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廷連著小半個月不怎么露面，引起一部分股東強(qiáng)烈不滿。

    加上先前投入地海的資源屬于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又遲遲不肯與范家商業(yè)聯(lián)姻……眼下，天普股價雖未暴跌，可在激烈大環(huán)境中，市場價值做不到日益提升，久久無法獲得一個王牌項目，是一個足夠令人警醒的“紅燈信號”。

    縱使顧盛廷年少有為，先前做出不少實績，可一群老古董偏偏揪著他一次失利咄咄逼人，甚至鬧到總部那邊，巴不得顧卓勛玩一招大義滅親，重新考慮顧氏未來接班人。

    這次會議，更有人直接問起他一年前要開拓日本市場的豪情壯志，想以此譏諷他。

    “對李家這塊大rou餅虎視眈眈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盛廷啊，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是你作為領(lǐng)導(dǎo)，如果對我們這些內(nèi)部人員，都拿不出你可以拓寬領(lǐng)域的證據(jù)，又憑什么讓李家信任幫助你進(jìn)軍日本于他們而言也是有益處的。”

    “就是，地海工程一事之后，李家還肯與天普合作已經(jīng)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如果我們再這樣渾渾噩噩，會淪為商界笑柄的?！?/br>
    ……

    顧盛廷坐在主位臉色漠然聽底下一番爭論不休，始終沒有表態(tài)。

    忍過兩個小時，他回到辦公室撫額，似乎很是頭痛的樣子。

    李瑩若替他倒水，和他匯報今晚飯局名單。

    他休假回來第一天，就有各方勢力想要約他吃飯喝酒，恨不得暢談?wù)埂?/br>
    一群老東西記恨他一個黃毛小子騎到他們頭上，于是千方百計挑他的刺，卻看不到他顧盛廷這個名字本身就是極具誘惑力的招牌。

    眼光之狹隘，讓顧盛廷冷冷發(fā)笑。

    只不過，他們有句話倒在點子上。

    借助李宇的力量打開日本市場，迫在眉睫。

    尤其是葉一竹這次出事……有心之人蠢蠢欲動，讓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但要完全獲取李宇的信任，同時讓外界心悅誠服——天普的確需要一個有價值的王牌項目來支撐口碑。

    除了地海，范氏那個計劃了近五年的項目同樣早在他目標(biāo)射程之內(nèi)。

    忙碌的一天過得如此快，窗外烏金西沉，辦公區(qū)的員工也在忙忙碌碌準(zhǔn)備回家。

    顧盛廷想起什么，無聲一笑，點了支煙，語氣快然：“都推了，今晚我哪也不去?！?/br>
    ＊

    回到家，葉一竹已經(jīng)收拾完畢，走過來要在他這邊挑選一瓶心儀的香水。

    他很自覺讓位，靠在衣柜邊，沒要換衣服的打算。

    她斜睨他一眼，“又不是去談好幾百萬的生意，你打扮得太帥，我媽覺得你不靠譜。”

    嘴上打趣嫌棄他，可她還是停下手里的動作，眼有色光盯著他看。

    白襯衫黑西褲，身姿英挺，沉穩(wěn)冷靜的斐然氣質(zhì)中，總有一股殺不死的悠悠少年氣。

    “阿姨也是女人，誰不喜歡賞心悅目的事物?！?/br>
    她撇嘴，氣呼呼指過去，“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他朗聲笑起來，一把摟住那圈細(xì)腰，捉她的手放到心臟的位置。

    “你感受一下，我都緊張成什么樣了。”

    耳鬢廝磨，語氣曖昧低迷，她被撩得心神蕩漾，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將紅唇湊過去。

    掌心那里，的確跳突得有些奔騰。

    他眸光一暗，急不可耐低頭吻下去，唇齒糾纏間，呼吸變得粗狂。

    一番糾纏之后，她扯了張紙讓他擦嘴角的紅漬，隨手撿了支他的琴酒，往手腕和耳后輕噴。

    剛認(rèn)識他那會兒，他和那種十幾歲臭屁男生一樣，也喜歡噴香水，招蜂引蝶的。可他身上的氣味不嗆鼻，帶過一陣風(fēng)，總是這股清涼帶暖的木質(zhì)香。

    他們驅(qū)車前往劉圻梅的酒店。和葉一竹通過電話之后，劉圻梅直接在酒店餐廳訂了座位。

    意思是就兩人吃飯，不必跑太遠(yuǎn)。

    一路上，顧盛廷臉都是黑的，耍性子還跟她爭執(zhí)。

    “你不告訴阿姨我也去，她只訂兩人桌，是想要我尷尬死?！?/br>
    葉一竹低頭笑笑，安慰他，“你放心吧，我爸肯定也會去，三個人肯定就會有四個人的位子?！?/br>
    她側(cè)頭瞥一眼看似專心路況的他，振振有詞，“如果我突然說要帶男人回去，我媽肯定接受不了?！?/br>
    細(xì)想了想，竟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顧盛廷就沒有再不依不撓。

    半分鐘之后，葉一竹接到劉圻梅的電話。

    “阿姨說什么？”

    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也忐忑，生怕自己期待了一天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調(diào)頭去我家吧，我爸準(zhǔn)備在家請我和我媽吃這頓飯?！?/br>
    顧盛廷也知道她家里情況，一時顧不上自己的事，好奇問：“阿姨同意了？”

    葉一竹聳了聳肩，神情愜意擺弄著包包，說：“解鈴還須系鈴人，矛盾在哪里發(fā)生的就要在哪里解決。他們一起生活了半輩子，我爸哄人還是有一套的。”

    她難得展顏，顧盛廷也不自覺把嘴角一彎，誰知過了不到半秒，她突然沖他刻薄說：“只是便宜你，這么容易就進(jìn)了我們家門?！?/br>
    進(jìn)入最后一個路口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他像一個cao控全場的賽車手，颯然勃發(fā)，隨意嚼出幾個字：“又不是第一次去了?！?/br>
    一束金黃色暖光打過來，把他認(rèn)真又狡黠的神情生動勾勒。

    葉一竹久久凝視他的側(cè)臉，悄悄玩了一轉(zhuǎn)中指上的鉆戒。

    *

    到了家門口，她遲遲不肯進(jìn)去，還扭頭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

    “喂，我就這么拿不出手？”他很是不滿。

    葉一竹搖頭否認(rèn)，語氣認(rèn)真：“我是想提醒你，我媽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公子哥，你最好不要油嘴滑舌，也不要自報家門。還有，我爸做菜的時候你幫著點……”

    “葉小姐，你似乎比我還要在意，還要緊張。”

    他漫不經(jīng)心打斷她，心里樂開花。

    “我是怕你丟了我的臉。我一直自詡眼光比我媽好，可千挑萬選最后還是帶個壞男人回來的話，我在我媽面前頭都抬不起了?！?/br>
    順勢捉住她砸過來的手，顧盛廷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默默含笑，耐心聽她嘰里呱啦說一大堆。

    葉一竹暗自深吸口氣，準(zhǔn)備要走，他立馬把手里拎著的禮物拿到身后，一手?jǐn)堊∷难?，頭低下去，語氣曖昧：“我是不是你第一個帶回家的男人？”

    “你猜?！?/br>
    夜幕將至，亮起的路燈把一對糾纏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婆娑樹影里親密不分。

    以前他每次送她回來，都不肯甘心止步小區(qū)外。一定要送到家門口，依依不舍耳鬢廝磨半天。

    離她家里敞開窗簾的陽臺不過一米，他們像十幾歲那時候一樣，把一切可能會面臨的危機(jī)拋之腦后，忘情享受在禁忌區(qū)親密的快感。

    就在他們似乎忘記了此行目的之時，略微陳舊的大門被吱呀推開，一束光恰好落在兩人身體中間。

    劉圻梅剛才隱約聽到葉一竹的聲音，卻遲遲不見人，閑來無事就打開門看看。

    顧盛廷比葉一竹反應(yīng)更快，上一秒還在咬耳朵濃情蜜語，現(xiàn)在就能淡然自若和劉圻梅打招呼。

    “阿姨好?！?/br>
    劉圻梅毫不避諱打量他，沒有表態(tài)，只是把視線移到旁邊的葉一竹身上。

    “媽……”

    劉圻梅不禁瞇眼仰面。她這一聲“媽”，軟軟糯糯的，比小時候撒嬌還膩人。

    葉一竹不禁扭頭看身邊的男人，他正隱隱期待著什么。

    她突然狡黠一笑，給了他一記堅定眼神，卻只是問劉圻梅：“今天的飯夠不夠四個人吃啊?！?/br>
    顧盛廷臉上若有似無的笑立馬沉到暗處，恨不得用余光殺死她。

    不過一瞬，又聽到她說：“要是不夠的話，我讓他走?！?/br>
    說完，她當(dāng)著劉圻梅的面捂嘴竊笑，天真又爛漫。這樣的玩笑，他聽了倒覺得格外舒心，彎了彎嘴角低頭無聲一笑。

    兩個養(yǎng)眼的年輕人在自己眼皮下一來一往，劉圻梅倒也沒有任何不悅，只是嗆葉一竹：“你真是，事先不說一聲就算了，哪有把人帶來了還攆走的道理。”

    顧盛廷很自然接話：“沒關(guān)系阿姨，我等會兒自力更生，她就沒什么理由攆走我了?！?/br>
    稀里糊涂，葉一竹成了重點攻擊對象，她撇嘴把手插到胸前，沒好氣地小聲嘟囔：“早知道我就不給自己找麻煩了?！?/br>
    劉圻梅一點也沒理會她的小脾氣，把門敞開一些，催促他們：“外面冷，快點進(jìn)來吧?！?/br>
    自然也沒接顧盛廷那一句玩笑。

    顧盛廷倒也不覺得尷尬，他這個人向來厚臉皮。湊近哄葉一竹：“進(jìn)去吧，小心別感冒?！?/br>
    “顧盛廷你有沒有搞錯，這是我家，還要你邀請我？”

    眼看著劉圻梅已經(jīng)走進(jìn)去找拖鞋，他們兩個又肆無忌怛小聲博弈。

    “怎么樣，我剛表現(xiàn)不錯吧？”

    “你別得意，你是客人我媽就算心里有意見，也不會當(dāng)場表現(xiàn)出來?！?/br>
    他聳聳肩，跟在她身后走進(jìn)去，順手把門帶上。

    “誰來了？是不是秦銘？”

    葉集揚剛洗完菜，拿了塊抹布擦手慢悠悠走出來，語氣有些興奮。

    空氣短暫沉默一秒，葉一竹正想開口，就被劉圻梅搶先：“天天秦銘秦銘，你女兒又不是只有秦銘這一個朋友?！?/br>
    繼續(xù)沉默。

    “爸，你平時老說我不給你帶男朋友回來，現(xiàn)在好不容易帶回來一個，你又說什么秦銘……”

    一直靜默不語的顧盛廷臉色平靜，心里別樣的情緒才剛滋生，就被她某個稱呼驅(qū)散得無影無蹤。

    葉集揚一臉詫異，不可置信望向劉圻梅。

    已經(jīng)在門口見過顧盛廷的劉圻梅倒很淡然，可她要笑不笑的樣子，才真是瘆人。

    葉一竹忽然就緊張起來，變成個小啞巴，很不自然。

    “叔叔好，初次登門，這是一些小心意，還望叔叔阿姨笑納?！?/br>
    劉圻梅笑著推辭：“你來就來了，該是我們照顧客人，哪有讓客人破費的道理。”

    話里話外，用詞界限分明，劉女士穩(wěn)定發(fā)揮，皮笑rou不笑的，把場面又打回冰點。

    顧盛廷沒太多表情，但眼角始終含有溫和笑意，謙而不卑，身姿依舊挺拔。

    “媽，你就收著吧，他挑了好久的?！?/br>
    女兒發(fā)話，葉集揚也不看劉圻梅，伸手把禮物接過來。他是越來越不懂這個前妻了，反正他瞅著這“準(zhǔn)女婿”挺好。

    人高大，又英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劉圻梅干脆也就不演了，撥開葉一竹自顧朝客廳走，掃視過去的眼神多了幾分冷漠。

    葉集揚絲毫不察，目光一直定在顧盛廷臉上，對葉一竹說：“帶小顧去沙發(fā)坐。”

    “爸……”

    葉一竹出聲提醒一直盯著顧盛廷看的葉集揚，語氣不悅。

    “咳咳，要帶人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比~集揚有些害臊，覺得自己確實失禮，強(qiáng)壓一腔激動，沖葉一竹小聲抱怨。

    “誰知道你突然要在家里請我們吃飯啊。”

    葉一竹也躥到沙發(fā)，幫劉圻梅沏茶。

    “媽，你坐著吧，我來?！?/br>
    葉集揚拿這個女兒沒辦法，正撓頭苦惱，就聽到顧盛廷說：“一竹也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br>
    “小顧是吧，挺好的……”

    看他一把年紀(jì)笑得嘴都咧到后腦勺，那邊劉圻梅呵斥他：“別站著聊了，讓人家進(jìn)來坐啊?！?/br>
    葉集揚恍然，拍了拍大腿連忙熱情領(lǐng)著顧盛廷往里走。

    “你們先坐著，馬上就能開飯了?！?/br>
    顧盛廷正好把大衣脫下，邊卷袖子邊說：“叔叔，我?guī)湍惆??！?/br>
    看他那件大衣就這么扔在沙發(fā)，原本坐得好好的葉一竹走過去把衣服捧起來，和顧盛廷說了句什么悄悄話。

    劉圻梅遠(yuǎn)遠(yuǎn)觀望他們站在一起的身影——男俊女美，連身高差都很恰好。這男女之間，講究緣分、感覺，葉一竹和顧盛廷之間的磁場，實在太強(qiáng)。

    “你坐著就行，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br>
    葉集揚看到葉一竹躲在他身后，小小一團(tuán)，羞羞澀澀的，心里掠過一絲酸楚失落，可更多的還是喜悅和欣慰。

    他發(fā)揮從前呼風(fēng)喚雨的氣勢“命令”顧盛廷，可顧盛廷絲毫沒有被他嚇住，執(zhí)意跟上去幫忙。

    大老遠(yuǎn)看見案板上一塊牛rou，顧盛廷自己開口：“那是要切塊吧，和土豆一起燜？”

    舉手投足從容不迫，還說到點子上，讓葉集揚很是驚嘆。

    原本以為這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

    顧盛廷笑了笑：“一竹的最愛，平時她老念叨想家里做的味道?！?/br>
    短短一句話，唬得葉集揚很是歡喜，“她從小就喜歡吃土豆、牛rou，只要是這兩樣食材，變著法炒，她沒有不愛的。”

    葉一竹探頭探腦想看清廚房里異常和諧的兩個背影。

    “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爸還能把他和土豆一起燉了不成?！?/br>
    “噗嗤”一聲，葉一竹險些噴水。

    聽到劉圻梅譏諷的話，她又心跳微頓，轉(zhuǎn)頭抱著顧盛廷的大衣仔細(xì)放好，“怎么樣，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

    “你老實說，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劉圻梅氣定神閑翹了個二郎腿，胸有成竹端起一杯茶，語氣閑散但壓迫感十足。

    “媽，你怎么會這么問?！?/br>
    一時之間，葉一竹有些心虛，自顧彎腰去收拾茶幾上的東西。

    感受到有一道銳利目光就這么架在她臉上，立馬敗下陣來，坐過去摟著劉圻梅的肩膀撒嬌。

    “別跟我來這套，你回國是不是就為了他？”

    原本葉一竹還以為劉圻梅是知道從前的二三事，險些不打自招，暗自舒了口氣，老老實實回答：“他只是一部分原因，別把我說得這么戀愛腦。”

    劉圻梅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臉色漠然，聲音卻軟了許多。

    “那怎么這會兒突然把他帶回家？”

    “沒什么別的意思，突發(fā)奇想?！?/br>
    劉圻梅對這個答案很不以為然，“你就唬我吧，要是當(dāng)著他的面，你敢說這種話，頭我都給你割下來……”

    葉一竹忍不住笑，臉蛋都憋紅了。

    很難得看到她這個樣子，劉圻梅原本有一肚子話，可這會兒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雖然她很不滿意葉一竹的行事方式，這個顧盛廷又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富貴家庭出身。

    但不得不承認(rèn)，女人都是視覺動物，顧盛廷外形條件給她第一印象的確不錯，而且他主動請纓到廚房幫忙，看起來并不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爺。

    見劉圻梅表情似有動搖，葉一竹急忙試探口風(fēng)：“媽……”

    “別叫我，隨便帶個男人回來你以為我就不會再管你的終身大事了？”

    葉一竹語結(jié)，知道要讓劉圻梅接受這件事、這個人不是簡單的事，索性也不跟她拗，自己躺到一邊心不在焉玩手指頭。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們老惦記我的事，把人領(lǐng)回來給你們看看。”

    劉圻梅冷笑一聲：“那好，請問你什么時候跟我回美國？”

    廚房門的推拉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完全敞開，顧盛廷和葉集揚一前一后站出來。

    葉集揚把菜放好，臉色不豫，顯然聽到了劉圻梅那句話，一下子顧不上有外人在，純粹替自己發(fā)泄：“我說劉圻梅你沒事吧，一竹在國內(nèi)跟我生活委屈她了？女兒不是你一個人的，你霸占這么多年，她如今長大了自己選擇回國工作生活，你還非要橫插一腳，累不累啊?！?/br>
    換做平日，劉圻梅早跳腳和他吵起來了，可今晚她格外云淡風(fēng)輕，眼神都不給一個。

    “隨你怎么說，一竹就算現(xiàn)在在國內(nèi)也是暫時的?？傆幸惶?，她會和我回美國。”

    最后那句話，劉圻梅咬了重音，視線投向餐廳，倒不知道是沖誰說的了。

    葉一竹沒出聲，漠不關(guān)己調(diào)頻道，讓葉集揚也失去了很多底氣。

    父親這個角色，他自知做不合格，如今想彌補(bǔ)，也是為時已晚。葉一竹就算和劉圻梅回美國一輩子不再回來，他也無法干涉分毫。

    ＊

    一頓飯吃到九點多，顧盛廷原本提議送劉圻梅回酒店——也是想著她后天就要走了，讓她們母女倆多相處些時間。

    可劉圻梅絲毫不領(lǐng)情，最后葉集揚主動請纓，她才沒有再拒絕。

    “我看你爸媽感情挺好的，怎么那天鬧成那樣？”

    除了開飯前那段不怎么愉快的插曲。

    而且那多半，是故意不愉快給他看的。

    葉一竹好笑：“當(dāng)著你的面，難道還要打起來嗎。都喜歡健全美好的家庭，我們這種四分五裂的，怕你嫌棄?！?/br>
    他只不過隨口問了句，她就語氣尖銳回了一連串，他無奈扶額，“又吃的什么槍藥，我要是介意你的家庭，至于眼巴巴在你身上耗這么久?！?/br>
    見他忿忿冷酷的模樣，葉一竹笑了笑，拉著他的手前后甩動兩下，想了想，說：“剛才我媽說要我回美國，你怎么不說話?！?/br>
    她其實有些疙瘩。

    很想看他在她父母面前堅定爭奪她。

    可當(dāng)時的顧盛廷，完全做到一個“客人”該表現(xiàn)的樣子——主家內(nèi)部鬧意見，他就靜靜站在一旁，絕不多嘴。

    心不在焉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腳步，把她輕輕拽回來。

    “我在想，也許讓你先和阿姨回美國，對當(dāng)下的局勢而言，是最好的……”

    她忽然踮腳捂住他的嘴，他一雙染了些疲憊和塵霜的眼微微愕然與她對視。

    “顧盛廷，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如果你真的想讓我走，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br>
    她的眼中一下鼓出很多淚，盈盈蕩蕩的，冷靜和他對峙。

    他一下變得無比頹唐，彎下背脊，握緊她的手，重重捏在掌中。

    “我不想和你分開。但如果你爸媽知道你才遭遇過什么，在他們面前，我的確不敢狂妄自大把你留下?！?/br>
    他音調(diào)在抖，心始終在隱隱作痛，“我只是怕，自己不能護(hù)你周全。”

    葉一竹貼上去，唇輕擦過他熾烈眼眶下那片存在感很弱的清涼水漬。

    “我相信你，無論何時，我都相信你。我們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他惶惶然，慢慢抬頭，和她呼吸交纏，緊緊抱住她。

    吻住她的發(fā)頂，堅定回答：“好。你別多想，剩下的事都交給我?！?/br>
    ＊

    天氣漸冷，來自北方大地的風(fēng)席卷而過，路上人影都沒幾個。

    他們一路沿著主街步行進(jìn)入市中心的繁華地帶，才偶爾迎面碰到幾對閑庭信步的老夫妻。

    以前葉一竹最不喜歡散步，高中之后，她也很多年沒再跑過步。雖然從小喜歡在外面鬼混，東逃西躥的，可她骨子里全是懶筋。

    他們兩個也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漫無目地攜手漫步。一路上，話也不多，想到什么說什么，話題默契，都接得了話，不會冷場。

    葉一竹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不是只有那些激蕩顛簸、驚險刺激的沖動情愫。

    慢下來的時候，他們更能真正深刻地去感受身邊這個人。

    “顧盛廷，你和我爸在廚房的時候到底聊了什么？”

    一晚上，葉集揚倒對他照顧有加。

    她是真好奇。

    他到哪里都有這么大的魅力，哪怕劉圻梅對他有諸多不滿，兩個眼光毒辣的中年人還是被他迷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