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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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奏章被狠狠摔在地上。 大監(jiān)早已習(xí)以為常,默默走過去撿起,揣在袖中收好。 “生無謂的氣對陛下身體不好?!彼[眼諂笑著。 “朕生有沒有孩子到底跟這些老東西有何干系!” “畢竟關(guān)乎著江山社稷,大人們也是多憂心了些?!?/br> 賀景珩斜眼看向他,“怎么?現(xiàn)在就盼著朕早些走了好cao縱一個毛頭小子?” “陛下冤枉奴才?。 贝蟊O(jiān)撲通一聲跪下,“奴才就是想著,大人們只是盼一個皇子,也沒說是誰的皇子...” 他聲音越來越小,不斷小心翼翼抬眼觀察賀景珩的反應(yīng)。 “說?!?/br> “陛下鐘愛元妃娘娘,若是長子出于紫宸宮,”大監(jiān)惶恐地眨著眼,“也可以讓大人們少些對娘娘的非議?!?/br> 賀景珩噗嗤一聲笑出來。 “陛下饒命?。”菹吗埫?!”大監(jiān)重重在地上磕起頭來。 賀景珩無奈地?fù)狭藫萧W角,又扔了一卷文書在他腳邊,大監(jiān)立馬被驚得停下,抬頭望去。 “朕有那么恐怖嗎?” “陛下龍相,不怒自威,奴才只是...”他打起哈哈,“下意識臣服罷了?!?/br> 龍座上的人又被逗笑。 “行了?!彼麛[手讓大監(jiān)把文書撿過來,“要了你的命,朕去哪再尋一個如此知道朕喜好的人?!?/br> 大監(jiān)笑呵呵從地上起身,把文書堆在了卷宗上。 “但長子,必須是皇后所出?!辟R景珩游離的目光定住。 至于是不是他的孩子,便無甚重要。這下朝臣的嘴,也可以完全閉上了。 嚴(yán)娘將飯盆端上桌,這才瞥見白止衣袖上深色的痕跡,大驚失色,“呀,周先生,你這傷是怎么弄的?” 白止愣了愣,也跟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上臂,不禁訝異。 他本以為屋里光線昏暗,他今日又著深色衣服,應(yīng)當(dāng)看不出來異樣,誰料那傷口的血流就如噴瀑,透過包扎的紗布,還在不斷染濕著衣襟,在袖上印下駭人的印記。 就算是僥幸它看不出來,彌漫的血腥氣也暴露了一切。 “是不是你!這孩子!下手沒輕沒重的!”嚴(yán)娘說著就去打順子。 “嚴(yán)娘!”白止抓住她的手腕制止。 “娘,”順子委屈道,“今日沒練武?!?/br> 嚴(yán)娘也覺尷尬,悻悻收回手,又轉(zhuǎn)向白止關(guān)心道:“那這是怎么回事???” 白止搖頭輕笑,“練功時被樹枝劃傷了,無礙?!?/br> “上過藥了沒有?。窟@么嚴(yán)重?!?/br> “不用擔(dān)心,早就處理過的。” 嚴(yán)娘嘆口氣,“先吃飯吧,吃完讓順子帶你去醫(yī)館?!?/br> “不用的,真的不...” 嚴(yán)娘瞪他一眼,“你這樣怎么教順子武功!” 白止無言以對,乖乖吃飯。 “嚴(yán)娘?!憋堉?,他輕輕喚了一聲。 “怎么了?” “你們想不想...去長安。” “去長安?去長安做什么???” “帶順子去見見世面?!?/br> 她揮揮筷子,“我們在這挺好的,沒有那個必要?!?/br> 一旁的順子才剛興奮起來,就被打癟了氣。 “我就是順口一提,想著下月去長安有事要辦,可以順帶捎上你們一起。” 此話一出,嚴(yán)娘倒是來了興趣。 “你是做什么的?。俊?/br> “就是一介武夫。不過在長安有一處大宅子,住你們母子綽綽有余?!?/br> 母子倆成功被說動,飯后便心心念念想著去了長安要買些什么吃些什么。 如此歡快的氛圍里,白止在一邊卻神色沉重。 今日之傷,來源不是別人,而是申耀。他也沒想到小孩子會隨身攜帶一把那般鋒利的匕首,并且不知輕重,下手便剜了一寸深。 他對所有試圖接近自己的人都抱有敵意,身邊罩著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任何人都接近不得。直到白止告訴他,他還有親人。 他告訴申耀,他有一個親姑姑,這么多年從未放棄尋覓他的消息,沒有一日不思念他。 白止清楚地看見他周身的霜化凍一刻。 他問他:“姑姑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說:“貌若天仙,聰穎溫柔。” 白止在心里答道,狠心。 他去見了所謂申耀的姥姥,是當(dāng)年沉府的舊人,沉公子十里挑一照顧幼子的貼身嬤嬤。她起先拿掃帚趕他,卻聽聞他名喚旭升。 她開始聽他講話,聽他說起沉小姐的下落,聽他說沉家的罪名已被洗清,聽他說自己是替沉小姐來接阿堯到身邊的。 可最終,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一個陌生人。 “你走吧?!彼龂@了口長氣。 “姥姥,我想去?!?/br> “什么?” 申耀堅定道:“我想去姑姑身邊?!?/br> 白止再看向激動不已的嚴(yán)娘和順子,心中愧疚騰然而起。送申耀回京的路上千難萬險,只有拿另一個孩子當(dāng)誘餌,才能引出所有窺探已久的“竊賊”。 他定要護(hù)他們母子平安,即使赴死也在所不惜。 為了他的“道”。 只企盼那時候,她能否多記掛自己一點(diǎn)。 --------------------- 白止:我想當(dāng)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