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端微養(yǎng)了十幾日,連腳傷都已好得差不多了。春雨算徹底下了過去,明光殿外的梨花均已落了。晏崢隔著窗子看了一眼里面正說著話的端微,轉(zhuǎn)身向正殿走去。錦碧見他進來,將茶倒好后十分規(guī)矩地退出去關(guān)好了門。 晏崢上前拱了拱手,玄色的官袍上落了幾朵殘敗的梨花。端微抬眼看他,本欲提醒,未來得及出聲就聽到他的聲音,隨即止住了話語。 “殿下,他們并未從章阮的尸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想來是章阮在死前藏了起來。不過派去的人仍根據(jù)之前章阮留下的密令找到了他所藏的信件,請殿下過目?!标虓槒膽阎刑统鲆环庑偶?,雙手呈上前去。 提及章阮的死,端微眼眸暗了暗。她拆開這封帶著些潮意的信件,目光從這一行行有些潦草的字上看過去:“和第一封信一樣,章阮已經(jīng)查明了崔復和陳湘等人的許多裙帶關(guān)系。不知是出了什么變故,讓他匆匆寫下,來不及寄出便動身返京?!?/br> “章阮至死都未向內(nèi)閣的人吐露半分,殿下盡可放心,只是微臣擔心他們?nèi)詴鹨衫^續(xù)查到計撫司的頭上。所以此次前往廬陵處理陳湘的任務,微臣交給了天樞閣的人去辦,”晏崢微微低頭,“天樞閣表面為江湖組織,實際隸屬于計撫司,行事隱秘且只遵儲君之命,由長公主一手創(chuàng)立策劃。長公主臨終前曾對微臣道,若殿下到了用人之際,便將天樞閣交給殿下?!?/br> 端微聞言,好似并沒有感到吃驚。她望向晏崢,將手中的信紙放到燭火邊點燃:“晏大人,你之前未告訴我還有天樞閣的存在,是因還不確定我是否有成為儲君的潛質(zhì),是嗎?” “微臣不敢,”晏崢忙又低頭,“只是長公主臨終前曾說,若殿下不想做儲君,便不必將天樞閣的事情告知殿下,否則只會徒增殿下的煩惱。微臣斗膽隱瞞,皆因長公主遺詔,絕無他心,請殿下恕罪?!?/br> 端微并未生氣,她搖了搖頭,示意晏崢平身:“我并不是質(zhì)問,只不過想確認心中的疑問而已。長姐確實了解我,我也知你并未撒謊,不必緊張?!?/br> “章阮的家人,你暗中多多留意關(guān)心,不可叫他們少吃穿。他家中尚有讀書的弟妹,也不可叫其因缺銀而失學,”端微嘆了一口氣,看著火焰吞盡信封上最后一個字,“或許……或許若無我的命令,章阮不會丟了性命。” “殿下,長公主曾對章阮有大恩,章阮盡忠于長公主,也必然會效忠殿下。早在初入計撫司時,我們每個人都知要為儲君拼盡一切,乃至性命,絕無后悔?!标虓樎曇粢煌?,隨即道,“殿下不必自責?!?/br> 端微并未言語,她點了點頭,算是將晏崢的話聽了進去。 “天樞閣的人昨日來報,已將陳湘一擊斃命。陳湘有兄弟姊妹數(shù)十位,田產(chǎn)無數(shù),堂兄弟甚多,陳湘一死,他們便鬧到了衙門去。陳湘為崔復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崔復有不少把柄都落在了他們手上。他一死,他的兄長便帶著些許證據(jù)去威脅了崔復,”晏崢輕聲道,“只是崔復為縣令,自然不可能容他們狀告自己。陳湘的家人也知其理,所以已將一部分書信與訴狀遞上了廬陵?!?/br> “欲壑難填,他們不從崔復手上刮出錢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且吩咐下去,這些訴狀與信件定要弄到手里來,此外還要留意崔復的動作,”端微略一思量,“未免崔復殺人滅口,證據(jù)湮滅,無論如何也要設(shè)法保其至少一位親屬的性命?!?/br> “微臣遵命,”晏崢說罷,又從懷中拿出了一盒什么東西,雙手呈到端微面前,“這是教儀司的徐女官托微臣帶給殿下的東西?!?/br> 端微看著面前的白瓷圓盒,輕輕點了點頭。 晏崢退下以后,她走至鏡前,方將這圓盒打開。端微將唇上的胭脂擦去,手指觸上圓盒內(nèi)的白色膏體。桂花的香氣淡雅,她以護甲挑起一點唇脂,緩慢地涂到了唇上。錦碧上前為她梳發(fā),俯首道:“殿下,現(xiàn)下大人正在議事堂中?!?/br> 鐘由坐在議事堂的房頂上,遠遠地看到端微的車駕,飛身落至地面,抬手屏退了門前的侍衛(wèi)。 端微從未進過議事堂,堂內(nèi)的侍衛(wèi)見端微進門,紛紛跪了下來。因為刑部擠壓的瑣事太多,這幾日內(nèi)閣的人沒有一個人閑著。端微進門就看到了正在書案前看著奏折的沉含章與許觀節(jié)。二人都未料到端微會突然前來,忙放下手中的奏折,就地跪了下去:“微臣參見殿下?!?/br> “不必多禮,謝大人呢?” “回殿下,大人正在里屋看奏折,微臣這邊前去……” “不必麻煩大人了,只幾步路,我走過去便是,”她向后一瞥,“錦碧,將我?guī)淼狞c心交給兩位大人?!?/br> 里屋未安門扇,只被兩道屏風隔開。端微走至屏風前,躲在屏風后,側(cè)身向前看了一眼。書案后的人正看著奏折,即便端微未發(fā)出聲響,他依舊淡淡抬眼,撞上端微歡喜的眼眸:“殿下,潛聽非君子所為?!?/br> 端微見被發(fā)現(xiàn),即便他未行禮也未惱怒,從屏風后躍了出來。前幾日尚還不能跑跳,今日看著腳傷似乎已好全了。謝祈明瞧她腿腳利索了,目光掃到端微今日的穿著上。端微喜穿碧色,今日穿了一件曳地的碧色暗花紋裙,上衣著一件對襟繡金絲芍藥的外裳,因為傍晚天冷,又在外披了云龍海水紋的青色披風,襯得人愈發(fā)好看。 謝祈明多看了兩眼,端微已繞至他身后,熟練地靠著他坐了下來:“幾日不見我,大人未曾想我嗎?” 端微的青絲如瀑,歪著腦袋看他時全都到了奏折上。謝祈明將正在看的奏折抽出來,壓到了她的發(fā)絲之上,并未抬頭:“微臣與天下萬民一般,時時刻刻記掛殿下身體安泰?!?/br> 因里外屋只有兩道屏風隔著,端微特意壓低了聲音。她撐著下巴看謝祈明燭火下的側(cè)顏,伸手遮住他正看著的奏折:“你且看看我吧?!?/br> 端微指如蔥段白,指尖擋著奏折上的字,腦袋枕到他肩上。謝祈明微微瞇眼,抬手將端微的手移開。她手指隨即觸上他的掌心,隨之與他十指相扣。他略一停頓,端微的臉已經(jīng)湊到了他的眼下。 “給我親一口?!倍宋⒌?,聲音還輕輕的。 謝祈明置若罔聞,任由端微與她十指相扣,繼續(xù)用左手翻過奏折。她輕吸一口氣,索性整個人擋在他面前,她就硬生生地向后坐到他腿上,另一只手勾住他官袍外的玉帶,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你給我親一口,我不煩你了。” 謝祈明看著眼前仰著頭瞪他的人,她正盯著他的唇看。他唇上被咬破之處似乎已經(jīng)看不見痕跡了,她不由得盯著多看幾眼。謝祈明伸手擋住她的眼睛,終于將奏折合上:“殿下行事若如山匪一般,如何治理朝政?” 端微扒著他的手:“山匪強人所難,我卻沒有。你瞧,我只是動嘴,卻沒有動手?!?/br> 端微有一套自己的歪理,他輕輕挑眉,目光落到她的臉上。端微見他看著自己,只當他是在邀請,勾著他的脖頸就湊了上去。屏風后尚還有人在,前前后后有若干官員進來議事。她如在無人之境,即便他向后靠,仍舊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未免鬧出大的聲響,謝祈明并未推開。端微先輕輕親了一口他的唇瓣,見謝祈明又要以手作擋,扣緊了他的手指,濕潤的吻再次落到了他的唇瓣上。謝祈明身子一僵,只愣神一秒,舌尖就被端微勾了去。她無師自通地輕輕喘了一口氣,指尖緩緩地蹭著他的手背。 端微的唇上有著淡淡的桂花香,他伸手壓住了她向前貼著的腰身,克制地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寂靜的空間內(nèi)親吻聲像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她抓著他的袍袖,輕輕哼了兩聲。謝祈明動作停了停,抓住她拉扯他衣襟的手,低著頭壓低了聲音:“殿下,屏風后尚有人在?!?/br> “那我小點聲?!倍宋㈦m這樣說著,唇瓣相觸的瞬間仍有些曖昧的水聲。他按著端微的腦袋避開來,將她緊緊地箍在自己懷里,以免她又抬頭上來。端微不滿地動了動身子,卻聽得身上人似乎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啞。 “殿下,莫再亂動了。” 她沒細思量他這話的含義,坐在他腿間又動了動??烧偕焓稚先?,她動作不禁一停。只覺得下身好像奇怪,隱隱地似被什么硬物抵住一般。她下身的裙衫甚薄,那物似還帶著熱度。她慢慢地動了一下身子,身下的人似乎又悶哼了一聲。她后知后覺地抬頭看他,他已伸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端微瞬間來了些興致,她故意向上坐了坐,即便眼睛被他蒙著,身子卻又動了一下。他手掌不禁墊到了她腰后,箍住她的腰身以防她再次挪動。端微扒著他的手挪開,只見他低著頭,神情似有克制之意,見端微仰頭看他,不禁轉(zhuǎn)過了頭。 謝祈明平日正襟危坐,不茍言笑,唯獨這些時候會有這樣的神情。端微輕咳了一聲,靠著他的胸膛慢慢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他掌心似乎更熱了一些,低頭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些惱意。端微的手順著他的胸膛向下,慢慢移到了他的腰下。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些警告的意味:“慕觀音?!?/br> 端微被他的直呼其名嚇得一怔,隨即扯著他的玉帶冷哼了一聲:“謝祈明,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他正要說什么,端微已扯著他的袍袖將人向下拽去。椅子被她推了開來,她按著他的肩吻了上去,他防備不及,兩人滾到了書案下。因外頭有人,不好發(fā)出聲音,她有意地重重咬了一口他的唇瓣。謝祈明輕舒一口氣,只見坐在自己身上的端微已伸手解了自己披風內(nèi)的上衣。 她外衣微開,里頭穿了一件繡石榴紋樣的褻衣。她就勢將外衣脫了,披風包裹著只穿了褻衣的身子。謝祈明側(cè)眼移開視線,攥著端微的手腕要將她拉起來,她反握住他的手,就這樣探向了她的褻衣。 褻衣的系帶松了松,她抓著他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胸口。指尖觸及的綿軟讓他喉頭一緊,端微俯身看著他,不由分說地吻下去。他輕喘一聲,扼住端微的下巴,正要說什么,屏風后傳來了一道清晰的男聲。 “大人,今日還回府中嗎?” 鐘由的聲音讓兩人動作瞬間停住,端微還在愣神,他立刻用披風裹住了她的身子,聲音穩(wěn)了穩(wěn):“今日我留在此地看奏折,退下吧。” 他話音剛落,端微已輕輕咬上了他的喉結(jié)。身子緊密相貼,她纖軟的腰身貼著他的身子,輕輕地噬咬著。謝祈明官袍被她扒了一半,他捏住她的下巴,多用了幾分力,她疼的眉頭一皺,可摸下去的手絲毫沒有猶豫。 “大人,你平日里穿這官袍讓人看不出,身子竟這樣結(jié)實。”端微在他耳邊輕笑一聲,手指滑過他腹部緊實的肌rou。他呼吸顫了顫,低眸看著端微緋紅的臉頰,聲音帶著些冷意:“慕觀音,誰教的你做這些?” “無人所教,無師自通,”端微誠懇地點了點頭,“誰叫你這幾日不來找我?!?/br> “殿下這樣好情色之事,此為人君大忌,”謝祈明抓緊了她還要向下摸的手,對上她濕潤的眼眸,“你——” 端微還要估摸著別把他氣死,聲音不由得輕了一些:“我知你對我無意,你這人,又不許我有侍君,又不肯讓我碰,到底要我如何?” 謝祈明自唇間到脖頸盡是端微留下的吻痕,他輕輕閉了閉眼睛,似乎在忍耐:“殿下,這話想來也對別人說過。” 端微一愣,眼睛都瞪圓了,立刻開始喊冤:“我倒是敢,我那日提起侍君之事,你將我前后說了一通,我當時便許諾以后只有你一人。你不信便罷了,我倒是還想問,我哪里不稱你的意,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謝祈明微微一怔,抬手將端微的手臂套進外衣里,以防她脫下,他硬是借著光打了一個死結(jié)。端微險些被氣笑,只見他將她外衣系好整理整齊,又將她披風也重新系了:“殿下尊貴,微臣不敢輕易觸碰?!?/br> “可是你都摸過了,你現(xiàn)在才說,好像晚了一些?!倍宋㈦m是這樣說,但也抬手為他整理好了官袍的衣襟。謝祈明這人一絲不茍,衣衫穿的也是,里里外外幾層倒不嫌熱。她將他官袍的帶子系好,兩人對坐著,一時間忽然沒了話。 “還說不想要,把我胭脂都親去了。”端微揉了揉自己的唇瓣,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他聞言抬起眼來,只覺著之前被端微咬破的地方似乎又刺痛了幾分。燭光下端微的唇像有一層淺淺的光澤,與之糾纏時那唇瓣綿軟,他似乎總是克制不住地多用許多力氣。 “你若不想,我以后親別人去?!倍宋?cè)頭看他,語氣里多了一絲狡黠。 “殿下若想,大可一試。只不過那些存心讓殿下耽于情色之人,微臣或許只得將其處理了,”謝祈明將端微拉起來,將端微掉下的珠花簪了回去,“殿下屆時——莫說微臣狠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