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柏山第一次進佟遙家。

    她家里不大，東西也不多，看著就像是不準備久住的樣子。

    門鎖還是壞的，房門半掩著，他進門前敲了兩下，之后站在原處等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房門被從里面拉開。

    佟遙奶奶看到他，沒有多驚訝，只是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

    上午佟遙掛斷電話后，就沒再用手機，她奶奶又給他那個號碼打了好幾通電話，周柏山都沒有接。

    中午趁著佟遙午睡，他去外面回了電話，和她奶奶約好時間，他會過去和她當面聊。

    周柏山進屋環(huán)視了一圈，昨天爭執(zhí)中弄倒的椅子已經(jīng)被收拾好。

    經(jīng)歷過昨天的事情，難免帶著氣，周柏山?jīng)]有問好，隨便挑了張椅子坐下。

    可能因為老一輩的人結婚早，佟遙奶奶年紀沒有他想象中的大，只是精神氣不足，看著枯瘦，但沒有刻薄之氣。

    見了面，那些在心中打過的腹稿都有些說不出口，面對這樣一個老人，他說不出太難聽的話。

    好一會兒，周柏山開口，語氣刻意生硬，“看在你是佟遙奶奶的份上我才和你見一面?！?/br>
    老人沉默不語，出聲時卻問了句讓人意外的話，“她現(xiàn)在還好嗎？”

    周柏山看過去，覺得有點荒唐。

    “她昨天被那群人嚇到進醫(yī)院，您覺得呢？”

    他偏過頭壓住火氣，但是又忍不住開口，“知道那群人怎么對她的嗎？”

    -

    佟遙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寄宿”生活。

    前兩天早晨起床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慢慢的就開始習慣。

    這個家里也開始有了女孩子生活的痕跡。

    比如浴室里多出的果香洗發(fā)露，洗頭時摘下來掛在小鉤子上的發(fā)圈，衣柜里屬于佟遙的衣服，陽臺上曬的內褲。

    不知不覺又到周五，這天晚上周柏山照常加班。

    12月中旬，圣誕節(jié)，元旦即將接踵而至，大大小小的店鋪開始籌備節(jié)日活動。周柏山工作的酒吧也不例外。

    這晚忙到夜里一點到家，周柏山已經(jīng)在想什么時候辭職。

    起初給自己找工作，是因為當時缺錢，也需要其他事情分散精力，現(xiàn)在都沒必要了。

    開門前，周柏山特意放輕動靜，他想佟遙應該睡著了。

    她作息規(guī)律，平時上學起得很早，每天晚上回來看會書就去洗漱睡覺。

    睡覺也老實，只要睡著，一整晚都可以保持一個姿勢，貼著里面睡，好像生怕碰到他。

    周柏山知道她什么心思，可即使她躺在身邊，什么都不做，他還是控制不住地硬。

    確實是想做，但是他也很清楚這樣不行。

    他不想給佟遙一種剛出狼窩又入虎口的感覺，也怕她再覺得是在用上床做回報。

    他喜歡她，他知道了。

    因為喜歡，所以不自覺的就開始小心翼翼。

    周柏山進門，客廳燈亮著一盞燈，他進房間先拿衣服，燈一開，被子里的人動了動，坐起身。

    “還沒睡？”

    臥室的燈光柔亮，照在她身上，哪里都淡淡的。

    佟遙搖搖頭，胡亂找了個借口：“今晚，不是很困?！?/br>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困，只是她睡前忽然想起明天是周六。

    周六，是個很特殊的時間。

    前幾天無事發(fā)生，佟遙都快忘記她和周柏山之前的關系。

    周柏山找到睡衣，再看她時發(fā)現(xiàn)她臉頰泛紅，他走過去拿手背貼了下她額頭。

    “不舒服？”他覺得她額頭溫度不正常，“你是不是有點發(fā)燒。”

    “沒有?！?/br>
    佟遙知道自己一點事沒有，“是你的手太冰了?！?/br>
    “外面是不是很冷？”

    這個季節(jié)，尤其是入夜后，溫度直線下跌，她只聽窗外的風聲都覺得冷。

    “還好?！彼┑囊路篮?，除了凍手之外都還好，況且也就路上那一會兒，酒吧里暖氣很足，算不上多辛苦。

    周柏山在她眼里看到擔心，忽然想到一句很俗氣的話。

    ——雖然天氣冷，但是心里暖。

    在心里過了一遍，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時間不早，周柏山不拖延，說了幾句話便出去準備洗澡。

    佟遙也下床，跟著他一塊出房間，她穿得薄，睡衣睡褲都是春秋天的厚度。

    周柏山以為她要去洗手間，她卻沒有，踩著拖鞋進了廚房拿水壺接水。

    他皺眉，“我來接就行，你回床上，穿這么少也不怕著涼。”

    佟遙說不用，“你去洗澡吧，我想給你燒點熱水喝?！?/br>
    周柏山嘆一口氣，上前把水龍頭關了，從她手里拿走水壺放到廚房流理臺上。

    佟遙正要說話，身子卻倏然一輕，下一秒便雙腳離地，被攔腰抱起來。

    她輕飄飄的，抱著都不用蓄力，周柏山幾個大步就回到床邊，把她塞進被子里裹得嚴嚴實實。

    他拍拍她的頭，“我不渴，你好好睡覺吧。”

    洗完澡，周柏山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回李劭晚上發(fā)來的信息。

    再回房間，佟遙還沒睡著。

    周柏山倒了杯熱水進來，“你要不要喝點？”

    佟遙也不渴，“你喝吧?！?/br>
    周柏山喝了半杯，然后去關燈睡覺。

    一躺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驟減，佟遙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已經(jīng)同床共枕過好幾晚，談不上不習慣，但還是沒法太自然。

    周柏山闔眼，盡量不去想那些讓人心猿意馬的事情，他在考慮再買一床被子。

    “周柏山……”

    “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佟遙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明天，你要做嗎？”

    他一時失語，側過頭看她，語氣無奈，“佟遙，你非得這個點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