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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仲介員04第一章生離死別 黃燈初上,警局內(nèi)卻人聲沸騰。 在警局內(nèi)穿梭的警察還有一大群守在外頭的鼓譟的媒體,全都等著同一名年輕男子開口,開koujiao代今天晚間的頭條──高鐵疑云,猝死還是他殺? 一個好端端的年輕少女,怎么會無聲無息的死在高鐵上,還鬧了一齣幾乎要所有高鐵站警察才能壓制住隨行乘客的瘋狂戲碼。 鼓譟不安的媒體們等著警局對外的公開聲明稿,也等著這名年輕男子開口。 而這名年輕男子不是別人,就是季以恩。 他坐在一間小小的審訊室內(nèi),愣愣的看著桌面,什么話都不肯說,他在最初的瘋狂過后,只剩下彷彿燃盡之后的一片荒蕪。 當(dāng)青蘋從他眼前被裝進尸袋里帶走,他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不再大吵大鬧,卻也不肯開口了。 警察帶回了季以恩,打算做筆錄,卻拿他沒有辦法,他們最后搜遍了季以恩渾身上下,找到了他身上的名片,初步確定他跟死者是同一間公司的同事。 他們打給《無殼蝸牛租屋通》,通知了張俞君,而她正在趕來的路上。 只是張俞君到了,季以恩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她:「青蘋去哪了?」 他反覆的想著青蘋那一雙無神的雙眼,還有放大的瞳孔,跟蒼白的臉龐。 「她……」張俞君不知道怎么說,她試圖想擁季以恩入懷,他卻退了一步。 「聽著,季以恩?!箯堄峋ё∠麓剑荒芸粗疽远鬟@樣下去,他們得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青蘋死了,你就在她身旁,你得告訴我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死了?」季以恩愣愣地重復(fù)。 青蘋離開他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他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的胸膛只有溢滿著茫然的情緒。 他很困惑,根本拒絕去相信這是事實,這是發(fā)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實。 那幾秒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只是突然的陷入了一片黑暗,接著──青蘋走了! 就這樣離開他了! 到底那幾秒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為什么用盡力氣都無法回想起任何線索,他的青蘋到底去哪里了? 他瘋狂的嘶吼了起來,陷入狂躁的情緒中。 「我們先離開這里?!古阃瑥堄峋M來的警官按住了張俞君的手,拖著她離開這間小小的審訊室了,他知道他們無能為力,只能等著季以恩冷靜下來,他們幫不上任何忙。 警官把手搭在焦灼的張俞君肩膀上,給她一點有力的支持,他輕聲開口,「再等等、再給他一點時間。」 「……」張俞君默然無語,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那是剛剛被季以恩狠狠甩開的地方,有些疼痛,上頭一片青紫,她卻不怪季以恩,心里只是蔓延著疼痛。 他們在審訊室的另一邊的透明墻面,看著季以恩砸爛了桌子、踢翻了椅子,把自己的頭往墻上撞,他抱著自己不斷嘶吼,喊一些無法辨認的字句,每一個音節(jié)都是他最深沉的苦痛,最無法接受的事實。 最后他精疲力盡的躺在地板上,不再攻擊周圍的任何東西,對于走進來的張俞君視若無睹,只是張開嘴不斷的流眼淚,發(fā)出一陣陣無法停歇的哭聲。 他沒有訴說,卻無聲的哀嚎著,像是失去了另一半的獸類,那樣的困惑且害怕。 張俞君蹲了下來,她淚流滿面的蹲在季以恩身邊,伸出了手摸著季以恩的臉頰。但是季以恩卻恍若未覺,他的目光絲毫沒有凝聚在張俞君身上。 他再也看不見這世界上任何的風(fēng)景了。 「季以恩,我們回家?!箯堄峋髦鴾I開口。「不問了,我們什么都不問你了?!顾噲D向季以恩保證,希望他不再被自己激怒,而且警官剛剛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再審訊季以恩了。 張俞君抽出了懷中的驗尸報告,這是警官給她的。 青蘋的尸體已經(jīng)讓法醫(yī)驗尸完畢,她死于急性心肌梗塞,沒有任何謀殺的可能性,雖然她沒有任何的相關(guān)病例,但季以恩仍然排除嫌疑了,這件案子就這樣結(jié)案了,只是后續(xù)的悲痛卻是無邊無際的。 季以恩沒有回應(yīng)張俞君的話,他連驗尸報告都沒看一眼,他仍然空洞的哭泣,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 「季以恩!她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張俞君拽著他的手臂,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季以恩卻不為所動,只是不斷茫然的流淚。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顾K于開口,聲音卻是啞的。「她不在這里,她看不見我哭、看不見我流淚、看不見我難過得快要死掉了?!?/br> 「可是你這么傷心,她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難過??!來,我們回家……我?guī)慊丶??!箯堄峋恢涝趺崔k,她失去過安叔,卻不在這種這么突然的狀況下,她甚至隱隱約約有所感覺她會失去安叔。 季以恩現(xiàn)在的悲痛只會是她的數(shù)倍不止。 「我不要回家……」季以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比張俞君還高上一個頭不只,已經(jīng)是二十歲的成年男子了,現(xiàn)在他臉上顯而易見的傷心,卻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孩子那樣的脆弱。 「季以恩!」張俞君拉住了他的手,卻沒有辦法阻止季以恩離去,她只能看著季以恩像是游魂一樣,晃過整間警察局,不斷的嗚咽著,曾經(jīng)那么好強的少年,現(xiàn)在卻連替自己抹一把眼淚都做不到。 季以恩打開了警局門口的籠子,牽起了一直趴在里頭的黃色小土狗,lucky看見自己的主人終于回來,卻只嗚咽了一聲,沒有任何躁動的舉止。 牠的雙眼凝視著季以恩,垂下了尾巴,靠向了季以恩的膝蓋,溫溫?zé)釤岬慕o予牠所能給予的最多溫暖。 季以恩拍拍lucky的腦袋,什么話都沒有說,他只是牽著繩子往前走,lucky跟隨在牠身后一步的距離,一人一狗的背影隨之消失在警察局前的街頭,他們筆直的往黑暗里走去。 走向他們心里的黑暗。 *** 竹茗師父從睡夢中驚醒,他猛的坐了起來,在一片黑暗中看著墻面嘆一口氣,他隨手穿上了外袍,走到了自家庭院的門口,打開了鐵門,看著季以恩牽著一隻狗站在門外,正不斷的哭泣。 「你來了。」竹茗師父用得是肯定句,他知道季以恩必然會來。 季以恩哭腫了雙眼,他在臺北的街頭走了好幾個小時,卻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父親早已離開自己,他連要見自己母親一面都有困難,現(xiàn)在青蘋又離開他了,他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等他回過神來,他卻已經(jīng)在師父家門外,他不知道怎么跟師父開口,他連按電鈴的勇氣都沒有,他只能站在門邊,不斷的掉眼淚。 他的傷心是多么巨大,巨大到即將要將他吞噬,他憔悴的不成人形,只在一夜之間。 「師父……」季以恩就在門外跪了下來,他哽咽著張口,「以恩來報師父弟子青蘋的死訊。」 他開始磕頭,「青蘋她……」他說不完整的話來,他泣不成聲,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辦法接受青蘋離開自己的事實,這一切彷彿只是眨了一次眼的瞬間,如果他們不回來臺北,或許青蘋就不會死了…… 他不斷追悔往事,卻不知道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 「傻孩子。」竹茗師父按著季以恩的肩膀,第一次這么溫柔的開口,他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他第一次感到喪子之痛,他能明瞭季以恩心底沒有盡頭的痛,「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說了,進來吧!」 季以恩抬起了頭,「師父……」他嚎啕大哭,像是一個孩子那樣的無助、傷心。 「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她,我一定做錯了什么……」季以恩拽住師父的長袍下擺,不斷的責(zé)怪自己。 竹茗師父深深的嘆息,他望天無語。 這一切因緣又是為何?他將青蘋納入門下,是為了就近管轄這個逆天的女弟子,他心心念念都是希望能夠讓青蘋懂得捨得,放下執(zhí)著。但是當(dāng)這個逆天的因緣即將被矯正時,為什么自己卻無法淡然處之了? 這下捨不得的人又是誰了? 「別再說了,那不是你的錯,不管你們有沒有回來,最后的結(jié)局都會一樣。」竹茗師父摸了摸季以恩的頭?!富蛟S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吧……」 「為什么結(jié)局都一樣?為什么是注定好的?」季以恩猛然抬頭,師父說得好像這一切他早已知道,「師父你知道青蘋去哪里了對不對?」 他激動了起來,師父一定隱瞞了什么沒有告訴他! 竹茗師父嘆口氣,慈愛的摸摸季以恩,「她讓陰差們帶回去了,她奪舍再世本就逆天,地府只是想矯正這個偏離常軌的例外,她還會有來生,她還會有屬于她自己的人生,放手吧,孩子。」 季以恩愣住了,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過青蘋是讓陰差拘走了,但這才說得通,他根本沒見到青蘋的魂魄,原來她已入地府,也只有陰差能在他眼皮底下,無聲無息的帶走青蘋。 竹茗師父讓開了大門,想讓季以恩進來,沒想到季以恩卻一動也不動,竹茗師父揚了揚眉,「放手吧,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季以恩直直的揪著師父看,他跪得直挺,「師父,弟子不放,弟子求您把青蘋帶回來?!?/br> 竹茗師父不怒反笑,「你知道我不可能逆天而行?!?/br> 季以恩心意堅決,他伏下了身軀,給竹茗師父不斷的磕頭,「師父,弟子求您把青蘋帶回來?!?/br> 「擅闖地府、強搶人魂,這些后果你可想過沒有?」 「師父,弟子求您了?!?/br> 砰── 竹茗師父用力地關(guān)上了鐵門,砰的一聲回盪在深夜中,這是他的回答。 沒有任何商量的馀地。 但季以恩沒有放棄,他跪在外頭兩天兩夜,身旁的狗兒一同陪著他,不曾離去半步,季以恩與狗兒一起滴水未進,他們都不肯放棄。 季以恩仔仔細細的想過了所有的后果了,擅闖地府又怎么樣呢?強搶人魂又會怎樣呢?他不知道,但他寧愿死在地府,死在一個希望里,也不愿意再也見不到青蘋,一輩子在絕望中死去。 他怎么樣都無法放手,他知道自己執(zhí)著了,但這是師父的大忌,師父教他們順應(yīng)天命、順其自然,他的要求一定深深惹怒師父。 但師父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只能跪在這里,希望能夠打動師父,希望師父能夠回心轉(zhuǎn)意,至少告訴他怎么前往地府。 雨下了又停,淅淅瀝瀝的整夜不絕于耳,竹茗師父知道季以恩仍然在外頭,他一夜無眠,但他選擇掩上窗子,繼續(xù)沉心靜氣的打坐。 他不可能為了季以恩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情,他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原則,他不可能…… 季以恩一直跪著,不曾試圖起身,日光升起,映照在他疲憊的臉頰上;日光又落下,晚霞掃過他腳邊的泥地;接著月色灑落在他挺直的身軀,清冷了一整夜。 他不言不語,只有一個專注在腦海的想法── 他要帶青蘋回來。 在他倒下之前,他都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祈求一個奇蹟。 一聲嘆息從門前傳出,他搖搖晃晃的抬起頭來,他的眼前有數(shù)個疊影,他快要暈眩過去,卻仍然堅持看著眼前的老人。 竹茗師父彷彿在這兩個夜晚之間一瞬間老去了許多,他的背不再挺直,他的臉頰蒼老,他的眼神仍然炯炯有神,卻透漏著許多的疲憊。 他失去了一個弟子,不能再失去第二個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手把手教會了這兩個小傢伙自保的方法,就永遠要替他們擔(dān)這個心,他自己沒有任何的子嗣,卻得為他們一輩子煩憂。 現(xiàn)在,他的女兒走了,他的兒子跪在自己面前。 他又怎能將他們拒于門外?他一輩子的原則都抵不過這一雙小傢伙??! 竹茗師父的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最后只能自嘲的一笑,原來自己也只是一個看不透的平凡人罷了。 但眼前的事情卻不能不做,這是他為人師、為人父的責(zé)任。 他終于開口,「季以恩,你真想去找她?此行兇險,極有可能有去無回。你不肯放手,對你們都沒有好處,你要是肯放手,你們都有各自的人生?!?/br> 他知道自己問也是白問,但他必須親自聽見季以恩的答案,甚至他在最后關(guān)頭,仍然循循善誘。 季以恩完全聽不進去,他只重重點頭,「師父,弟子不能沒有青蘋,我一定得去見她,我要把她帶回來,我……」 季以恩的話還沒說完,師父就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話到此,都是多了。 竹茗師父的眼珠漆黑無比,專注的凝視著季以恩,他的眼神里有一股說不出的重量與哀傷,他將所有的寄望託付在季以恩身上,也為了這樣的自己而哀傷。 「季以恩,你聽好了,你雖然只是我的外門弟子,但仍然受我管轄,從今天開始我將你逐出師門,你跟青蘋再也不用回來了?!?/br> 季以恩心里一動,師父竟然要將自己與青蘋逐出師門?師父當(dāng)真討厭自己至此,但是師父又說他與青蘋不必再回來,難道青蘋真能回來? 他的思緒十分混亂,卻只能楞楞開口,話到嘴邊只喚了一聲,「師父……」 「我只說一次,你去找這個人,他叫姬南香,他才有本事帶你闖入地府,師父老了,沒這本事了?!?/br> 竹茗師父轉(zhuǎn)過身去,背影蕭索又寂涼,他打破了自己的規(guī)矩,他也是季以恩逆天的推手,這些違背他一輩子的思想與原則,但是他實在沒辦法看著不管,他只能將他們逐出師門,發(fā)誓再也不見他們。 「師父……」季以恩熱淚盈眶,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上前拽住師父的長袍下擺,卻又惶恐師父發(fā)怒。 「別這樣叫我了?!怪褴鴰煾赣朴崎L嘆,「姬南香就在這個都市里,但是他生性極懶,居無定所,你得先找到他,哪里越臟就往哪里去。還有,他必定不肯幫你,你就說是竹茗師父的故人相求,他欠我一次人情,他不得不還。」 季以恩看著眼前飄落的一張相片,還有師父決然關(guān)上大門的身影,他抓住了相片,他知道師父這一次再也不會開門了。 他端詳相片,上頭有一個男子半瞇著眼睛打瞌睡,季以恩終于起身,搖搖晃晃的牽著狗兒往外走,一人一狗垂頭喪氣的走進街頭,如同他們來時那樣的安靜,現(xiàn)在又無聲無息的走入了黑暗。 夜色很濃,門里門外的人傷心也正濃。 竹茗師父寂索的坐在客廳里,送走了自己的弟子,他們再也不能相見,這是她能原諒自己的唯一辦法,以后……他們便是再無交集的人了。 *** 季以恩聽從師父的吩咐,哪里臟就往哪里去,他牽著lucky走過大街小巷,拿著姬南香的照片穿梭在游民之間,問過一張又一張茫然的臉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大海撈針,但是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走了好幾天,lucky一直緊緊跟隨著他,但他幾乎要放棄了,這張照片已經(jīng)泛黃,說不定姬南香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長這個模樣了,這些無處不成家的游民,又能告訴他什么呢? 不過他們的確給了季以恩一些消息,只是這些消息又像是他們臉上神情那樣的不確定,季以恩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傾聽。 他們說照片中的男子似乎在淡水的老街邊有見過,他不受店家喜愛,他也是流浪漢的一員,只是他隨時隨地都能睡,不管在什么地方。 他不爭地盤,他不搶食物,他只是安安靜靜的在某一個地方打呼。 他很年輕,至少比起一般的游民來得年輕很多,就像這張泛黃的照片一樣,說到這里,游民們面面相覷,哎!是了!這個傢伙似乎不曾老上一分。 他們這些游民在外游蕩好幾年了,那名男子卻依舊如昔。 季以恩因為這些虛無飄渺的消息來到了淡水,街頭巷弄的問,的確有些店家見過姬南香,但他們也說不清姬南香現(xiàn)在人哪里。 季以恩走了十幾遍老街,踏穿了每一個暗巷跟角落,卻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姬南香的身影,這里的貓幾乎比游民還要多,但貓不會告訴他姬南香在哪里呼呼大睡著。 他從白天走到傍晚,一雙腳幾乎要斷了,他坐在一個花圃外邊,背對著一條陰暗的巷子,他好累,又累又渴,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不能放棄,卻看不見一絲曙光,他現(xiàn)在就在絕望的邊緣。 他只能把臉埋在手掌里,思念著青蘋的模樣,想給自己再多一點的勇氣,告訴自己,再休息一會兒,他就再去尋找姬南香。 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lucky卻忽然躁動了起來,牠被一隻橘色的野貓吸引,牠猛地站起來,往遠處狂奔,季以恩沒有防備,握在手里的牽繩就這樣脫落,被lucky拖著跑。 季以恩又氣又急,也追著lucky往前跑。 「lucky!回來!快聽話!」季以恩追得氣喘吁吁,一邊在后頭大喊大叫。 lucky卻罕見的不肯聽話,只是追著那隻貓咪撒開腳丫子不斷地跑,牠彷彿很久沒這樣劇烈的跑過了,牠一直奔入老街后方彎彎曲曲的巷子內(nèi),這里離人群很遠了,只有海浪聲跟老舊的房子。 橘色野貓在前頭不斷跑著,一直到一整排矮矮的磚紅色圍墻邊上,lucky已經(jīng)快追上牠了! 但不只是狗急會跳墻,貓急也會上樹,牠四肢并用,快速的往上爬著,爬上了樹上,徒留lucky在底下不斷的撓抓著樹干。 牠哀鳴了幾聲,貓兒已經(jīng)上樹,對著牠揮爪。 此時季以恩終于趕到了,他對著因為一隻貓咪而害自己跑了這么遠的lucky莫可奈何,他攤攤手,「你滿意了嗎?除非你會爬樹,不然你抓不到牠的?!?/br> 季以恩望著樹上的野貓,無奈的拍拍lucky的頭,打算牽起牠回去,但下一瞬間他就猛地抬頭,樹上野貓的身旁竟然卡著一顆緊閉雙眼的頭顱,還垂著一頭油膩膩的亂發(fā)。 季以恩嚇了好大一跳,這棵樹很高,他僅能從樹葉的枝枒間看到那是一顆人頭,卻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他沉吟了一下,隨手撿起樹底下的小石子,瞄準(zhǔn)了腦袋一彈! 他的想法很單純,人死總要落地生根,不管對方是什么玩意兒,就算只是一顆腦袋,也要好好的入土為安。 但他又沒有青蘋那樣好的體術(shù)能爬上這棵高聳入云的大樹,他只能選擇將對方……嗯,彈下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摔下樹的不只是這顆頭顱,而是一個人。 季以恩張大了嘴,看著眼前長發(fā)披肩的男人,他的模樣生得極好,十分溫朗秀氣 ,油膩膩的亂發(fā)湊在頭頂上,也沒減少一分他俊朗的氣息,但他一張臉臟兮兮的,連身上都只有一件長袖棉衣,和一條卡其色五分褲。 這男人揉揉屁股,從樹底下爬起來,睜著茫然無神的雙眼,渴睡的看著周遭,無視在他身前的季以恩,接著抬起腳,又想爬上樹,像是過去數(shù)日一樣──回去樹上睡他的大頭覺。 但這次他的行動遭到阻攔了,季以恩一把撲上去,抱住他的腰間,兩個大男人頓時摔成一團,這下男子不樂意了,轉(zhuǎn)頭瞪著季以恩看,「別煩我行嗎?」 他又想轉(zhuǎn)身,季以恩趕緊拽住他的褲子,「姬南香!你是姬南香對吧?」 這男子搔搔頭,茫然地想了一會兒,「姬南香……好像是有點耳熟!啊!我的確叫這名字,但你干什么呢你?」 姬南香指指掛在他褲頭上的季以恩,示意對方趕緊放手,讓他回去樹上安穩(wěn)睡覺。 「等等!」季以恩拚了命的大叫,像是一個在大海里溺水終于抓到浮木的人,「姬南香我是竹茗師父的……故人,他請你幫我個忙!」季以恩心里一陣發(fā)酸,卻不敢違背師父最后的意思。 姬南香眼見回不去樹上的安穩(wěn)窩,只好斜靠著樹干,閉上眼睛又是一臉昏昏欲睡,「哦,是那個老頭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帶我去地府大牢救一個人!」季以恩眼見姬南香愿意聽自己說話,立刻興奮的大喊。 「讓我來猜猜?!辜舷愕碾p眼還是閉著,他連睜開都懶,而且季以恩好吵,讓他的雙耳嗡嗡的發(fā)疼,「那個人死了吧?」 季以恩愣了一下,猶豫的點頭。 「人死了就該去地府,你還把他帶出來做什么?你這是妨礙他的自由意志,行了!這件事就這樣了,你別來煩我,我要回去睡覺了?!?/br> 姬南香打了個哈欠,又想往樹上爬。 「等等等等等!」季以恩拉得姬南香連褲子都要掉了,「被帶走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她叫青蘋!她不是自愿去地府的,我們之間不存在什么自由意志的問題,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而且?guī)煾刚f你會幫我的忙??!」 他幾乎絕望,哇啦哇啦的大叫講了一連串,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切怎么都跟師父說的不一樣? 「你師父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懶?」姬南香涼涼開口。 季以恩極度不愿意的點了下頭,「有。」 「那不就是了。」姬南香三兩下拍掉季以恩的手,「別再來了?!?/br> 他一溜煙往上爬,像隻猴子一樣靈敏,彷彿他天生就該待在樹上過活。 他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樹頂?shù)娜~叢里,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讓季以恩想丟石子都不知道從何丟起。 季以恩無可奈何,卻不知道該拿姬南香怎么辦,他坐在樹底下,從背包里拿起罐頭,倒在塑膠碗里,餵給lucky吃。 「lucky你說怎么辦?這姬南香人好差,心也好壞,他明明欠師父一個人情,卻不肯幫忙?!?/br> lucky一邊吃,還不忘回應(yīng)自己的主人?!竿敉敉?!」 「就是,你也覺得他壞是不是?他說人死了都要去地府,卻連聽我說一遍事情緣由都不愿意,他只想著睡覺、睡覺!睡他的大頭覺!」 「汪汪汪汪汪!」lucky也激憤了起來,附和著自己的主人。 「唉,怎么辦?師父讓我來找他,他卻不肯幫忙,我們只能跟著他,看看他哪天善心大發(fā),愿意幫幫我們,他不肯幫忙,我就一直跟著他,直到他『悔改』?!辜疽远骷又卣Z氣咬了咬牙。 「汪~」lucky吹起狗螺來了。 樹上的男人翻來覆去,底下兩個傢伙吵得他不得安寧,他本性偏懶,根本懶得償還什么人情,但是他天性中的潔癖又無法容忍自己欠了人情不還,他矛盾了一把,連這覺都睡不香了。 他乾脆爬下樹來,頭下腳上的攀附在樹干上。 「你跟那個老頭說,這件事情結(jié)束了不準(zhǔn)再來找我。」他閉著眼睛開出條件。他寧愿當(dāng)年餓死在那老頭的家門前,也不想像現(xiàn)在這樣后患無窮了。 季以恩忙不迭地點頭。深怕姬南香會反悔。 姬南香抹了抹臉,終于睜開了咖啡色的雙眸,他看著季以恩,直截了當(dāng)開口問,「你要搶的不是活人,而是人魂對吧?還是個女人?」 季以恩真的覺得自己抓到了希望,他本來還怕這個不靠譜的男人沒有用,卻沒想到他總是一針見血。 季以恩趕緊點頭,「對!我們什么時候能出發(fā)?」 姬南香擺擺手,打了一個哈欠,「先讓我睡一會兒?!?/br> 他看著季以恩怒瞪過來的視線,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有點事情得先做,你得先去把她的尸體偷出來,你要是讓她的尸體一把大火燒成了灰燼,我們千辛萬苦搶了人魂回來又有什么用?」 「搶、搶尸體?」季以恩不敢置信,急急說明,「她曾經(jīng)奪舍重回人世,難道這一次不行嗎?」 「行……你個頭!」姬南香巴了一下季以恩的腦袋,「你以為只是把老醬油裝新瓶子那么簡單嗎?人類的rou體就像一個容器,能找到一個適合她的容器是難上加難,要找到一個你喜歡的形體更難!」 「我喜歡的?」季以恩不明所以。 「唉,難道你下半輩子想對著一個光頭大叔談情說愛嗎?」姬南香揮揮手,「那也是你的事情,我們隨時可以出發(fā)?!?/br> 「不!」季以恩著急了,「我去偷尸體!我立刻去偷!」 不知道青蘋的尸體現(xiàn)在在哪里,要是被火化可不好了!季以恩光想就覺得一身的冷汗,大叔?好可怕! 「那就對了?!辜舷闵斐鍪郑呐募疽远鞯哪X袋,「孺子可教也,你去把她的尸體偷來,其馀的事情我再告訴你?!?/br> 「好!」季以恩用力點頭,往外跑了幾步,又衝了回來,「那你呢?」 姬南香咧開嘴一笑,「回樹上睡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