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方星華花了一分鐘也沒能處理清這句話里的信息，“什么什么她？誰？哪？”

    “還沒來?！?/br>
    “在這兒上班？！”方星華的處理器處理到了下一個關(guān)鍵點，機器負荷過載地運轉(zhuǎn)，四下亂看，“哪個哪個，我看看……”

    許頌千短暫地收回視線看了眼時間，終于愿意施舍給方星華一個眼神，“已經(jīng)12點半了，你們公司怎么回事。”

    “哪……哪個部門的，你說，我打個電——啊不，我?guī)湍阒苯尤フ胰??！?/br>
    方星華激動地想要站起來，被椅子腿絆到，又摔坐回來。

    他也顧不上疼，依舊絮絮叨叨個沒完。

    “著急是吧，哎，著急什么……別著急，噢對，你等她下班，下班要一起回家……回家、回哪個家？市區(qū)那個還是郊區(qū)那個？”

    他沒等到回答，對面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不用了，看見了?！?/br>
    許頌千的目光終于有了實落點，任一旁的方星華再凌亂也與他無關(guān)了。

    方星華看著對面人的情態(tài)，一時很是恍惚，連震驚也忘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冷靜下來。順著許頌千的目光，找到了那個最有可能是目標對象的女孩。

    那女孩也應(yīng)該是對這邊的情況有所察覺的，卻一直沒再往這兒看。最后，和另一個女孩坐在了他身后四五桌遠的地方。

    “回老宅子。”

    身后冷不丁傳來的回答嚇了他一條，方星華收斂心神，才意識到許頌千在回答自己方才的最后一個問題。

    他自認為有了點頭緒，再回過身時的神情還算平靜。

    “哎……”

    他無言半天，只嘆出了一口氣。

    許頌千的心情明顯不受他影響，兀自低頭開始對手機敲敲打打。

    “你哥……還有叔叔阿姨都知道了嗎？”

    “嗯，奶奶也知道了，今晚大家都會在?！?/br>
    方星華艱難地吞咽。

    “日子呢？定在什么時候……”

    “什么日子？”看手機的許頌千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色有些不虞。

    “你和……和弟妹的好事……”

    許頌千的手指頓住了，下一刻抬頭時臉上還凝著未散去的淡淡的冷，一動不動地瞧著他，半晌不出聲。

    方星華總在許頌千露出這種表情時有點害怕。

    或者并不是因為他的表情，而是因為眼神。

    許頌千會在別人意想不到的任何時候露出這樣的眼神。

    有時候一個party，大家正嗨著，酒水已經(jīng)不往嘴里倒而是往天上撒，冰冰涼涼的狂亂的雨一樣。方星華跟大伙一起鬧，突然的一個回頭，就會在嘈雜的人群中猛地被那樣的眼神嚇住。

    他那時甚至還是笑著的，整張臉上都是水漬，頭發(fā)也濕透了，流下蜿蜿蜒蜒的水跡，各種顏色都有，燈光一照，異常滑稽。

    酒水織成的水簾后，撲朔的就是那雙空泛的眼。

    方星華嚇死了，并不是怕他對自己做什么，而是怕他下一秒想不開要去做什么。

    現(xiàn)在也是一樣。

    他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沒有開口詢問。兩人突然就這樣對著靜坐，方星華在心里思索自己方才哪句話出了問題。

    是了，結(jié)婚。

    居然有一天，許頌千要跟其他人走進婚姻了。

    方星華有點忍不住又要回頭再仔細看看那女孩的模樣，左看右看除了漂亮也沒覺出有什么特別的。

    難道是商業(yè)聯(lián)姻嗎，可又有哪位富家小姐要到這兒來上班呢。

    “弟妹……”

    許頌千重復(fù)，兩個字每個音拆開來在唇齒間細細滾過一遍，面上的淡漠如水般退去，再抬眸時的眼睛終于可見世界的倒影。

    “我和她才認識……”許頌千停頓了一下，“今天是第三天?！?/br>
    方星華默默把腦子里劃去的“聯(lián)姻”選項又勾起來。

    “要……要不我去幫你和叔叔阿姨說說？”

    方星華硬著頭皮開口。

    “是我奶奶讓的?！?/br>
    許奶奶是許家說一不二的角色，方星華心知此事大概是沒什么轉(zhuǎn)圜的余地了，也替許頌千嘆氣。

    “沒關(guān)系，實在不行娶回來供著便好……”

    許頌千看向他，神色莫測。

    方星華敏銳地感受到了不對勁，話到一半生生轉(zhuǎn)了話風：

    “或者……或者你們培養(yǎng)一下感情？”

    對面人神情和緩下來，方星華自覺說對了話，松了口氣，一時心里暗暗稱奇：

    那姑娘是何許人也？

    “你喜歡人家啊？”

    方星華沒忍住問出口。

    “真的嗎？”

    許頌千反過來問他，眼神是少見的較真。

    “那不得問你，我怎么知道?！狈叫侨A被他問得一愣一愣。

    許頌千沉默，視線重新回到不遠處那正在心無旁騖吃飯的人身上。

    女孩吃西紅柿炒雞蛋只吃雞蛋。她費心地把雞蛋一塊一塊挑出來，堆在米飯上，像一座小山。在餐盤里的那道菜終于只剩一片紅色之后，她好像滿意了，拿了勺子兜了半勺飯，另一半放上雞蛋——

    一口吃下。

    “我喜歡看她吃飯。”

    許頌千確定道。

    方星華心情復(fù)雜。

    他上一次聽到許頌千以“我喜歡……”的句式造句時，賓語都是些挑戰(zhàn)人體極限的運動，現(xiàn)在居然變成看人吃飯了。

    不過對那些運動的喜歡，也沒有持續(xù)多久。許頌千總是喜歡不久后就不喜歡了，說是無聊，要換一樣。

    他這樣的人，眼里是只有瞬間的。

    方星華想。

    但是……喜歡“看她吃飯”，是喜歡哪個瞬間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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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星華：不懂

    許頌千：不用你懂【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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