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這么近,那么遠(yuǎn)
書迷正在閱讀:還是沉淪了(高H)、煙燃(校園NPH)、異世界茍命之旅【np】、饜(校園1v1 綠茶女主)、茯年(偽父女強制,1V3H)、金絲籠牡丹、門徒(師生)、日落月亮河、母后饒命(高h(yuǎn),偽母子)、攢錢給老公買帕拉梅拉
其實簡安睡得不是很熟。 眼前是一團白色光霧,她隱約記得自己身處在什么地方,意識浮浮沉沉,像是聽到什么聲音,但她分辨不清,也懶得分辨。困倦捉住了她,她心甘情愿,一頭扎進亂七八糟的夢鄉(xiāng)里去,眷戀地想拖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她是真的想一覺睡到天明,或者干脆永遠(yuǎn)別醒過來,能那么一直睡下去最好。但很快一個那人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晰地響起,她當(dāng)然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于是蹙起眉尖,嘴中喃喃道: “顧遇……” “你不要……” “吵”字剛要出口,她煩躁睜開眼,才看清眼前站了四個人,余音仍在,最后那個字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從蘇珊,到孫金仙,到喬浩宇,她一一掃過去,蘇珊和孫金仙兩個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喬浩宇面部僵了僵,掠過喬浩宇,簡安才看向了顧遇。 對上顧遇那雙眼睛,簡安咳了一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簡安明白這多少和蘇珊脫不了干系,以疑惑的目光看她。 “呃……”蘇珊先回答道,“我先聯(lián)系的是你媽……” “總得找個人送你回家?!碧K珊說著。喬浩宇不甘心,露出不服氣的神情。 顧遇沒有說話,冷傲地站著,眼睛往下看,在他的注視下,簡安低下了頭。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像是在為自己辯解,“我自己也能回去?!?/br> 顧遇盯緊簡安,沒有移開目光,英氣的劍眉緊緊皺著,剛要開口,喬浩宇向前一步,搶先開口。 “安姐,”喬浩宇鄭重說,“這不是什么小事。”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極盡體貼,“你今天都沒怎么吃東西,要不要我現(xiàn)在去給你買點吃的?” 簡安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誰能告訴她,為什么這個年輕人沒有被她的冷淡嚇退,在她醒來以后,反而變得更加積極了? 與之相對的,是顧遇那張越來越難看的臉。那張英俊的臉此刻陰云密布,黑沉沉的,看得簡安汗毛直豎——自十八歲那次事件以后,顧遇比她本人還要著緊她的身體健康,所以學(xué)會做飯以后,他還去學(xué)了煲湯,就是因為聽說煲湯對身體有益?,F(xiàn)在倒好,叫他知道她今天飲酒過度,外加飲食不健康。喬浩宇那邊表現(xiàn)得越殷勤,簡安卻只會越害怕。 閉嘴吧年輕人,你話太多了。 “哼——” 一聲冷哼鉆入簡安耳朵里,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顧遇懶得再多說什么廢話,高大的身影徑自朝著護士臺走去。 他的離開讓其他人摸不著頭腦。蘇珊和孫金仙本還想看一場好戲,未料到顧遇完全不接招,也不曉得他打算干什么。 兩人面面相覷,但同時達(dá)成了共識。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蘇珊說道。 雖然她是很想看一場好戲,但是看戲哪有身體要緊?忙了這么久,加上今天這一通折騰,也把她折騰得夠嗆。 “嗯。”簡安應(yīng)道,“這么晚了,今晚還這么麻煩你們,挺不好意思的,改天請你們吃飯?!?/br> “你這人……”蘇珊橫她一眼,“怎么這么喜歡客氣?” “走走走?!睂O金仙倒是不同,他像得了特赦令,拉起蘇珊的手就急著要離開,眼里像是根本沒有簡安這人。 簡安心里狠狠唾棄了孫金仙一把,隨后看向了還半蹲著的喬浩宇。 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小喬,”她嘆了口氣,“你也早點回去吧,今天你應(yīng)該也很累了。” 喬浩宇巍然不動,笑著說:“我不累,安姐,我等你打完點滴吧?”他看了一眼簡安的輸液瓶,“應(yīng)該很快就會打完了。” “小喬,”她堅定地表達(dá)拒絕之意,“你回去吧,我……”她看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顧遇,笑道,“你放心吧,有人送我?!?/br> 喬浩宇明白過來,身軀一顫,失落地低下頭。 “好……好吧……”他勉強笑著,“那……我回去了,安姐,你……你當(dāng)心一點?!?/br> “嗯。”簡安笑著應(yīng)道。 喬浩宇站了起來,向輸液室門口走去。他走在路上,迎面看到顧遇走來,目光中毫不掩飾他的敵意??深櫽龃蟛綇乃磉呑哌^,一步?jīng)]有停下。 意識到對方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喬浩宇步子一停,口袋里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顧遇去了護士臺,同護士說了幾句話,又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吩咐了幾句,做完這些,才回到簡安的身邊。路上,顧遇只顧著簡安的方向,皺著眉走得飛快,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從誰的身邊經(jīng)過。 眼見喬浩宇離開,簡安松了口氣,可沒多久,顧遇就回來了。 她連忙打起精神,努力露出一個笑容,說:“顧遇,你也早點回……” “回”字裊裊,那話還沒有說完,便走過來一個護士,查看了簡安的手背。 “鼓包了怎么不說呢?”護士責(zé)怪道,“這種事應(yīng)該說出來,我們好檢查是什么情況。” 簡安打點滴的那只手,針頭扎進去的地方,周圍鼓起了一圈小小的圓包。那圓包很小,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并不起眼。 旁人都沒有看到的地方,只有他看見了。 簡安沉默著,護士檢查起她的手背,顧遇雙眉緊皺,一直看著。簡安不自在,別過了臉。 確定沒有什么問題后,護士這才放開了簡安的手,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然后回了護士臺,把地方留給了他們兩個。 兩個人之間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蘇珊離去后,簡安的身邊一直沒有其他人來,位置空著,顧遇便坐了下來。 “顧遇……” 她剛想說什么,他已經(jīng)捧起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試著掙動,卻怎么也掙不脫。 他握得很穩(wěn)。 其實他的力道并不大,不會讓她感到疼??伤窍氤槌鰜恚矝]有那么容易掙脫。 “怎么不說呢?”他輕聲問道,“不疼嗎?為什么不說?” 護士調(diào)整過了針頭,但那小圓包沒有那么快褪去。他的大拇指圍繞著鼓起的地方,輕柔地?fù)崦盟颇菢幽軠p輕她的疼痛。 當(dāng)時她的身邊有那么多人,她為什么不開口求助呢? 她沒有回答,只是無奈地喚道:“顧遇……” 她的手指又試著動了動,還是抽不出來。 她看著顧遇濃密的發(fā)頂,知道敵不過他的執(zhí)拗,只好放棄,閉上了眼睛。 他繼續(xù)撫弄著那處鼓起的圓包,過了一會兒,才掙扎著,低低問出了那個問題。 “為什么……改了緊急聯(lián)系人?” 自他回國,簡安的緊急聯(lián)系人便一直是他,從未變過。 第一次,是簡安發(fā)作急性胃炎,他奔到醫(yī)院,那時候她也是在輸液室輸液,同事幫忙聯(lián)系了他。那時候她還未同孫金仙分手,顧遇問起來,簡安說起孫金仙的性子,抽了抽嘴角。 “他那個脾氣,要是他知道了,早就鬧起來,要我轉(zhuǎn)院治療,還要押著我檢查全身。” 對于自己的男朋友,簡安不客氣地評價:“興師動眾,麻煩?!?/br> 緊急聯(lián)系人不是父母,簡安也有簡安的理由。后來男朋友換了人,簡安的緊急聯(lián)系人也沒有變過。 可現(xiàn)在,簡安的緊急聯(lián)系人換作了簡媽。 “不想太麻煩你?!焙啺财7Φ穆曇?,自他的頭頂傳來,“從前……本來就是我太麻煩你了。 她說,麻煩。 兩個人一起長大,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過多少事,彼此之間也不知坑了對方多少回,現(xiàn)在她卻說——麻煩。 兩邊的大拇指沒有停下,緩慢地在她手背揉過。 “簡安?!?/br> “我沒有生氣?!彼f道。 “求婚被拒絕而已,”他低聲說,努力用不在乎的口吻說,“我……我沒有放在心上?!?/br> 自那天開始,她再未有什么消息,沒有聯(lián)系他,甚至連簡家,她都沒有回去過一次。 那就像是……像是…… 像是故意要避開他一般。 但他沒有在意,沒有放在心上,所以…… “所以……” “你不用再躲著我。” “也不用為了我不回家,你這么久不回去,叔叔阿姨他們……都挺擔(dān)心你的。” 他低低地說著,輕易戳穿她不回家的原因。她閉著眼,手指略動了動,像是某種回應(yīng),但她沒有說什么,平靜地回應(yīng)。 “嗯?!?/br> 他低著頭,兩邊的大拇指仍在撫摸著那處的圓包。 “簡安……” 他試著張開薄唇,可嗓子好像被誰用力堵住,他從來沒發(fā)現(xiàn),說話竟是那樣困難的一件事。 “我要結(jié)婚了?!?/br> 他還是說出口了,嗓音沙啞。 嚴(yán)格來說,這并不全是真的。畢竟他還未求婚,江蘭芝還沒有答應(yīng)。但是…… 他那么說著,試著拿出一個證明,證明他沒有在意那天的事,證明那之后他的生活沒有受到影響。 忽然,在他的眼前,她的手背動了 粗短的手指,緩慢地動了起來,一點一點地翻轉(zhuǎn)過來,而后往上抬起,離他的臉越來越近。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停下動作,心里隨著抬起的手指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期待與希望。所有的一切被他短暫地拋在腦后,他連呼吸都不敢,只是緊緊地盯住那只手。 如果……如果要挽回什么……一切都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挽回什么呢?又是什么來得及? 他的思緒是亂糟糟的,找不到確切的目標(biāo),可他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去整理這種反常,他只是牢牢地看著那只手,仿佛那手指要是碰到他的臉頰,所有的一切會自然得到一個答案。 顧遇只盯著她的手,便沒有抬頭,如果他抬起頭,便能看見—— 那雙緊閉的眼睛,睜開了。 細(xì)短的睫毛掩飾著瞇眼的縫隙,透過這道微小的縫隙,她打量著他,狹小的視野空間里,白色的燈光籠罩著他的全身。他是高個子的男人,可現(xiàn)在弓起了背,唇皮離她很近,好像隨時都會貼上她的手背。 兩人離得這般近,他就在她的眼前,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她就那樣看著他,眼神倦怠,好像是透過一團濃重的云霧,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時空中注視著他。那云霧很濃,無法驅(qū)散,蟄伏著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 如一座經(jīng)年不化的冰湖,幽靜陰冷的冰面下,寂靜流淌的湖水。 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眼看著,指尖就觸碰到他的臉—— 可她還是猝然閉上了眼。 喉嚨滾動著,她決絕地不再看他,頭轉(zhuǎn)向與他所在相反的另一邊,要抬起的那只手也就隨之放下了。 一點點聚集起來的希望,在頃刻間,轟然倒塌。 “恭喜你,”她的聲音里只剩下疲倦,“顧遇。” 他可以呼吸了,鼻翼翕張,氧氣重新涌進胸腔,他卻不是窒息后得救的落水人,沒有重新得以呼吸后的喜悅與暢快。 “這是好事啊?!彼犚娝f。 他重新開始動作,撫摸著她的手背,頭埋得很低,但始終沒有靠近。 他輕輕笑起來,“是啊?!?/br> 那聲音很輕,淹沒在輸液室喧囂的人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