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陰陽仲介員在線閱讀 - 4-3

4-3

    季以恩從淡水回來之后,想了很久,還是帶著lucky來到無殼蝸牛租屋通的店門外,他離了十幾公尺,左探又探的看,橫豎都不敢進去。

    他不知道怎么面對張俞君,他深怕張俞君看出什么來,他待會還有「要務」在身,不能讓張俞君扣留在店里,他什么風險都不能冒,他只想帶著青蘋的尸體趕緊回去找姬南香。

    他在街角解開了lucky的牽繩,拍拍牠的腦袋,對著狗兒輕聲說話,「lucky乖,去那間店里找前輩,你知道她是誰,你見過的,乖,我回來再來帶你?!?/br>
    他準備跟姬南香下地府了,總不能還帶著lucky去吧?他已經失去一個家人,不能把跟家人一樣重要的lucky也帶入險境。

    但lucky不為所動,只是蹲坐在原地,一雙眼睛瞅著他,眼珠邊上還濕潤濕潤的。

    季以恩急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他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如果青蘋真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灰,他去哪里再找一個適合她的容器?

    他急急揮手,「去?。∧闳グ。∥也荒軒阆碌馗?,你聽我的話,去找前輩吧!」

    lucky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店門口,牠知道季以恩要牠去哪里,牠上一輩子就極富人性,這輩子也不例外,牠的眼里有些惶恐,牠感受的到季以恩的著急,卻不想離開自己的主人,不管季以恩要去哪里,牠都愿意跟著。

    季以恩還有別人,但牠就只有季以恩了。

    「lucky!去??!我求你了……」季以恩蹲了下來,抹抹額上的汗,他沒要把lucky丟了,但他不知道能把lucky交給誰,他只相信張俞君一個人,可是lucky不肯過去,他束手無策。

    lucky嗚咽了起來,季以恩平視著牠的雙眼,一人一狗僵持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但眼前一個纖細的手掌拍了拍lucky的頭,上頭戴著一只精細的女性腕錶。

    手掌的主人開口,「行了。牠交給我吧。」

    季以恩抬起頭來,張俞君就站在他面前,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牽起了lucky的牽繩,什么話也沒問,轉身就走。

    反倒讓季以恩不知所措了。

    「前輩……」他出聲喚了張俞君,卻仍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張俞君背對著他,頭也沒回,「沒事。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就幫你照顧牠,這不是什么大問題,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但是……」

    張俞君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你要記得回來。」

    季以恩默然無語,看著張俞君牽著lucky走入店里,lucky雖然垂頭喪氣的,卻也沒什么掙扎,前輩的話讓他心里有了一些溫暖,但是他該做的事情還在等著自己,他拔起腿,風風火火的奔向了陳家。

    青蘋的尸體驗尸完之后應該是發(fā)回了陳家,由陳家的人決定該怎么處置,他一路跑過去,氣喘吁吁的站在陳家門口。

    陳家位于這棟公寓的一樓,這時下午時分,陳家的家門口半掩著,季以恩顧不得別的,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急匆匆的跑了進去,而青蘋的雙胞胎哥哥正給屋內的靈堂插香。

    他們一轉頭,看著季以恩,愣了一下才認出他來,陳家大哥猛地衝了過來,一拳就揍上季以恩的臉頰,季以恩往后退了幾步,摔倒在地上。

    「你還有膽子來?」陳家大哥怒火高漲,雙眼通紅,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看見季以恩氣的。

    「我……」季以恩一時語塞,他又能說什么呢?

    陳家大哥揍了這一拳,雙眼卻忽然流出淚來,可憐他們一家,接二連三地辦喪事,他們還連絡不到自己的父親,只能逃避著,他們完全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父親開口……

    「你來做什么?」陳家二哥走了過來,語氣有些微和緩,卻也沒給季以恩什么好臉色看。

    「我想見嬡玲?!姑鎸﹃惣腋绺绲呐?,季以恩自覺沒什么好解釋的,他本來就把這一切怪到自己身上,這是他的錯,他弄丟了青蘋的命,而他一定要彌補這一切!

    但他這句話惹火了陳家大哥,陳家大哥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季以恩身上砸,不留情面的吼,「嬡玲?嬡玲死了?。∧悴攀且姷剿詈笠幻娴娜瞬皇菃??你說??!為什么我們好好一個meimei交給你,卻要去醫(yī)院的太平間領她回來?」

    季以恩一時語塞,他乾脆跪了下來,「求求你們讓我見她……」

    陳家大哥轉過身去,再也不愿意跟他說話,陳家二哥只能走了過來,他拉起季以恩,「你走吧!你我都知道大哥這是遷怒,但你能不能不要來了,就讓我們安安靜靜地辦完meimei的后事吧,還給我們唯一的平靜?!?/br>
    陳家二哥的話說得很重,他們看過法醫(yī)的報告了,青蘋的猝死跟季以恩沒有一丁半點的關係,但大哥的極度傷心之下的怒氣總是需要一個出口,他只能讓季以恩別再來了。

    季以恩不需要承擔這一切,不需要讓他們羞辱。

    所以陳家二哥幾乎是不客氣的攆走了季以恩,季以恩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默默走出家門,他想見嬡玲是有原因的,但他卻不可能告訴陳家哥哥們自己想做什么。

    要是讓陳家哥哥們知道自己想偷走他們meimei的尸體,他們可能把自己給揍到滿地找牙都是輕的了。

    季以恩就在外邊等著,他一身單薄的短袖上衣,就站在不遠處的街角看著,現(xiàn)代人已經不時興把遺體擺在家中了。

    而且剛剛陳家大哥也說了,他們已經去醫(yī)院太平間領了青蘋的遺體。

    這只代表一件事情,他們一定將青蘋的遺體擺在某一處殯儀館里頭,等待告別式的來臨,但會是哪里呢?

    他慢慢蹲了下來,夜色又降臨了,快要入秋了,有些悶悶熱熱,他安靜下來,想起青蘋,自己又想哭了。

    但他重重拍拍自己的臉頰,專注地看著陳家門口。

    要是陳家哥哥們出門,他就跟上,不管去哪里,他都在后頭遠遠的搭車跟著,不管他們去哪里,總是一個機會。

    陳家哥哥們非常疼愛青蘋,一定捨不得她孤伶伶的躺在殯儀館,一定會前往探望,甚至陪著她度過漫漫長夜。

    他跟著陳家哥哥去看塔位、去採買金紙、去跟禮儀公司周旋,看著他們在暗處落淚,看著他們疲憊的望天,試圖吞嚥這太過巨大的傷心。

    季以恩的心情很沉重,陳家哥哥們的傷心不在他之下,這更堅定了他要帶回青蘋的決心。

    他猜得沒錯,那天深夜,陳家都熄了燈火,陳家大哥卻還是出了門,叫了一輛計程車。

    季以恩趕緊跟上,也招了一臺計程車,他連一件外套都沒帶,在計程車上的冷氣不斷發(fā)抖,但他終于找到了,他尾隨陳家大哥走進殯儀館,看著陳家大哥跟館方交涉了一會兒,就逕自走到冰柜區(qū)去了。

    季以恩再等,等著天將未明時,等到他疲累不堪、頭重腳輕時,陳家大哥才從冰柜區(qū)的建筑物走了出來。

    他一看見陳家大哥離開殯儀館,就立刻迫不及待的衝進去,殯儀館不是24小時對外開放,這里的守衛(wèi)早已下班,但這里有數(shù)十個冰柜等著他,哪一個才是青蘋?

    季以恩不加思索,筆直的走向了其中一個,他知道青蘋在那里,他們冥冥之中心有靈犀。

    他走了過去,看著冰柜上的玻璃鏡面,青蘋果然沉睡在里頭,他的心臟一瞬間被重擊了一下,這是他未曾想過的景象,青蘋的臉色青紫,緊閉著雙眼,連他都知道,青蘋已經死透了,就像是一塊冰箱里的豬rou。

    他覺得很不堪,人死后就是這樣嗎?

    但是這是他的青蘋??!再不堪他都要帶她回家!

    他在心中吶喊,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了冰柜,他抱起凍成一塊寒冰的青蘋,攔腰抱在手上,他的眼淚忍不住流出來,點點撒在青蘋的尸身上,他往外狂奔,顧不得有沒有人或者監(jiān)視器看見自己。

    他只想帶青蘋離開這里。

    他橫衝直撞的往外跑,竟然順利的一路跑過了殯儀館的大廳跟中庭,還有外圍的警衛(wèi)室,他一鼓作氣向前衝,跑得連肺都要炸開了,畢竟青蘋可不輕,她曾經那樣的豐滿、圓潤,現(xiàn)在卻凍得像一塊冰。

    想到這里,季以恩眼淚又要落下來了,但他吸吸鼻子,衝向了馬路邊,用力向一臺恰好開過的計程車招手。

    這臺計程車絲毫不停,急速開過季以恩身旁,才在遠處發(fā)出急躁的煞車聲,司機慢慢倒退,退回了殯儀館外邊的人行道上,這里陰暗、幾乎沒有路燈。

    司機搖下了車窗,是一個五十幾歲的男子了,他端詳著季以恩好幾秒,終于呼出一口氣,「年輕人,天色還這么昏暗,我剛剛遠遠一看,還以為你是那個、那個臟東西咧!上來吧!」

    季以恩臉色一陣青白,他把青蘋的臉往懷里推,他可不知道這名膽小的司機看到青蘋會有什么反應,他拉開車門,將青蘋抱了進去,自己也隨之坐了進去。

    「我要去淡水。」他試圖平靜的開口。

    這司機又開始嚷嚷,「淡水?你這么早去淡水做什么?咦?你還有朋友啊?是女生嗎?難道你也跟人家學什么撿尸體?」

    季以恩悚然一驚,這司機怎么一眼看穿,他不知道該回答什么,低下頭又把青蘋抱緊了一點。

    司機還在自顧自的講著,「哎!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你想想看這也是人家的掌中閨女,你逞一時的慾望,還不知道要害人家到什么程度呢!」

    季以恩聽得茫然,不是非常理解,但他沒有回嘴,只希望快點抵達淡水。

    司機看季以恩不回答他,又更大聲地嚷嚷了,「年輕人!我跟你說,我也有一個女兒,就算她在外喝醉了我也希望她平平安安,不是這樣隨便讓一個男生帶回家為所欲為?!?/br>
    司機循循善誘,叨唸了一路,季以恩總算聽懂了,他啼笑皆非,「大哥,你誤會了,她不是喝醉的女孩子?!?/br>
    季以恩的解釋引來司機大哥困惑的回頭,卻只見到青蘋橫躺在季以恩腿上,還看不見這女孩的臉蛋,「你別騙我了,這女孩子連坐都坐不好了,怎么不是喝醉了?」

    「她真沒有喝醉,哎!司機大哥你別多管間事了,淡水還有多遠?」季以恩有點慌張,畢竟他懷里抱得可是尸體,而他一點都不想知道竊取尸體的刑責有多重。

    但他沒想到,他的話竟然碰觸到了司機大哥的逆鱗,這傢伙熱心又多話,生平座右銘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外邊工作時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會跑來開開計程車,混個日子過生活。

    所以司機大哥一聽到季以恩要他別多管間事,他一時氣血上涌,來了個急煞,停在路邊的水溝蓋上,轉過來拽著季以恩的胸口,「我好說歹說你都聽不進去,你現(xiàn)在就給我下車!我要載這位女乘客去警局報案!」

    季以恩慌了,他完全不敢想像這名見義勇為的司機,要是載著尸體前往警局報案會有多滑稽,更不敢想像青蘋再度離開自己的畫面,他急得不知道怎么辦,一摸青蘋的胸口,一股寒氣襲上手心。

    嗡耳竟然還在里頭!

    他完全沒辦法思考,這一切彷彿註定好的,他直接拔出了嗡耳,抵在計程車司機的脖子上,厲聲喊著,「轉過去!快開車!」

    他壓了壓嗡耳,匕首冷冷的刀鋒只差一寸就能卡進司機大哥的頸子。

    司機大哥也愣住了,他是急公好義沒錯,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栽在這上頭?。∷⒖剔D過頭去,從善如流地開車。

    車內一片靜默,季以恩連手心都在冒汗了,他低下頭,輕輕的親吻了一下青蘋的額頭,「淡水還有多遠?」

    司機大哥抖著聲音回答,「不遠了不遠了!這個橋下去就到了。」他仔細地想了一下,他剛剛接這名乘客的地方,根本沒有什么夜店??!那里最近的建筑物就是殯儀館了,難道……

    他看著后方直挺挺躺在自己椅墊上的女乘客,冷汗直流,「年輕人不要衝動吶……你就當作我話多,我什么都不說了!」

    司機大哥還作勢將自己的嘴巴拉了起來,看得季以恩又想哭又想笑,滿街計程車這么多,他為什么偏偏就選上這一個?

    但是萬幸路途不遠,他們只僵持了十分鐘,司機大哥也只感受到刀刃的冰寒十分鐘,他們就停在淡水老街外的馬路上了。

    「到、到了!」司機大哥完全不敢回頭,只敢從后照鏡里偷瞄著季以恩。

    季以恩也不跟他囉嗦,他看了前座的跳錶螢幕,從口袋里掏出三百元,丟到了司機膝蓋上,他開了車門,先拽著青蘋出去,接著抱著她往外走。

    司機大哥一看他走了,立刻鎖上車門,加速逃逸,他不斷地在心里唸著佛經,滿天神佛的名號都讓他念光了,他還是覺得自己快要暈厥過去,這一切只因為他剛剛一回頭,就看見那名女乘客被一路抱著走。

    但是那名女乘客的腳卻挺得很直,腳底板絲毫沒有向下陷落,司機大哥再怎么樣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假人!

    「唉唷我的媽!佛祖、阿拉、菩薩保佑我??!」司機大哥猛吞口水,狂踩油門,衝向了最近的洗車場,也不管人家開店了沒,就砰砰砰的直砸門。

    ***

    季以恩抱著青蘋的尸體走了一大段路,這也是他刻意為之,他不相信那個計程車司機什么都沒看見,也不想再多惹來額外的麻煩。

    所以他寧愿多走一段,也不能冒險讓司機知道自己真正想去哪里。

    他想得謹慎,戒慎恐懼,卻不知道司機大哥這會兒正在洗車場里頭,跟人家大吼大叫,只為了要人家在大清早替他車里車外的全洗一遍。

    總之他來了,帶著臉上糊了一大片的青蘋,她從冰柜里出來一個多小時了,正在慢慢的「退冰」,季以恩感傷地摸著她的臉龐,人死了竟然跟塊豬rou沒什么兩樣,但他卻無法放手,因為這就是他的青蘋!

    不管她變成什么模樣,都是青蘋。

    他想過了,就算青蘋還是那個尸體大jiejie,他都要她回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但還好季以恩這一路走過來,也沒碰上什么像那位司機大哥一樣好奇的傢伙,他抱著青蘋汗流浹背。

    只想著抱著一大塊寒冰趕路的經驗,他也是頭一遭。

    他閃躲著清晨早起路人的目光,一路直奔姬南香跟他約定的地點。

    但他沒想到他來了,卻不見姬南香的蹤影。

    姬南香消失了,連張紙條都沒給他留。

    他又氣又急,張開了嘴大聲嚷嚷,「姬南香你出來?。∥?guī)齺砹?,你快點出來??!」

    季以恩繞著大樹轉了一圈,什么人也沒看到,他往上一望,樹上也沒有姬南香的身影,他放下青蘋,猛地一拍自己的頭,自己怎么這樣蠢?竟然被姬南香放鴿子了??!

    姬南香早就不樂意幫自己的忙,隨便找個理由把自己支開就溜之大吉,也是毫不令人意外的事情啊!

    「姬南香你這王八蛋,竟然騙我,還害我偷了青蘋的尸身跑了大半個縣市,他就想著要睡覺,他怎么不一輩子都睡著別起來了!」

    季以恩咬牙切齒的罵了幾句,還是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他靠著青蘋的尸身想尋求一點安慰,卻只有凍得他皮膚發(fā)疼的冰冷,他真的好想哭。

    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他覺得自己累得幾乎要暈倒了,他看著青蘋的臉,微微浮腫著,一片青色的蒼白,眼瞼已經被蓋上。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很不應該,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看不見青蘋那雙失神的雙眸了。

    他好累,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青蘋的尸體還能放多久呢?太陽已經升起了,現(xiàn)在就算即將入秋還是熱著的,放在這里又烤又曬,跟一把大火燒了又有什么分別呢?

    他嘆一口氣,正打算再四處去找找姬南香,卻看著那男人悠悠哉哉地從遠處晃過來,嘴邊還叼著一根牙籤,吊兒郎當?shù)淖呦蜻@里。

    「很好,我算得剛剛好。」姬南香臉上毫無歉疚。

    「哪里好?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嗎?」季以恩抱怨著,心臟卻終于安穩(wěn)的落回胸膛,還好姬南香不是那種不守信用的小人,雖然自己剛剛懷疑過他,還咒罵了他……

    季以恩雙手在身后比了個小叉叉,希望姬南香原諒自己。

    「也不過23分鐘,好了,小動作一堆,我知道你一定等急了。」姬南香信手拈來,卻讓季以恩大為驚奇,他的確約莫等了20分鐘左右,沒想到這姬南香是有真本事的,還能看穿自己在身后的舉動。

    姬南香好笑的看著他,彈了彈這個還比他矮一個頭的男人額頭,「怎么?以為我晃點你?」

    季以恩嚅囁了幾下,「你也沒留張紙條給我……」

    「嗤!我就是去找碗粥喝喝,我也是人,總得吃飽了才能干活。」他答應了人,就不會輕易反悔,就算他再懶,這點原則他還是有的。

    「你是人?」沒想到他的話卻讓季以恩蹦跳了老高,還一臉不可置信?!溉四芑畛上衲氵@樣嗎?」

    季以恩指指他,一頭的亂發(fā),幾乎到腰際了,還有一張沾滿臟污的臉,纖瘦的身材彷彿隨風吹了就跑,唯一能看的就是那雙藍色的眸子,睜大之后能燦亮的讓人驚訝。

    「廢話!我當然是人?!辜舷愕闪怂谎?,「難不成你以為你師父還能介紹什么妖魔鬼怪給你?」

    季以恩老實地搖搖頭,師父順應自然到了極點,絕對不結交妖魔鬼怪的朋友,師父連隻能當奴僕的妖怪都不肯收了。

    「那就對了!」姬南香揮揮季以恩,要他退后一些,「好好好,站在那就好了,別靠過來了?!?/br>
    「你要做什么?干嘛要我退到這里,你小心點啊!別踩著了青蘋!」季以恩離大樹約有三公尺的距離,他望著一個人躺在樹底下的青蘋,有些心焦。

    「行了行了,你急什么?」姬南香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一拍手掌,雷霆萬鈞的大喝一聲,「開!」

    頓時以這棵樹為中心的周圍一公尺都立刻陷落,青蘋的尸身也隨之滾入洞內,季以恩著急地大喊,一時之間卻越不過這個深坑。

    「你個小子沒見識!嚷嚷喊喊的想吵死人!」姬南香憑空躍起,三兩下跳上樹干,繼續(xù)施術,他的手掌翻飛,繁雜的咒語從嘴中流暢的流洩而出,像是古怪的音節(jié),又像是難以辨認的語言。

    深坑里的土壤迅速翻動著,只一眨眼就淹沒了其中的青蘋,姬南香還沒完,他用力一拍樹干,整個森天大術發(fā)出青翠的光芒,直射入天際,亮得連季以恩都無法直視。

    一直到光亮散去,季以恩急忙奔到姬南香下方,這里已經恢復原狀,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你把我的青蘋怎么了?」季以恩一把扯住姬南香的鞋子,急切的開口。

    「幫你毀尸滅跡了!」姬南香瞪著他,「還能干嘛?幫你保存起來啊,難道你是光明正大的帶她來嗎?我還能替你找一個冰柜好好的冰起來嗎?」

    姬南香連珠炮的問著,問得季以恩想起陳家哥哥們跳躍著怒火的雙眼、想起計程車司機動輒得咎的那張臉,實在自覺理虧,只好往后縮了縮。

    「那、那我們能出發(fā)了嗎?」季以恩問得小心翼翼,實在不敢再觸怒姬南香。

    「不?!辜舷氵珠_嘴,搖搖手指頭,「我還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br>
    季以恩如遭雷擊,他斟酌再三,只敢讓自己問一句,「跟偷尸體比起來,這件事還要更難嗎?」

    姬南香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當然。這可比起偷尸體要難上千倍。你得去偷來大佛手腕上的佛珠,唯有千年香火的佛珠才能助我們開啟地府之門?!?/br>
    季以恩還聽不清楚姬南香所說的事情為何,他只聽見難上千倍,直接很乾脆地,咚的一聲暈倒了。

    他兩眼一閉,一頭往后栽倒,再也聽不見姬南香的任何聲音。

    唉!要把他的青蘋帶回來怎么這么難啊……

    ***

    季以恩生平沒做過賊,只能憑著刻板印象穿得一身黑,還特地蓋上了連身帽上衣的帽子,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祈求不要有人認出自己。

    他躲在大廟里的男廁,忍受著一陣陣的薰氣,等待廟方關門。

    幾個小時前,他還跟姬南香討價還價,他忿忿不平的拽著姬南香問,「為什么這些事情都要我去做?你就不怕我給人家抓了,扭到警局去嗎?」

    姬南香躺在屋簷底下,下雨了,樹上不溫暖,他得挪個窩,免得被淋成落湯雞,妨礙他睡覺的興致。

    面對季以恩的問題,姬南香只涼涼的回他一句,「要救人的是你還是我?我可不認識什么青蘋的,更何況別想太美了,我們這是去搶人,你要是在陽間就失敗了那不正好,我也不用陪你冒這個天大的風險?!?/br>
    季以恩被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灰頭土臉的前往姬南香指定的廟宇,這棟赭齊寺歷史悠久,連外墻都讓香火燻得發(fā)黑,據(jù)說還被劃為一級古蹟。

    有沒有千年香火的歷史尚不知道,但是姬南香指定要廟內供奉的大佛──手上那一串佛珠。

    「我該高興你不是要大佛嗎?」季以恩心不甘情不愿。

    「別傻了,大佛你也搬不動。佛珠小小一串,你偷走了就塞進口袋里,拍拍屁股走人,保證天衣無縫?!?/br>
    「我已經偷了尸體你還要我去偷古蹟?」

    「佛珠不算古蹟啦!再說,是誰要救……」姬南香拉長音,算準了季以恩沒辦法反駁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快去?!辜舷銚]揮手,要季以恩別磨蹭了,快快去辦好事。

    這也是季以恩現(xiàn)在為什么會站在赭齊寺的男廁里,一個人對著馬桶罰站的原因。

    他等著夜深人靜、等著廟方關門、等著萬籟俱寂的那一刻,他就能前往大佛所在處,偷走大佛手上的那串佛珠。

    這活說起來簡單,說起來也很難,季以恩嘆口氣,到底是偷竊尸體的刑罰比較重還是偷走古蹟品?

    他不想去細想這些,覺得自己就在瘋狂的邊緣,而姬南香就是推他發(fā)瘋的幕后黑手,他只能想著青蘋的模樣,試圖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哀怨萬分,再嘆一口氣,這連綿的嘆息聲亙古綿長,讓隔壁正在如廁的老兄如坐針氈,他望一眼手表,時針剛走過6的位置,太陽下山了,他打了一個冷顫,心里狂念佛號,連手都忘了洗就拔腿狂奔。

    這一些季以恩當然不知道,他耐心的等,終于等到月上樹梢頭,他輕輕打開廁所的門,踮著腳尖往外走去,貓著腰左右張望。

    百年古蹟當然沒有監(jiān)視器,他如入無人之地,準確的前往大殿。

    一路上,只有他與自己的影子相伴,季以恩又嘆一口氣,他真想趕快見到青蘋,結束這瘋狂又難以置信的一切。

    他推開大殿的門,咿呀一聲,在夜里聽來令人毛骨悚然,但季以恩專心致志,他一個蹦跳就躍上了重達數(shù)百公斤的佛桌,伸長了手在佛像上摸索。

    他有些猶豫,這偷東西偷到佛祖手里來,可真是大不敬了,說不定死后還要被鞭數(shù)十趨之十八層地獄,但是為了青蘋,十九層地獄他也得去!

    他牙一咬,就著佛像前的燭光,摸走了大佛手上的檀香佛珠,佛珠果真如姬南香所說,小巧圓潤,不佔什么體積跟重量。

    季以恩隨手塞進口袋,正想下桌時,一陣怪風來襲,佛桌上的兩盞佛燭竟然被吹熄了。

    大殿內一陣昏暗,這里可沒有什么日光燈的照明設備。

    季以恩一時懞了,他趕緊雙手合十,拜拜大佛,嘴里還喃喃念著,「大佛大佛,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借你佛珠一用,我得下地府一趟,救回我最重要的人,請你不要見怪?!?/br>
    季以恩躍下了佛桌,三步併作兩步就想離開這里,卻在離大殿的正門只有幾步之遙時,被一把抓住了!

    他被倒吊起來,單腳高高掛在天花板上,他一陣血液逆流,想起了一首童謠,小老鼠,上燈臺,偷吃油,下不來!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被高高掛在這里,就像極了那一隻笨老鼠??!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一把手電筒的亮光直直照進了他的眼睛,亮得他直眨眼,什么都反應不過來。

    一個光頭老和尚穿著袈裟,臉上兩撇鬍子,連鞋都還來不及穿,一看到被掛在天花板上的季以恩,就瞪著眼睛罵,「終于逮到你了吧!你這偷香油錢的壞胚子!」

    季以恩抹了抹臉,這和尚的高度剛好到他的腦袋,和尚張口罵人,還口水紛飛,全都噴到他臉上了,他被罵得心底發(fā)慌,右手放在口袋內,又把佛珠往里塞了塞,「大師,您誤會了,我沒偷您的香油錢?!?/br>
    老和尚皺了皺眉,「不信!你沒偷香油錢又怎會半夜到這里,再說,那也不是老和尚的香油錢,那是佛祖的,要修廟的!」

    季以恩苦著一張臉,「是真的,大師您看看您的香油錢是不是還在原處,就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了?!?/br>
    老和尚愣了一下,「也不怕你跑?!顾靡獾耐屏艘幌录疽远鳎屗诎肟罩谢瘟藘上?,這一手套繩抓人的技巧可是他的絕活,只是他每抓必放,到現(xiàn)在也沒送了哪一個小賊到警局去。

    但是這件事情季以恩可不知道,他現(xiàn)在被嚇得六神無主,也不知道能不能期待姬南香出現(xiàn)。

    「咦?你真沒拿佛祖的香油錢?!估虾蜕写蟾畜@奇,「那你半夜來我這破廟做什么?」

    季以恩苦笑,這座一級古蹟要是稱得上破廟,那很多小廟得關門了,「我就過來轉轉,心里有事,睡不著。」他胡亂扯,也不敢奢望老和尚信,還把雙手往兩旁一攤,表示自己什么也沒拿。

    老和尚撇撇嘴,「你這是框我呢!」他拿起手電筒,大殿里只掃了一遍,就揚起了眉毛,「小施主,你可知道我顧這廟顧多久了?」

    季以恩不明所以,「多久?」

    老和尚一哂,又走回季以恩面前,「七十年馀啦!我從出生就讓人丟在這里了,我才剛會爬,就能張著口水爬到佛像上啦!」

    季以恩冒起冷汗,老和尚特意提起佛像,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老和尚您好佛緣啊……」季以恩心里發(fā)慌,只能不著邊際的恭維著老和尚。

    「所以,拿出來唄!你偷我們家佛祖的佛珠做什么,那東西不值幾個錢,雖是上好的檀香木,卻不是為了配戴在身上而特意做的,你偷那個不嫌恪手?」

    季以恩一聽,頓時哭喪著臉,果然被老和尚發(fā)現(xiàn)了,「老和尚我偷那佛珠不是為了賣錢,我是真有用處……」

    「哦,說來聽聽?!估虾蜕幸宦?,來了興致,他隨手拉來椅子,「老和尚生平沒啥什么喜好,就愛聽故事,你千里迢迢來偷我們家佛祖的一條手環(huán),想必有大用?!?/br>
    季以恩愁眉苦臉,他的故事太過荒謬,他也不知道老和尚信不信自己,但他給人吊在這里,恐怕也沒別得選擇。

    「我最重要的人讓地府拘走了,我唯恐我們此生再也無法相見,所以必定要去救她回來?!?/br>
    「好端端的地府拘他魂魄做啥?」老和尚搖頭,擺明不信。

    季以恩沒法子,只能全豁出去了。「她逆天奪舍,搶人家身軀,犯了陰間大罪?。〉馗鏇]人性,一句話都沒說,就把她拘走了,我連跟她說上最后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季以恩頓時悲從中來。

    「真有奪舍這種事情?」老和尚大感驚急,拿起佛桌上的一盤瓜子,喀拉喀拉的嗑了起來。

    季以恩大驚失色,故事還沒說完,悲傷的氣氛全給破壞了,手指著老和尚抖了抖,「你偷吃供品!」

    「你剛還偷拿佛珠呢,說我?」老和尚抖抖眉毛,「接著說說?!?/br>
    「……喔!我那重要的人叫青蘋,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成了鬼妖,但她為了我,奪舍再世為人,這會兒讓地府的陰差拘走,還不知道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呢!」

    「那你拿我們家佛祖的佛珠做啥?」

    「開地府的門唄,這也是姬……高人!跟我說的,我雖然半信半疑,也只能照辦了,所以老和尚您行行好,就放過我吧!」姬南香不講道義,自己可不能跟他一樣,季以恩話到嘴邊,還是隱去了姬南香的名字。

    老和尚放下瓜子,換上了正經神色,「你們都太執(zhí)著了,執(zhí)著能讓人入魔?。 ?/br>
    季以恩頭上腳下,看著地板上的花紋,吶吶的分辨,「入魔就入魔吧,為了她,也算值得了。而且魔又是什么?都是人心罷了,我入了魔也不傷人,我還是我?!?/br>
    他這番是是而非的話反而引起老和尚大笑,老和尚捧著肚子笑得彎腰,「哎唷小傢伙,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見識,不簡單啊,你能看透一切皆是人心,境界頗高??!」

    季以恩摸摸頭,有些害臊,「老和尚您笑話了,我是真心這么想,我只想要青蘋回來,其馀我都不要?!?/br>
    老和尚站了起來,呵呵笑著,他揮揮手,解開季以恩腳上的繩索,難為季以恩反應好,不然這會連頭都要摔破了。

    但季以恩無暇跟他計較,「老和尚您!」他又驚又喜。

    「去吧去吧,去帶她回來,你們都執(zhí)著,都還看不透,勉強也無用,入魔不是這么簡單,那能把人逼瘋。我讓你們自己走一遭,或許終有一天能明瞭?!?/br>
    老和尚擺擺手,讓季以恩出去。

    季以恩對于老和尚的話有聽沒有懂,他可沒真的看過魔,但他知道老和尚愿意放他走了,他抬起腳跨過大殿,身后卻響起了咳嗽聲。

    「咳咳。用完記得拿來還,我就只有那一條了?!?/br>
    季以恩回頭想回老和尚的話,卻發(fā)現(xiàn)身后無人,只有空蕩蕩的大殿,還有一直微笑看著眾人的大佛。

    他摸不著頭緒,一個人往外狂奔,在月色下不斷跑著,他距離青蘋又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