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邀約
我有時候能見到她,有時候也見不到她。 見到她的時候我會欣喜萬分,見不到的時候我也不會過分失落,一切都是緣分的注定,我想。 通過長期的偷窺,我已經(jīng)掌握了許多不曾知道的信息,比如她應(yīng)該喜歡橙色,因為她最長穿的襯衫是橙色系的,她的床單和被褥枕頭也是橙色的,她在院子里喜歡用最左邊的水龍頭,大概是因為最右邊的那個水龍頭年久失修,經(jīng)常打開了就不容易關(guān)上,而中間的,又離左右兩邊都太近了,她發(fā)呆的時候從來沒笑過,永遠都是安靜中有著一種落寞,不像其他幾個姑娘時常天真的嘰嘰喳喳打打鬧鬧,她也喜歡那盆茉莉花,有時候會蹲在那里,輕嗅,發(fā)呆,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她喜歡那盆花所以我喜歡,還是我們都喜歡。 在客棧外面,我很少能遇到她,但是也有幾次,我曾在傍晚時的丁字路口那遇到她,她從附近的公交站下車,走到丁字路口拐角處的一家音像店外面久久駐足。 音像店門口擺放著一個碩大無朋的音響,沒日沒夜的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她駐足那里應(yīng)該是為了聽歌,有幾首歌我猜測她很喜歡,因為每次聽到播放那幾首歌的時候,她離去時的腳步會變得很輕快,輕輕點著腳走開,身后的馬尾跟著快樂的一甩一甩。 我每次遇到她,都是遠遠的觀望,裝作漫不經(jīng)心,裝作我們就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其實這完全是多余的,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我默默的細數(shù)那幾首歌,有王菲的《旋木》《紅豆》,有劉若英的《知道不知道》《后來》,有SHE正火的《Super Star》,有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實》,有孫燕姿的《遇見》,好像還有很多,又好像不是這幾首,我聽著聽著就記混了,我也記不住太多。 音像店的歌曲都是隨機播放的熱歌,能不能等到喜歡的歌全憑運氣,就像我能不能等到她。所以我無法以此評斷她到底喜歡哪些歌。 那時候,我喜歡的是另外一些歌手,Beyond、水木年華、羽泉、樸樹、任賢齊、阿杜、刀郎、張信哲…… 更多的時候,我躲在客棧里,隔著窗戶遠遠的看著她,看她洗衣晾曬,賞花發(fā)呆,看她逗弄院子里一條叫大黃的狗和一只叫咪咪的貓,而且據(jù)說不知道誰曾經(jīng)堅持要起名讓貓咪叫大黃讓狗狗叫咪咪,說這樣很文藝,這件事也是在她的堅持下被阻止了下來。 她說,一切都該按照原本的樣子,這樣才是最好的。 你看,我對于男女之事的確是很笨的,這么久了,我只掌握了這些信息,我對她的了解甚至不如對這個院子來的細致。 很久以后在一次心理學(xué)課上,我聽老師講過這么一個道理:追求一個女孩子最好的辦法,那就是死纏爛打。你第一天去糾纏她,她可能不理你,你第二天繼續(xù)去,她還不理你,你第三題去,她煩了,可能就會罵你,你第四天去,她更煩,估計會脫了鞋抽你,你第五天還去,氣急了的她可能會拿手抽你。同學(xué)們,注意到了沒有,這時候你就已經(jīng)接觸到她的身體了呀,你離成功就不遠了。 此番言論在當(dāng)時的課堂上引起的是哄堂大笑,只有我深以為然知道這是至理,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告訴我,堅持不懈的死纏爛打,往往是最簡單粗暴直奔目標的方式。 因為在某一天我又在客棧里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沒有視而不見,而是羞赧的笑了笑。 她對我笑了。 我很確定她是對我笑的,即便只是出于禮貌,那也是對我笑了。 她笑起來真的是太好看了,一雙眼睛微微的瞇起來,就像兩彎月牙,掛在天上,皓白的月光照耀著我,灑下一片柔軟的甜蜜。 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鼓勵,讓我更加的殷勤十足。 為了爭取更多的機會,我把這種殷勤獻給不僅僅是她,還有花姐,我踴躍萬分的幫花姐清晨把花搬到外面沐浴陽光,到傍晚再搬回院子,我跑到五金店買來一個水龍頭,自覺威武的修好了院子里最右邊漏水的水龍頭,我甚至主動問詢花姐,找來一個梯子,扶著爬到院子頂上的玻璃房上。 玻璃房安裝許久,風(fēng)吹日曬下已經(jīng)積攢了許多塵垢與落葉,這很是影響采光,失去了玻璃房原本的意義,所以無事獻殷勤的我自作主張的決定把它擦干凈。 那時候安裝的玻璃房都是很普通的玻璃,沒有足夠的承重能力,所以行走在上面,只能踩著支撐的鋼架移動,以防失足踩到玻璃跌落,這必然會很嚴重。 我小心翼翼的三腳著地,小心拖著水桶,用一只手清理著玻璃,像一個大蜘蛛一樣貼在玻璃上慢慢前行,稍微踩錯一點,單薄的玻璃立馬就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咔咔的聲音,這讓我明白了什么叫如履薄冰,那時候我已經(jīng)后悔了。 太陽正高,曬得我頭腦有些發(fā)暈,但是卻比剛才在下面的時候清醒多了,我真不知道我怎么會這么二要干這種不著邊際的事情。 但是年輕人那股中二的熱血裝逼情節(jié)讓我不能半途而廢,尤其是這個時候,我看到她也從房間走到院子中來,抬著頭滿臉緊張的看著我,汗流浹背的我立馬覺得干勁十足,耀武揚威的繼續(xù)清理起來。 玻璃擦完之后回復(fù)了原本的透亮,透過空如無物的玻璃,我看到她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我,擔(dān)心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幾次我險些踩錯的時候,她的小嘴都緊張的微張起來,仿佛在時刻準備著驚呼喊我小心。 那時候我就覺得,都值了,甚至還干的萬分帶勁,我想哪怕是玻璃房再大一倍,我也能給擦完。 下來以后,她依舊沒有說話,但是從屋里拿出來一條毛巾,濕了水遞給了我,低著頭又跑回屋了。 我沒舍得用,先用水龍頭沖掉了身上的泥垢,這才猥瑣的去把毛巾湊到嘴邊聞了聞,很香。 她沒說話,但是她緊張我了,她關(guān)心我了,天哪,我太開心了。 若干天之后,一個傍晚,我又來到客棧的時候,在門口恰好遇到了她,這次她終于開口說話了。 她清脆好聽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嚴肅: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 做賊心虛的我點點頭,知道。 她眉頭輕輕皺著,像是在審問犯人:你真的知道? 我點頭,嗯,知道。 她確認了第三次:你真的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 嗯,知道。 她吁了一口氣,剛才那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氣勢一下子都不見了:那你今天有時間嗎?她這句話說的很小聲,說完之后輕輕咬著嘴唇等待我的回應(yīng)。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心中還有著偷窺被抓現(xiàn)行導(dǎo)致的倉皇忐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這不是廢話么,我既然來這里,就是為了她,她問我有沒有時間,我當(dāng)然有的是時間。 那好。她抬起頭,仿佛鼓起什么勇氣在請示我:陪我去海邊走走,好嗎? 好。 我答應(yīng)的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