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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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現(xiàn)一線天光,對于久久的黑暗來說太過刺眼,賀季旸又失力地合了回去。 “多謝公公。” “客氣了?!?/br> “...” 耳邊飄忽一陣人聲,他皺了皺眉,只覺外頭的日光愈發(fā)強烈,漸漸穿透眼簾,而耳畔音色也由朦朧變得清晰。 似是被打攪,亦或是出于好奇,賀季旸再次嘗試著睜眼。 眸光緩緩抬起,可他方能將眼前事物看清晰,突然有一張臉探入了他的視野之內(nèi)。 賀季旸對著那雙興奮的瞳眸怔愣,而后突然驚覺,倏地雙眼大睜。 “太孫殿下醒了!”老太監(jiān)高興地跑出門外,“快喊太醫(yī)呀!” 周圍腳步聲紛起,屋內(nèi)開始熱鬧起來,可唯獨賀季旸呆呆與眼前人對視著。 “...太孫?”白榆試探著喚了他一聲。 她剛出聲,賀季旸就倏地坐起了身,將她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沉meimei?” 白榆見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又轉(zhuǎn)臉笑開往床臺上跨了一步。 “太孫感覺如何?頭可還暈?” 眼前的笑靨雖與他睜眼之時并無二致,可再看她的發(fā)髻,她的衣裳,又總覺哪里不一樣。 賀季旸的眼神從她腦側(cè)的珠飾移向她的眼睛,才發(fā)覺這雙被疲憊侵占的眼睛也并非方才那般。 仿佛睜眼看見的一切,都只是他對執(zhí)念的幻想罷了。 只是延續(xù)了夢境里那個澄明純澈,笑如春波的少女無憂的面孔而已。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僵化。 白榆看見他的臉色,自己也尷尬了起來。她本是斟酌了片刻要如何稱呼的,重逢時覺得叫太孫不好,便只能喚其名,可如今他又成為了東宮太孫,她身處后宮,實在叫不出“哥哥”二字,便只中規(guī)中矩喚他名號,賀季旸竟當真會因她的稱呼而失落。 她正想出言寬慰,又被身后引來太醫(yī)的吵嚷給打斷,不得不讓出道來。 “哎喲殿下怎么起來了,快躺下快躺下?!崩咸O(jiān)忙碌地扶著賀季旸又躺了回去。 來者是一個年長些的院判,他屈膝跪在床臺上,謹仔細地扒開賀季旸臂上的紗布查看傷口。 白榆擰眉看著一道橫穿手臂的猙獰暗紅色長河顯現(xiàn)在紗布下,痛感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心頭。 想起夜色中的銀光,一陣膽寒讓她疼到麻木,痛惜地看向賀季旸,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筆直穿過重重人影,從始至終都心懷不甘地注視著自己。 老院判看完傷勢,又為其診了脈,確認無礙后才舒了一口氣,長長的胡須被他的氣息吹散。 下人們也都面色輕松地去端茶倒水,臉上終于敢重新露出主子重傷復(fù)醒的喜悅。 唯獨影響著眾人心緒的中心之人沉沉苦色,無力地將掛在不遠處那貴婦人身上的視線收回,轉(zhuǎn)向了里側(cè)一言不發(fā)。 白榆朝身旁的夏葵示意了一下,待與賀季旸的距離間人影變得稀疏,直至退盡,一只錦鞋又踏上了床臺,她在床沿邊輕輕坐下。 “太孫哥哥?!?/br> 賀季旸睫羽忽閃,愣了瞬息,緩緩將臉轉(zhuǎn)了回來。 白榆莫名被逗得嘴角上揚,又喚了一聲:“太孫哥哥?!?/br> 賀季旸從方才的情緒中脫離,對著她時,仿若始從夢中醒,剛才暗里的一切不愉都被他的潛意識當做了虛幻之境。 也正此時,他才感受到從臂膀竄下的一股涼意。 因臂上的傷,他上身除裹纏的紗布外不著寸縷。 賀季旸意識到這件事,眼下驀地躥紅,手忙腳亂地想要藏進被子里,又不慎牽扯到了傷口。 “嘶...” “太孫哥哥!”白榆急忙制止他的動靜,將另一只臂膀也給壓了回去,又替他掖好被角。 “沉meimei...” “別亂動了,”白榆為他整理被褥,有些嗔怪地瞥他一眼,又不由想到他羞赧的模樣,唇角不住往上跑去,“養(yǎng)傷要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