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第四面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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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白雪公主和小矮人 關(guān)于jiejie最早的記憶,是在兩歲還是四歲?我不是很確定。 那是一個夜里,燒烤攤支起紅色遮雨棚,棚子中間垂落一盞白熾燈,放射出暖黃的燈光,燒烤的香氣伴隨青煙婉轉(zhuǎn)飄遠,爸爸帶著jiejie,mama帶著我,四個人圍坐在一個小桌旁,等待著食物上場,可等待實在漫長,大人們聊起了天。 幼小的我尚不知為何,銳利的光線灑落到j(luò)iejie身上時會被柔化,乖順成柔軟的昏光,只一味注視著白雪公主般的jiejie,目不轉(zhuǎn)睛。 于是大人們開起玩笑:“浪給喜歡jiejie邁?親一哈嘛?!?/br> 我聽話地朝jiejie走去,懵懂地在她雪白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對于當時的我而言不具有任何意味,但對jiejie不是的。親上去的一瞬間,jiejie皺起了眉,她在忍耐,她不喜歡我。 是的,一開始jiejie并不喜歡我。 不,也許不止一開始,但幼年的我并不懂得。 打出生起我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mama很忙,所以她請了一位阿姨照顧我。阿姨似乎也很忙,她總需要花時間在牌桌上、在和其他人的閑談里。我極少能遇見同齡人,也就沒有任何玩伴,往往在我忍不住要哭鬧的時候,阿姨就會不耐煩地塞一個玩具給我,如果我仍不滿足,她會罵罵咧咧再給我一個。 也許小孩子天生喜歡獲得別人的笑臉,久而久之,我學(xué)會了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和玩具呆一下午。 然后在一個夏天,mama帶著我搬進了另一個家里。 我很高興。 因為從此我不但擁有了爸爸,還有了jiejie。 白雪公主一般的jiejie。 阿姨被辭退,而爸爸mama依然繁忙,房子里只剩下我們。 每次出門前,mama總會一臉慈愛地給jiejie一些零花錢,然后問她:翼翼幫嬢嬢看一下弟弟要不要得嘛? 這是一個疑問句。 可不是所有疑問句都需要一個回答。 這也是我后來才懂得的道理。 除開中飯時叫我吃飯,其余時間,jiejie從不搭理我。 她愿意給我放她的動畫片,卻一句話也不會對我講,只沉默地將閃著七彩光芒的影碟放進去,隨后沉默地走開。 我便是在那時看了《白雪公主》。 可憐的白雪公主,惡毒王后嫉妒她的美貌,派獵人去暗殺她,幸而獵人良心發(fā)現(xiàn),放走了公主,她回不了家,只能一路逃亡,最后被七個小矮人所救。 因此,在森林里,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成為了朋友,他們一起生活,相互幫助。 那我可不可以也成為jiejie身邊的小矮人,與她相伴,和她玩耍? 抱著這般無知的想法,我走到j(luò)iejie身后。 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也不敢輕易打擾jiejie,我只能靜靜站立在房間里,注視著jiejie打游戲。 但并不是不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音就不構(gòu)成侵擾,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證明。 jiejie露出了和阿姨一樣的表情,她讓我走,讓我出去,讓我自己去看電視。 我不想離開,我反復(fù)保證,那時的我只能想到像獲得阿姨笑臉那樣去獲得jiejie的首肯,我保證,我會乖乖的,安靜的,絕不打擾jiejie。 絕不打擾。 啪—— jiejie終于無法忍受,扯過我,打在我的臉上。 她呆愣得比我還要久。 很久很久之后,jiejie流著淚給我擦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打你,你要看就看吧,對不起……” 得到允許,我就高興起來。 “jiejie不要哭,我保證不說話,jiejie不要哭?!?/br> 那一年,我三歲,jiejie九歲。 自那以后,我可以和jiejie呆在同一空間里。 jiejie不再表現(xiàn)得排斥我,但jiejie依然很少跟我說話。 五、汪成與薄冀 軍校訓(xùn)練任務(wù)繁重,時常深夜緊急拉練,因此我的睡眠很淺,醒得也很早。 天未泛白。 洗漱完成,全家人依然睡著。 周遭安靜,太安靜了。 安靜不是不好,我喜歡安靜。 可唯獨在這棟缺少jiejie的房子里,安靜一點也不好。 安靜總讓人覺得空,總讓人忍不住用回憶去進行填補。 八歲之前,我叫汪成;八歲之后,我叫薄冀。 冀,希冀。 連著姓一起讀,又好像“無望”的意思。 但我想爸爸沒有這個所指,畢竟jiejie的名字是薄翼。 振翅翱翔的羽翼豈能纖??? 的確如此,jiejie總飛在我的前面。 我還在上一年級的時候,jiejie就飛離了家,她選擇去讀住校。 我能見到j(luò)iejie的時間僅限于周末。 也許因為呆在眼皮子底下的孩子自此僅我一個,看多了,自然容易看出毛病來。 某個周末,我實在記不清是為了什么,但大抵源自于我,不然他們也不會這么輕易地吵起來。 就在我的面前,他們?yōu)榱宋页臣堋?/br> 我淹沒在他們刀劍相向的話語中間,僵硬得無法動彈。 jiejie在客廳看電視,我聽見她很輕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她說:薄冀你過來。 于是我僵硬地走過去了。 那是jiejie第一次主動靠近我。 她牽起了我的手,拉著我出門吃燒烤。 她把我?guī)У綗狎v騰的人間里面去,問我要不要吃這個,要不要吃那個,她給我點了一串烤饅頭。 烤饅頭是我們那兒的燒烤攤上為數(shù)不多的甜食,烤得外脆內(nèi)軟端上桌,沾滿粒粒分明的白糖。 又暖又甜。 我的肚子被慢慢填滿,身體漸漸放松下去,心也就不再顫抖。 再后來,jiejie上了高中。 她乖巧又聰明,成績優(yōu)異,根本不需要父母cao心,是爸爸一直以來的驕傲。 每個月,爸爸都會給jiejie很多零花錢。 但jiejie買什么都會買雙份,我的泳衣、游泳眼鏡都是jiejie買的。 自行車也是jiejie教的。 爸爸教我的時候總嫌我笨,mama雖然不會嫌棄,但總覺得我溫溫吞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其實jiejie也沒特意教我什么。 她就說:你慢慢騎,不要怕摔,摔了就來找我,我一直在這等著你。 我們那天在廣場從中午一直待到傍晚,把烈日熬到柔軟。 不管我蹬出去多遠,每次回頭都能看見jiejie坐在那里,等著我。 我在那天學(xué)會了自行車。 再后來,jiejie去了外地上大學(xué),我只能在寒暑假見到她了。 我很想她,但不敢給她打電話,在家里愈發(fā)沉默。 沉默到不管是爸爸還是mama都會因為我的沉悶發(fā)火。 我沉默地聽著,沉默地不發(fā)一詞,沉默得內(nèi)心甚至沒有波動。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天亮了。 mama打開門,問我:“成成,你早飯想吃啥子?” 我看著mama的臉,在一瞬間感到有點陌生。 門被開得更大。 “問你哎!” “……隨便吧?!?/br> “嗯是啥子都隨便!” 在這個家里,在爸爸mama嘴里,我一直是成成。 只有jiejie,在我八歲之后,叫我薄冀。 六、jiejie和哥哥 飯后爸爸帶弟弟去康復(fù)中心,我?guī)椭鴐ama洗碗。 洗好出來看見她正在拖地,我要幫她她又不讓,只讓我把全家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機,弟弟那幾件特別臟的泡起來,她等會手搓。 小孩子的臟衣服洗起來特別費勁,拖完整個屋子的地再來洗衣服,腰會更酸。 我的力氣比mama的大,索性就這么洗起來。 洗衣臺連著廚房窗臺,這里沒有空調(diào),狹小悶熱。 “哎呀,你浪給就洗起來老,我說我來洗得嘛。”說著就要來搶我手上的衣服。 我用手臂輕輕格開mama:“我?guī)坠拖赐昀?,你切坐到休息哈嘛mama?!?/br> mama還要過來搶:“他那個衣服上面沾老好多墨水,不好洗,你不會洗我來?!?/br> “沒得事,我多搓幾遍就是老?!?/br> 如此她才總算收手。 mama在我的身邊又站了一會才離開。 泡得不夠久,的確不好洗。我搓干凈的時候,洗衣機也把衣服洗好了。 我就拿盆裝了所有衣服去晾。 陽臺上,jiejie五顏六色的書全部褪色,斑駁成干癟破舊的黃。 “成成,晾完了快進來!” 走回客廳,mama在看電視,她指了指側(cè)邊的位置。 我坐過去。 她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熒幕。 “正好你放假有空,切那邊找哈你jiejie嘛?!?/br> 我捏緊手上的盆:“找jiejie做啥子?” mama這才看向我:“你弟弟勒里沒得錢用老,你老漢又屁錢賺不到一個,只能找你jiejie借噻,我們打她電話都打不通,你要不打她電話告哈嘛,打得通就假把意思關(guān)心一哈,問哈她在哪點,問到我切找她也得行?!?/br> “我不打?!?/br> “你浪給就不打?我臟到你班子老邁?” 我看著mama的眼睛,再次搖頭:“我不打?!?/br> 大約因為我從未反駁過她,才會讓被駁回去的她勃然大怒。 “個哈麻批,不找她要找你要邁?你以后不存錢娶婆娘?你哪還有錢給你弟弟?” “我有,學(xué)校會給我分配工作,我一畢業(yè)就有軍銜,我的工資不得低,我可以養(yǎng)弟弟?!?/br> “哪個他媽滴要你養(yǎng),你就是個哈麻批!你jiejie有那么多錢,她是老大,要她點錢來給你弟弟看病又咋子老?” “jiejie已經(jīng)給過了,該我了。” “該你媽個麻花兒!你個哈麻批!你個憨包!” 我沉默,mama依然在罵,罵我蠢,罵我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不知過了多久,弟弟從大門蹦蹦跳跳進來。 他含著根棒棒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收聲的mama。 最后,他看著我,怯怯地喊了我一聲:“哥哥”。 我笑著回答他:“嗯?!?/br> 說來可笑,jiejie決定不再踏足家門的時候,小弟已經(jīng)出生,差不多兩、三歲的樣子。 全家最寶貝的疙瘩,mama不工作全職在家照顧他,爸爸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問孩子今天怎么樣。 jiejie從小就省心,他從來沒給jiejie這么頻繁地打過電話。 他大概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一點也沒想到如果jiejie見到這樣的場景,心里會如何想。 然而就是他們最寶貝的這個小疙瘩,他是個腦癱。 他快三歲了還不會說話,去醫(yī)院檢查才發(fā)現(xiàn)——父母的希望,薄家真正的繼承人,是個腦癱。 “腦癱”,網(wǎng)上罵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詞,出現(xiàn)在了我們家里。 我不知道jiejie會怎么想,jiejie大約不會怪罪到這個孩子身上。 可我啊,我心里真是覺得解氣啊,痛快啊,活該啊。 弟弟的病仿佛只是一個開始,我們這該死的家終于受到了命運的詛咒。 爸爸投資接連失敗,最終破產(chǎn),所有資產(chǎn)被抵押出去,只剩下這套jiejie不愿踏足的房子。而mama全職在家,脫產(chǎn)多年,出去求職無人問津,就連爸爸以前給她玩票的錢也全部虧在股市里。 為了節(jié)省開銷,我報了軍校,每個月補貼打回家里。 填志愿的時候我在想—— 幸好,jiejie走了。 這些厄運不會蔓延到她身上。 我的jiejie很厲害,一個人在外地也生活得很好,努力工作,自己掙了很多錢,在外面安了家。 可為什么,已經(jīng)離得這么遠了,jiejie的家人,還要把她拖回這個泥沼一般的家里。 mama攛掇爸爸,讓他去聯(lián)系jiejie,他就去了。 這個男人會在電話里如何向被擠出去的女兒開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jiejie還是打了一筆錢回來,他們依靠著這筆錢,一直撐到我畢業(yè)。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大二jiejie回來,以及他們向jiejie伸手的那時,我都不在? 為什么我最想開口的時刻,我都不在? 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還有臉去打擾jiejie的生活? 他們怎么配??? ——————————————————— 班子:面子。 哈麻批:傻子,程度深,帶有臟話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