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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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佐沉默著,直到寂靜。 “你想講乜?” 南粵沒立刻回答,走到桌邊,在他的注視下直接開了兩瓶紅酒。 一瓶遞給他,一瓶對著嘴就喝。 亞佐不解她意,皺著眉,奪下她的酒瓶,“你做咩???” 南粵不是一個會喝酒的人,僅飲下這些就已經(jīng)有些暈眩,她不知道這是酒的作用,還是今天一日受到太多的沖擊所致。 “你不是想玩夜場嗎?我陪你喝?!彼嗨?,也灌自己酒,“清了這瓶,然后我們再傾。” 熱酒入喉,他們都有意無意地在麻痹自己清醒的那根神經(jīng)。 南粵飲盡最后一口,把酒瓶往墻根一砸,對著亞佐的臉就撲吻了上去,然后扯開他的襯衫領口,輕咬在他脖頸上。 亞佐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在這種地方,在這種氛圍的襯托下有親密接觸,不起反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還是保留一絲理智,拉開她,盯著她通紅的眼睛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南粵冷冷一笑,開口,“我當然知?!?/br> 她在做讓自己不留遺憾的事。 亞佐不敢再看她,故意別開臉拒絕,“你而家唔清醒,等你酒醒我們再傾?!?/br> 南粵沒有給他說不的機會,用力回扯他的手臂,直接坐在他跨上,再靠近,額頭抵著額頭。 “我好清醒”,她一只手向下移,覆蓋到早就高高頂起的脹包上,故意蹭了幾把,“你不也對我有感覺,不是嗎?這里,不會騙人?!?/br>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酒后的迷醉對男人來說是致命的誘惑,“就一晚。今晚過后,我們,就是陌生人?!?/br> 他愣在原處,雄性的生理本能被死命壓制。故意帶她來凱旋門,用這種方式刺激她,目的是讓她知難而退,清楚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客觀差距,可她為什么偏偏要做到這份上。 南粵的話,給了兩個人放縱的可行性——就一晚。就一次。One Night Stand,不過如此。 既已到此處,哪里還有回頭路可以走。 亞佐緊繃的神經(jīng)線終于斷開,撕開她的長裙猶如撕開對自己的那層壓制,奪回在床幃之事上的主導權(quán)。 說好是一晚,就只是一晚。 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身邊位置上早就沒了她的溫熱。 昨夜春景一一掠過腦海,亞佐才終于篤定“One Night Stand”發(fā)生過的真實性。掀開軟被翻身下床,一抹紅絲落進眼中,整理被子的動作猛的一頓。他站在床邊沉默了許久后,才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顏色落在床上,卻如刻進了他的心里,然后成為了永不磨去的朱砂一點。 后來,在人頭攢動的街頭告別。 她說,只想同你,講聲再見。 亞佐語氣淡漠,回復她的告別:再見。 說再見,是彼此有期待的人在期待著還能相見。 而他們,都已知結(jié)局。 一條長街,坡上坡下。 所有過去,都只能僅作紀念。 她徹底放下,愛恨留在昨日都翻頁,迎接未來嶄新的人生。 而他,沒立場,亦沒資格干涉。 所以,只能暗藏心底,無聲祝一句:保重。阿粵。 回憶收束入籠。 黎式對這段也如鏡中月光般的羅曼史十分感慨,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問,“值得嗎?” 第三杯酒已經(jīng)見空,南粵笑了笑,答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跟他,注定走不到一起,所以無疾而終,我都并不遺憾?!?/br> 聽到她說不遺憾,黎式被扭緊的心才稍稍松開些,她不希望她才十八歲的年紀,就為一個不可能的人產(chǎn)生了執(zhí)念,“其實,說句我不該說的,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能遠離這些,我是替你高興的?!?/br> “不”,南粵卻否認,“我話無遺憾,不是因為他的身份?!?/br> “那因為什么?” “因為他愛的不是我?!?/br> “什么?”黎式很意外她的答案。 “因為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已經(jīng)為自己的感情拼過了,所以無疾而終我也毫無遺憾。”南粵神情不變,語調(diào)無波,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情,“如果我愛的人心里是我,我必會不顧一切去努力,但我知道,他心里的人,是你。所以,我沒什么好遺憾的。” 她所信奉,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和對方無關(guān)。如果那個人也愛自己,那是幸運,而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種幸運。 黎式一愣,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而南粵又在她開口前先說了話,“你聽我講,黎小姐你在我最難捱的時候幫我,又將我?guī)蠉湫碌娜松缆?,是我的恩人。或許我道行尚淺,分不清戲里和戲外,但的確也是亞佐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我跟你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卻都對我影響幾深?!?/br> 她替她倒了一杯酒,接著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好清楚,而他的心在哪里,我亦好清楚。他真正身份是黑幫大佬的二把手,而你是他阿嫂,對吧。所以,他對你心動卻行止,處處恭敬,但又時時傷情。我說的,對嗎?” “你講啲嘢,都對?!倍家呀?jīng)講到了這個份上,再有隱瞞會顯得愚蠢,黎式也干脆把話都攤開來說,“我不是黑幫里的人,也不會去參與那些紛爭,從前唔講,是不想這種事去影響到你。可既然你都知道咗,我也不再瞞著。不希望你們相愛,不是因為我出于虛榮抓住一個鐘意我的男人不放,是因為我已經(jīng)深陷黑暗難以逃脫,所以才不希望你走上跟我一樣的路?!?/br> 如果說南粵的坦誠讓她意外,那么黎式的直言也同樣出乎她預料。 南粵落下結(jié)論,早就給這段感情畫上結(jié)尾,親手揮別過往,“我都已經(jīng)同他分開,此生已不會再相見。” 黎式靠過去,握住她雙手,遞給她溫度,“或許很痛,但我們都要走自己的路不是嗎。南粵啊,清清白白地安靜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這話是真心的。安靜生活是她做夢都在奢望的事情。 從她們第一次在食檔見面到現(xiàn)在,南粵終于說出了那句猶豫很久的話,“我可以...認你做家姐嗎?”自小到大,她都羨慕別的女孩子有jiejie照顧,可她是獨生,又要照顧家人,明明才十幾歲,就要撐起一個家庭,頂住風雨。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自己的影子,一看到她,便又想到了黎仰。黎式希望她的阿仰遠在世界的另一邊也能被好好照顧,她含淚應承,“當然可以?!?/br> 女人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和柴火燃燒的輕微噼啪聲混雜在一起,她們在沙發(fā)上擁抱,如親人般給彼此力量,以面對今日之后的無數(shù)個冬夜。 烏鴉親眼看見黎式進了南粵的公寓,才驅(qū)車離開。 能各自冷靜也好,況且他最近都忙著訓狗,還要提防花仔榮在暗中破壞,實在沒有精力再顧及她。 這段時間不出現(xiàn)在他身邊,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黎式住在南粵公寓里的些許日子,算是來香港之后最安靜太平的了。她住在這頭,對于另一邊的風雨全然不知。 東星同洪樂以公開斗狗的形式公然開戰(zhàn),對烏鴉來說,已經(jīng)不單單只是幫派斗爭那么簡單了,輸了就要牽扯到黎式,這還有關(guān)男人的顏面。 對于狗,他本不是熟手,也從沒養(yǎng)過狗。從零開始,難度可見一斑。他日日帶著抓傷咬傷回去,只為了能在斗狗大賽上狠狠給不知天高地厚的花仔榮一點教訓。 夜深人靜時,坐在陽臺上,也會無端地想起黎式來,家里突然少了那么個人,竟然出奇地產(chǎn)生了一種冷清的感覺。 那日她奪門而出前的話時不時回響在耳邊:她是為那些因白粉家破人亡的人而爭。 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是不是這輩子做的事,都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 他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眼里只知揾錢,這種論道義的事情講給他聽,叫畫蛇添足??梢驗樗脑?,烏鴉竟然開始猶豫了。 再半月過去,斗狗大賽如序拉開大幕。 比賽現(xiàn)場人山人海, 東星龍頭駱駝到場助威,一看到烏鴉就調(diào)侃,“有人當面搶你馬子,這種熱鬧我點唔睇呀,我總是撐你啊,雄仔?!?/br> 烏鴉牽著新養(yǎng)的高加索犬,看了一眼駱駝身邊站著的新泡到手的選美冠軍,翻了個白眼,“我也祝你床上能撐得起啊,大佬?!?/br> 兩條猛犬已經(jīng)候場,凈水沖身以示清白。號令開始,兩狗都渾身解數(shù)拼命撕咬,各自的主人也在場大聲指導激勵。一番爭斗后,烏鴉的高加索犬已經(jīng)遍體鱗傷,氣喘吁吁。相比之下,花仔榮的比特犬氣定神閑,顯得更游刃有余。 比特犬原產(chǎn)于美國,是斯塔福和斗牛犬交配而來的后代。個性頑強兇猛,能持續(xù)釋放一百二十分鐘的耐力和每平方厘米八十千克的咬合力,配以一副堅韌且沒有疼痛感覺神經(jīng)的皮膚,再加上發(fā)達的肌rou群聯(lián)合構(gòu)成堅固的防護裝甲抵抗咬擊,完全是專作為斗犬目的而繁殖培育出來的大殺傷力犬種。 駱駝摘了墨鏡架在腦門上,不解地問站在一旁的亞佐,“他點都唔養(yǎng)個專門斗場用的狗?” 亞佐緊鎖著眉盯著場上的戰(zhàn)況,回答說,“在狗場里大佬睇到了那種狗,但冇揀?!?/br> 駱駝一愣,罵道,“點解唔揀?如果輸?shù)暨@把就難看了,心里沒數(shù)嗎?” 亞佐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烏鴉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