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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樓下傳來劇烈的敲門聲,一聲一聲擊打世憐的耳膜,破舊的門就快不堪重負。 “世憐,在房間里待著,離窗戶遠一點,千萬不要開門?!崩倮瓏诟赖馈?/br> 世憐縮到床上,點點頭,目送蕾拉出去。 蕾拉走到門口時,甚至做好了開門就被攻擊的準備。她事先拿了鍋蓋擋在身前,另一手拿菜刀背在身后。 她聲嘶力竭地向外喊著:“你們滾!我家孩子昨晚根本就沒有出過門,那個死人和她沒有關系!!” 她深吸一口氣,手還未碰到門把,敲門聲突然停止了。 那一瞬間,仿佛空氣都停滯,門外悄無聲息,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沒有。 門外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了? 嘎吱—— 寂靜中,門把旋轉的聲音都是這樣刺耳。蕾拉眼睜睜看著自己上了好幾道門鎖的門,就這樣輕易地被打開,連一記敲打聲都沒有。 門開后,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出現(xiàn)在蕾拉面前。 對于螂人來說太過奢侈的好身材,看起來相當精致舒適的衣服緊繃著胸部。褲子上顯露著明顯的大腿肌rou線條。日常勞作,統(tǒng)一伙食的螂人可穿不了這樣的衣服,也不會有這樣的身材。 是半神。 他那一頭鐵銹色的頭發(fā)和赤瞳是最好的證據(jù)。 還有—— 他的身后伸出的觸手,頂端緊縮變得十分細長,“哧溜”一聲從門的鎖孔滑出來,幾縷粘液黏連后斷開。 蕾拉屏住了呼吸,仰頭看著這位男半神。 半神游刃有余地笑著,縮回觸手。蕾拉這才發(fā)現(xiàn)他高大的身軀后站著一位納西瑟斯。 中樞的人果然還是來了,來得可真是時候。 納西瑟斯不論什么季節(jié)都穿著標志性的綠色長袍,戴著巨大的兜帽。蕾拉小時候上課時,會惡作劇地偷摸納西瑟斯帽子上的球球。有一次不小心把帽子拉掉了,納西瑟斯嫩綠色的長發(fā)傾瀉而出,蕾拉看見他回眸時仍是那副處變不驚的表情,不禁感嘆納西瑟斯不愧是侍奉在地母神和支配者身邊的存在。 但現(xiàn)在蕾拉變了,為了世憐,她不再是那個小女孩了。 “納西瑟斯不過是連名字都沒有的存在。沒有性格,沒有自我,從你們漂亮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所有的納西瑟斯都長得千篇一律,就像量產的勞作工具一樣。你們有什么資格來安排我女兒的命運!” 剛剛還在喧鬧的人群,此時遠遠地站在一邊。好奇、冷漠、嘲諷、厭惡的視線像聚光燈照在蕾拉身上。 蕾拉感到振奮,她堅信的使命,就是讓世憐成為比納西瑟斯和半神更為特別的存在。 “你們都滾開,我的女兒只能我來撫養(yǎng)!” 納西瑟斯面不改色,默默地將手里的外套披在半神的肩上。半神穿上外套,理了理衣領,看起來越發(fā)氣宇軒昂。旁觀的人群漏出幾聲羨慕和嘲諷。蕾拉看出這是書上寫的世界覆滅前西洋貴族會穿的衣服。 他在向我示威,蕾拉堅信著,他甚至連觸手都不愿伸出來。 “你先冷靜一下,我并不是來搶走你的孩子的?!卑肷駥⑹指皆谛厍拔⑽⒌皖^,“我是流恩,是來保護你家孩子的?!?/br> 蕾拉一步也不退讓:“你帶著納西瑟斯來,目的還不明顯嗎?納西瑟斯就是來帶走世憐的吧?” 流恩指了指身后的納西瑟斯:“神出鬼沒是他們的強項,和我沒關系?!?/br> 納西瑟斯一臉的事不關己。 流恩接著說道:“雖說規(guī)定是那樣,但是我們也不會強逼孩子和我們走。只不過……” 流恩俯下身,在蕾拉耳邊輕聲說話,蕾拉捏緊了手中的菜刀。 “孩子昨晚沒有出門。被勒死的尸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放在你家附近。明顯就是這附近的人一起作案,嫁禍給孩子的。畢竟這么多螂人因為半神衣食無憂的待遇而嫉妒痛恨半神呢?!?/br> 溫熱的氣息撲在蕾拉的耳朵上,蕾拉卻渾身汗毛豎起。 “你是說他們是找借口殺了世憐?” “一命抵一命。你看,他們現(xiàn)在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殺了我,扒下我身上華麗的衣服。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能過苦日子,世憐卻輕輕松松就得手了。”流恩的嗓音低沉而具有魅惑,蕾拉克制住自己不去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但圍觀螂人們的反應是最無法反駁的證明。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你就像書中所寫的過去的那些偉大母親那樣。我很敬佩你。但是,這樣輕易就能打開的門鎖和那一把鈍刀可擋不住那么多人啊?!绷鞫鞅3种吽秸Z的姿勢,手摸了摸蕾拉的后腦勺,順著毛糙的頭發(fā)滑下,撫摸她的后頸。他戴著皮質手套,蕾拉察覺不到他的溫度,察覺不到他的任何情感。 “你愛世憐,我也會愛她。我們的家族成員都會愛她。我們有神的力量足夠保護她,而且她能和我一樣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服。我們的領地離這里不遠,我們會時不時讓她回來看你的,你才是她的母親。你一定也看過我們家主英勇善戰(zhàn)的身姿不是嗎?盡管放心吧。” 的確,大家都見過其他家族來搶奪食物時,那位家主奮勇保護螂人的身姿。更讓蕾拉動搖的,是流恩溫柔寬慰的話語。從來沒有人夸過她,理解她。她奉獻,她犧牲,但在別人眼中她是瘋女人。只有這個半神稱她為“母親”。還有比這更令她欣喜的贊美嗎?蕾拉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這股暖流也讓她羞憤不已。 蕾拉堅信這只是他的花言巧語,可是,這樣的夸獎,她想聽太久了。 “閉嘴!”蕾拉逃避地閉上眼睛,把菜刀向流恩捅去。 流恩仍然微笑著,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蕾拉,細長的觸手纏緊蕾拉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收緊。 血流不通的手頓時脫力,刀落下。觸手抓住了刀柄,刀并沒有落在地上。 圍觀的人群頓時后退了幾步,小聲地議論著。 觸手靈巧地轉刀,抵在蕾拉的腹部。蕾拉緊張到不敢呼吸,一滴冷汗從太陽xue流下。 “啪——??!” 頭頂傳來一聲巨響,二樓的窗戶從內部被打碎,無數(shù)碎片如雨落下,陽光下碎片折射著刺眼的光。一個被黑色觸手包裹的嬌小身影跳了出來,粉白的發(fā)絲飄搖在空中。猩紅的眼中,豎瞳閃露兇惡,是猛獸獵殺時的眼神。 流恩瞇起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世憐躍出的身影。 她留了兩根觸手綁在房間內部,高高抬起右腿,腳后跟瞄準了流恩的后腦。 流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粗壯的觸手打飛了世憐用來當繩子的兩根觸手。世憐在空中失去平衡,被流恩以公主抱的姿勢接住。 “咿!!”世憐像炸毛小貓一樣渾身用力且僵硬。 一直站樁的納西瑟斯終于有了反應,他走近,從頭到腳觀察世憐。世憐發(fā)現(xiàn)他連眨眼的頻率都如鐘表指針一樣穩(wěn)定,瞳孔放大縮小,像是要把世憐的樣子印在腦子里。 “觸手才剛長出來,細細軟軟的好可愛。所以才用腳踢嗎?不過瞄準后腦有點狠心啊,從哪里學來的?” 流恩讓世憐坐在自己的臂彎上,單手將她抱起,用手摸著她的觸手。皮質手套覆蓋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環(huán)套住觸手上下來回撫摸,溫柔地揉捏。世憐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就連蕾拉都沒摸過她的觸手。 世憐偷瞄流恩剛剛打飛自己的觸手,大概有自己的四倍粗,表面有著猙獰的突起。自己的觸手在他面前就是雨后從土里爬出來的小蚯蚓。 世憐抬頭看向流恩的臉,他鼻梁和眼角的銳利線條讓她緊張。 “不準傷害我mama?!彼穆曇粑㈩?。 流恩爽快地松開刀,哄孩子般顛了顛世憐,似乎是在安慰她。 “剛見面就是命令的語氣嗎?算了。你mama把你關在家里,你一定很無聊吧。明明一直被監(jiān)禁在家里,卻被人誣陷是兇手,真是太可憐了。你mama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也保護不了你。但是,你和我走的話,一切都能解決。放心,你永遠都是她的女兒。我們只是為了你們好,把你接去住而已。” 流恩抱著世憐,讓她的視線和自己齊平。面對流恩誠懇的視線,世憐逃避般看向了蕾拉。 “世憐,世憐,不要走,不要丟下mama……” 蕾拉瘦如白骨的雙手抓扯自己的頭發(fā),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世憐。淚水宣泄她的苦恨,咒罵的嘴邊噴出的口水讓她顯得更加狼狽。她撲跪在地上,向世憐爬去,用那雙撫育又監(jiān)禁她的雙手去挽留她。 世憐下意識地縮起了腳。蕾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比骷髏空洞的雙眼還要不具生氣。 流恩偏頭,炫耀似的蹭了蹭世憐的腦袋,他的觸手包裹在世憐身前,如一道鐵壁擋在母女之間。 “我在mama身邊,只會讓mama更不正常。mama為我cao勞太多,只要我離開,從今往后mama就可以為自己而活,那樣mama才會更幸福?!笔缿z顫抖著說道。 這不是謊話,她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這話對于她的私心來說,實在太過冠冕堂皇。 想逃離。 不再做一個被監(jiān)禁在mama視線中的替代品。 “啊啊啊啊啊——?。。。。。。。 ?/br> 蕾拉抱著頭蜷縮在地上,慘叫聲凄厲到附近家養(yǎng)的動物們驚恐地叫了起來。 “你能保證我mama以后不會被那些人欺負嗎?”世憐的手揪住流恩的衣領。 “當然?!绷鞫鼽c點頭,左腳向后一步,如同跳舞一般優(yōu)雅地轉身向后。 雙腳騰空的世憐不得不雙手環(huán)住流恩的脖子保持平衡。她看見流恩的嘴角抽搐了一樣,但很快恢復成游刃有余的笑容。 流恩的身后,黑色觸手如蓮花綻開,每一根都逐漸變得粗壯猙獰,在地面投下巨大而兇惡的影子。圍觀的螂人們都沒籠罩在陰影之下,他們之中甚至有人嚇得摔倒在地。 “這位母親說她的女兒昨晚一直在房間里。你們,誰有異議?” 流恩的聲音平和帶著笑意,但螂人們卻嚇得不敢吱聲。 “那么就不要再打擾她了,好嗎?” 陰影下,流恩的笑容讓人脊背發(fā)涼。螂人們紛紛點頭,不敢直視。 流恩對身邊的納西瑟斯使了個眼色,納西瑟斯揮動起手臂,螢火蟲般的綠光點從斗篷里飛舞出來。 世憐終究是擔心蕾拉,她探身想再看蕾拉一眼,卻被流恩按住了腦袋。 “乖,傳送的時候不要亂動?!?/br> “mama,再見?!?/br> 無法實現(xiàn)的約定,是世憐留給蕾拉最后的記憶。 世憐再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在一座石堡的大廳之中,且保持著緊緊抱住流恩脖子的姿勢坐在他的臂彎上。 “好輕,你mama明明那么寵愛你,怎么還那么瘦?”流恩又單手顛了顛世憐。 “螂人能獲得的食物總歸也就那些。你在這里住太久,都忘記了嗎?” 一個高挑纖細的半神從樓梯走下,他過腰的長發(fā)近乎黑色,只有光照到的地方泛著紅光。世憐稀奇地張望,這頭發(fā)一定比高級的綢緞都漂亮。雖然自己并未見過綢緞,甚至連除長發(fā)的男螂人也是第一次見。這頭發(fā),干活一定很麻煩。 話說他怎么上廁所啊…… 流恩搖晃世憐:“嘿!怎么,看呆了?” 世憐這才反應過來,羞紅了臉,從流恩的懷里跳下來。 “快打招呼!你怎么沒禮貌?快叫人!” 蕾拉的聲音突然在世憐的腦海中響起。臍帶未斷,mama的視線仍然緊緊束縛自己。 “你好,我叫世憐?!笔缿z趕緊抬頭打招呼。 剛剛對那個半神見面就是一腳,再裝好孩子也來不及了。但世憐還是會按照蕾拉所灌輸?shù)哪菢有袆印?/br> 就像八音盒只會按音筒的突起演奏,盒中跳舞的蠟人女孩永遠只會跳同一支舞。 長發(fā)的半神彎下身平視世憐,笑靨溫柔,春日泉水一般柔和地說:“你好,我是滄彌?!?/br> 柔美似女性,甚至比世憐見過所有的女螂人都美。下垂的眉眼卻很哀傷,眼下的兩顆并排的兩顆痣恍惚間會被錯看成眼淚。 突然有什么重物壓在世憐的頭頂,原來是流恩把手臂擱在了她的頭上。 高度正好嗎……世憐希望自己還能再長高,雖然再過不久自己就要成年了。 “我是流恩,以后叫我哥哥好不好?”流恩笑瞇了眼睛,揉亂世憐的頭發(fā),又幫她一點一點理順。 感覺這個人把自己當成了小貓小狗,世憐在心里吐槽。 哥哥,對于螂人只是對稍微年長的男性的稱呼,也不怎么用。但如果是“家族”的話,就不一樣了。世憐覺得有些新奇,就點了點頭。 “那來叫一聲,來。叫了待會兒有驚喜?!绷鞫髋d奮地指著自己的臉。 這不就是,對著小狗訓練握手,成功了就給吃塊rou的cao作嗎? 世憐困惑地看著流恩,猶豫不決。 這時,滄彌輕輕地牽起了世憐的手:“先去換件舒服的衣服,還得見家主呢?!?/br> 和總是一把抓緊世憐的手強行拖來拽去的蕾拉不同,滄彌的手只是輕輕勾著世憐的手指,引導她向內走去。 好像,住在這里也挺好的。 世憐的心中有了一絲振奮和期待,她天真地以為,她終于要走出牢籠了。 “等等?!?/br> 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老舊的木門開關時都能發(fā)出更加有抑揚頓挫的聲音。 “今后,世憐不會去中樞統(tǒng)一上課。家族的成員都由納西瑟斯前往領地授課?!?/br> 世憐點點頭,她知道這件事。 “那么,現(xiàn)在開始第一堂課。” 納西瑟斯突然開始松開長袍,面無表情地將厚重的長袍敞開,。 “啊?嗯?啊?”世憐不知所措地用手捂住眼睛。 不論季節(jié)一直穿著長袍,用大兜帽遮住臉的納西瑟斯,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掀開了衣服。 流恩拉開了世憐遮住眼睛的手,給她一個意義深遠的微笑。而滄彌剛剛還很輕柔的手此時緊緊握住了世憐。 是在安撫嗎?還是…… 世憐看向納西瑟斯,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鎖骨之下,沒有皮rou,只有骨架,骨頭光滑如白瓷。透明的樹藤纏繞在上面,其中流淌著白日星辰般流光溢彩的乳色液體,經歷各個器官,一直通往中心的“心臟”。那大概是器官的東西,模樣類似鐘表,由許多精妙的銀色和金色齒輪組成,內部可以看見乳色的液體在旋轉搖晃。心臟之下,是一個來回擺動的鐘擺,每一次擺渡都牽扯樹藤,讓人擔心一晃就會扯斷了。 世憐倒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熟爛水果的香氣,帶著些許醉意,讓世憐眩暈。鐘擺上刻著支配者的圖騰和不明的文字,吸引世憐的目光,視線左右轉動。世憐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滿足,仿佛在一個濕潤的巢xue中,被溫暖的液體包裹著。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人類胎兒在母親zigong中一樣愜意。 “這片大陸的人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因此,被原來的神明詛咒剝奪了生育的能力,淪為螂人。地母神和支配者大人,作為凌駕于生命之上的神,憐憫螂人,將自己的孩子贈與螂人?!?/br> 世憐雙眼無神,隨著納西瑟斯鐘表打點般的誦讀,不明的咒文刻入她的眼中。 “你是神的寵兒。你被賦予天職。你將獲得創(chuàng)造生命的能力和權力。前一位神明詛咒剝奪了這片大陸上的男女生育的能力,支配者大人為了將這個能力重新賦予給人,只能用與原來相反的方式——由男性受孕。創(chuàng)造生命即行神之事。男性半神的身體都將為你所有,為你所用。當你完成使命,支配者身旁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滄彌的手越抓越緊,世憐的手已經發(fā)紅,但她仍舊沒有反應,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不明的咒文一圈又一圈地刻進她赤紅的眼中。 “懷孕這份殊榮本屬于女性。因此男性受孕將更加艱辛,他們絕大部分會在生產時經歷巨大痛苦。但是為種族繁衍后代,是無上殊榮,他們勇猛無畏,在生產后,納西瑟斯便會將他們帶到地母神身旁?!?/br> 世憐的眼睛掙扎地離開鐘擺,嘴唇微微張開,牙齒打顫,說道:“孩子不是地母神生的嗎?” 納西瑟斯的眉毛微微向上抬了一下,這是世憐第一次看見他有反應。滄彌下意識把世憐往后拉了一下。 “現(xiàn)在出生的孩子,全部是半神的功勞。為此而感到光榮吧。” 納西瑟斯說完,便用長袍再次遮蓋了自己的身體。 奶白色的微光退去,世憐僵硬的身體癱軟下來,被滄彌和流恩扶住。 “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能在第一次授課時說話的人?!睖鎻洆嶂缿z的背幫她順氣。 流恩有些戲謔地說道:“因為你頭一次見女半神經歷授課吧。雖然我也是。這可是除了家主以外唯一一個女半神?!?/br> “啊?”世憐不禁疑惑出聲。 就兩個? “對啊,所以家主特意讓我一起去。男孩可都是納西瑟斯單獨去的。她現(xiàn)在肯定等不及了,來,去換衣服!”流恩故意皺著眉頭裝可憐,拉起世憐就快步走起來。 滄彌跟在后面嘆氣:“你走慢點,她跟不上?!?/br> 世憐小跑著跟在流恩后面,腦子里浮現(xiàn)出奶狗被主人拉著跑的畫面。 該死,一定要長高,世憐咬牙切齒地定下目標。 滄彌給世憐換上了全白的絲綢裙子,非常樸素但柔軟,還有一股香香的味道。盡管蕾拉竭盡全力讓世憐穿得好,但也頂多是干凈整潔而已。 “有蝴蝶?!笔缿z拎起裙擺,看見上面精細的刺繡。兩只小粉蝶翩翩飛舞,十分可愛。談不上喜歡,但是這高級程度已經足以讓世憐興奮了。 滄彌梳著世憐的頭發(fā),粉白漸變的頭發(fā)被梳理得整整齊齊,但是留了幾搓前發(fā)在額前。 蕾拉總是愛把頭發(fā)梳成很緊的馬尾,額頭都梳得光光的,世憐很討厭那樣。她總是被別的螂人孩子嘲笑禿頭。 “如果滄彌是我mama就好了?!笔缿z不小心說漏了嘴。 滄彌愣了一下:“但是我是男性?!?/br> 但是按照納西瑟斯的說法,生孩子的是你啊,世憐偷偷想著。 “那哥哥做mama吧?”流恩也換好了衣服,同樣是一身白色,舒適的襯衫和褲子,但他的身體線條還是惹人注目。 世憐堅信他如果去勞作的話,胸前扣子或襠總得開一個,或者同時爆開,一定很壯觀。 “你自己先決定要當哪一個,別把世憐搞糊涂了。”滄彌無奈地說道。 “世憐覺得哪個好?世憐好像很聽mama話,那我就做mama好不好?”流恩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笑瞇瞇地問道。 世憐上下打量流恩。啊,mama說過不能上下打量人。但是…… 世憐決定實話實說:“流恩的胸和屁股比我家那邊的女螂人的都大,腰也很細。但就因為這樣,做我mama,感覺有些奇怪。” 滄彌和流恩一時語塞,然后兩人都大笑起來。 滄彌用手遮住嘴笑得渾身發(fā)抖,流恩則是笑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是家主會喜歡的類型。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傊葞ソo她看看吧。”流恩平復了下呼吸起身。 世憐頓時緊張起來:“可是剛剛納西瑟斯講的話,我大部分沒聽懂,怎么辦?” “沒關系,她不在意,這世上大部分事情她都不在意。只不過……”滄彌的語氣變得嚴肅,“剛剛你說‘我家那邊’,這是不對的。你的家在這里。” 無法理解,不能贊同。 但是蕾拉一直以來的教育讓世憐在被指責時第一反應是認錯,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對不起。”世憐沮喪地低頭。 流恩的大手摸了摸世憐的腦袋:“好孩子,萬幸,你是個好孩子?!?/br> 溫暖而踏實的撫摸,讓世憐有了一點安全感。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流恩一直戴著手套,而且剛才也換了衣服和手套。如果又說錯話就不好了,世憐決定以后再問。 世憐被滄彌和流恩領著,穿過長長的走廊和回轉石階樓梯。 明明是向前走,窗外的風景卻也在向前。明明在上樓梯,卻離天空越來越遠。 這座石堡究竟是什么構造?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而沉悶的氣息,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 直到一個房間門口,兩人停下腳步,世憐從他們身后探頭看。 房間門口,一個粉色頭發(fā)的少年抱著膝蓋蹲在地上,他把臉埋在膝蓋上,看起來和世憐差不多大。等他們走近后,這孩子抬起糊滿了涕淚的臉,抽抽搭搭地說道:“他,他們把我,趕出來了。嗚嗚哇啊?。?!” “哦哦,好可憐,不哭不哭。”滄彌敷衍地扶起那少年,結果他嘴一撇哭得更委屈了。 只見他渾身顫抖,手指用力成鳥爪狀,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男孩留著女孩子似的meimei頭,如果是在微笑和撒嬌的話,會比世憐更像個可愛的女孩吧。但他現(xiàn)在已經哭到呼吸不暢,劇烈地咳嗽,討人憐的娃娃臉痛苦得皺了起來。 “沒關系吧?”世憐擔心地問道。 流恩抓住世憐的肩膀,力氣之大,讓世憐無法靠近少年。 “你不用管鳴海,他就是這樣的。既然鳴海被關在外面,這就說明……”流恩的手捂住世憐的耳朵,“對世憐來說可能過于刺激,先不要聽哦?!?/br> 滄彌無奈地對流恩苦笑,鳴海緊抱他的腰,眼淚鼻涕都擦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世憐的耳朵被緊緊捂住,只能聽見自己心跳和呼吸的聲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房內的是什么樣的人,會是比蕾拉更加瘋狂的女性嗎? 世憐看見滄彌敲了敲門。 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似乎這世上一切都在旁觀任人擺布的自己。 流恩的手很大,包裹世憐的耳朵,手指輕輕揉按世憐還未退去嬰兒肥的臉頰。世憐抬頭仰視著他,流恩給予她一個讓人安心的溫暖笑容。 打開門的瞬間,鳴海一個健步沖了進去,滄彌的手攔了個空。 世憐看見房間內布置著典雅的家具,床頭柜上甚至擺放著鮮花。巨大到可以玩蹦床的床上,厚重的床幔遮掩得嚴嚴實實。房間里不見人影。 鳴海一把拉開床幔,往床上蹦了上去。 “惠漓—!”鳴海大喊著撲向躺在床上的人,卻被床上另一人一腳踢了出來。 鳴海在地上滾了一圈,一臉懵地看著床上的兩人,然后肩膀開始顫抖,眼淚涌上眼眶,紅潤的嘴唇張開。 完蛋,又要開始了。 踢人的那位從床上下來,單手捂住了鳴海的嘴,手法粗暴到把鳴海按倒,頭“咚”地撞在地板。 世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女半神,她全身一絲不掛,卻仿佛理所當然一般毫無羞恥之意。她半跪在地,一手捂住鳴海的嘴,一手隨意地將自己的頭發(fā)縷到耳后。 陽光透過窗戶射入房間,女半神的赤紅亂發(fā)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令人畏懼,卻忍不住靠近,飛蛾撲火一般,希望那紅發(fā)落在自己臉邊。凌冽如刀刃的眼睛,眼眸比太陽更炙熱。她輕蔑地笑著,看鳴海不斷地挺腰,蹬腿掙扎。 眼淚從鳴海的眼中無聲落下。女半神終于松開了手,撫摸鳴海的臉頰,順便把手心的口水擦在他臉上。鳴海抿嘴,默默地一路爬到床上。 床上的男半神伸出雙手迎接鳴海,抱緊他,在他耳邊輕聲安慰。面色憔悴也掩蓋不了的他的美,反而多了一分特殊的氣質,就像一座烈日下快要融盡的冰雕。長發(fā)披散在枕頭,和枯萎腐爛的紅玫瑰同樣顏色的頭發(fā),蛛絲一般布滿了床。他瘦到讓人擔心鳴海的擁抱會不會夾碎他的骨頭。 人一旦知道某樣事物的存在是短暫的,就會更加渴望,更加長久地凝視它。世憐忍不住好奇盯著床幔內的男半神,如同直視日環(huán)食。 滄彌頭疼似的扶額,揮揮手讓流恩松開捂住世憐耳朵的手。 各種各樣的聲音涌入世憐的耳朵,她的腦袋一時還不能處理完。 “請把衣服穿上,新來的一進來就看見你這樣……你看她都呆住了。”滄彌艱難地說。 流恩甩甩手,嬉笑:“這就是顧此失彼嗎?本來想著捂住耳朵不讓她聽見的,誰知道您會直接走出來?!?/br> 這人就是家主吧,世憐想著。兩手無意識捏住了裙子。 “你好,我叫世憐。”世憐向房間里的人們打招呼。 女半神看向世憐,從頭到腳打量,咧開嘴笑了。 對于女性來說過于粗野的笑容,銳利的犬齒格外醒目。蕾拉一定會嫌棄這個女半神,但是,世憐卻對她心生憧憬。 自由,是世憐從這個女半神身上看到的一切。 “我們家族對女半神可是精英教育。反正這孩子以后總會變成我這樣,現(xiàn)在看看又怎么了?你還沒長成熟的‘那根’觸手過不了多久就會長得和我一樣。你看,我的體液和惠漓的體液融化在一起……”女半神毫不顧忌地講著,伸出了一只形狀詭異的觸手。 滄彌打斷了她:“請先不要跟她講這些??!” 流恩的手按在世憐的肩膀上,施壓輕微的重量:“是啊,她要是現(xiàn)在就懂這些,對我們來說也太痛苦了。請讓我們這些年少的再過幾天不必提心吊膽的日子吧?!?/br> 女半神瞥了流恩一眼:“你還把自己算在年少的里啊?!?/br> 流恩保持禮貌而優(yōu)雅的微笑,世憐感到肩上的力道變強了。 女半神堂堂地站在她面前。她失去了半邊胸部,一道巨大的傷疤從左胸直到小腹,但她絲毫沒有為此感到羞恥?;鸺t的頭發(fā)像是被刀削斷的,散亂在頸肩。精練有力的肌rou,讓人望而生畏。勞作的女螂人多少也有肌rou,但她的肌rou,就是為作戰(zhàn)而存在的。 “我是江燐,床上的是惠漓,他現(xiàn)在懷孕了,注意點別讓他受傷,比如像鳴海剛才那樣。我見一個打一個?!苯瓱噶酥复采咸撊醯幕堇臁?/br> 鳴海蜷縮在惠漓身邊,小寶寶一樣吮吸著惠漓的手指?;堇鞈K白的臉上泛起些微的紅潮,安安靜靜地低頭,不知是否是累到快睡著。 “既然這樣家主就不要再向惠漓求歡了,不是同樣很危險嗎?而且鳴海對惠漓異常依賴,一看不見惠漓就哭個不停?!睖鎻浶÷曄蚪瓱г埂?/br> 江燐皺眉露出嘲諷的笑容:“嫉妒?”她走到滄彌身前,修長的手指劃過他綢緞似的頭發(fā),滄彌的耳朵瞬間變紅。 “不……不是……”滄彌局促地回答,別開了視線。 江燐有些沙啞的聲音低沉下來,她挑起滄彌的一捋頭發(fā)貼在唇邊:“最近冷落你了呢,照顧這群瘋子很辛苦吧?但是……”江燐突然發(fā)力,狠狠向下猛拽那捋頭發(fā)。 滄彌疼得一下失去平衡,向前趔趄一步,臉幾乎撞向江燐。 “啊……”世憐被嚇到出聲,流恩依舊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動。 “你現(xiàn)在是在教我做事?” 江燐遠遠矮于滄彌,硬是將滄彌的視線拉到自己之下,逼滄彌仰視自己,眼神兇惡。 滄彌仰視著江燐,眼中流露出動搖。世憐卻發(fā)現(xiàn)有一股紅潮出現(xiàn)在他眼下。 “不敢……” “那就對了?!苯瓱穆曇粝裆疤且话愦植诙鹉仯鎻浀念^,睜著眼睛向滄彌靠近,雙唇微啟。 滄彌緊張地緊閉雙眼,滿臉通紅,身體都僵硬起來。 在江燐的舌頭撬開滄彌的唇前,流恩遮住世憐的眼睛。 “哎呀哎呀?!焙诎抵?,世憐聽見流恩毫無笑意的聲音。 “作為家主我需要教你許多事,首先,不要讓男半神踩到你的頭上,”江燐的聲音響起。 眼前突然恢復光明,世憐發(fā)現(xiàn)江燐扳開了流恩遮住自己眼睛的手,順便隨意地抹了抹自己濡濕的嘴角。滄彌多少猜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床上的兩人則一直無視著這邊的鬧劇。 ……流恩呢? 順著江燐的觸手往上看,流恩面朝下被觸手壓在天花板上。觸手將他的手腳捆成大字,絞緊他的胸間和腰部,強調他的身材,顯得更加羞恥。觸手的粘液弄濕他的衣服,透出了他的皮膚,尤其是胸前清晰可見, 世憐驚到和滄彌并排捂臉。 “你要虐待也好,洗腦也好,別讓他們太得意了就行。流恩有嚴重的潔癖,如果他惹你不爽了,就弄臟他。身體,心,隨你高興去搞?!苯瓱脻皲蹁醯挠|手摩擦流恩濕透的胸前。 流恩厭惡地齜牙咧嘴,怒瞪江燐。隨著棘狀觸手上的凸起劃過,流恩的身體顫抖,口水從來不及閉上的唇間滴漏。 世憐手捂雙眼,好奇地從指縫中偷看。 “第二件事,算是給你的作業(yè)?!苯瓱砷_觸手,流恩狼狽地摔倒在地?!傍Q海一旦和惠漓分開就會精神不安定??墒腔堇飕F(xiàn)在懷孕了,也就代表距離他被納西瑟斯帶走也沒多久了。惠漓生產前,如果不讓鳴海變得正常,事情就會越來越麻煩。”江燐無視從房間倉皇離開的流恩,湊到世憐耳邊小聲說道:“納西瑟斯已經告訴你了吧?” 世憐不知道江燐指的是什么。 “已經上過第一課了,但是聽了還是一知半解的。”世憐明白不懂裝懂是最讓大人討厭的事。她察覺到江燐不想這些話被別人聽到,同樣小聲講著。滄彌自覺地站到角落,惠漓和鳴海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燐深呼吸了一下,微弱的聲音,如悲慟入骨的蛇鉆入世憐的腦中:“那幫木樁子講的話只能信一半。從我到這里以來,包括前任家主身邊的半神,除了滄彌因為早產撿回一條命,男半神們都在生產時承受不了痛苦慘死了。前往地母神大人的身邊什么的,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害怕生產,自愿赴死的安慰罷了。當然,大部分半神不到死到臨頭是不會信這一套的。所以納西瑟斯才不斷地授課,不斷地洗腦?!?/br> 世憐的視線飄向床上的惠漓。他低垂眼眸,似笑非笑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原本溫馨的畫面突然變得恐怖而詭異。四散的黑發(fā)織成的蛛網中,一只蘭花螳螂在垂死掙扎。床幔陰影下,他的赤色眼眸已是風中飄搖的燭火。 “那,不生的話呢?大家就不會死了。”世憐僅是將這句話講出口,眼球就如被灼燒般疼痛。她尖叫著,身后的觸手猛然炸裂,但很快被江燐制止住了。 江燐抬起世憐的腦袋,溫柔而悲憫:“你是神的寵兒。你被賦予天職。你將獲得創(chuàng)造生命的能力和權力。創(chuàng)造生命即行神之事。當你完成使命,支配者身旁會有你的一席之地。納西瑟斯說了,當你完成使命。” 世憐意會地點點頭。就像不能直接告訴男半神一樣,自己也不能直接聽到自己的結局,因為那太過殘酷了。 “對于他們來說,我們是終將殺死他們的人。所以,在學會如何馴服他們之前,你要先活下去。我不會幫你,否則在我死后,他們就不會服從,只會想方設法殺死你?!?/br> 世憐被江燐抱進了懷中,臉貼在江燐赤裸的胸前。來自女性的懷抱讓她此刻不禁懷念起了mama。江燐的體溫和心跳通過緊貼的皮膚直接傳達了世憐。 兩人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緊密聯(lián)結。世憐將這份感覺當作救命稻草,刻在了心里。 出了房間,世憐仍是恍恍惚惚的。滄彌關門,臉色陰沉地看著房中,但當他看向世憐,又變回了初見時溫柔如水的樣子。 “接下來,去見別的半神吧。都和你年紀相仿,不用那么緊張了。”滄彌牽起世憐的手。世憐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低頭一動不動地盯著腳尖。 “不要怪家主跟你說可怕的事哦,她是為了讓你早點適應這里的生活。這里的孩子,多少都有點奇怪呢。如果世憐永遠都是現(xiàn)在這樣乖乖的就好了。”滄彌彎下腰和世憐講話。 世憐看向滄彌,眼眶泛紅,懷疑地說:“如果我乖乖的,聽男半神的話,就等于你們在我之上。我豈不是很危險?” “為什么?”滄彌偏頭問,柔軟的發(fā)絲劃過肩膀。 世憐直視滄彌:“你們不想死,所以會恨我,會殺了我。而我現(xiàn)在還遠遠做不到像江燐那樣壓制你們?!?/br> “我深愛著江燐,我也愿意為她死去?;堇煲彩沁@樣想的。為這片土地繁衍后代,完成使命,在江燐的注視下死去,永遠印刻在她的記憶中,直到她離去,這是我可望不可即的夢。”滄彌的眼波流轉充滿愛意,“你不必害怕我,因為我的身體已經沒有用了?!?/br> 滄彌掀起衣服,雪白的皮膚凹凸不平。累累傷痕就像被冬湖冰面被石子砸裂時的裂痕,布滿了腹部。 “因為是早產,孩子又小,很快就死了不動了。所以傷口沒有那么大。家主日夜照顧我,我才活下來的。不過,已經不可能再懷孕了。對你也好,對江燐也好,我都沒有用了。所以我不怕你,你也不必怕我?!睖鎻浶χ畔乱路?,眉頭卻緊緊皺著。 他看起來很悲傷,明明是多年來唯一的幸存者,他卻像在自責,或是失望。 世憐發(fā)現(xiàn)了,滄彌和惠漓看起來比流恩大了很多。按照他們之前的對話,流恩應該也只是即將成年的年紀。鳴海似乎比自己小。如果剩下的孩子和自己年紀相仿。那么在他們之間的半神們呢? ……都去地母神的身旁了嗎? “你也不要怕家主,她是溫柔的人,所有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滄彌接著說道。 世憐決定相信滄彌,問:“家主說,要我讓鳴海離開惠漓,不然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是什么意思?” “鳴海只有依存于誰才能活下去。惠漓生產后,鳴??隙〞l(fā)瘋的。可能會自殺,也可能傷害別人。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們只能把他綁住手腳強行授卵關禁閉。男半神未經生產就死去,會引來支配者大人和地母神的怒火?!睖鎻泧烂C地說。 在這石堡不必識路,只要你心里想著去哪里,自然能走到哪里。顯然這石堡和納西瑟斯的特殊能力有關系,也說不定是支配者或者地母神的能力。 世憐尋思,也就是說,如果神想要阻止我去哪里,我就永遠也走不到目的地。 石堡中任何房間都有,甚至有供玩樂的房間。 滄彌不敲門就領著世憐進去,溫馨的家具布置,桌角等位置用布包住防止磕碰,像是兒童房。 但房內的氣氛怎么都看不出溫馨,窗戶上貼的剪紙形狀詭異,在地上投下鬼影。各種書本棋子攤在地上,布偶娃娃個個開膛破肚,墻上有紅色顏料潑灑潑濺的痕跡。 總不至于是顏料以外的液體吧……世憐環(huán)顧房間,抱枕上還有更加可疑的黃白色污漬。 房內有三個男半神。紅色短發(fā)的半神,頭頂像巨大的紅毛丹??雌饋硎莻€會在海邊奔跑的受歡迎的運動型。此刻卻拿著棋盤銳利的尖角砸另一個半神的額頭,暴虐的笑聲響徹房間。 被砸的半神發(fā)色全白,被砸傷的額頭流下鮮血,染紅了長到蓋住眼睛的劉海。世憐只能看見他癡笑的嘴角。被砸了卻滿懷欣喜般笑著,讓人不寒而栗。他慘白的手腳瘦得像輕易就能掐斷的白樹枝,在地上扭動著,隱約會被錯看成蛇。 角落坐著的半神,紅發(fā)前短后長,像是留了個尾巴,但是剪得很毛糙,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被人故意剪壞的。他一個人獨自下棋,完全無視身邊單方面施暴的場景,哪怕血滴飛到他臉上,他也只是抹了一把,繼續(xù)玩。 啊,果然那不是紅顏料。 滄彌雙手叉腰:“很好,今天還算像樣?!?/br> 世憐震驚地轉頭看向滄彌,滿臉寫著“你剛才那句是玩笑嗎”。 房間里的半神們注意到世憐,短發(fā)半神和長劉海半神直直盯著她看,狼尾發(fā)的半神只是瞟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滄彌把世憐往前推了推:“這是新來的女半神?!?/br> “我叫世憐?!笔缿z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總之先打了招呼。 半神們都不出聲,房間里只有狼尾發(fā)的半神將棋子放在棋盤上的聲音。 空氣靜止了幾秒。 滄彌嘆了口氣:“打人的叫澄輝,被打的叫星泱,那邊下棋的叫凌冴。” 世憐努力地記著人名,今天一天太多人臉和名字需要記進腦子。 “女的?”澄輝陰森著臉問道,竄到了她的身后,露出惡作劇的賊笑。 世憐突然感到身下一陣涼颼颼的風,原來是澄輝掀起了她的裙子,看她尾椎骨上的縮起來的觸手團。 “這不就是兔子尾巴嘛!好弱!”澄輝挑起眉毛嘲笑道,不知輕重的手捏住世憐的觸手。 一陣雞皮疙瘩從尾椎骨爬向脊背,惱羞成怒的世憐一把推向澄輝。但澄輝絲毫未動,他比世憐要高,一手便抓住了世憐雙手的手腕,他身后伸起的觸手耀武揚威地揮動著。 因為已經見過赤裸而坦然的江燐,世憐知道就算被掀起裙子,該羞恥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這個混蛋。 要被殺掉了,他討厭我。 就這種人? 世憐也伸出觸手,和澄輝的觸手相比,實在太細軟了。 澄輝看到世憐的觸手,再一次發(fā)出恥笑聲,向世憐勾了勾手指。 “好了好了,別打架?!睖鎻涀叩街虚g,卻被世憐用眼神警告了。 充滿殺氣的眼神,和剛才的乖乖女判若兩人。 “滄彌,讓一下?!笔缿z說道,然后后退了幾步。 滄彌聽后,苦笑著離遠了一些,饒有興趣地觀察世憐。澄輝環(huán)抱雙臂站在原地,完全沒有把世憐放在眼里。 “喝呀!”世憐微微扭身,然后猛地一轉,幾根細長的觸手在風中發(fā)出呼嘯,鞭打在澄輝的臉,脖子和手臂上。 澄輝頓時被打倒在地,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白皙的皮膚上很快出現(xiàn)幾道紅痕,接著浮腫起來。 世憐輕輕喘氣,緊張后的勝利讓她飄飄然。半神的皮膚之白讓傷痕更加明顯,微微腫起的部分引誘著人再次去撫摸。如果用手指順著鞭打的痕跡劃過去,他會是什么反應呢?世憐沉浸在扳回一局的喜悅中。 被鞭打的位置guntang而疼痛,澄輝用手輕輕一摸,嘶的倒吸一口涼氣。他咬緊了牙關,不爭氣的眼淚從眼眶里噗嚕噗嚕地掉下,落在褲子上,打濕了一片。盡管他咬緊牙關,用拳頭攥緊了褲腿,眼淚依舊像斷線珍珠一般。 世憐甚至做好了再打幾十回合玉石俱碎的打算,看到澄輝的眼淚,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啊,我沒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我是故意的,但我沒想到會打哭你。我沒想讓你哭的,就是,那個,我沒想到那么不耐打……” “……噗嗤!”滄彌終究是沒憋住笑,他從澄輝被鞭打的那一刻就在掐大腿忍耐了。 “嗚……咯——咳——”澄輝為了不讓眼淚繼續(xù)落下,瞪圓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緊咬的牙關間漏出奇怪的嗚咽。 突然,世憐的下身又是一陣涼風,她低頭一看,是星泱用雙手掀起了她的裙子。 大概是星泱看起來最為年幼且弱小的緣故,世憐毫不生氣,只是好奇他的行為,或許他只是覺得好玩。顯然半神腦子多少都不大正常。長長的劉海下,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表達他兔子般的無害。世憐更擔心他額頭不斷流血的傷口。 “我也掀你裙子了,可以打我嗎?”星泱用撒嬌討糖一樣甜甜的聲音求道。 世憐腦內一瞬間產生的問號多到可以從眼睛里掉出來。她想先把星泱的手拿開,不知道這個弟弟哪里來那么大的力氣,怎么都撒不開。難道說他其實比澄輝能打? 滄彌正在勸氣哭的澄輝。她救助地看向房內的另一個半神凌冴。凌冴像是野獸一樣很快察覺到視線,他的眼睛狹長,眼尾上吊,看向世憐時臉上不帶任何情感。他的視線僅僅停留了一瞬便迅速回到棋盤,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木頭啊啊啊啊啊啊??!世憐在內心嚎叫著。 滄彌終于放棄勸說倔脾氣的澄輝,幫世憐拉開了星泱的手:“不要打他。不然你天天都會被他掀裙子的。無視他就好。” 滄彌順勢牽起星泱的手:“走,去把你的傷口包一下。世憐你在這里自己玩吧?!?/br> 不要啊——!世憐內心十分拒絕,但是世憐是被蕾拉這樣強控制欲的人養(yǎng)大的。 “好?!笔缿z回答。 “好孩子?!睖鎻涱H為感動地摸摸世憐的頭,帶走了星泱。 澄輝終于忍住了眼淚,怒視著世憐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裝乖的暴力女,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喂!你看到她剛才做了什么了嗎?她以后也會這樣對你!她會把我們都打得半死,然后再逼我們生孩子到死!” 凌冴并沒有理會澄輝。世憐發(fā)現(xiàn)他其實并不會下棋,只是用棋子擺動物圖案而已。 澄輝自討了沒趣,于是繼續(xù)罵罵咧咧:“我殺了你!我要在所有人之前殺了你!”然后一拳打向世憐。 觸手鞭子的招勝在對方輕敵,用了一次就不管用了。在那之后世憐被澄輝的力量壓制,身上被打得一塊青一塊紫。 澄輝將世憐面朝下按在地板,坐在她的大腿上,摁住她的后頸。胸前的隆起被緊壓在地上,疼痛和羞恥讓世憐全然不顧蕾拉的教誨,發(fā)狠地大喊大叫,手腳不停拍打地面。澄輝則用指甲抓撓她的觸手團,企圖將其剝離。 “咚”地一聲巨響,澄輝被踢飛在地。 世憐艱難地仰起頭,脖子生疼。看見流恩已經換掉了被弄臟的衣服,雙手插在口袋,收回了修長的腿。 “不要欺負世憐,她可是你的小主人?!绷鞫鬏p笑。 滴答滴答,血珠滴落在地板上。澄輝捏住自己的鼻子,血從指縫間溢出來。世憐以為他又要哭,但這次是怒火更勝一籌。他喘著粗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還想被踢一腳?”流恩抬腿嚇唬澄輝,澄輝害怕得向后退了幾步。 流恩抱起躺在地上的世憐,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中。 “怎么樣?有沒有哪里痛?如果他再欺負你就告訴哥哥?!?/br> 讓人安心的話音,讓世憐頓時失去了力氣。渾身酸痛的世憐仍由流恩用大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他的頸窩。 “不怕不怕,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找哥哥。”流恩用唱搖籃曲的音調說道。 單手抱起的姿勢,既像安慰,又像是在對世憐夸耀自己的力量。 凌冴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他們一眼。 世憐感到體內怒火在熊熊燃燒,裙子內的觸手團蠢蠢欲動,迅速成長。她把臉埋進流恩的胸口,沒人發(fā)現(xiàn)她眼中銘刻的不明咒文正在浮現(xiàn)旋轉。 晚飯的時候,眾人圍坐在長桌邊,氣氛低沉到谷底。 惠漓在自己的房間里吃飯,鳴海理所當然地也在那里。 餐廳內,滄彌和流恩優(yōu)雅地進餐。星泱額頭包著紗布,一臉恍惚,將叉子高高舉起,對準自己的手心。流恩頭也不抬,熟練地用觸手纏住星泱的手腕,強行讓他插向食物,喂到了嘴里。凌冴依舊一臉的事不關己。 只有坐在主位的江燐處在低氣壓之外。她終于穿了衣服,但也僅僅是套了一件有精致刺繡的長袍,腰間用帶子隨意打了個結。刺繡的圖案,世憐曾在書上看過,似乎是古代東方的龍。她坐姿放浪不羈,右腳踩在椅子上,長袍滑落兩旁,露出白皙且肌rou緊實的腿。 江燐手指著澄輝的臉大肆嘲笑。 “剛見面就被疼愛了啊?!?/br> 澄輝氣得淚眼汪汪,遮住臉上紅腫的鞭痕,在餐桌之下踢了世憐一腳。 “……咿!”世憐咬牙忍住不叫出聲。她趁澄輝不注意,將細長的觸手纏繞在他的椅子腿上,向后一扯。 椅子翻倒,澄輝向前摔去,臉砸在自己還未吃完的食物上。澄輝為了保持平衡而胡亂揮舞的手,打翻了一旁凌冴的食物,全撒在他的膝蓋上。凌冴手中的叉子也撞掉在地上。 凌冴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 “對不起!”世憐站起來道歉,她沒想到會誤傷凌冴。她把自己的餐盤遞過去:“我的份給你?!?/br> “世憐!”江燐突然厲聲說道。 世憐心想自己做過火了,低頭等挨罵,沒想到江燐卻說:“你不可以向他們道歉?!?/br> 空氣越發(fā)凝固了。澄輝氣到渾身發(fā)抖,用袖子擦臉,衣袖染上殷紅,剛剛被踢傷的鼻子,又流了些血。滄彌低垂眼睛,并沒有為自己做的食物被浪費而發(fā)火,似乎這已經是常態(tài)。流恩用審視的目光等待世憐的反應,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星泱被心不在焉的流恩強逼著進食,嘴中來不及嚼碎的食物掉了出來。 世憐點點頭,說好的,但仍然把自己的份放在凌冴的面前。 “世憐這么溫柔真是太好了。”流恩轉頭向滄彌陰陽怪氣地說道。 滄彌顯然沒料到流恩會向自己搭話,他看看流恩,又看看江燐。江燐只是揚了揚眉毛。 “以后讓星泱拿勺子吧。你還得照顧他吃飯,麻煩死了?!苯瓱黹_話題。 流恩攤攤手:“那他拿勺子挖眼珠怎么辦?” “筷子呢?圓頭的那種?!?/br> “用力戳的話,尖頭圓頭都差不多?!?/br> 江燐翻了個白眼:“別給他餐具了,讓他抓著吃?!?/br> 世憐這才意識到,凌冴的叉子剛剛也掉地上了,但他沉默寡言,沒人注意到。她轉頭想給他自己的叉子,發(fā)現(xiàn)凌冴跪坐在椅子上,俯身趴在桌面,像野獸一樣啃咬rou骨,唇間若隱若現(xiàn)的紅舌舔舐湯汁。 世憐愣住了。凌冴的眼珠一轉,一邊看著世憐,一邊啃食世憐吃剩的食物,上吊的眼角格外勾人。 “就讓他這么吃吧。這樣更可愛?!苯瓱挠|手盤上凌冴的后腦勺,讓他無法抬頭。 凌冴毫不抵抗,只是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看著世憐。世憐被盯到尷尬,避開目光坐了回去。 等大家都吃完,世憐覺得終于可以解放的時候,江燐漫不經心地說:“世憐?你想好改叫什么名字沒有?” 世憐疑惑:“改名字?” “沒人和你說?來這里,你就和我們是家人了。以前人還能生育的時候,有親緣的家族似乎都有姓氏一類的東西,我們沒有。總之為了區(qū)分不同家,每家隨便定了些規(guī)矩?!苯瓱寽鎻洶阉腥说拿职撮L幼列出來。 江燐、滄彌、惠漓、流恩、凌冴、澄輝、鳴海、星泱。 “選個帶水的字吧。你可以慢慢想。話說回來,鳴海和世憐看起來差不多大,誰更大一些?”江燐隨口問道。 滄彌回答:“是鳴海,鳴海長得太慢了?!?/br> “嘖?!苯瓱麩┰甑剡屏诉粕唷鎻浝⒕蔚氐拖骂^。 “我不想改名字,這是mama給我起的名字?!笔缿z抓緊裙擺,膽怯但堅持。 江燐再次咂了咂舌,換了個更加狂放的姿勢坐著。 滄彌小聲提醒世憐:“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現(xiàn)在這里是你家?!?/br> 這和流恩說的不一樣。流恩說過,蕾拉永遠都是她的mama。世憐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緊纏在自己身上的“母親的視線”,不知不覺間漸漸散去了。她做了曾經不敢做也不被允許做的事,并且絲毫不感到抱歉,甚至體會到些許歡愉。那些男半神痛苦、扭曲而羞恥的臉,浮現(xiàn)在世憐的腦海。尾椎骨傳來的酥麻讓世憐恐慌。身后的觸手團蠢蠢欲動,粘稠的液體從觸手滴落在地,黏連的長絲斷開,寂靜中發(fā)出讓人麻痹的聲音。 咔嚓。 如同剪刀切斷了臍帶,世憐徹底脫離了母親蕾拉的束縛。 “男性半神的身體都將為你所有,為你所用。” 納西瑟斯的聲音盤旋在頭頂,就像狡猾蠱惑的蛇。世憐赤紅的瞳孔中,浮現(xiàn)不明文字的咒文,不停地旋轉。 一旁的澄輝警惕地挪遠了一些:“這家伙變得好奇怪!” 不能改名字。這是堅守世間道德和常識的蕾拉給世憐的鐐銬,她從未想過這個鐐銬會成為她理智的救命稻草。 眼睛在灼燒,血在沸騰。 仿佛自己就要變成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人。 “我不想,改名字?!笔缿z又說了一遍,眼中流露出求救。 江燐沒有回答,旁若無人地把腿架到餐桌上,桌上的餐具都震得發(fā)出巨響。所有男半神都趕緊站了起來,低垂著頭。星泱雙手捧臉,遮住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世憐嚇得抖了一抖。 “不改也沒關系。”流恩溫柔地說道。 江燐利刃般的眼神向他劈了過去。 “換成相同讀音的漣怎么樣?反正我們需要寫名字的機會少得可憐,叫起來都一樣?!绷鞫魈嶙h。 世憐趕緊點頭。 江燐厭煩極了,擺擺手,一甩紅發(fā)離開餐廳。滄彌緊緊跟了上去。 原來如此,所以來這里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問我的名字啊,世憐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誰,根本就不重要。來到這里,誰都會變成另一人,和過去切割。 世憐還沉浸在剛才恐懼的余韻中,突然被驚得合不攏嘴的澄輝推搡了一下。 “你丫是真的勇啊。你不會比她還狠吧?” 星泱劉海下的雙眼閃閃發(fā)光,他雙手捧著潮紅的臉發(fā)出奇怪的感嘆:“哈啊……差點,就能被家主狠狠打了……” “世憐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家主才不會舍得懲罰她?!绷鞫鳒愡^來,指頭刮了刮世憐的鼻尖,“從今以后你就是世漣了,我寶貴的meimei。我好高興,你的新名字是我起的?!?/br> 流恩的笑容洋溢出幸福,他摸摸世漣的頭,低頭將嘴唇貼在她的額上。 “放開?!?/br> 世漣聽到了陌生的沙啞聲音,而流恩眾人也同樣驚訝,他們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一直沉默的凌冴突然出聲,對流恩說道:“不要隨便碰她?!?/br> 流恩斜睨著凌冴野狗野貓般的齜牙威嚇。 “嘔,你們這是鬧哪出啊,好惡,嘔,惡心死我了?!?/br> 澄輝一邊干嘔,一邊發(fā)癢似的抓耳撓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