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冬天是極冷的，隨著春節(jié)臨近，商業(yè)街客流量也迎來了一年里的小高潮。

    南城世貿(mào)中心一火鍋店內(nèi)，小男孩不停地大哭鬧著，女人耐著性子哄著孩子，轉(zhuǎn)頭又責(zé)怪一旁的男人坐視不管。

    男人吃著剛從鍋里撈出的牛rou，敷衍似的嘟囔：“行行行知道了。”

    “這rou怎么這么難嚼啊…”這家火鍋店老字號了，男人雖然納悶但也沒細(xì)想太多。

    女人抱起不再哭鬧的孩子，準(zhǔn)備把另一盤鮮牛rou下進(jìn)鍋里，隨著盤子的傾斜，切著薄片的牛rou隨著慣性掉進(jìn)鍋里，但盤中剩余的一半?yún)s紋絲不動。

    “老公，你幫我用筷子撥一下”女人左手抱著孩子，對男人催促道。

    筷子伸進(jìn)去的時候男人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叫女人把盤子放下，自己小心翼翼用筷子把上面的rou片挑起…

    “我靠?。　蹦腥藝樀靡患れ`，胳膊一拐把桌上的杯子也打翻在地。

    女人聞聲也湊近了一些，她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一個畫面。

    一個橢圓形的眼球，上面還帶了些血絲，乳白色的管狀物連結(jié)在眼球底端，另一個眼球較為干癟，隱約還能看到點血管盤繞在上面。

    “…這…啊??！”

    女人尖叫著站起，她胃里一陣翻涌，顧不上懷里哭鬧的孩子，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一時間火鍋店里所有人目光集聚在此，眼神好的看到了桌上的眼球紛紛驚呼，離得近的人也開始干嘔。

    店員迅速趕來，并接著報了警，經(jīng)理帶著保安維持著店里混亂的秩序。

    ……

    南城市公安局內(nèi)。

    即使春節(jié)將近，刑警工作量也不容小覷，假期什么的，能抽出時間回家吃個飯就不錯了。

    “哎我說老馬，你今年回老家還是在本地過”身穿藍(lán)色毛衣的男人蹺著二郎腿問。

    “本地唄，哪有時間回去啊，雖然沒啥太大案子，年前金錢糾紛多，討債的動不動就打人，結(jié)果打出了人命，再加上那些個手腳不干凈的，一沖動就容易出事…煩啊?！?/br>
    男人抖著右腿，搖頭晃腦地說：“怕是回家了又要被催婚嘍?！?/br>
    隊里一陣哄笑，紛紛沖著兩個老男人打趣。

    老馬站起身把一堆文件交給男人，“老李你真夠閑的，話說江一珩那小子呢?！?/br>
    “你別把活都給我啊，你這人…”老李認(rèn)命地接過文件，翻了翻，頭都大了。

    “他去保安室拿外賣了，他給大家訂了水餃?！陛p軟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紛亂。

    角落里，女生恬靜地坐在那里，時而在本子上勾畫著什么，秀發(fā)向后攏起，漏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她的臉是極小的，垂下的眼睛讓人看不出情緒，睫毛下的陰影優(yōu)美動人，流暢的臉部弧度不得不讓人感嘆造物主的偏心。

    程知察覺到大家的目光，抬頭沖大家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應(yīng)該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一男子高挺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男子兩手提滿了東西，額頭劉海被風(fēng)刮得有點雜亂，長相是時下最流行的奶狗臉，皮膚透亮有光澤。

    老馬趕緊上去幫忙接著，調(diào)笑道：“不愧是咱隊里的金童玉女，小程剛說完你就回來了。”

    江一珩被que到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湊到了程知桌前，小聲說：“我估摸著你生理期到了，給你買了姜湯，記得待會喝了?！闭f完便把姜湯放到了她右手邊。

    程知一愣，她沒想到他這個都記得。

    抬頭看著這個大男孩，不得不說，長得很帥，模子里有三分當(dāng)紅小生司南的味道，但是又比他多了幾分俊俏。

    “謝了。”程知笑了笑，梨窩若隱若現(xiàn)的。

    程知這人笑和不笑簡直就是兩個人，她思考問題的時候就像池塘里的荷花，嫻靜淡雅，笑起來的五官也是極為靈動的，再加上她的聲音細(xì)軟，很難叫人把破案能手同她結(jié)合在一起。

    江一珩耳根紅透了，他剛剛湊近聞到了程知身上好聞的味道，如同她的氣質(zhì)一樣，清香連綿。

    “你倆說啥悄悄話呢，還吃不吃了，別待會又有案子…”

    老李話沒說完，口袋里手機就響了，眾人看著老李漸漸沉重的表情，大概猜到了。

    大案子來了。

    老李掛完電話，臉上慣有的笑容沒有了，他沉聲道：“火鍋店的rou里發(fā)現(xiàn)了眼球，局里讓咱們抓緊過去?！?/br>
    眼球…其余幾人陷入沉思，整個隊里氣氛頓時嚴(yán)肅起來。

    程知聽聞緊跟著站起，扭頭對江一珩說：“你騎摩托帶我，快一點?！?/br>
    “行”江一珩跟著程知，經(jīng)過自己桌前拿了車鑰匙。

    程知突然想到了休假在家的陸與舟，轉(zhuǎn)頭對老馬說：“對了，打電話給陸法醫(yī)，讓他趕緊到?！?/br>
    ……

    等眾人趕到時，程知正站在事發(fā)桌子旁，江一珩在詢問那對夫妻。

    小孩已經(jīng)被女人的婆婆給接走了，她緊張地坐在旁邊，身體還止不住地發(fā)抖。報案人是店內(nèi)經(jīng)理，身形胖得發(fā)福，男人緊張地站在一側(cè)。

    痕檢科在后廚提取著指紋、腳印等物證，后廚來往人員眾多，如此大工作量，恐怕得對比到次日早晨。

    唉。

    程知緊盯著這對眼球，總感覺，它來自不同的人。

    老馬掛完電話，上前一步，“陸法醫(yī)在路上，有點堵車?！?/br>
    程知點了點頭，吩咐其他人去后廚，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隨即問道店里的經(jīng)理：“這些rou是什么時候的？”

    經(jīng)理是一個長相刻薄的男人，臉上很多褶皺，程知看他眼神飄忽不定，不像是店里發(fā)現(xiàn)眼球的正常反應(yīng)。

    經(jīng)理眼神一轉(zhuǎn)，趕忙道：“店里的rou都是當(dāng)天的，擺盤也是后廚在忙活，這件事后廚肯定知道?！?/br>
    他的話一出，立馬有人不同意了，一個戴著圍裙的男人沖出來，大聲辯駁：“他胡說！我們都是下午擺盤的，下午后廚經(jīng)理來過好幾次，憑什么說這件事我們知道！”

    同樣圍著圍裙的女生紅著眼說：“擺盤的時候確實沒這種情況，我們都是打工的，不可能自毀前程往rou里放這些，而且后廚都有監(jiān)控，可以去查。”

    經(jīng)理一看情形不對，趕緊解釋道：“對對對，有監(jiān)控，查一下就知道了。”

    程知和江一珩對視一眼，江一珩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帶著一人跟著經(jīng)理去查監(jiān)控。

    就在這時，火鍋店門推開了，一個身穿灰白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男人面部輪廓分明，鼻梁高挺，鼻梁一側(cè)還有一顆痣，給整個五官增添了不少俊雅，薄唇微抿，當(dāng)看到程知后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來了?！背讨吹絹砣耍D時感覺有了依靠。

    “嗯?！标懪c舟走到程知身旁，替她理了理被摩托吹亂的發(fā)絲，看著她微紅的臉，陸與舟心情有些愉悅。

    緊接著陸與舟戴上手套，彎下腰拿出身后的工具箱，對著桌上的眼球探察著。

    陸與舟越看心情越沉重，他起身站起，薄唇輕動，對程知道：“是人眼，兩顆眼球來自不同的人。”

    果然…程知心想，南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發(fā)生大案子了，一個月前老局長剛剛?cè)ナ?，南城治安就突生變故，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南城要變天了…

    陸與舟將兩個眼球裝進(jìn)物證袋，轉(zhuǎn)頭看著程知，接下來的話，他怕她接受不了。

    他嘆了口氣，沉聲道：“死亡時間大約為凌晨二點到四點內(nèi)，具體時間還需要回去推測，圓潤的眼球死者為孩童，還需要靠儀器觀察晶狀體蛋白是否發(fā)育成熟；干癟的眼球較為渾濁，初步判斷是年邁老人，具體情況還需要回去定奪?！?/br>
    “孩子…”程知攥緊拳頭，她無法想象是什么樣的變態(tài)會把孩童的眼球生生挖出來，這么殘忍的手法，毫無人性。

    突然程知感到肩膀一沉，抬頭一看陸與舟將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沒事，會把兇手繩之以法的?！?/br>
    程知努力揚起一抹微笑，點頭道：“我知道，但我只是沒想到…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會發(fā)生這樣的事?！?/br>
    “未來的事誰都沒法預(yù)料，我們要做的就是冷靜面對，還死者一個真相。”

    “嗯…”

    江一珩出來就看到陸與舟那小子手放在程知肩膀上，兩人還靠得那么近，他就知道陸與舟這個悶sao肯定對程知有想法。

    江一珩大步走過去擠開陸與舟那礙事的手，挑眉看了眼陸與舟，接著道：“監(jiān)控只有一個周前的，后面監(jiān)控就壞掉了，后廚我也去看了，他們在泔水桶里打撈出了一些rou塊，暫時沒發(fā)現(xiàn)死者骨骼?！?/br>
    “那對夫妻剛剛讓他們走了，老馬和老李也繼續(xù)審店內(nèi)相關(guān)人員了，這件事比較嚴(yán)峻，大家都很謹(jǐn)慎?！苯荤裱a充說道。

    程知垂下眼簾，叫人看不出神情。

    現(xiàn)在的線索很零散，如果發(fā)現(xiàn)不了骨骼，受害人身份難以確定，受害者又是否只有這兩人？

    一切都是未知的。

    江一珩見程知沉默不語，轉(zhuǎn)頭看向陸與舟，問：“你這里的發(fā)現(xiàn)呢？”

    陸與舟簡單描述了下，江一珩聽得認(rèn)真，但越聽，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也就是說死者身份是個問題，缺少關(guān)鍵性信息，如果向陳局申請CGS系統(tǒng)使用權(quán)呢？”江一珩沉思道。

    程知頓時抬頭，“你是說通過DNA排序?qū)Ρ?，幾小時鎖定死者的那個新系統(tǒng)？”

    “對”

    “可是…”程知有些猶豫。

    CGS系統(tǒng)她也有所耳聞，年末剛研究出的一個大數(shù)據(jù)系統(tǒng)，但并未直接投入案件適使用過，向上申請，通過概率也很低。

    江一珩望著她，眼神專注。

    陸與舟思慮許久，猶豫半晌終于開口，“這件事交給我吧?！?/br>
    聽到陸與舟開口，程知瞬間提起了精神，她望著陸與舟抿唇一笑，“你不提我都忘了，伯父后臺這么硬?！?/br>
    看著程知嬌俏的小臉，眼神清澈，陸與舟忍不住走近她，如同兒時那樣，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觸感微涼，指節(jié)處的滑膩，讓他不想抽手。

    又是這個眼神，陸與舟每次低頭看著她，專注的好像這個世界他的眼里只有她程知一人。

    程知忽的感覺臉龐有些燙，稍微側(cè)了些頭，轉(zhuǎn)移話題道：“那個…我去看看老馬他們進(jìn)度如何?！?/br>
    陸與舟笑著應(yīng)著，聽得程知臉龐更紅了。

    一旁的江一珩看到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這該死的官二代，該死的資本主義，他恨。

    程知剛走到后廚，和急匆走來的老馬碰了個頭。

    “小程你來得正好，后廚備的rou里又發(fā)現(xiàn)了眼球，你們過來看一下吧。”

    難道還有受害者？！程知皺緊了眉頭。

    這南城，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