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春融(3)
炭盆就擱在眼前,唯恐jiejie凍著哪,融野又拖來厚毯數(shù)條。jiejie嫌重,她就裹在自己身上再扎扎實實地抱緊jiejie的病軀。 紙門僅推開剛夠半張臉的寬度,向來慷慨大方的松雪少當家難得吝嗇。 謐雪落在寂謐的京松雪,許是了解主人不喜喧鬧,融野發(fā)現(xiàn)京松雪的家仆們都老實安靜得不像話。 “jiejie喜歡雪?!?/br> “嗯?!?/br> 猶自駐盼于島國氣候孕育出的細雪,隔了會子永仙又道:“但它們飄不進心里?!?/br> 融野似懂非懂,點頭又搖頭。 “飄進心里,那不是更冷了?” 永仙聽后發(fā)了個怔,待整理好不會傷害meimei的措辭后方啟口:“你我果真是一家出來的么?!?/br> “怎么不是呢?!”任誰都無法反駁的事實偏遭jiejie的不信,融野雙眉一跳,“我與jiejie長得多像呀!” “只臉像。” 這下總算反應過來jiejie所指為何了,融野鼓成個河豚。豈是她松雪融野不解風情,分明是jiejie說話太過含蓄。 “我就曉得jiejie是嫌我笨?!?/br> “你不笨,只是頑疾未愈?!庇老珊醚詫捨恐?。 “是這樣嗎?” “嗯?!?/br> meimei是很好哄的,可永仙也擔心好哄的meimei是否會遇到歹人,一不留神就被歹人哄走了心。 “jiejie就是jiejie?!北羌赓N著jiejie的耳后蹭,融野連聲音都軟了,“和那人全然不同,那人就很嫌我笨?!?/br> 竟還存在舍得不哄meimei的人,永仙雖不太懂,但微覺震撼。 “就是我和jiejie說過的那個小河童!真的是十分可惡的一個女的!” “我倒看不出你討厭她?!?/br> “那不是一回事,可惡歸可惡……”拳頭捏緊又舒開,meimei悶聲哼了幾個永仙近在咫尺卻也沒能聽清的字詞。 正說著可惡的小河童,姐妹兩人便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自廊上傳來。來人走得很小心,只因手里正端著藥湯呢。 “母親,藥煎——” 永紹顯是沒想到母親不在被窩里,居然躺在少總領的懷里,刻下正開著紙門往外望雪哩。 “辛苦紹兒了?!苯ojiejie捂實被毯,融野才將紙門又推開了些,好讓孩子為她深愛的母親呈上湯藥。 “紹兒不能替母親受苦,至少要做到力所能及的這些?!?/br> 女兒的話令永仙不禁追憶起小時候的meimei。很小很小的人,對世事一概懵懂,卻總能覺察到她于深夜流下的不為人知的淚。 “jiejie不要哭不要哭,融野會陪著jiejie,永遠陪著jiejie……” 她的meimei如今長成能擁她在懷的女人了,她的女兒也覺察出她的脆弱。 “雪天路滑,今日就別去畫所了?!?/br> “沒事的,母親。”永紹坐得直,又道:“有少總領大人陪著您,女兒去得放心,作起畫來也更有勁了?!?/br> 頷首,永仙未再阻攔。 可女兒話是那么說,兩膝依然合得緊,沒見她動身。望望女兒,永仙又脧了meimei。 “嗯?” 三張一看就是一家人的臉互相瞅著,融野努力開動腦筋,待藥湯熱氣漸消方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 “啊,那,就那個,紹兒不是說要去畫所嗎?” 見聰慧無雙的少總領大人好歹開了竅,永紹微嘆息:“紹兒想看母親喝完藥再走,您可快些喂吧?!?/br> 融野憨笑兩聲試圖緩解尷尬。孩子是沒所謂,然她深知她的jiejie在孩子面前是怎樣一位具有威嚴的母親,故而她一時也迷茫該不該由自己來喂。 正所謂大智若愚,靈機一動,融野干脆說道:“那紹兒來喂你母親吧?!?/br> “我、我嗎……?” 孩子竟露出了比她還要迷茫的表情,頭歪著眉皺著,真不知道這憨相像誰。 “母親再怎么是母親,也屬rou體凡胎,也有生病不舒服的時候。紹兒已經(jīng)不小了,可以照顧你的母親了?!?/br> 得少總領一言,永紹點心悅誠服,又問:“這是對母親盡孝對嗎,少總領大人?” “盡孝?” 把頭一歪,融野又迷茫了,兀自想了半天才說: “我沒讀過什么書,不曉這是否是對母親盡孝,但我覺得紹兒只要隨心去做就好,就像不煎好藥端給母親,紹兒就沒法專心畫畫一樣?!?/br> 諦聽少總領一番教誨,永紹似有所悟,遂移膝近前,捧起盛滿濃黑藥湯的碗。 “紹兒沒法專心畫畫是怕被別人說這是對母親不孝嗎?” 湯勺舀了黑汁,永紹看向母親的眼:“不,紹兒只是心懸母親的容體安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