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反。”小九兒問：“你選什么？”

    “我選正。”關(guān)儀身如厲鬼，尖叫道：“正！”

    鬼叫音波仿佛爆炸般刺耳轟鳴，左子修仍被鬼手抓在空中。

    他并不掙扎。

    那層層鬼氣近乎實體，分明纏繞緊縮著他，他卻不為所動，面色平靜如水，深邃幽黑的眸中隱著一絲孤高的悲憫。

    小九兒擲出銅板。

    小小的圓片在空中不停旋轉(zhuǎn)，翻飛……

    那一秒，關(guān)儀扭過頭，看向左子修。

    “仙尊。”關(guān)儀不停呼喚：“青瀾仙尊?！?/br>
    他就像過去一樣高高在上，低眸看著暗潮涌動，生死悲苦，靜默無言。

    關(guān)儀不禁笑了起來。

    她就像所有敬神朝拜的人一樣，閉上眼，內(nèi)心祈禱，期盼著那一絲明知不可能會出現(xiàn)的偏心。

    銅板落地。

    “我贏了。”小九兒說：“是反面?！?/br>
    “是我輸了。”

    關(guān)儀在這絕對公平的天意面前，敗下陣來。

    多少驕傲倔強私心，都抵不過天意。

    幻境迅速崩塌。

    左子修從空中落地，早已掐好的法訣飛出，護住關(guān)儀被貫穿的心口。

    地上撒滿了暗紅色的血，關(guān)儀無顏面對左子修，緊緊低下頭。

    “不要緊，不傷及性命。”左子修將她的白霧收走：“葛佬能救你。”

    “我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标P(guān)儀哀切道：“我不配呆在無名山?！?/br>
    “你若不想待在山上，無名山腳有不少城鎮(zhèn)，選個你喜歡的就是?！弊笞有拚f：“那些都很好。”

    “我以后還能看見你么？”

    “我一直在無名山?！弊笞有薹啪徛曇簦拖裣勺鹁仁罆r對每個人說的一樣：“以后，你就安心做個凡人吧?！?/br>
    關(guān)儀熱淚盈眶，終于，她低下向來倔強高昂的頭，誠惶誠恐地回答：“是，仙尊?！?/br>
    左子修點點頭，要帶小九兒離開。

    “把那壺醉竹釀拿走吧。”關(guān)儀說：“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左子修抿唇不答，目光看向茶桌上的茶水。

    仙尊救人，是不能收回報，存私心的。

    但小九兒不一樣。

    “那就多謝了！”小九兒走到架子邊，將那壇醉竹釀抱在懷里。

    關(guān)儀哪想到這小姑娘竟然如此膽大，又想到方才幻境中她孤注一擲以命相搏的灑脫。

    不禁搖了搖頭，只能低下頭避其鋒芒，免得徒增氣惱和羨慕。

    地上，是被關(guān)儀折碎的霜華劍。

    關(guān)儀忽然開口：“你不是想植劍骨么？這霜華劍配你正好?！?/br>
    她不是霜華劍的好主人。但她說不定能為霜華劍尋個未來的真仙當(dāng)劍主。

    “不了。”小九兒溫聲道：“那是你哥哥送給你的寶貝，我怎能奪人所愛？”

    小九兒欠身行禮：“你才是她的主人。”

    關(guān)儀張開手，斷了的霜華發(fā)出陣陣銀色流光。

    它還是想回她身邊，只可惜，她再也無法握劍了。

    “可以讓關(guān)瑞做個平安符。”左子修身為劍修，最清楚劍的秉性。

    他將碎劍收攏，放回關(guān)儀手邊。

    與此同時，小九兒趁著左子修撿碎片的功夫，把關(guān)儀小樓里掃蕩了一遍。

    酒壇、茶葉、熏香，甚至掐了幾朵花盆里的小花。

    左子修起身告辭，帶小九兒出門時，正對上在屋外等待許久的關(guān)瑞。

    “多謝仙尊?！标P(guān)瑞抬手散去臨時布下的禁制，將頭低得不能再低：“家妹得您照料，在下感激不盡?！?/br>
    “分內(nèi)之事罷了?！?/br>
    左子修冷聲吩咐：“此事事關(guān)無名山，莫要聲張。究竟是誰害赤松長老入劫生魔，我會徹查?！?/br>
    說完，左子修帶小九兒回到回春居。

    門扉緊閉，小九兒終于能把酒壇放下了。

    “仙尊仙尊，您看看這茶葉和香，還有這個土和花，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小九兒比照著回春居的模子，將關(guān)儀樓中不一樣的東西全摸了點回來。

    “你倒是聰明，我看一眼就知道要拿這個?！?/br>
    左子修捉住小九兒的手，拭去她指尖的泥屑，將她往椅上一按。

    “唔……痛……”

    小九兒忽然被按倒，屁股摔疼了，xue里也磨得生疼。剛剛在樓里，她就已經(jīng)疼得快站不住了，要不是為了拿這些可能是罪證的東西，她恨不得當(dāng)場縮成一團不動彈。

    左子修站在她身前，面色肅穆地冷斥：“知道疼就還有救。你可知道，若是你賭輸了，你已經(jīng)非死即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