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7)
家長會結(jié)束,大人們紛紛走出教室,孩子們都在走廊上等著,只有陸晚背對著教室,趴在陽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能這樣就不會流下羨慕的淚水吧,阿九悄無聲息地走到他旁邊,順著他的視線,也仰著腦袋往天上看,潔凈的天空不見一絲云彩。 “你說,天外還有什么?”陸晚突然開了口,眼里帶著迷茫,他的身形挺拔,日光將他的面容照的明亮,深色的瞳孔干凈透徹,帶著蓬勃的少年氣。 “大氣層呀,然后是太陽系……”阿九不明白為什么兩個人的話題突然變得深奧起來。 “小時候跟我mama生活過一段時間,她是個科學(xué)家,一直相信天外有更高等的文明,她說我們也不是這里的原住民,在這片土地上,依舊能找到它們的痕跡,它們無處不在?!标懲砜粗炜?,又好像不是在看天空,而是透過天空看著別的東西。 阿九以為他是想mama了,安慰道:“那你mama應(yīng)該很厲害,其實你暑假的時候也可以去國外看她呀。” “哪那么容易?!标懲韱问植逶诳诖铮栈亓艘暰€,垂眸盯著阿九沉默了一瞬,才艱難開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阿九啊了一聲,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然后瞬間又清醒了過來,抬腿又離他近了些,雙手搭在陽臺上,神神秘秘地道:“其實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十年之后我們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br> “我長大后當(dāng)兵去了?”陸晚的腦回路清奇,只理解了她字面的意思。 阿九伸手撥了撥耳邊的碎發(fā),無奈地笑了笑,“當(dāng)然不是,這個叁言兩語跟你也解釋不清楚?!?/br> 這會剛好齊母也開完了家長會,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問她人跑哪去了,阿九接著電話笑瞇瞇地回,然后抬頭看了眼陸晚,對著電話里嬌聲道:“媽,我可以帶一個同學(xué)回去吃飯嗎,他父母都不在家?!?/br> “當(dāng)然可以啊,那我在校門口等你們?!饼R母還是挺開心的,齊悅平常除了上學(xué)就是悶在家里讀書,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來要帶同學(xué)回家。 掛了電話,阿九看了眼猶豫的陸晚,催促道:“走啊,我肚子都餓了?!?/br> 大洋彼岸,剛剛結(jié)束了實驗的陸欣舟摘下眼鏡,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對方的聲音因為驚喜而拔高,超得她腦袋疼,但是當(dāng)她聽完了對方的話,原本疲倦的神態(tài)一掃而空,眼睛也變得清亮起來。 在北極圈的一座不知名小島附近發(fā)現(xiàn)了外星生物的痕跡,她一生致力于研究,跑遍了無數(shù)州?;哪?,也曾獨(dú)自穿過科塔華西峽谷,在那里探索到了不少古生物的痕跡。 這一次是由于全球氣候變暖,北極圈不少冰面融化,將一部分海底的痕跡沖刷到了島上。 收到消息,她立馬放下手里的工作,簡單收拾了些行李,便帶著兩個助理趕了過去。 陸晚和阿九并排走出校門,齊母探究的眼神看向容貌俊秀的陸晚,雖然心里有些擔(dān)憂,但面上還是不顯露絲毫,笑道:“你們應(yīng)該都餓了吧,我早上買了魚和蝦,等回去了給你們做?!?/br> 陸晚臉色變了變,卻也沒說什么,禮貌地回了句謝謝阿姨。 叁人車上一路無話,到了家齊母便一頭扎進(jìn)廚房忙碌,她的手藝一向很好,糖醋魚,油燜大蝦,都是令人食指大動的菜。 陸晚看著桌上的菜,伸手掩飾性地捂了捂嘴,面色有些發(fā)白,阿九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伸手夾了一塊蝦在他碗里,“怎么了?不舒服嗎?” 陸晚看著碗里色澤誘人的蝦,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魚蝦的腥味不斷從他的鼻腔鉆進(jìn)來,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直到臉色憋的通紅。 察覺到阿九狐疑的目光,陸晚只能硬著頭皮扯了個謊,“不好意思,我對魚蝦過敏?!?/br> “這孩子,你怎么不跟阿姨說呢,早知道我就做些別的菜了?!饼R母說著將魚和蝦推到一旁,然后將兩盤素菜挪到了陸晚面前。 阿九靜靜地注視了他半晌,然后突然起身,將桌上的魚和蝦端走,齊母看了一眼陸晚,然后也跟著起身追到廚房。 母女兩在廚房小聲地談?wù)撈饋恚R母臉上是掩飾不在的擔(dān)憂,“悅悅,你今年要高考了,這會正是關(guān)鍵時候,你不不可能因為早戀而分心啊?!?/br>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覺得他無依無靠的,太可憐了?!卑⒕烹S口道。 陸晚依舊端正地坐在餐桌上,空氣里依然彌漫著那股難聞的腥味,他的大腦也跟著一陣缺氧,意識被拉回到那個年幼的夏天。 一直忙碌的母親終于從她的實驗室走出來,老房子的院子里有一個人造池塘,年僅七歲的陸晚正趴在池塘邊看著水里游動的魚。 母親悄無聲息地走到身后,然后伸手從背后將他推了下去,小小的身子在水池里撲騰著,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水里的魚蝦在蹭著他的身體,混著土腥味的水不斷灌進(jìn)他的鼻腔,他甚至連呼救都忘了,只呆愣楞地看著池塘邊母親面無表情的臉。 直到意識越來越模糊,母親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一絲迷茫的神情,下一秒她終于走了過來,伸出手將他撈了起來,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帶著審視與探究,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失望,那日的陽光很曬,他卻覺得全身冷的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去把衣服換了吧?!蹦赣H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冷酷的仿佛一個機(jī)器。 母子倆對視了半晌,他才恍恍惚惚地向房間里走。 直到走進(jìn)房間,他隔著窗戶看向院子,母親依舊站在池塘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她時而看著水面發(fā)呆,時而又看向頭頂?shù)奶炜?,年幼的他,還不理解她到底在看什么。 阿九在廚房跟齊母再叁保證了自己沒有早戀,只是單純的同學(xué)關(guān)系,齊母這才放心,這時傳來砰的關(guān)門的聲音,兩人趕緊往門口走,發(fā)現(xiàn)餐桌旁已經(jīng)沒有了陸晚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