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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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在公寓,周野收起平時的吊兒郎當,好言好語和鐘悅講了一堆道理,鐘悅也答應(yīng)他以后都不會再酗酒。但今晚和同事在一起開心,就喝了幾杯。 同事們喝紅酒要兌雪碧,鐘悅喝了反而頭暈,從洗手間出來,在盥洗池前洗了手,雙手撐著臺面低頭緩和那個勁兒。 靳晏西就站在離她大約二十米的地方,看著她。 天氣轉(zhuǎn)暖,加上酒后燥熱,鐘悅沒穿外套,牛仔褲套一件低領(lǐng)針織衫,背脊細又薄。靳晏西悄然注視著她,沒喊她,直到她緩緩抬頭,在鏡面里和他對視。 自上次在莫桑比克分開,兩人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聯(lián)系。鐘悅對靳晏西的情感里,沒有是否想念這回事,因為想念這種東西已經(jīng)成為她生活中極為奢侈又虛浮的一部分。但靳晏西又確確實實一直住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在美國那六年,還是回國后斷斷續(xù)續(xù)糾纏這幾個月。 所以他們兩個人不會有突然見到彼此時那種突兀與怔然,兩雙眼睛都是平靜的,眼神里卻也是拉著絲般勾纏著的。 鐘悅定定地看了靳晏西幾秒鐘,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正準備喊一聲哥,他身后的包廂門突然被推開。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熟悉女聲:“晏西!” 鐘悅腦子有點暈,但人是非常清醒的,在聽見那道聲音的同時下意識地就往身后退了幾步,隔在她和靳晏西視線中間的那道墻把她擋住了。 “晏西,我奶奶突發(fā)心臟病被送醫(yī)院搶救了,你送我過去好不好?” 肖妮娜順著靳晏西的視線往那頭看了一眼,雙手自然地挽住他。一高一低兩道身影親密重合,落在走廊刻著雕花的墻壁上。 靳晏西的注意力轉(zhuǎn)回來,語氣溫和地問她,“哪家醫(yī)院?” “就是上次你和我一同去探望那家。” “去收拾一下,馬上送你?!?/br> “嗯?!?/br> 肖妮娜進去拿外套和包,靳晏西又往洗手間方向瞧了瞧,然后跟在她身后重新回了包廂。 鐘悅就一直站在那里沒動一下,鞋跟太高有些站不穩(wěn),伸手扶著墻。 有人經(jīng)過看她好像不太舒服,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搖搖頭說謝謝。 靳晏西和朋友打完招呼,很快就從包廂里出來送肖妮娜去醫(yī)院。鐘悅聽他們一路談?wù)撝つ棠痰牟∏椋駱O一對夫妻。直到腳步聲逐漸遠了,她才從那面墻里走出來。 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慶幸肖妮娜沒看見自己。 軍醫(yī)大附屬醫(yī)院,急救室外站了不少肖家至親,肖妮娜的父親肖景行在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放下公務(wù)趕過來了。 靳晏西和肖妮娜一同到了醫(yī)院,肖妮娜在那邊和女眷攀談,靳晏西則被肖景行叫住。 先和他聊了幾句肖奶奶的身體狀況,然后就聊到他和肖妮娜的婚事,肖景行說:“妮娜這一輩就只剩她還沒成家了,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她出嫁,晏西,你們的婚事要提前?!?/br> 靳晏西一如往常沉靜:“最近上面有安排,不是結(jié)婚的好時機。” 情況肖景行是了解的,上面重視靳晏西,對肖家也有好處。靳晏西說了此話,在婚事上他也就沒再多言了。 但此前肖景行多留了個心眼,怕中途突生變故,早就把聯(lián)姻消息放了出去,事已成定局就不怕靳晏西臨陣變卦。 在醫(yī)院待到十點鐘,靳晏西驅(qū)車離開。 車里播放天氣預(yù)報,今夜有暴雨。靳晏西搭在車窗上那只手里的煙燃到一半的時候,他在大路口調(diào)了頭,把車開到了鐘悅公寓樓下。 地址是周野給他的。 小區(qū)里路燈已經(jīng)熄了大半,靳晏西將車子停在鐘悅那一棟樓下的銀杏樹下,他沒有立馬上去,在車里坐著抽了很久的煙,直到那場暴雨如期而至,他才下車進了單元樓。 黑色風(fēng)衣沾了雨水,氤氳了滿身霧氣,鐘悅開門看見是他,只怔了幾秒鐘便讓他進屋,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拿進去給他烘干。 鐘悅站在烘干機前背對著他,一邊cao作一邊問,“下這么大雨你怎么來了?” 靳晏西就在她身后,盯著那道忙碌的背影,笑了笑,“見著面,沒說上話,心里總歸是不踏實?!?/br> 鐘悅手里動作停了一下,回頭看他:“肖妮娜的奶奶怎么樣了?” “轉(zhuǎn)到重癥病房了,估計熬不了多久?!?/br> 靳晏西說完話,剛好鐘悅那頭烘干機已經(jīng)開始運作了,她走過來,靳晏西看看她,又往廚房那邊看一眼:“給哥做個宵夜如何?” 鐘悅勾唇淡笑,“合著來找我就是為了吃頓免費宵夜?!?/br> 靳晏西挑著眉,牽了牽褲腿坐在了沙發(fā)上,“伺候一下?!?/br>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br> 鐘悅?cè)N房翻箱倒柜,翻出來幾盒半成品的意大利面,這還是上次周野在超市里拿的,說她不會做飯,家里備一些半成品以防萬一。 這就用上了。 等鐘悅忙活一陣煮好了那盤意大利面,過來叫靳晏西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鐘悅剛要喊他,卻看見他眼底一片青色,這是長時間沒睡好覺導(dǎo)致。 看著怪讓人心疼的,鐘悅顧不上那盤面了,沒有叫醒他,而是去打了熱水過來給他擦臉擦手,然后拿毯子給他蓋上。 鐘悅怕弄醒他,也沒把他往沙發(fā)上擺平,就這么讓他靠在扶手上睡著了。 她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他,不過片刻功夫,鼻腔已經(jīng)泛起酸澀。 很多事情已經(jīng)變了,她不再是為所欲為的孩子,也不能再肆意靠近他,哪怕是有過幾次最親密的時刻,兩顆心也不能真正貼合在一起。 鐘悅的手在空氣里隔空臨摹他的五官,那高挺的鼻梁,清瘦的下巴,她想上去親一親他的唇,最終也只是怯懦的站直了身子。 轉(zhuǎn)身就給周野發(fā)消息:我在哪租的房子是你告訴他的? 周野這會兒還跟合作方在酒桌子上談生意,很快就給她回過來了:大姐,他都找著我了我能怎么辦?就算我不告訴他,他自己也能查! 鐘悅沒再理他。 一會兒周野電話打過來,手機鈴聲在深夜安靜的房子里異常突兀,嚇了她一跳,生怕鬧醒了靳晏西。 鐘悅?cè)ヅP室里關(guān)了門接起來:“你是不是還背著我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周野呵呵,又是那副狂妄不羈的死樣子:“找了個大奶子的妞,剛還坐在我身上搖,晃得我頭暈,我暈?zāi)?。?/br> “……” 鐘悅閉了閉眼睛,“你正常點!” 周野說:“姑奶奶,真沒背叛你,你要不哪天搞個老虎凳給我逼供行么?” 鐘悅說:“少在外面亂搞,當心得??!” 就給他掛了。 再去外面看靳晏西,那人估計是困得不行,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得可沉了。 鐘悅抿唇笑笑,過去給他掖了掖毛毯,這才回到臥室去洗漱。 第二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靳晏西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 司機送了吃的過來,在流理臺上擺盤好了,很豐盛的一餐。 靳晏西招招手讓她過去,鐘悅就乖乖過去。有很多時候兩人的相處其實跟六年前一樣沒什么變化,靳晏西總像是她的家長。 畢竟是給她開過家長會的人。 “一個人住要注意安全?!?/br> 靳晏西把一碟蝦餃擺到她面前,抬眼看她,眼神平靜又帶些嚴厲。 鐘悅吃著蝦餃,點點頭,“我知道的。” 靳晏西又問她:“和你姑姑徹底鬧掰了?” “沒有。一家人沒有鬧掰的。” 她的回答讓靳晏西沉默,鐘悅見他不吭聲了,抬眸看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覺得我對你不公平。覺得在我心里,你和我姑姑的地位不是平等的?!?/br> 靳晏西往后靠在椅子上,“實際上呢?” 鐘悅似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他:“實際上我沒法回答你?!?/br> 如果不提這些事該多好,不提的話今天早上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個早上,最多就是多了個陪她吃早餐的人。 但她明知道他的禁區(qū)還要去踩,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好好的一頓早餐也吃得不高興了。 不過靳晏西今天好像沒有在這不痛快的事情上多作停頓,他讓鐘悅快吃,吃完送她去上班。周六她是要加班的。 他問鐘悅,“平時學(xué)校公司顧得過來?” 鐘悅說:“沒有太大問題?!?/br> 靳晏西點點頭,吃過飯后就送她去卓能。 路上鐘悅想起昨晚在會所見到肖妮娜,對靳晏西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來找我比較好,都要結(jié)婚了,該避嫌還是得要避嫌?!?/br> 靳晏西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原本在處理郵箱里標注的加急文件,一聽她這話就轉(zhuǎn)頭看她,淡聲說:“昨晚你在肖妮娜面前那德行,實在是丟我的臉。” 鐘悅也看他,眼神灼灼和他對視:“不然呢,讓她以為咱倆私底下背著她見面?” 靳晏西唇角一挑,嗓音低沉平穩(wěn):“咱倆不僅私底下見面,還私底下該干的都干過了。靳悅你少在我面前來這套,你其實就是想聽我說我不在乎肖妮娜知情不知情,從小到大你跟我玩的那些心眼到現(xiàn)在還是沒長進,你不想肖妮娜知道咱倆還糾纏不清,怕給自己找麻煩,又一門心思算計著,即便我要結(jié)婚了但心里還惦記你,你連我這樣的人都能輕松拿捏,你多能耐啊。” 幾句話說得鐘悅面紅耳赤,抿唇不語,雙手握拳放在腿上好半天都沒松開,索性把臉轉(zhuǎn)到一邊去不看他。 他真的太討厭了! 大概是看她生氣了,靳晏西見好就收,抬手去撓她后腦勺。 鐘悅懊惱的把他手拍開,靳晏西一把握住她的手,“好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 鐘悅瞪他,他倒是笑了,又開始哄,“回來一個月沒聯(lián)系你,之前那幾天正好在過年,事情多。后面一直在忙新項目,去外地出差了半個月?!?/br> “而且你沒主動聯(lián)系我,我就想跟你較勁?!?/br> 靳晏西把她手拿到嘴邊親了親,掀起眼皮看她:“昨晚見著你,就不想再較勁了?!?/br> ———— 今天字數(shù)多,謝謝大家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