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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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B1層的便民食堂已過飯點,風卷殘云后的自選盒飯空余殘羹,她只好來到隔壁便利店拿起幾瓶礦泉水和兩迭色彩鮮艷的豐盛便當,由店員微波。 盒飯在微波爐里轉(zhuǎn)圈,在這空檔姚簡終于有時間再度重撥號碼。她在心底默念:“接電話……接電話……”便利店的鏡子映照著她憔悴的面容,百毒不侵似的緊咬嘴唇,直到對面熟悉的女聲不帶感情機械地重復著: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姚簡掛斷電話,微波爐叮聲響起,她接過便當剛要說謝謝,忽然口中鐵猩氣息森然泛起,才發(fā)覺被咬破的唇rou冒出汩汩鮮血。 她茫然地含住自己的下唇,站在便利店門外,短暫地用掌心遮住自己的眼眸,讓鮮血在舌尖肆意流淌,要打噴嚏般鼻尖發(fā)酸。 彼時姚述放空心緒,在失重中穿越云層,山川湖泊盡收眼底,他即將前往南國出差,飛行模式下的手機靜默地躺在褲裝口袋里。 * 等到終于聽到他的聲音已是第二天凌晨,凌晨時分的機場仍舊人流如織,他在嘈雜的探親寒暄聲中堵住一只耳朵,全神貫注地聽清姚簡說的話,她告訴他昨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姚述乘最早航班回來,下了飛機直奔醫(yī)院。濃稠的夜色下連醫(yī)院都靜默地沉睡,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死寂。 他向手術室方向奔跑,步履沉重地在地板上留下拖沓的悶響。 手術室外他看見姚簡。 她睡在醫(yī)院不銹鋼質(zhì)地的聯(lián)排長椅上,長椅上薄如蟬翼的坐墊是她唯一可用以取暖的東西,姚簡蜷縮著像要把自己縮進長椅的縫隙里,眉心警惕地蹙著。 只要有人靠近,姚簡便驚醒,在朦朧中瞇起雙眸,她首先望見姚述剪短后反而亂糟糟的頭發(fā)。然后是他蹲下身來與她對視。 姚簡抹抹堵在內(nèi)眼角結(jié)痂似的顆粒,雙眼并無腫意,她遵守了對自己的承諾,要堅強不要哭。她平靜地和他講述電話里沒來得及說的來龍去脈。 大夫告訴她,淇淇的大腦神經(jīng)在長期臥倒的漫長病涯里日趨受損,引發(fā)了癲癇及其后遺癥,這對植物人病患來說并不罕見。 她安慰似地將面頰湊向他砭人肌骨的身體:“沒關系,大夫說淇淇已經(jīng)脫險了?!?/br> 姚述沒有看到李繼紅和姚朝偉的身影,是因為他們的父母已不敢怠慢地去照顧被醫(yī)生從鬼門關扯出的淇淇。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在做手術,大概,”她看了眼手術室外墻的鐘表:“半小時前手術結(jié)束了,很成功,是虛驚一場。”她雙眸掃過他薄薄的外套,只一眼就明白他剛才一定是在飛機上,收不到她的奪命連環(huán)call。 善解人意、懂得換位思考的姚簡對自己的弟弟抱有無限的理解。她不能怪他,她也不能對他有怨。姚述是她的家人,他們要相互扶持,她要更懂事,更像一個jiejie。 姚簡掙扎著站起身來,睡得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