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災(zāi)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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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蔣靈梧婉拒了祝君君讓他把金氏兄妹帶上的要求,從湛盧山上下來后便策馬出了城,在去往白河村的官道上行了一段路后,卻聽到附近山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聲。 蔣靈梧并非好管閑事之人,自然不可能湊上去看看是誰在那里打架,駿馬疾馳,揚起一地的塵土,不一會兒便在山路上沒了影。 可就在蔣靈梧離開不久,林子的那個方向卻傳出一聲他本該無比熟悉的喝問—— “溫郁!你是瘋了嗎?!” 原來,林中戰(zhàn)至一團的兩個人正是溫郁和竇菲。 昨晚溫郁在屋前替蔣靈梧和祝君君守門,卻意外得知竇菲似乎追著一個人出了山莊。他心里騰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便和蔣靈梧交待了幾句,隨后也追了出去。 “師姐,我再說一遍,和我回去!” 俊美高挑的男人如青竹般挺拔俊逸,一身青壺披掛被風吹得貼在身上,半束在腦后的青絲飛揚起來,神色間盡是說不清的傷懷與失望。 面前的人是和他一同長大的師姐,更是他結(jié)發(fā)多年的妻子,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對方如此陌生。 “呵,”竇菲冷笑,看向溫郁的眼神凜冽如刀,灰敗的臉上似乎還掛著隱約的淚痕,“溫郁,我早就同你說過,我爹他已經(jīng)死了,你無須替他看著我,我想做什么,輪不到你來管?!?/br> 竇菲說完就要走,溫郁怎肯放她離開,若說從前他尚可以對竇菲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她如今竟狂妄到要對太吾傳人下殺手—— 且不提他對祝君君那不可告人的感情,單說這樁惡行本身便難為武林正道所容,若是叫人知曉,百花谷的名聲可都要葬送了! “別的事我都可以不管,可這一次你做得太過分!” 溫郁沒再遲疑,以牽牛環(huán)身步緊緊黏上了匆匆要走的竇菲,使出的招數(shù)也不再純粹以留人為主,一招一式都有要徹底將竇菲制服的架勢。 竇菲對溫郁的糾纏心煩意亂,眼見無法擺脫,干脆猛一個回身刺出一擊,左手二指并攏發(fā)力,直取溫郁門戶。 溫郁從前學武的時候和還是師姐的竇菲切磋過不知多少次,自然清楚竇菲為人和出招習慣,怎可能不防,當即便憑著過人的反應(yīng)閃身讓出一步,將這一擊避了開去。 與此同時,溫郁并未再退讓,反而貼著竇菲來不及收回的左手傾身壓上,以迅雷之速使出一招亂針錯xue,雖只來得及點中竇菲左手手腕處的大陵xue,但cao控精湛的深厚內(nèi)力卻在瞬間從他指尖直入竇菲肌理,一指取多xue,一氣沖數(shù)關(guān),直將竇菲整只左手都刺到冰寒發(fā)麻,難以施力。 不過竇菲同樣是精通醫(yī)術(shù)的百花谷人,怎會因此而被拿捏住。 她不退反進,完好的右手五指翻飛,一點一拿均是凌厲至極,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幾個變招間體內(nèi)玄陰真氣沖破數(shù)道玄關(guān),將發(fā)麻的左手xue道全數(shù)震通。 “優(yōu)柔寡斷,婦人之仁,溫郁,這些年你仍舊沒有半點長進,”竇菲忽而一笑,輕勾的嘴角更添一份輕蔑,“你我同宗同門,你會的我都會,你想點我的xue,卻不想想我長你五歲,內(nèi)力自然也高過你。你要為那小妖女從我這討公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本事!” 溫郁瞳孔一緊,想起那柄插在祝君君心口的斷刃,還有她紅著眼睛說罪不至死時的委屈。 他終于低喝道:“師姐,你究竟為何一定要——” “一定要殺她?”竇菲微微側(cè)頭,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好想看到溫郁在自己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溫郁,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因為你啊?” 溫郁臉色僵住。 竇菲沒要他回答,直接說道:“當然不是,當然不可能是?!?/br> 她和溫郁雖是夫妻,可說到底這樁婚事不過是個交易,他們之間也根本沒有任何超出姐弟關(guān)系的感情。早幾年,她想過要忘記付青冥,想過要和溫郁養(yǎng)一個孩子,或許這樣她能安定下來,可年輕時練功急于求成,傷了身子,后來始終懷不上,便徹底歇了這個心思。 她不愛溫郁,也不在意溫郁心里有沒有別人,但不在意并不意味著她能全盤接受,尤其對方是那個太吾傳人。 “是,我是曉得你喜歡她,你還背著我和她不止一次搞在一起,就連蔣靈梧、岳星樓,一個個全都被她迷得團團轉(zhuǎn)!你們從前關(guān)系多好啊,可看看現(xiàn)在,為了這樣一個女人竟不惜自相殘殺!她不是妖女又是什么?!光憑這一點,我便容不得她!” 溫郁臉色發(fā)白,面對竇菲這番詰難心中愧疚難當,但事實上這些事根本怪不到祝君君頭上,祝君君早就和他劃清了界限,她心里只喜歡師兄一個人,和岳星樓也只是形勢逼人! 是他自甘墮落,一次次克制不住,活得像個躲在陰影里的偽君子,而祝君君光明正大,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她不欠他什么,更不欠竇菲什么。 “師姐,你這樣鄙棄她,可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呢?”頭顱好似有千斤重,溫郁強撐著抬起來,望著竇菲高傲的眼睛,問,“你來這里,不也是為了,見那個人么?” “哈——!” 竇菲怔了怔,旋即仰頭一聲大笑,她沒想到素來柔善的溫郁也有把這件事宣之于口的一天。 她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已被一劍斬成了兩半的無影令,眼中似有一道水光閃過:“我心里有人這件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么,我愛他,這世上我只愛他一個人!可我爹活著的時候你不說,成親那天你不說,現(xiàn)在你卻來問我?……溫郁,你真是可笑啊?!?/br> 溫郁握緊了拳,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他知道自己可笑,他也從未希冀過和竇菲間能有更多感情,這段夫妻關(guān)系光是維持面上的相敬如賓已經(jīng)耗費了他全部的心神,至于更多,他無能為力。 但師父把他養(yǎng)大,把女兒托付給他,這是他不能逃避的責任,無關(guān)男女,無關(guān)情愛,只是他的一份承諾,他對師父唯一的承諾。 “師姐,”溫郁松了手,渾身力氣好似在一點點泄去,“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你想做什么、你想去找誰,都可以,我以后也不會再攔??商崾遣灰粯拥?,唯獨這件事我絕不能袖手不顧,請你和我回去,我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 竇菲斂去了臉上唯一一絲動搖:“不?!?/br> “師姐!” “祝君君她必須死,”竇菲盯住溫郁的眼睛,“我在武當陪阿姊時,閉關(guān)十載的岑真人卜得一卦后破關(guān)而出,山風蠱,意為禍亂將起,而天象亦有異動,紫微弱赤星盛,矛頭直指西南,正是太吾傳人時隔百年再度現(xiàn)世?!?/br> 岑懸峰岑真人乃是武當上上代掌門,今年已有百歲高齡,在武林中的聲望便是諸葛玄衣也拍馬不及。 只是老人家早已歸隱,不問世事,但天底下誰人不知他一身周易玄術(shù)舉世無雙。二十年前江寧城滔天浩劫,他也曾事先卜得了一絲天機,可惜沒來得及將消息傳出,便因觸了天怒而險些命喪當朝。 可是,岑真人這一次,卻卜出了祝君君是災(zāi)星? “溫郁,你不妨仔細想想,凡她所近之人,無一不偏離命數(shù),凡她所到之處,無一不亂作一團,”竇菲盯著溫郁顫動不止的眼瞳,一字一句說道,“她死了,太吾自會傳承他人,她不死,恐后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