足足花了我一盞茶的時間,真耽誤事?!?/br> 像是自顧自導(dǎo)演的一出獨角戲,零隨冷眼看著,半晌未發(fā)一言。 “上次你說時機不好…這回可行了?” 滿是褶皺的臉龐因大大的笑容變得更為詭異,“那小柳樹差不多也上鉤了,是時候了?!?/br> “時機不對?!?/br> 半晌之后,琥珀色的眸子微斂,薄唇微動,方才吐出四個字來。 “不對?…哈——”人影笑得更大聲,“你究竟是在給我找借口,還是給你自己找借口?” “抑或是…”一陣殘影掠過,眨眼功夫,那道身影已然緊貼掠到了男人身前,渾濁的瞳孔探究似的描摹著男人臉上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細微表情,啞笑著輕輕貼近零隨耳邊,低聲道:“你愛上她了?” “舍不得?” “零隨?!蹦侨藫溥晷Τ雎?,“你我相伴十萬年,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br> “你沒有感情。” “你這戲演的,倒是入木三分…連你自己都差點信了哈哈哈哈哈——” “……” 緊抿著薄唇,琥珀眸內(nèi)的淡漠像是一瞬恢復(fù)了那等目空一切的九五之尊的模樣。 只是,男人依舊沒有說話。 “哈——你忘了…曾經(jīng)?” “…孤沒有?!睗u漸緊攥的拳頭將鈍頓的指甲刺入掌心,卻未曾感覺到疼痛。 也或許,這是雩岑前些時日挑著燈一點一點極為認真修剪的結(jié)果。 “那便好?!?/br> 猙獰的面孔像是終于得到什么答案般退開一步,笑聲刺耳,在陽光的折射間,卻有些恍惚映出一個虛影,那道身影同樣的淺棕色長發(fā),甚至于同樣的面龐,只是那雙令人熟悉溫暖的琥珀眸,卻乎變成了刺目的鮮紅色。 就像是,血的顏色。 “我拋棄原身,從廣居少陽府內(nèi)逃出,一路來到人界,就是為了幫你——零隨?!?/br> “我不會害你的?!?/br> “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br> 虛影邪笑著緩緩撫上男人的面頰,卻在碰觸到對方皮膚的一瞬,卻又聽那微啞的聲音再次重復(fù)道: “時機不對。” “哈——”血紅色的長眸頗有興味地掃過對方的面龐,微微一頓,繼而斂著眸像是突而想到什么般嗤著笑道:“無事,那便再等來日?!?/br> “只要你需要,我會隨時出手?!?/br> “……” 蒼老的身影一晃,霎時消散在他的面前,微僵的身影愣愣在原地佇立了好久,直至微燥的山風拂過,零隨才像是想起什么,斂眸撿起地上的小棍,背著藥簍繼而往密林的更深處走去。 直至那道麻衣身影消失在重林掩映中時,一陣猩風刮過,佝僂的身影輕笑著重新出現(xiàn)在原地,望著望不見的背影若有所思—— “無妨?!?/br> “孤會幫你——下定決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