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朝一從浴室走出來，就氣沖沖直接拉黑了柯煜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她屏息側(cè)躺在mama的身邊，把頭全埋進(jìn)被子，熒屏燈光調(diào)至最暗，呼吸起伏，兩指干脆利落地，一個個拉一個個屏蔽。

    收了手機，心中一片怒遏。

    在衛(wèi)生間時，柯煜在一旁看她焦躁郁結(jié)地不停沖洗下體和腳趾，想要幫她，卻最終收手。

    只輕問，重復(fù)進(jìn)門之前的那句話。

    “討厭我嗎？”

    她手上一停，又將淋浴頭固執(zhí)地對準(zhǔn)腿根，強勁水流擊拍的腿rou發(fā)紅，才終于將那些jingye盡數(shù)沖凈。

    半晌，才在蔌蔌水聲中齟齬，“你要一直是圖書館里那樣——”

    她收聲，抿緊唇，將水流加大一檔。

    “那樣，就會喜歡我？”

    柯煜的聲線帶著縱欲之后的沙啞，莫名地沉厚。

    林喜朝沒再回話，水聲一停，她將花灑放置原位，然后悶不作聲地掉頭就走。

    手剛擱去門把，柯煜突然說。

    “沒可能的，那樣毫無意義，你也不會知道我在你旁邊做題的時候，腦子里真正在想些什么?！?/br>
    每時每刻都在忍住觸碰你。

    “所以討厭我也不要緊，但去期待一個片面的我，真的，毫無意義?！?/br>
    ……

    林喜朝翻了個身，深嘆一氣。

    柯煜說話做事老是喜歡落到絕處，不留一絲余地。

    說過不要弄她身上，偏要弄她身上。

    說過適可而止，但每次都更進(jìn)一步。

    那她也不要留。

    真的是受夠了。

    _

    第二日，早晨7點半。

    聯(lián)賽訓(xùn)練營外，柯煜帽子套頭，接過司機趙叔手中的行李箱，單手揣進(jìn)衛(wèi)衣兜，滿臉困疲地往前走。

    大門外隊伍壯闊，芙城所有參加聯(lián)賽的高中生都集合完畢，一中也到了差不多10來個人。

    有老師在前帶隊，讓大家集體上交手機。

    柯煜閑閑懶懶地從兜里掏出手機，滑屏解鎖，看到那張屏保，琢磨著要不要給林喜朝發(fā)點什么。

    但想著，這會兒挺早，姑娘應(yīng)該還在睡覺。

    昨晚瞧人那表情，估計還跟他置著氣。

    指尖在手機外殼輕敲幾下，算了，先放人消停會，晚上手機回來了再好好哄哄。

    他把手機遞給老師。

    旁邊挨著的學(xué)生隊伍是芙城實驗的，也有認(rèn)識他的，一看到他，就過來攬肩打招呼，“喲煜哥，就知道你會來。”

    柯煜側(cè)額看人一眼，點頭，又看到他旁邊還站著一人，視線無意識斜了斜。

    那哥們反應(yīng)卻很大，一把擋住柯煜的視線，將身后的人往懷里一帶，把人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柯煜眉骨微抬，“怎么了？”

    男生嘻嘻哈哈地笑，側(cè)身攬著身后人的肩，露出張女生的臉。

    “我新交的女朋友，煜哥太帥了，怕她抵擋不住。”

    柯煜笑罵，“有?。俊?/br>
    然后想到什么，又漫不經(jīng)心地落聲，“我有女朋友了?！?/br>
    “我靠！”男生很驚訝，夸張地捂嘴：“誰啊，你們學(xué)校的還是外校的？”

    “煜哥你這萬年鐵樹開花啊，我靠我靠，有空帶出來一起玩玩唄?！?/br>
    柯煜瞬間想起林喜朝那張不樂意的臉，微扯嘴角，“再說。”

    眾人排隊進(jìn)場，一中和實驗的學(xué)生分站兩行，挨得極近，柯煜和旁邊那男生閑散搭話，視線隨意一落，正前方跳兩位一男生隱隱有點眼熟。

    他瞥了一秒就回眼，沒太在意，倒是旁邊的人突然出聲沖他喊，“許淮頌！”

    那男生轉(zhuǎn)過臉來，戴著眼鏡，笑唇溫和。

    哦。

    柯煜看著這哥們正臉，一下就有印象了。

    這不圖書館給林喜朝遞紙那人，他當(dāng)時可擱人旁邊瞅了好半天。

    但他還是不在意，拉開步子，正身回了自己班隊伍。

    訓(xùn)練營實行能力分班制，從A到C，批次排位，柯煜進(jìn)了A班，隨便找了個后排的位置落座。

    他支著腦袋轉(zhuǎn)著筆，筆桿在細(xì)指間晃晃悠悠地打圈，教室后門進(jìn)來一人，從他桌邊擦過，撞上他的筆桿，啪嗒一聲，筆瞬間被撞落在地。

    “抱歉?！?/br>
    柯煜點了點額，探手正準(zhǔn)備去撿，一只手先他一步伸過來，拾起這只筆。

    那人把筆遞還給他，再說了句抱歉。

    柯煜抬首，又是眼鏡、笑唇、溫柔的很膚淺的樣子。

    許淮頌。

    他將筆往柯煜面前再送一寸。

    柯煜瞇眼，沒來由不太得意這人。

    最終什么都沒說，接過筆。

    然后啪地一響，筆被他扣在了桌上。

    ……

    林喜朝抬頭，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進(jìn)房間的mama，扣掉了她手中的筆。

    mama臉上帶著試探和猶豫，最后坐下來，坐在她面前。

    攥著手，眉峰垅聚，憂心忡忡的模樣。

    林喜朝下意識知道m(xù)ama想說什么，微微垂下眼，唇線一點點拉直。

    “喜朝。”mama緩聲：“你跟mama說，你和……”

    她嘆了口氣，“現(xiàn)在這家里人都不在，咱娘倆得好好聊聊。”

    她猶豫半天，終于一氣說出。

    “你和柯煜，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什么怎么一回事？”

    柯煜揣著兜下樓梯，旁邊的男生搭上他的肩，亦步亦趨，語調(diào)飛揚地補充，“就你那女朋友啊?！?/br>
    “我好好奇哦煜哥，你以前離那些漂亮妞兒叁丈遠(yuǎn)，人人懷里都摟一個，你呢，好像誰都可以又誰都拒絕，所以這次是哪家meimei被你看上眼了？”

    “說話注意點?！笨蚂闲绷怂谎?，淡聲，“你姑娘不還在？”

    男生這才注意到跟在他身邊，已經(jīng)一臉無語的女友，趕緊過去哄，“乖乖我說著玩的，別太介意?！?/br>
    女生嬌怨地看他一眼，又被人攬著肩帶入懷，那男生笑了笑，接著看柯煜。

    “快說說呀煜哥?！?/br>
    柯煜舌尖頂了頂臉腮，面上看不出波瀾，只是疏密的眼睫微微下闔，遲緩了半天，才說——

    “我和她……”

    ……

    “我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br>
    林喜朝抬眼正視母親，目光溫和澄凈，分外誠摯，只是書桌下的雙腿，卻緊緊并立。

    “我和柯煜只是偶爾會在學(xué)校里碰到，他…”

    林喜朝咽下一口唾沫。

    “他有時會幫助我一些東西，”

    “但只是學(xué)習(xí)上，和一些同學(xué)之間的……”

    林喜朝吸氣，補充道：“小事?！?/br>
    “但是僅此而已了。”

    林喜朝加重語氣。

    “僅此而已了mama?！?/br>
    母親緊蹙的眉目微緩，她揉了揉手腕，低聲說，“上次在廚房碰到你們，mama就想問問你的想法。”

    “柯煜這孩子……優(yōu)秀是真優(yōu)秀，誰會不喜歡優(yōu)秀的孩子呢?！?/br>
    母親突然低笑了聲，笑聲意味不明。

    “但咱們的處境不同，有些東西，是萬萬不能夠的?！?/br>
    母親又蹙緊了眉，“咱不管別人是怎么想的，但咱們自己，要知道有些規(guī)矩、有些東西，是不能破的?！?/br>
    “我知道的mama?！?/br>
    林喜朝輕聲回，她垂頭，手指蜷在一起，指尖掐入指腹。

    沉默幾秒，她才緩緩抬首。

    “你也放心，柯煜他自己，也不會有任何多余的想法?！?/br>
    ……

    “是我先遐想她的?！?/br>
    “遐想？”

    那男生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置信，“煜哥，你能別跟我拽這么文縐縐的詞兒嗎？我有點聽不懂。”

    “也不指望你懂?！?/br>
    柯煜懶洋洋地回，他們已經(jīng)下至樓梯的最后一階，前面是食堂，學(xué)子叁叁兩兩地相伴進(jìn)入。

    人群嘈雜，餐盤的碰擦聲著實刺耳，有廚師在高聲喧嚷，讓一讓，過一過，排好隊。

    那男生的注意力被菜色給完全吸引，稀里糊涂地只知道往窗口瞧，只有他身邊的女孩，仍在觸動又懵然地凝望柯煜。

    因為她聽見柯煜狀似出神的絮語。

    她有聽到一句。

    告白。

    _

    晚間10點。

    柯煜終于拿回了手機。

    他靠在枕上，滑開屏幕，點進(jìn)和林喜朝的聊天界面。

    干干凈凈。

    消息還停在兩天前，最后一條也還是落在他這兒。

    他清咳一聲，往鍵盤上敲字。

    噠聲輕響。

    [在干什么。]

    想了想，蜷蜷手指，又移動光標(biāo)逐個刪除。

    噠噠。

    [吃飯沒。]

    輕嘖一聲，看了眼現(xiàn)在的時間，重新輸入。

    ［睡了？］

    不對。

    這不得聊死。

    手機在手心百無聊奈地翻轉(zhuǎn)兩下，同宿舍的男生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我cao！好大條蟲爬進(jìn)來了，快拍死快拍死！”

    柯煜散漫落去一眼，然后，唇角弧度隨之一點點擴(kuò)開。

    鍵盤的噠噠聲重新響起，光標(biāo)快速移動，發(fā)送框落下一行——

    ［我們宿舍有條巨他媽牛逼的蟲。］

    絕。

    柯煜舌尖輕抵上頜，哂笑著，點擊發(fā)送。

    消息倏地一下上彈。

    柯煜垂眸看著，指腹輕輕捻動，還來不及再欣賞一遍自己的天才話題，一個紅色感嘆號抖然蹦了出來，緊接著白字提示飛快彈出。

    ［林喜朝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

    ……

    ……

    柯煜：？

    柯煜：6

    ——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