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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事發(fā)當天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叁天,即使在習庚、牧清這兩個男人強大關(guān)系戶的高壓下,警方還是沒有獲取到有用的信息,依舊一籌莫展。

    另一邊,謝允墨已經(jīng)把想知道的都弄清楚了,不禁感嘆事情的錯綜糾葛,人被命運裹挾cao縱,一切因果循環(huán),人性思想的無常既定。

    林鹿沒有臥底,但出賣他是事實。

    臥底和出賣誰嚴重?在謝允墨心中當然是臥底。前者是主動后者是被動,前者是不可原諒后者是情有可原。只要她愿意去國外,以往的事可以既往不咎,這也是他留給林鹿唯一的一條生路。

    別忘了他曾經(jīng)也是一個肆意妄為的人,銘刻在骨子里的嗜血、暴戾、偏執(zhí)、癲狂并不會因偽裝而消失,否則當初就不會做出有興趣就綁走的事。

    此時的謝允墨脫去了那層儒雅的外皮,顯露出一身悍戾的匪氣,陰鷙地盯著墻壁上的山茶花標本。

    強制的愛那也是愛!終歸有一天她會認命!

    謝允墨把手里的毒品噴劑拋向半空,轉(zhuǎn)手接住,又拋……最后目無表情地看著它落到紅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聲響。

    ——毒品給她用了就不能生孩子了。

    想到這里,謝允墨森然冷笑,她會乖乖的生孩子嗎?

    答案是肯定不會。

    他自問自答,內(nèi)心深處潛滋暗長的、陰暗的種子忽然破土而出,扭曲一般的在潮濕的、暗無天日的角落里發(fā)芽,黏稠幽暗的惡意作為滋養(yǎng)它成長的養(yǎng)份……也許不久的將來它會燦然綻放,開出一朵惡之花。

    窗外細密的陽光撒在他那副沉靜模樣的身上,空氣中細小的塵??M繞著他翩翩起舞,而癲狂的計劃卻產(chǎn)生在這美好的一幕中。

    林鹿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坐立難安。這種看不到希望的等待真的很揪心,可除了等消息還能做什么呢?

    她轉(zhuǎn)頭朝落地窗外看去,已經(jīng)立春了,光禿禿的樹枝上還是沒有一絲綠意,霧霾天仿佛給室外的景色打上一層陰郁的濾鏡,讓林鹿始終無法開懷,回頭看向茶幾。

    茶幾上青碧色陶瓷大肚花瓶插著一束白色的月光泡泡玫瑰,層迭綻放的花瓣給人一種別樣的繁復(fù)美。

    ——真漂亮啊。

    林鹿靜靜地坐著,默默地看著。

    那個時候的小舅舅是不是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的束手無策?

    ……

    安靜的空間響起手機鈴聲,破壞了這一室靜謐的氛圍。

    林鹿拿起身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來電,想都不想點了掛斷。

    來電繼續(xù)。

    如果推銷產(chǎn)品的電話一般掛斷后不會繼續(xù),只有真正有事的人才會繼續(xù)撥打。

    想到這里,林鹿接通了電話:“喂,哪位?”

    手機另一頭傳出一聲嘆息,然后就是大提琴般低沉舒緩的聲音傳入林鹿的耳蝸內(nèi),“小東西,回京這段時間有沒有想起過我?”

    這一句問候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轟得林鹿頭皮發(fā)麻。突然靈光一閃,宛如醍醐灌頂般失聲道,“是你做的?”

    “哈,寶貝兒真聰明?!睂γ嬲{(diào)笑的贊美她。

    林鹿的心突然驟停了一拍,周遭溫度仿佛降到了零度,無端讓她不寒而栗。

    “你還嫌害我害得不夠慘嗎?我好不容易過上新的生活,你為什么還要陰魂不散的纏著我呢?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心甘?如果是,那我等著你來殺我!”

    林鹿先發(fā)制人用清冷冷又矜漠的聲音,說出聽似示弱的話來,絕口不提他為什么要綁架李嘉良他們的事,不能讓他認為自己重視他們。

    “嘖嘖嘖,寶貝兒的火氣挺大的。”謝允墨/程浩坤曬笑,“cao都沒cao夠怎么舍得殺你呢?”

    他上挑的眉眼絲毫不見笑意,隨后說出的話透著一絲殺伐氣,“想你包養(yǎng)的小情人死還是活?”

    “隨便你。”

    林鹿輕飄飄地吐出這幾個字,將驚惶晦暗的情緒壓在眼底,纖細的手指已經(jīng)很用力地攥緊了暖綠色的金絲絨睡衣的衣底。

    謝允墨不想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于她東扯西拉,預(yù)防暴露衛(wèi)星電話的具體定位。

    “你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一清二楚?,F(xiàn)在再問你最后一遍,想讓他們死還是活!”

    林鹿深知對方心狠手辣,如果還想偽裝不在意他們,說出隨便二字,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們。

    沒有本錢的博弈是笑話!

    林鹿冷靜地問,“你想要什么?”

    “寶貝兒,我想要什么你會不知道?”

    男人剎那間語氣溫柔繾綣,淺灰色的眸子卻像綿里藏針般的鋒利。

    ——想和我談條件?

    “我怎么知道他們是死還是活?拍張照片發(fā)給我確認一下總該可以吧!”

    “ok。”

    兩秒后,短信提示音響起,林鹿急迫地切到短信界面,點開剛收到的短信。一張李嘉良和程安歌睡著了的照片出現(xiàn)在她眼前,林鹿特征放大仔細看,看到他們沒有受刑,這才松了口氣。

    “你開價吧!”

    林鹿身上無形的煞氣散開,嗜血的桃花眼中滿是戾氣。

    隊友不救不行,否則會寒了另外兩個人的心。

    “活著一個價,放了又是一個價?!?/br>
    謝允墨殺伐果斷的開價,懸垂的日光溫暖地纏繞在他身上,將他冷戾的氣息微微融化了一點。

    他單手旋轉(zhuǎn)著指間銀色的小刀,若不是看到反射出來的寒芒,你絕對會認為這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

    聽到這個價格,林鹿就知道很難從他手中討價還價了,并且要付出的代價一定是自己難以接受的。

    這個殘暴的男人向來喜歡折磨、打擊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把她逼到崩潰的地步不罷休。曾經(jīng)的沉疴被霍然撕開,那種被他肆意踐踏的痛苦在心頭一點點爆裂。

    林鹿茫然地垂下頭,聳拉下肩膀,攥緊的手指的骨節(jié)都發(fā)出悲憤的聲響。

    “說吧!”她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承受的頹喪。

    “我要你親手去殺了樓上那個姓謝的男人,他倆就能活?!?/br>
    這個癲狂的男人開出讓她殺自己的這種病態(tài)的價碼。

    謝允墨想知道她會不會猶豫,可惜林鹿讓他失望了,林鹿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一口應(yīng)了下來。

    “好。”

    這個好字,就是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扎進男人的心臟。而他的心臟仿佛是玻璃做的似的,稀里嘩啦的碎一地。

    謝允墨的手失了分寸,鋒利的小刀劃過他指節(jié),眼眶泛起針扎似的酸痛,似哭似笑地睨著墻壁上山茶花的標本,渾身透出陰沉到可怖的氣息。

    他突然覺得這種試探很可笑,穆然仰天長笑,“哈哈哈……”

    “寶貝兒果然不會讓我失望,也有我?guī)追中暮菔掷钡哪?,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謝允墨陰惻惻的反問,抬起受傷的手至眼前,看著鮮紅的血絲緩緩從指節(jié)內(nèi)側(cè)滲出,渾厚豐滿的聲音更冷了。

    “想我放他們走,那你就出境前往意大利吧!選擇權(quán)在你手里,去不去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姓謝的不殺,我不能保證他們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林鹿沉默地捏著手機,聽著電話被掛斷后的空白一片,凝滯了很久才無力地垂下手臂,空洞地看著窗外遠處褐黃的枝頭。

    出國?出國的結(jié)局就是被程浩坤禁錮終身!

    更重要的是如果任務(wù)開啟,自己有機會去做嗎?

    沒機會的,所以人可以殺,出國是絕對不能的!

    林鹿理智的判斷,拿著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葉弘盛。

    葉弘盛接了電話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消息?”

    不要認為葉弘盛與李嘉良他們隊友情深,事實上,這四個男人誰沒自己的小心思。就像這次綁架事件,葉弘盛永遠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說不什么不該說的,其次才是他們生命的安危,最后則是如果他們死了會不會影響后續(xù)任務(wù)。

    聽起來很涼薄,可這就是事實。心不硬,走不到現(xiàn)在。

    “有。他們是被程浩坤綁走的。”

    一聽到程浩坤這個名字,葉弘盛就知道是林鹿的鍋,又不可能為他而去責備林鹿,皺起英氣非凡的劍眉,“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走到安全門后的樓梯上,炯亮的星目凌厲的閃動。

    “他讓我殺一個人作為保住他們性命的前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我出國。”

    “殺人需要我?guī)兔???/br>
    林鹿疲憊的嘆了口氣,“他要我自己動手?!?/br>
    葉弘盛權(quán)衡事件中的利弊,最后得出與林鹿同樣的結(jié)論,“出國不行。”

    “我也知道啊?!绷致谷嗔巳嗝浲吹奶杧ue,“可這就是他的目的呀。”

    葉弘盛果決道,“先把他們的命保住,然后在對方聯(lián)系你的時候提出:港城中轉(zhuǎn),讓他先放一個作為誠意?!?/br>
    “萬一你在天上飛的時候他把人殺了,那我們豈不是人財兩空?”

    “這一點,你的態(tài)度必須強硬,如果對方不同意,那就證明他有這個心思?!?/br>
    葉弘盛頓了頓,聲音低沉起來,“那你就立刻返程,……就當我們對不起他們了。”

    這話中的深意是如此淺而易懂的殘酷,殘酷的現(xiàn)實逼迫他們做出拋棄隊友的選擇。

    也是,不可能為了他們兩個人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我、我知道了。”

    林鹿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凄涼、幽暗的情緒仿佛隔絕了照射進來的暖陽,讓她猶如置身于寒徹凍骨的冰窟。

    葉弘盛仿佛是能隔空體會到她的情緒,低嘆勸道,“不要有過多的心理負擔,別忘了我們的目標是回家!”

    “嗯?!?/br>
    林鹿掛斷了電話。

    是??!一切都是為了回家!

    在這條沒有回頭路的回家懸崖上,權(quán)衡利弊、放棄人性不是常態(tài)嗎?何苦惺惺作態(tài)呢?何苦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樣呢?剛剛不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yīng)了去殺害一個無辜的、愛慕自己的男人?

    可她還是被強烈的負罪感影響到,紅了眼眶,濕潤了眼底。

    林鹿就是太清醒太理智了,無法泯滅掉自己心中的那片光明,接受人性卑劣的虛偽,而這就是她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