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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在線閱讀 -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拾

古木新花年年發(fā)、拾

    又過了一天一夜,蘭虹月在房里躺了很久,睡得并不好,就算在夢中也在逃避。他實在想不透鳳初炎為何會對他起那樣的念頭,就算鳳先生被奪舍也不會看上他才是,畢竟明瀾谷比他出色的傢伙多的是,何況鳳先生那樣的神仙,有誰能對其奪舍?

    蘭虹月認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不僅自覺不出色,還很自私,他現(xiàn)在只想不顧一切逃跑。但逃又能逃去哪里?之前被傳送陣誤傳時,知雪和鳳初炎很快就找到他,對那些神仙來說尋人、尋物皆非難事。

    從前他認為鳳初炎是真心關懷自己,和竹秋一樣總會聽自己說話,如今想來,可能他的事對鳳初炎而言只是好應付、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是他自己太天真么?

    睡夢里他都在懷疑自己是否誤會了鳳先生的意思,但鳳初炎的確親了他嘴角,一想到這事他又隱隱作嘔,睡不下去了,睜開眼翻個身,抱著被子發(fā)呆,過了很久才終于下床更衣洗漱。

    蘭虹月剛出房間就聞到一陣梅花香,梅蘊春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拉著他低語:「跟我來。」

    他被梅蘊春拉著走,遠遠就看到知雪在城中一座涼亭里,知雪朝他們微微頷首,輕啟手上的法寶盒,一眨眼就將他們攝入芥子須彌里。等兩人落到長廊上,梅蘊春就帶他進水榭里,他愣愣問:「jiejie要談什么?這么神秘?」

    梅蘊春不答反問:「之前鳳初炎跟你說了什么,你臉色難看的回房去,后來鳳初炎又去找蘭小二說話,我跟知雪都瞧見蘭小二后來恍恍惚惚的,之后又聽岳二哥說,他瞧見蘭小二和桐夢在巷子里,也沒說話,蘭小二只是拉著桐夢的手一直哭。

    我找你過來,是想弄個明白,究竟鳳初炎跟你們講了什么?」梅蘊春只差沒問是不是你們蘭家死光了,怎么一個臉色慘白,一個哭成那樣。

    蘭虹月微啟唇,斟酌再三后回答:「先生說有上神要迎娶我meimei?!?/br>
    梅蘊春微愣,隨即又問:「可光是這件事,也不至于讓你先前臉色那么慘白,又把自己關在房里這么久,你告訴jiejie是不是還有別的事?鳳先生是不是為難你了?他要你幫忙逼meimei成親?」

    蘭虹月顧慮太多,關于鳳初炎對自己的那些想法,他實在難以啟齒,猶豫后只說:「他倒不必這么做,父親母親為了能高攀神界,肯定會讓我meimei嫁出去的。先生提醒我別輕舉妄動,更不要得罪神界,jiejie你也明白的,對神界來說明瀾谷這樣的小地方,彈指間就能滅了個乾凈,我們誰也沒辦法拒絕這婚事?!?/br>
    這種無奈和隱藏于內心的恐懼,對梅蘊春來說再清楚不過,所以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樣,還是多謝jiejie關心,只是這事誰都無能為力,我雖然也不希望meimei和桐夢被拆散,但也只能這樣了?!?/br>
    梅蘊春苦笑:「當初你幫過我,現(xiàn)在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你?!?/br>
    蘭虹月安慰她說:「那不一樣,明瀾谷并不忌憚呂洲,可是對方若是神界就不同了?!?/br>
    梅蘊春握住小弟的手,拍拍他手背關心道:「你當真不要緊?鳳先生沒為難你什么?」她感覺到少年的手輕顫,更加狐疑了。

    「沒有,先生沒做什么……」蘭虹月知她起疑,就扯出一抹淺笑說:「只是經(jīng)此一事,深刻體會到我和先生終究不是一樣的,他是神仙,我是小草。就算一樣是神仙,也有位階之分,或許先生也是因為別無他法,才一再提醒我不要亂來吧?!?/br>
    梅蘊春鬱悶嘆氣,鼓起雙頰睨他,又用雙掌夾住弟弟的小臉說:「那你也是最可愛的草。弟弟啊,你相信jiejie吧,如果你想好怎么做,我都會幫你的?!?/br>
    蘭虹月的臉被壓得有些變形,被迫嘟嘴望著眼前男裝的俊俏女子,他哼出笑聲撥掉她的手說:「嗯,我信你。」但也正因如此,他不能把無辜的人捲進這麻煩事里。

    蘭虹月安撫好梅蘊春,離開芥子須彌后就想去找蘭熙雯,結果先在驛館外碰上鳳初炎,他訥訥道了句:「先生好?!?/br>
    鳳初炎蹙眉苦笑:「怎么和我如此生疏?你回房收拾,即日就要啟程回明瀾谷?!?/br>
    「這么快?」蘭虹月錯愕:「那我妹她……」

    「我已經(jīng)叫她準備,也請小章晚點替我向知雪他們說一聲,沒事的?!?/br>
    鳳初炎根本不打算讓他們有馀裕思索對策,還替他們把住驛館的開支付清,等蘭熙雯和桐夢都到齊后,小章親自領他們上二樓。這驛館樓上除了幾根主要的樑柱,就是許多拉門充作隔間,那些隔間現(xiàn)在都卸走了,因此看起來無比寬敞。

    小章待客一貫的客氣:「幾位貴客慢走,若有機會歡迎再來敝館?!?/br>
    鳳初炎沒應他話,逕自往前走幾步,徒手一揮就回頭喊蘭虹月他們:「走了?!?/br>
    蘭虹月看meimei踟躕不前,他自己走到鳳初炎施法的界線,邁開步伐后身影即刻不見。蘭熙雯不安,桐夢牽起她的手也走了過去。

    鳳初炎無所謂的輕哼一聲,他向來都不在意那個蟲族的孩子,一隻小蟲子,不足為患。

    走過鳳初炎所設的傳送陣后,蘭虹月眼前的景色立刻從驛館二樓變成暉羽軒外,鳳初炎施展的傳送陣有些不同,鳳初炎既沒有念咒,也沒有擺陣,就只是揮一揮手而已。蘭虹月暗自感嘆,過去幾年他向鳳初炎學的還是太少,他自身的修為也太低淺了,而他們明瀾谷著實渺小,也難怪在那些神仙眼里什么都不是。

    蘭熙雯、桐夢陸續(xù)回到明瀾谷,鳳初炎也跟過來,只不過三個少年少女的臉色慢慢變得很難看,因為這傳送陣的作用有后勁,他們三個一抵達暉羽軒外就趕緊找地方吐個痛快。

    蘭虹月先前都在睡,吐也吐不出東西來,乾嘔了一陣就腳步虛浮的走出樹叢,鳳初炎過來扶穩(wěn)他溫柔道:「對不起,忘了這樣回來可能會害你不舒服,吃顆藥丸吧?!?/br>
    「不、不必了。我吐完就好了。」蘭虹月忍著心中的抗拒和噁心婉拒,他不想太過刺激鳳初炎,現(xiàn)在的鳳初炎令他感到陌生,那一次的輕薄已經(jīng)徹底毀掉他對鳳初炎的認知和信賴,還不曉得鳳初炎若是真的生氣會干出什么事情來。

    鳳初炎當下不悅,但也知道不可能讓蘭虹月一下子接受他,因此還是神色如常對他說:「來,先進屋緩一緩?!?/br>
    蘭虹月遲疑了下就跟著鳳初炎進屋,蘭熙雯和桐夢則互看一眼,這還是他們兩個頭一次進暉羽軒,但現(xiàn)在誰都沒心思去參觀屋里擺設有何巧思、佈局有什么精妙之處了。

    這天未到午時,鳳初炎帶他們回蘭家,蘭虹月看家門口已掛上紅燈籠,再聽父母親歡喜迎接meimei時說的話,就知道一切都如鳳初炎所說,神使早就來過了。

    蘭熙雯表面還算平靜,桐夢亦然,也不清楚他們倆私下如何,而蘭虹月自己也有煩惱,隨意找了個理由就躲回自己住的小院。不管怎樣,蘭虹月只想快點見竹秋一面,只有看到竹秋能令他稍微安心一點了。

    「竹秋?竹秋,你在么?」蘭虹月屋里屋外都找了,沒得到半點回應,他坐到桌邊想倒杯水喝,桌上沒有常備的茶水,他拍額喃喃:「定是我忽然就回來,竹秋根本不知道,可能是去外頭採買什么吧?」儘管他合理猜測,但他發(fā)現(xiàn)桌面和器物都積了薄薄的灰,他又起身到院子里,草木蓬亂叢生,好像一陣子沒打理過了。

    「是因為我跟桐夢都去了佶良城,不住這里,所以沒讓竹秋過來打理?可是我們也才離開了幾日而已……」

    蘭虹月越想越不安,開始瘋了似的在蘭家四處找竹秋,也不管家中是否還有外客在。他跑到竹秋住的小院,那院里不僅空蕩蕩的毫無生氣,就連家具也一樣積了灰塵,還有蜘蛛開始結網(wǎng)了,他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顧不得鳳初炎還在前廳和父母談meimei的親事,跑到前頭問:「父親、母親,竹秋去哪里了?」

    蘭弘萬不太高興的敷衍他說:「這事一會兒再跟你講,你先退下吧?!?/br>
    秋麗雨看兒子還不肯走,也出聲趕他:「你留在這里是想幫忙cao辦meimei的婚事?竹秋的事,晚些時候再向你交代,你先下去?!?/br>
    蘭虹月積累了不少火氣,又焦慮得很,當場吼叫:「我現(xiàn)在就要見竹秋!她在哪里?」

    「你放肆!」蘭弘萬氣得拍桌站起來,指著蘭虹月罵道:「裝了幾年安份的樣子,頑劣的本性又冒出來了,你也不看看鳳先生還在這里,對著師長又吼又叫成何體統(tǒng)?」

    蘭虹月深吸了幾口氣聽訓,等父親說完依舊問:「竹秋去哪里了?你們現(xiàn)在告訴我,我立刻就走,不礙你們的眼?!?/br>
    秋麗雨也惱了,轉頭對老侍女阿留說:「把他帶下去。」

    「是,夫人。」阿留走去抓蘭虹月,被蘭虹月?lián)澚艘欢?,阿留錯愕摔坐在地上。

    蘭虹月被阿留瞪著,母親他們也像看孽障一般的眼神瞪來,他反而平靜了下來,好像怒火暫時發(fā)洩到阿留身上。

    鳳初炎還真沒想到蘭虹月會有此舉,訝異低喚:「虹月!」

    蘭虹月冷笑一聲說:「我不是七、八歲任你們拿捏的孩子了。放心,我不打算鬧,只要你們告訴我,竹秋去了哪里,我這就走?!?/br>
    廳里一片死寂,蘭熙雯也說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抖著嗓音喊:「哥哥,你別這樣?!?/br>
    蘭虹月又朝阿留那兒踹了一腳,他看著秋麗雨踹她最親信的侍女,好像在打自己母親的臉一樣,儘管他面無表情,眼神卻有些變了,他再次追問:「竹秋呢?告訴我吧,母親大人,父親大人,還是誰都行,知道她行蹤的,跟我講一聲?!?/br>
    「?。 拱⒘粲直货吡艘荒_,她痛得慘叫出聲,蘭虹月只踹她的腿腳,雖然動作好像不厲害,她腿腳也沒斷,但她感覺筋骨好像要壞了,那腳勁帶的靈氣像許多細針一樣扎入血rou里。

    「你鬧夠了沒有?」秋麗雨眼神陰沉盯住兒子說:「你想知道,好啊,我告訴你吧?!?/br>
    蘭虹月聽見母親格外柔和的嗓音,背脊一陣涼,因為那絕對不會是什么好消息,但他必須弄個明白。

    秋麗雨雙手交握,默默的搓了搓手,仰首思忖開如何開口的樣子,她睞向蘭虹月說:「她死了,在你剛離開那會兒就死了?!?/br>
    蘭虹月一時沒能接受這件事,茫然站在原地,蘭熙雯則是掉著眼淚疑惑追問:「怎么回事?娘親,竹秋、竹秋不是一直都很好的么?她是傷了還是病了?太突然了……」

    蘭虹月聽到秋麗雨說的了,但他認為不可能有這種事,前幾天竹秋還在叮囑他外出小心,還給了他竹釀酒,又做了件短掛給他換穿,還替他繡了笛子的布套,而且竹秋修煉從不躁進,所以不會輕易走火入魔的。

    「你騙我?!固m虹月下了結論,反駁道:「竹秋好端端的,不可能死了,肯定發(fā)生過什么事,你們把她趕走了是不是?」

    秋麗雨端起茶喝了一口說:「信不信隨你?!?/br>
    蘭弘萬急于打發(fā)這個麻煩的大兒子,擺手說:「原是怕你聽了難受才沒講的,你倒好,自己跑來鬧,若是不信你母親的話,大可以去禁地那一帶的溪谷,看了你就明白我們沒撒謊了。那個竹秋也不知是練了什么邪門歪道的東西,你走后不久就忽然發(fā)狂,墮落成妖魔在鎮(zhèn)上大鬧,大家為了鎮(zhèn)妖也都有死傷,我們家為此也賠了不少上好的法器、丹藥出去,這才平息一場風波?!?/br>
    蘭虹月聞言大感荒謬,失笑說:「父親說的就更不可能了,竹秋絕對不會練什么邪術的,也不可能墮落為妖魔。」

    阿留忍著痛喊:「那日竹秋發(fā)狂的樣子,鎮(zhèn)上的大家都瞧見的,不信去問常家啊,還是蒲家的都行,他們都見到了。竹秋就是妖魔!還不知潛入我們這里多久了呢,幸好她自己走火入魔先發(fā)作了。」

    「我不信!」蘭虹月吼阿留,又要一腳踹她,但這次他剛抬腳就被無形一道力量掀翻,摔在地上,蘭弘萬難得親自出手教訓他,他心中本能有些怯,可一想到竹秋他又氣憤得立刻爬起來和父親對峙。

    蘭弘萬指著大門的方向說:「出去,自己看。那日我們鎮(zhèn)上大伙好不容易將她擊斃,牠就死在禁區(qū)那一帶,她渾身血rou都是劇毒,搞得那附近寸草不生,還差點污了靈泉,幸好常家的老者和我們蘭家合力將其封住?!?/br>
    蘭虹月狼狽抹了把臉,二話不說衝出家門,只聽到蘭熙雯和鳳初炎在后頭喊他,但他一心只想快點找到竹秋,沒多久他來到禁地附近的溪谷,本來比他還高許多的野草和樹叢、林木全都沒了,岸上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坑洞,巖石也都有許多坑洞,像是被毒侵蝕過,草木則像是被焚燒成灰,風中飄著燒焦味。

    他在岸上邊走邊觀察,有幾處坑洞里還微微的冒出白煙,地上有不少被燻死或毒死的蟲鼠小蛇,到處都像是被焚燒或是被毒液污染過,可是找不到竹秋的尸首。斗法痕跡也有不少,蘭虹月找了整個下午,最后上了一處陡坡俯瞰有沒有找漏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下面燒沒了的荒野林地呈現(xiàn)的樣子像是一個陣法,他伸指點了點幾處冒毒煙的位置,在他記憶里這幾處的分佈似曾相識。

    這禁地內有稀罕的靈植、靈礦,又有靈泉,地底深處據(jù)說還有地底冒出來的奇火,仔細想來可以說是集結了諸多屬性,能佈下不少特殊的陣法。

    蘭虹月也曾向鳳初炎學過一些陣術,但只懂毛皮,眼下這個若真是佈陣后的殘跡,會是什么陣?他很快想起了之前在無念河那里見識過的造神陣,過去他不曾聽過這個,但他記得鳳初炎提過,若有適合的活物觸發(fā)造神陣就會變化,還有兩頭龍相殺的事。

    「莫非竹秋也觸發(fā)了造神陣?可是會使她發(fā)狂的陣法,又是造哪門子的神?」蘭虹月認為竹秋極有可能是成了這亂七八糟陣法的犧牲者了,而且全鎮(zhèn)合力勦殺竹秋,導致她尸骨無存,想到有這可能,他就無力的跪坐在地上,對著眼下一片狼藉的溪谷發(fā)愣。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皺起臉,抱頭彎曲身子,無聲的哭出來。

    「虹月。」鳳初炎不知何時找了過來,蘭虹月跪地沒理他,他又喚:「虹月,先跟我回暉羽軒吧,你得靜一靜,我不會吵你的?!?/br>
    「不要……我還沒找到……還沒找到竹秋?!?/br>
    鳳初炎嘆氣說:「她中了上階的雷火術,尸骨無存了?!?/br>
    蘭虹月靜默半晌問:「明瀾谷皆懼雷火法術,誰施展的雷火術?」

    「是神使,他們到蘭家報喜時碰上這事,就……」

    「既是神使,為何不救她,而是要殺她?救不了么?」

    「觸發(fā)造神陣者,沒有辦法再重新來過。她成神失敗,墮為妖魔,不殺也只會成為魔神。」

    蘭虹月抬頭想了想,起身轉向鳳初炎問:「是誰在明瀾谷這里設的造神陣?這種陣法是做什么用的?單純是造神?」

    鳳初炎點頭:「只是為了造神?!?/br>
    「誰做的?」

    「也只有神界能施展這樣的陣法了?!?/br>
    蘭虹月痛苦的閉緊眼長嘆一聲,問:「神界那么多神靈,為何還要造神?」

    「這個……」

    「該不會就像人間一樣,雖然很多人了,但還是需要繁衍子嗣,像那些精怪一樣,雖然很多精怪了,可是還得再繁衍更多同族,為了擴大勢力?到底是誰,神界的誰?為什么?」蘭虹月走過去抓住鳳初炎的雙臂,眼冒血絲追問:「為什么?為什么要挑這里?為什么是竹秋?為什么?」

    鳳初炎反過來握住少年的肩膀低語:「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些事,讓你有所覺悟的?!?/br>
    蘭虹月愣怔,鳳初炎接著說:「因為神界需要支柱,為了讓支柱更加穩(wěn)固,獲得更多力量,于是每隔一陣子就會到下界或異界尋覓適合佈下造神陣的地方。佈陣要耗費各種珍稀材料,也會吸走那地方所有的生機和靈氣,倘若竹秋真的因此成神,那明瀾谷全都會成為她的一部分,你的家鄉(xiāng)也毀于一旦。而她失敗了,那么陣法的力量反噬到她身上,誅殺她的傢伙就能得到陣法和她的力量。

    神界的支柱為了獲取造神陣的力量,會到處出巡,成神失敗者就會被他誅殺并吞食,陣法失敗時產(chǎn)生的混沌也一併被接收。」

    蘭虹月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鳳初炎頓了會兒接著講:「不過明瀾谷的竹秋沒有被神界支柱吞食,而是被明瀾谷自己收拾了。她死在家鄉(xiāng),也算是……死得其所吧?!?/br>
    蘭虹月無法自抑的發(fā)抖,低下頭喃喃:「怪不得,父親的修為好像在幾日間增長那么多。原來是因為他殺了竹秋。不只父親,鎮(zhèn)上的大家……還有神使,始作俑者……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支柱也需要力量,否則會崩壞。這也是為何他要迎娶你meimei蘭熙雯了?!?/br>
    蘭虹月聞言,猛地抬頭看鳳初炎,瞪大雙眼想討個說法。

    鳳初炎抱住脆弱的少年拍了拍背,又說道:「也都怪我不好,沒能及早察覺這事。不瞞你說,我那徒弟就是神界的支柱,是神界位階崇高的存在,因此這婚事也推拒不得,蘭熙雯註定成為他的妻,如此一來才能使支柱安定穩(wěn)固,長長久久,那么也就不必時常下界佈造神陣了?!?/br>
    「你徒弟?你……」哪有這么巧的事,什么倒楣事全都發(fā)生在明瀾谷,蘭虹月滿腔不解和怨恨,令他一下子神志大亂,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

    蘭虹月昏睡時做了一個很模糊的夢,夢里鳳初炎是他爹,竹秋是他母親,但這并不是場美夢,夢里的竹秋不知何故要帶著年幼的他和meimei離家出走,父親鳳初炎追上來和竹秋爭執(zhí),想搶孩子,結果失手把竹秋殺了,meimei氣得撲去打父親,也被父親誤傷,他嚇得拉走meimei一直跑,跑進山洞里躲,洞里像迷宮一樣,不知盡頭在何處,meimei又累又餓開始責怪他亂帶路,連累她跟著等死。

    meimei也扔下他走掉了,他走到一處水潭邊哭,哭得太累,眼珠竟掉下來,哭到自己都不成形了,人形扭曲甚至化開來,掉進潭水里沒有了。

    蘭虹月終于睜開眼從噩夢醒來,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在暉羽軒,本是松了口氣,可馀光見鳳初炎過來就想起先前被輕薄的事,嚇得馬上坐起來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鳳初炎倒了杯水走到床邊,看少年如此緊張戒備也不由得頓了下腳步,隨即藏好當下的不悅走近道:「喝點水吧,你昏睡兩個時辰,天都黑了,你父母還在氣頭上,所以暫時就住這里好了。」

    蘭虹月剛脫口說要回家找竹秋,就想到竹秋已經(jīng)不在了,感覺自己彷彿還沒徹底醒來,這一切像夢一樣不真切,倘若這是噩夢,八成是很難清醒的夢吧。

    鳳初炎遞水過去,蘭虹月接了卻沒喝,他看少年神情恍惚就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許多事不必講明也能自己想通,所以我也不多說什么。不過,你meimei必須嫁給我徒弟,如此一來才能避免往后再發(fā)生那些慘事?!?/br>
    蘭虹月先是望著杯中自己的倒影變得扭曲而模糊,一想起竹秋的死,他心中充滿悲憤,痛恨無力弱小的自己,強烈的怨恨反而令他詭異的清醒。他慢慢看向鳳初炎問:「為何非得是蘭熙雯?」

    「她是我徒弟命里最大的福星,只要有她在,我徒弟就能安定下來?!?/br>
    「所以說,神界的支柱并不那么安定了?」

    鳳初炎勾起嘴角,對少年露出讚賞的眼神說:「對?!?/br>
    蘭虹月握緊了杯子,低頭說:「但是,也不必非要熙雯嫁過去,讓她去當仙侍也好,去當個侍女什么的不成?」

    「那樣仍舊會有許多變故,要讓福星永久留在身邊,最好還是要結契,盡可能的在一起,又讓誰都不能覬覦跟出手才好。其實,神界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也有些暗流,若是你也去神界,說不定將來能和熙雯相互照應?!?/br>
    蘭虹月垂眼不理他話里那些暗示,幽幽問:「記得小時候,有一年的春夜里,竹秋帶我們幾個孩子出去玩,我和熙雯陰差陽錯的潛入梅家,差點惹出麻煩,是鳳先生預見了將來才及時救了我。你的右眼可觀未來,怎么造神陣出現(xiàn)在明瀾谷這樣的大事,你竟毫無所覺?」

    鳳初炎不怪他有所遷怒,面無慍色道:「我傳承鳳族的神通之眼,確實能以右眼觀望未來,但也勢必對我的修煉產(chǎn)生影響,所以我將之封印了大半,只有偶爾能看見一些零碎的景象,并不能去強求?!?/br>
    「既然不用,為何要繼承?因為當上了一族之長,所以就要繼承?」

    「可以這么說。」

    蘭虹月低頭嘆氣,又微微側首睞向鳳初炎問:「蘭熙雯真是你徒弟的福星?是誰說的?」

    鳳初炎迎視他,態(tài)度曖昧反問:「你說呢?」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問的。」

    「但這并不重要,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她將要出嫁的事實。告訴你吧,我確實見到過將來我的徒弟穿上喜服的樣子,還有你們蘭家嫁閨女的情景?!?/br>
    蘭虹月皺眉,以掌撫額低語:「可是那都還沒發(fā)生,既然還沒有發(fā)生……」

    「或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改變,可是越重大的事,越無法改變?!锅P初炎輕拍蘭虹月的肩說:「聽我的勸,不要做徒勞無功的事。」

    蘭虹月下了床將杯子擱下,走到鏡前整理儀容,他看鳳初炎跟過來就說:「我不能在這里,我得回家?!?/br>
    鳳初炎不解,勸道:「可要是撞見了你父母親,他們不會輕易饒了你的?!?/br>
    「我長大了啊?!固m虹月對他淺笑了下,眼神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他說:「我能應付得了,先生不在的這三年多,我也是這么過來的?!?/br>
    「就算你回去,竹秋也已經(jīng)不在了?!?/br>
    蘭虹月拉攏外袍的動作頓了下,語氣異常冷靜:「我知道,我是為了桐夢回去的,不能讓他獨自留在我家。」

    鳳初炎放下想挽留的手,尾隨蘭虹月到門口,目送著少年離開,等對方一走遠,他溫雅多情的面貌又變得陰沉。他心道:「雖然蟲子不足為患,但還是有些礙事?!?/br>
    蘭虹月回到自己的住院,發(fā)現(xiàn)屋里亮著燈,一走進去看到室內擺了不少螢星燈和螢星礦,桐夢從耳房走出來,一見他就問:「餓了么?我從廚房偷了些東西回來,要不要吃一些?」

    桌椅和其他家具已經(jīng)被清理過,這些事從前都是竹秋做的,蘭虹月眼鼻泛上一陣痠熱感,他閉緊眼深吸氣,鎮(zhèn)定后反問桐夢說:「你呢?吃過了?聽說竹秋的事了么?」

    桐夢正替蘭虹月舀湯水,聞言只是靜靜點頭,半晌才又道:「我聽熙雯說了大概,不過實在無法置信。」

    「熙雯她怎樣了?」蘭虹月坐下來接過那碗湯,喝了一口,擦了嘴角,一副沒事的樣子。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一直哭。」

    蘭虹月輕點頭不再聊下去,他并不餓,只是因為桐夢舀湯過來,而他習慣的回應自己所信賴的對象罷了。這讓他回想方才在暉羽軒的情形,鳳初炎倒的水他一口也沒碰,他已經(jīng)無法再相信鳳初炎,過去竹秋也說過他太多疑了,帶著寵溺的語氣念叨過,但后來又說他這樣也好。

    想到這點,蘭虹月反而更信自己一些,既然他多疑,也已經(jīng)不信任鳳初炎,那么鳳初炎所講的一字一句也未必全是真的吧?

    只不過他思緒還很亂,只想喝些湯,暫時什么都不去想。

    「虹月。」

    伴隨桐夢這聲呼喚的還有其跪地的聲響,蘭虹月被嚇了跳,茫然注視桐夢問:「你做什么跪我?起來說話啊?!?/br>
    桐夢額面、鼻下都出了些汗,氣息不穩(wěn),兩手擱在褲子上不安的撓抓著,他搖頭說:「在你沒答應前,我不會起來,求你聽我的懇求,拜託你、拜託你一定要救熙雯。」

    蘭虹月猜想桐夢是想帶他meimei逃避婚事,這倒不令他意外,他苦笑輕嘆:「好了,起來說話吧,你要和她私奔是么?可是我也──」

    「不,我可以死,但你一定要救她。」

    「什么???」蘭虹月一臉納悶:「你何必死?」

    「她已經(jīng)有了。」

    蘭虹月面無表情:「有什么?」

    桐夢朝蘭虹月用力磕頭,答道:「她有我的孩子了。求你救救她!」

    蘭虹月靜默良久,湯匙落回碗里,他長吁一口氣,輕聲道:「你這個……混帳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