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恐懼者自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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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遠不是非走不可,但要他在家時時刻刻受著煎熬,要他忍著妒意和不甘在深夜里輾轉(zhuǎn)難眠,要他被jiejie和男朋友交談時甜膩的語氣窩出一團團無名火,恐怕只會侵吞掉他本就不多的理智——那可是他賴以生存的給養(yǎng),卻在指腹間如齏粉般不斷消磨,在欲伸出而被擋開的手心里四散。 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呢,他發(fā)覺自己在對jiejie的執(zhí)迷這件事上出奇的病態(tài),曾經(jīng)那些攪擾著夢境的擔憂被一種不可思議取代,緊接著而來的就是怨憤,彷佛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他是被半拖半拽地墮入這樣的深淵中,相比之下,他方才明了的對于血親的逾越之戀似乎是再秋毫之末不過的禁忌。 在聲光無形的夜里,這點怨念從緊閉的眼眸處爬上頭皮,密密啃咬著他的自持。 都怪她呀,她把一切都毀了呀,她這樣做過之后怎么敢繼續(xù)當她那威嚴的jiejie啊,她自始至終恐怕都沒愛過自己呀…… 魅惑的聲音不是從鼓膜進入的大腦,而是在那被噬啃的四壁透風的骨節(jié)里鉆進來的,堵住耳朵也無濟于事的,在腦回的溝壑里盤旋著,像四散的神經(jīng)般,發(fā)酵著串起全身的惡意,在大腦皮質(zhì)上默無聲息地盤出一層抹不去的怪念,怎么能放過她呀。 于是非要睜開雙眼從夢魘中醒來才休止的,他驚訝于自己竟然在某刻連負罪感都隱去了,彷佛天經(jīng)地義般的,想要報復性地毀了她呀。 可睜開眼他是要做個好弟弟的,穿齊衣物他又要進入眾人期許的套子里的,打開燈光他的惡念就被削的無影無蹤的,循規(guī)蹈矩地活了二十二年,野獸般的欲望早已被鏈條緊緊拴緊,緊貼著皮rou又覆蓋上毛發(fā)一樣,和他融為一體了。 但這不代表他該忍受她那似乎有些炫耀性質(zhì)的卿卿我我,他既然可以走,也沒理由繼續(xù)留在家里干耗著,等著有一天半夢半醒間叩開房門,把一切都毀了的。 他昨天晚上就和母親說明了實習的事,驚訝之余,母親更多的是欣喜。他當然知道,央企技術(shù)崗、北京戶口、可觀的薪資,隨便哪一條拉出來,都夠生意場上的朋友們奉承上一陣的。他早早定了中午的高鐵,不想說自己是逃離了傷心地般——像父親那樣——決心匆匆離開家,然后盡量不再回來。 應該是和父親不同的,至少他不會找人搭伙過日子。 在某些對jiejie死心的時刻,他不是沒有過動搖。那些發(fā)在表白墻或是校園社群里的表白暫且不理,某個新降轉(zhuǎn)來的學妹對他第二次直白地表露好感時他曾經(jīng)是問了一句的。 如果我答應你,你會告訴我該怎樣做你的男朋友嗎。 女孩子似乎只想了片刻,愛我寵我陪伴我。 那我明白了,他說。 他疑心恐怕還是要配合她拍照發(fā)短視頻或是參與她的T大生活plog的吧——第一次表白被陳煒浩“路過”后他曾經(jīng)好事地“替他背調(diào)”過。 他突然間覺得女孩臉上的妝面融化掉,白色的粉底黑色的睫毛膏紅色的唇釉如光下泔水般扭成滑膩的彩。他不知道怎么就感到惡心,是因為知曉自己不過是她美好生活上的一個裝點,還是對這種不明不白的親密關(guān)系的生理性厭斥。 他知道自己絕不相信這莫名其妙的愛意的。如果他不夠高,如果他有些丑陋,如果他很胖,如果他……這種愛絕無可能指向自己。即使生就一副好皮囊,他也是不敢用的,他知道,若是內(nèi)里的干草大火燒個一空,這皮囊也是留不住的。 他怎么能像毛姆筆下的費恩一樣不計后果地去談愛呢。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中,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愛是太奢侈的,太不牢靠的。 不過他想或許這對其他人來說也不是那么重要,在這樣的一個世界里,一切都是會被明碼實價地衡量的。外貌、身高、未來潛力、情緒價值…相比之下,愛反而是不值一提的。 他見識了馮騰從大一開始一路的分分合合,到最后因為社交平臺上旁觀者的建議而終于慘淡收場的戀情;見識了陳煒浩被外文的海王學姐吊著時的狼狽狀態(tài);見識了金大鉞情理分明到因為升學意愿不同而平淡結(jié)束的戀愛……這些普普通通的男生們會為隔壁PUA案里的女生憤慨,會為被美院女生誣陷的學弟義憤填膺,會理性地看待媒體不斷推波助瀾的男女對立,會時不時發(fā)些不知所謂的聊sao,多多少少吃了些愛情的苦,也會調(diào)侃“單著好,單著好,單著哥兒幾個以后一起養(yǎng)老”,可說到底,是和他不一樣的。 他或許也能渾渾噩噩地為自己半真半假地添上一筆愛情的購置,但歸根結(jié)底,他是沒什么意愿的。 可他想這就是他與jiejie的不同,他不會拖人下水,絕不會再把她拖回到歧路上。即便永遠遇不到澎湃洶涌的愛意又如何,人不是指著感情生活,他還有德彪西如水般的心境可供慢慢消磨。 那些恣意昂然的人讓他恐懼,那些混沌扭曲的人生他也盡可能避而遠之。過于熱烈的人生從來不是他享有的,在紛繁雜亂的世間,他的底線是絕不共情。自誠明也好,自明誠也罷,他所求的,無非是安心。 于是他肯定是要離開她呀,離開他的jiejie,做人世間最疏遠的姐弟,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應對,或許也是在她毫不在意的維度上給她的無力的懲罰。 他這樣想著,閃身從jiejie身前挨過,嗯,沒有情欲的味道。 ———————— 弟弟的反應是很明顯的回避性依戀 他對人生的態(tài)度也是這樣,因為剛剛形成的自我無力支撐他應對世界,所以是采取的也是冷漠的回避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