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皇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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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辛酉,皇帝攜群臣至宗廟祭拜,告之祖先得嗣之事。 皇太后命宮中膳房制糖水喜蛋五千枚、羊rou餡牢丸五千枚,又因中秋和太后壽辰將近,再加上月團喜餅數(shù)千枚、糖丸果子上萬顆,賜予朝臣和京內(nèi)百姓同沾喜氣。 這個八月里,整個上都都籠罩在一片蒸騰的喜氣熱鬧之中。 八月十四日,壬戌,皇帝下詔賜皇長子名曰“聿”。晏旻聿。 封皇長子為邕王、授北都大都督職,又封他為兩浙觀察使、徐州、兗州、宋州三地節(jié)度使,在他頭上加了一堆洋洋灑灑的稱謂。 其實這個“聿”字起先在《說文解字》等書中是沒有什么太重要的意思的,學士們獻給皇帝挑選的那些字中多有更好的、更貴氣些的字,他們起先還不明白皇帝為何會給皇長子取了這樣一個看似輕率的字。 但皇帝解釋道,這是取太祖皇帝奪天下時所設的“聿營騎”之意。 聿,本有輕疾之意。魏室太祖皇帝打天下時候多用的是速戰(zhàn)速決的追擊戰(zhàn),他手下最出名的就是輕騎兵,有一隊由太祖皇帝親手組建起來的親信衛(wèi)隊便叫作“聿營騎”。 甚至于在當年,第一群攻入現(xiàn)今魏室都城的兵士,就是這一群人。 聽得皇帝如此解釋,這個輕飄飄的“聿”字又似有千斤之重,叫人私下不得不細細思量起來。 八月十五,中秋,癸亥。 既是中秋宮宴,又是皇長子的洗三之日。 皇后仍在月子里修養(yǎng),并未出席皇長子的洗三禮,但是皇帝倒是抱著兒子和皇太后出席了宮宴。 正巧就在宮宴上,小邕王在婢子懷中哭了幾聲,群臣紛紛贊曰邕王殿下有虎嘯龍吟之氣,皇帝虎歲得龍子,本就是天大的喜事。 皇帝從婢子手中接過邕王,才三天的小皇子在他懷中頓時就不哭了,還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一切。 宴上,皇帝再封邕王為皇太子,賜太子居甲乾殿,命天下日后皆稱皇太子生母為“皇后陛下”,又當場點了好些有資歷的臣官們擔任太子的老師,來日輔佐和教導太子聿啟蒙之事。 從皇子到親王,從親王到太子,這條路,他父親晏珽宗走了二十多年。 而他只用了三日。 他出生的第一日是皇子,第二日是邕王,第三日就成了儲君皇太子。 歷朝歷代都再難尋出其二來。 歸根結底,首要原因不是因為他有了個好父親。 而是因為他投胎在他父親唯一摯愛的女人的肚子里。 子憑母貴罷了。 * 殿內(nèi)在一瞬間寂靜了片刻。 還不等有哪個頭鐵的敢出來勸阻一二,皇太后就搶先開了口: “自古帝王皆以傳位于嫡子視為上天賜予的福澤和祥瑞之氣。今陛下好不容易得了嫡子,又是第一子,貴重之至,日后自然是這嫡子繼承大業(yè)。在皇長子年幼時便加封儲君,是讓皇長子早日明白自身肩上的重任。爾等還不速速向皇帝道喜?” 他們還敢說什么呢。只得硬著頭皮下跪俯首稱萬歲圣明了。 其實朝臣們反對的倒不是皇帝在皇長子出生才三日就加封他為皇太子之事。他們這些深受三綱五常管教約束的人,心里還是很高興皇帝的第一子就是中宮皇后所生的嫡子的,來日若是此子即位,他們也會比誰都擁護贊成。 可是……皇帝又封了坤寧殿的皇后稱“皇后陛下”。 這就很不符合禮制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但眼下誰敢說呢。 宮宴畢,皇帝隨手將懷中的兒子塞給了一個婢子,著急忙慌地又回了坤寧殿去守著婠婠。 皇太后帶著那抱著孩子的乳母慢悠悠地晃回了千秋宮,“他倒是真心寵愛皇后。原來竟是我從前看走眼了不成?” 婠婠坐月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勸皇帝這次一定是要分房別居的。 月桂她們是擔心皇帝杵在這里礙手礙腳地妨礙她們照顧月子里虛弱的婠婠;萃瀾和萃霜她們則是擔心皇帝沾了月子中女子的惡露和污穢之氣,又恐皇帝在這里休息不好,夜夜沒個安枕。 但他理都沒理這些話,照樣留宿下來。 華夫人委婉地告訴他,他在這會妨礙她們給婠婠擦拭身體和月子中的惡露,讓她們不方便照顧皇后。而且婠婠坐月子里虛弱和種種狼狽情態(tài)……顯然也是不愿意讓他看見的。 皇帝只沉吟了片刻,很快就給出了解決方案。 他取來兩床被褥隨意鋪在內(nèi)殿的一個角落里,全當是自己日夜歇息的床褥了。他打地鋪的地方離婠婠所歇息的大床相隔不過十數(shù)步,婠婠夜間的每一次翻身和嘆氣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帝的這個舉動讓坤寧殿內(nèi)的所有婢子們都嚇得目瞪口呆。 月桂華夫人和萃瀾萃霜都抖著下巴規(guī)勸皇帝千萬不可如此。 天底下哪有叫皇帝打地鋪睡的,若是傳出去了,婠婠豈不是要被人家罵成是千古第一妖后? 但皇帝似笑非笑道:“你們不傳,外頭何來這些閑話?” 她們于是只好作罷,不敢再說什么了。 婠婠坐在床上瞥了眼他鋪著的單薄被褥,悶悶不樂地哼了聲:“你故意叫我心里愧疚、心疼你是不是?” 晏珽宗接過華夫人手中的湯碗喂她喝補湯,不由得失笑,“原是我沾了皇后陛下的福,才能宿在這溫柔鄉(xiāng)里,要不然不知現(xiàn)下還在何處打光棍呢。” 婠婠低頭咽下一勺湯,輕聲道:“你還是搬出去住一陣吧。你不知道我夜里要起身幾回,因為坐著月子,平日里保養(yǎng)身子又有多繁瑣,肯定吵得你沒個安枕,何必白留著你在這受罪?!?/br> 她這話說的是的確真心的。 他甚是無所謂地回道:“從前打仗在外頭安營扎寨的時候,你知道主帥的中軍大帳又是什么模樣么?不過是兩層薄帳篷支撐起來就算完了,冬日灌進來寒風、夏日飛進來蚊蠅,雨雪之日便四處漏水沒個安寧,你當你夫君真那么沒用又文弱?我也一樣住下來了。如今宿在我妻子的寶殿里,垂蒙皇后陛下恩宥,讓我既無饑寒又無酷暑,還能時時侍奉皇后陛下左右,皇后為我擔心什么?” 除此之外,還得時刻擔心有人襲營sao擾,便是主帥也不敢一夜安枕直到天亮的,常常是披甲淺眠,稍作休整就算休息過了。但是除此之外的種種艱辛他都沒有和她說過。 晏珽宗難得有這樣長篇大段的時候,連婠婠都被他逗笑了。 她就沒再多說什么,讓他打地鋪湊合著住了下來。 嬤嬤們原先有些嫌棄,覺得皇帝一個大男人在這實在是礙著她們的事,只是面上不敢說而已。 但她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們想錯了。 每夜夜半要給婠婠擦拭惡露換上新的褥墊之時,皇帝都跟條看家的狗似的一下清醒過來,三步兩步就到了婠婠跟前守著她。 其實他是想自己動手給婠婠做這些事的,但是婠婠一再拒絕,嬤嬤們也說,娘娘才剛生產(chǎn)過,何其脆弱,皇帝下手沒個輕重,萬一弄痛了娘娘才不好。 但是即便這上頭不能為他做什么,他能照顧她的地方還是很多。 婠婠偶爾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了,他都一一端到她面前來喂她;只要看出她心情稍有低落,他就一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直到她情緒有所好轉(zhuǎn);夜間起夜時,也都是他抱著她去。 他的五感似乎格外靈敏過人,有時候婠婠只是在床上翻了翻身,還未睜開眼呢,他就知道她是餓了渴了還是要起夜,等婠婠睜開眼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把溫度適宜的茶水倒好,遞到她面前了。 即便有時一夜被她折騰得起來好幾回,他眼中都看不出絲毫的不耐煩之色。 這些許許多多的事情,他一概親力親為,但凡能不假手他人之事,便不會讓婢子們來做。 * 剛出生的小皇子被皇帝堅決地送到太后宮中照養(yǎng)去了。 婠婠有些思念孩子,還追問他為什么這般,他解釋說: “民間許多剛生養(yǎng)了孩子的年輕婦人,都是坐月子里照顧幼兒、挺煩了那些孩子的啼哭之聲,所以被吵鬧得發(fā)了瘋的?!切♂套幼钅芎浚憧隙ㄊ懿涣?。還是讓他祖母照顧吧,他祖母有的是經(jīng)驗,對他也好?!?/br> 婠婠聽到后半句話才勉強同意了下來。 這個時代幼兒的夭折率還是很高的,生下來已是艱難,可孩子日后要走的路還很長,出生,洗三,十日,滿月,百日,周歲,三歲,五歲……每一步都是一個坎兒。 稍有不慎,孩子就會夭亡。所以帝王和貴族們給自家的孩子尋找乳母時,都會優(yōu)先尋找那些生養(yǎng)過孩子、而且有經(jīng)驗成功把孩子養(yǎng)大了的婦人。 有養(yǎng)育孩子的經(jīng)驗,就是最大的底氣。 平心而論,如今天底下最最盼著太子聿好的應該就是他的親祖母圣章太后了。 太后將此子視作自己晚年的唯一保障,比誰都盼著太子聿平安長大,她雖對孫兒的父親晏珽宗挑剔又瞧不上眼,可是對這個孫兒實在愛的不行。 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養(yǎng)孫兒的。 事實上,當晏珽宗帶著婠婠一起做了甩手掌柜把孩子送給太后照看時,太后后來也的確把這孩子養(yǎng)得白白胖胖、格外健康。 ——是以,當她到了晚年開始沒完沒了地開始折騰兒子孫子的時候,她亦認為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坤寧殿里不聞半點嬰兒啼哭吵鬧,所有人的心思都花在了侍奉皇后一個人身上,宮人們每日絞盡腦汁所想的就是如何服侍皇后可使皇后月子中心情愉快、如何做出味道更鮮美、皇后更喜歡的菜式來。 婠婠也聽說了晏珽宗冊封太子的事情。 她淡淡地仰首望著帳頂?shù)凝堷P相戲花紋看了許久,才低聲說了一句:“是這孩子的命好?!?/br> 命好,所以可以享受他父親為他打下來的江山。 他用了自己前半生二十來年的血汗經(jīng)營,換得這孩子三日之內(nèi)一步登天。 * 婠婠平日并不是見不到孩子。 在太子聿睡熟或是吃飽后不吵鬧的時候,母親就會帶著他來給婠婠看一看,還道:“怎么,我替你們看著孩子,沒將他養(yǎng)得不好了吧?” 婠婠嘆服:“多虧了母親替女兒cao勞。如今我看著聿兒幾乎一日變一個模樣,果真長得快?!?/br> 母親笑道:“你不看他父親是個什么體格兒,他的種,又怎么小的了。你只看著罷,日后說不定個頭躥得比他父親還高呢。有的是他長的呢?!?/br> 她又俯首慈愛地撥了撥襁褓中聿兒濃密的胎發(fā):“聿兒、聿兒,祖母的好孫孫,你可快快長大,長得比你父親再高些吧。你祖母還等著聿兒封她做太皇太后呢……本朝頭一位太皇太后……” 婠婠:“……” 她無語地垂下了頭。 因為每次母親都挑了孩子不鬧人的時候來給她看,所以她先入為主地以為孩子一直都該是這般乖巧的。 晏珽宗的決策對婠婠來說確實是沒錯的,他讓她在最虛弱坐月子時,閑暇時候有一個孩子可以拿來逗弄解悶,卻不需要承擔照料一個孩子的辛苦和勞累,對一個母親來說,實在是一件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是以婠婠的這個月子坐的無比舒心。 母親三申五令地叮囑她,說她身子嬌弱,勉強孕育子嗣已是實屬不易,所以她是要做雙月子的,而且產(chǎn)后百日之內(nèi)不能和皇帝同房,三年之內(nèi)不能再懷孕生育第二個孩子。 婠婠聽了這話都有些臊得慌,還忍不住頂了句嘴:“雙月子?不至于吧……一個月還不夠么?何況女醫(yī)們都說了出了月子本就可以……” 就可以正常夫妻行房的。 母親揚眉瞪她:“我是你的娘,我還能害你不成!” 晏珽宗倒是畢恭畢敬地一概應承了下來,還奉為圭臬似的一板一眼遵守執(zhí)行了下來,說要把她在這寢殿內(nèi)關上兩個月。 婠婠一聽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