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莉莉絲在走在一片漆黑的夜里。但并非獨(dú)自一人,右前方是永遠(yuǎn)和她保持一個手臂距離的蓮。他們彎彎繞繞穿越幾座小山,如果把城堡比喻做紅色的沙漠的話,那她現(xiàn)在正處于一片藍(lán)色的森林中。 耳邊傳來尖銳但不刺耳的嗡鳴聲,把悠揚(yáng)拉得很長很長。莉莉絲抬頭仰望著參天大樹,樹根纏繞成一個個樹洞,垂下的藤蔓隨著風(fēng)搖曳生姿。她將眨眼的速度放得很慢,仿佛這樣就能將美景停留得更久。 忽然有了粉色的光線,那是從樹枝上蕩下的照明物。之所以稱之為照明物,那是因為莉莉絲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它好。金色粉色的煙霧狀籠罩著整個被樹皮包裹著的發(fā)光物體。她看得入迷絲毫沒有注意腳下。 「??!」 「小心」 落進(jìn)蓮懷里的時候,莉莉絲忍不住嘴里輕輕地發(fā)出「嘖」的聲音,不是嫌棄誰,只是對于這樣親密觸碰有些抵觸。 「對不起,我沒看清地上的路」她一臉抱歉笑嘻嘻掙脫開了他緊抓著的雙手。 「呵呵」輕輕的笑聲很好聽,但也無法掩蓋這其中的落寞。蓮來到她左側(cè)邊走邊繼續(xù)說「塞繆爾一不在,就這樣討厭我嗎?」 「沒有,你不要多想了。我們并沒有那么深的關(guān)系」莉莉絲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說實(shí)話,如果他是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美人這樣對她示好,她一定會很樂意接受。 可他不是。他是凜的哥哥。就算不談什么前世今生,光是這一點(diǎn)就足以讓她與他撇清關(guān)系。 「如果我之前失禮的話讓你不舒服的話,我可以道歉」探尋的口吻,蓮一點(diǎn)都沒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掌控著地獄另一半的高傲。他停頓了一下「開始,我只是看到你有些激動」 「你說的能夠穩(wěn)定靈魂的東西真的在這個森林里嗎?」莉莉絲不接話,直接生硬轉(zhuǎn)移話題。 顯然沒有人可以讓他這樣吃癟過,蓮笑容里有些苦澀「我不會騙你的,莉莉絲」 他說完朝著她眨了一下眼睛。美艷絕倫的容貌生動了起來,再配上他的一身華麗狩衣,讓莉莉絲恍然間仿佛看見媚眼流轉(zhuǎn)中映著緋色的花魁。 她別過臉去不再去看他,抬頭看著如夢似幻的天空。那紫色很藍(lán)色互相交織融合,很容易讓她想到夢境?!高@里……看不到星星??赡菚r候就能看見的」她自言自語。 「這并非天空,所以沒有星星。這漫天絲帶一般的光與影都是飽含思念的靈魂」聽到耳邊傳來淡淡的嘆息,蓮瞥了眼她,繼續(xù)帶路「但是這里也并非終點(diǎn)」 「善者去往天堂,惡者永陷地獄。亙古不變的永恒規(guī)則」莉莉絲數(shù)著枝頭上的青色小鳥,他們互相對視,讓她覺得無比熟悉。 「只說對了一半」她什么都沒有想起來,蓮失落的神色一閃而過。不過他有無盡的時間可以讓一切都重新開始。 「這里真的是你所想象的地獄光景嗎?我想并不是吧」蓮看著身側(cè)長得和他一樣高的花朵,輕輕撫摸如同對待孩子那樣溫柔。 「世界上不止有人類,萬物生靈都是平等的。食rou動物捕食食草動物,為了活下去或是哺育下一代。他們是惡嗎?食草動物則吃下成噸的植物,毫無節(jié)制使得草場成為沙漠。他們是善嗎? 自然的規(guī)律促使他們成為一個循環(huán),而在這個循環(huán)中,人類只是其中一員。所有生靈在死后靈魂匯聚到這里,重新獲得意識。 最后他們會接受最高圣潔者的審判。高貴的靈魂會去往至高天堂,而有罪的則去往贖罪之地,啊,就是塞繆爾的城堡那里。無可救藥的則會去煉獄,那里……我想你是不希望看到的」蓮侃侃而談向她介紹著這片藍(lán)色仙林的種種。 莉莉絲一邊聽著導(dǎo)游介紹一路點(diǎn)著頭,最終在道路的盡頭,她停下腳步。狹窄的樹木纏繞出一個天然的洞xue,周遭環(huán)境泛起白色亮光。莉莉絲周身都被照射出虛幻的光影,她回頭說「照顧這片林地的你,還挺幸苦的」 辛苦?從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蓮并不會累,他甚至不需要進(jìn)食,休息。自誕生起,他就開始照顧所有包裹在襁褓中,如同種子那樣的靈魂。 他至今還記得第一個靈魂從種子中誕生時的欣喜若狂,那是一只青色的小鳥。他賜予它的祝福便是——永遠(yuǎn)不會孤獨(dú),擁有無盡的寵愛。因為世界上沒人比他更知道孤獨(dú)的滋味。 「沒路了,接著我們該怎么走?」看著神游中的蓮,莉莉絲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嗯」他回過神,看見莉莉絲的臉離得很近,但眼里清澈見底。腳步向后移動了一小步,他心底里產(chǎn)生出了害怕的想法。害怕著如果她這一次還是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情感,那他又該怎么辦? 「穿過這個白色的門,我們就到了」蓮伸出一只手補(bǔ)充著「害怕的話就握住我的手腕或者抓住我的衣袖」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如果她兩個選項都不選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又一次被拒絕了? 「嗯走吧」莉莉絲拉住了他寬松的袖口,看著他將頭往門那邊甩了一下。 一前一后兩個人影,離得很近又保持著最遠(yuǎn)的距離,一起踏入那個未知的門中。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fēng)將暮色帶走,他們仿佛來到了更加幽深而遼闊的森林中。萬丈高的大樹拔地而起,云卷著藤蔓在風(fēng)里輕微飄蕩。和之前森林最與眾不同的是,這里有無數(shù)動物散發(fā)著幽藍(lán)光芒,拖著美麗的絢爛的殘影肆意奔跑著,有莉莉絲見過的比如狐貍,仙鶴,鹿。也有沒見過的獨(dú)角獸,龍還有獅鷲。 「啊這……」莉莉絲松開了他的袖子,止不住的驚嘆。她興奮無比跑到湖水邊看仙鶴飲水,可能是湊得太近引起了它的不滿,那只仙鶴似乎給了她一個白眼然后撒開細(xì)長雙腿跑走了。 「哈哈,看來莉莉絲也不是人人都喜歡呢」有些輕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讓莉莉絲汗毛直立。如果不仔細(xì)聽還以為是凜在背后抱著手臂嘲笑她。 「蓮!!」沒等莉莉絲做出什么反應(yīng),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了他們之間沉默的空氣。這可能是解救了莉莉絲也說不定。就在剛才她回頭望向他時的尷尬都被蓮盡收眼底,從而他的戲謔轉(zhuǎn)變?yōu)榱四撤N無奈,她本人是沒什么感覺,但不知為何心臟狂跳不止。 「羅伊的林地里那顆新的種子好像無法孵化出來了,你能去看看嘛?」飛來的蝴蝶說起了莉莉絲聽得懂的語言。但……似乎也沒那么驚訝? 「快去啊,你不是說所有的種子都是生者世界的靈魂嗎,有什么比那些更重要的?你不會在猶豫我的事吧?」莉莉絲都有些急了。 她的一番話引起了蝴蝶的注意,煽動著翅膀來到莉莉絲周身繞了一圈歪著頭似乎在想著什么。 「莉莉絲要一起來嗎?」蓮跟著蝴蝶的帶領(lǐng)跑出幾步回頭問她。 「嗯」她跑得飛快,潛意識里好像特別在意種子的事。 林地的一角,有很多枯萎的樹枝筑成的鳥巢,十幾顆南瓜般大小的種子整齊羅列在其中。獨(dú)角獸羅伊不斷用嘴巴拱著其中一顆漸漸失去光芒的種子。悲戚的嘶鳴從他的喉嚨口哽咽而出。 嘈雜腳步聲逐漸逼近,他抬頭看見蓮后,眼里如希望之火噴涌而出「蓮大人!」他大聲喊叫著「請您救救它,能量正在枯竭,我不知道為什么?」 「別著急羅伊,讓我來看看」蓮將手覆蓋在種子上閉上雙眼默默感受靈魂的涌動。時間一點(diǎn)一滴過去,他眉頭越皺越緊,末了,他睜開眼說「它的求生欲很低,我似乎聽見它在說就這樣讓它離開」 獨(dú)角獸眼睛露出驚恐神色「里奧……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不要離開我,里奧。我請求你……」絕望無比同時混雜著許多愛戀。 藍(lán)色散開化作一團(tuán)昏暗的黃色。莉莉絲眼前坐著一個男人,他抱著膝蓋面無表情。察覺到了什么,面容清秀的男人也看到了她,只是微微昂首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幾步來到他的跟前把手覆在他的頭頂,這個動作無比熟練連莉莉絲自己都有些驚訝。 「種子里的靈魂在掙扎著抵抗,也許就這樣消散能結(jié)束他的苦難。但我覺得這樣寂寞無終的結(jié)局對他,還是羅伊都不是完美的」莉莉絲可以感受到很多復(fù)雜的情感正在與她產(chǎn)生共鳴。 無數(shù)靈魂都被他們的對話吸引過來,飛禽或是走獸將蓮和莉莉絲團(tuán)團(tuán)圍住。無一不露出擔(dān)憂的神情。這份場景讓時光回到當(dāng)初,勾起蓮心底的懷念。 「請您拯救這顆無辜的靈魂」層層迭迭聲音此即彼伏,無數(shù)生靈彎曲前膝向蓮行禮。 蓮看向周圍無數(shù)虔誠的動物,不再猶豫。藍(lán)色光芒從他手心發(fā)散,傳遞到那個逐漸暗淡的種子里。瞬時種子的光芒愈來愈強(qiáng)烈,裂隙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裂開,直至所有人看見一只雄鹿靈魂蜷縮在其中。 「里奧?。?!」獨(dú)角獸忍不住撲向他,撲簌簌的眼淚從眼里滾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象征著希望的小蘭花。 周圍的萬靈都松了一口氣紛紛關(guān)心起新生的靈魂。 蓮臉上溫柔的笑,默默退出人群「噓,我?guī)闳フ铱盏撵`種」他拉著莉莉絲的手腕開始奔跑起來。追-更:tongti2. (woo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