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絳紗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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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絳紗美人 第二天,昱嬪起床后感覺好多了,紛亂的心被一夜清夢撫平,再無波瀾。他已經(jīng)不是剛進宮那個以為靠著絕佳才情就能捕獲皇上青睞的馮頤,也過了僅憑感動就能不管不顧的年紀(jì),現(xiàn)在的他早已變成墨修齊口中的算計之人,除了瑤帝,沒人能讓他的心產(chǎn)生共鳴。 縉云捧來銀紅色的長衫服侍他穿上,他撫摸綢緞上的銀絲刺繡說道:“我喜歡這顏色,雖不是正色,但看起來舒服,不扎眼。你去庫里看看還沒有這樣的緞子,若有,再讓他們依樣裁些?!闭f罷,又拿了根葫蘆形的玉簪,交給縉云,說:“用這個吧?!?/br> “是不是有些素了,這套衣裳本就沒什么特別裝飾,若再沒首飾,就顯得太淡了,連田貴人都要把您比下去。” 昱嬪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個金項圈,放在胸前比劃,覺得搭配起來并不好看,又放回去,說:“就這樣吧,我去見昀嬪,降位之后他本就心情不佳,若再見我花枝招展,心里必定更加不痛快。” “主子是去問路?”縉云幫他挽好頭發(fā)。 “去打探一下。映嬪比我想的要聰明,墨常在就算不爭后位也不能被應(yīng)氏比下去,否則家族更要被看輕,所以他必須有靠山才行,要么是太皇太后要么是皇上。” “主子為何不多替自己打算,像您這樣的人……” “皇上不喜歡廢后馮氏,又怎么可能讓我上位,我和廢后也算名義上的兄弟呢。父親讓我爭后位,我也就只能做個力爭上游的姿態(tài),可實際上哪兒輪得到我。如果非從四大家族里選,那與馮氏關(guān)系更密切的墨氏是最佳人選,至少對我有莫大好處。” 縉云道:“不爭也好,平平安安活到老?!?/br> “哪有這樣的好事,我算看明白了,在宮里若不想被人算計,就得算計別人?!标艐迤鹕?,匆匆用過早飯,對縉云說,“走吧,這會兒昀嬪也該起了?!?/br> 碧泉宮外,再不見往日繁榮。昱嬪前后看看,發(fā)現(xiàn)他的步輦是整條宮道上唯一移動的物體,不禁感慨世態(tài)炎涼。想當(dāng)初,他早上來碧泉宮請安時,經(jīng)常能看見不少六局辦事的宮人在外等候召見,而現(xiàn)在,只能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行到近處時,他看到宮門口有人正在挑燈籠,就是普通的宮燈制式,但燈罩上寫有“季”字,宛若富貴人家里特制的府前大燈。 他失笑,連瑤帝都不曾在銀漢宮的燈籠上寫個“梁”字,而昀嬪則敢自立門戶,就沖這份魄力,季如湄這個后宮之首當(dāng)之無愧。而如今就算失勢,氣勢也從未丟掉,照樣能用眼神殺人。 跨過門檻,就見院中空地上擺了很多器具布匹,宮人們忙忙碌碌。正殿廊下擺了個搖椅,昀嬪散著頭發(fā),身穿寬松大袍坐在其中,手中拿著個紫砂壺邊欣賞邊搖晃。 一旁,充作監(jiān)工的章丹見昱嬪立在門口,走過去,滿臉堆笑:“奴才給昱主子請安,您請進,小心腳下?!?/br> “你們這是干嘛呢,開買賣了?” “太陽好,把東西從庫里倒騰出來曬一曬,免得生霉?!?/br> 昀嬪放下紫砂壺,對昱嬪招手,叫他過去?!澳阍趺磥砹??” 昱嬪避而不答,說道:“您這是提前過上太妃的生活了。” 昀嬪道:“這樣挺好,省心。” “您要是想省心,就不會高懸燈籠,暗地里宣戰(zhàn)了?!?/br> 昀嬪站起來:“咱們進屋說吧?!?/br> 屋中昏暗,昱嬪過了好一陣才看清楚。殿內(nèi)用細紗隔成很多區(qū)域,正中起居會客,昔日用作請安晨會的地方在東,用幾盆長勢高大的芭蕉分隔開,且另開有一門,他們請安時都走那扇小門。 西面是暖閣,設(shè)有雕花門,看不清里面。 昀嬪請他坐下,順著剛才的話問:“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和誰宣戰(zhàn)?” 昱嬪不愿明說,只道:“一切礙事兒的人?!?/br> “你今日來,是打算幫我搖旗吶喊還是為別人通風(fēng)報信?” “都不是。”昱嬪道,“我向來不參與紛爭,守的是中庸之道?!?/br> 昀嬪道:“中庸之道可沒法讓你幫墨常在一臂之力?!?/br> 昱嬪有些吃驚:“您……” “你不用否認(rèn),御花園人多耳雜,你們在那聊天,防得住誰?” “既如此,那您也一定明白我們的目標(biāo)并非真要入主宸宇?!?/br> “是嗎?”昀嬪道,“那咱們更該攜手共進,畢竟我的目標(biāo)也不是宸宇。” 昱嬪疑惑,入主宸宇是他們這些后宮之人所能達到的頂峰,若目標(biāo)不是它,那就沒什么可為之奮斗的了。墨常在不想?yún)⑴c其中算是個例外,但昀嬪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中途放棄的人。 昀嬪道:“你別多想,就目前來看,我們目標(biāo)一致,都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br> 昱嬪還在權(quán)衡。 昀嬪隨意道:“一人之力微薄,眾人之力磅礴。有時候,自己能不能攀上山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己方能不能攀上山巔,然后拉你一把?!?/br> 昱嬪問:“您有人選了?”心里把所有人過了一遍,感覺沒人有勝算。 “你先說愿不愿意。” “我一向不愿合縱連橫,結(jié)盟這種事兒還是算了吧?!彼f罷,起身要走。 昀嬪道:“我聽說你和別人私下曾有過盟約?” 昱嬪站住:“聽誰說的?” 昀嬪踱步過去,悄悄道:“湖畔柳岸,天地為證,你說過的話不算數(shù)嗎?” 昱嬪沒來由出了一身冷汗,盟約只跟白茸有關(guān),可死人怎么會說話呢?“誰告訴您的?玄青嗎?” “他現(xiàn)在是永寧宮的人,我們兩個都沒怎么見過面。” “那是誰?”昱嬪道,“不會是縉云,他……” “當(dāng)然不是他,我連他長什么樣都記不清?!?/br> “那……” “你再想想還有誰?”昀嬪離他更近了,昱嬪不得不往后退,這時才發(fā)覺殿內(nèi)的窗戶全都閉上,庭院里再無動靜,世界靜默了,等待著那個呼出欲出的答案。他抖動嘴唇,輕輕道:“不可能是他……怎么會是他……” “這個忙你幫還是不幫?”昀嬪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進一步問道。 “真沒想到啊,昔日,你們水火不容?!?/br> “時局不同,對策不同?!?/br> “他是怎么……” “別問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只說現(xiàn)在眼前。” “其實有沒有我?guī)兔Χ紵o所謂,您大可以把他往皇上面前送,皇上知道了定會感激不盡,恢復(fù)您往日榮耀?!?/br> 昀嬪微微一笑:“事情沒那么簡單?!?/br> 昱嬪明白他是想置身事外,避免成為太皇太后的靶子,繼續(xù)問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 “這么說你是同意了?” “他真能再得圣眷?” “不以色事人,必是長久之愛?!?/br> “幫了他,我能得到什么好處呢,怎么看都只是給自己多一個勁敵?!?/br> “他也會幫你,幫墨常在。而且他恨映嬪,畢竟那餿主意可是出自應(yīng)嘉檸之口,到時候不需你們運作,他自己就會去找映嬪不痛快?!?/br> “那打敗映嬪之后呢?”昱嬪不太相信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身心摧殘之后那雙清澈的眼眸里還能一塵不染。 昀嬪道:“馮頤啊,知道我為什么能一路過關(guān)斬將嗎?” 昱嬪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一愣。按慣例,嬪妃之間互相稱呼時往往只說封號品級,只在兩種情況下直呼其名,要么是熟識的密友,要么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他和昀嬪非敵非友,這聲呼喚可謂莫名其妙。他沒回應(yīng),而是繼續(xù)聽下去。 昀嬪接著說:“我這一路走來其實從沒想過以后什么樣,永遠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進宮前,叔父曾跟我說過,三思后行是好事,但也不能思慮太重,否則只會被各種假想困住,固步自封。宮里每個人都在算,可敢于付出行動的又有幾人,若一切只在腦中推演,那么這跟做白日夢也沒區(qū)別了?!?/br> 昱嬪道:“此話有理,可是我若幫了,那就是跟太皇太后對著干了?!?/br> 昀嬪笑道:“你無需擔(dān)心,有萬全之策,保證你在這件事中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指責(zé)。太皇太后就算要怪罪,也自有別人頂著,怪不到你頭上?!?/br> 昱嬪在殿中來回走,沉思片刻后,打定主意:“我要見他一面?!?/br> “現(xiàn)在?” “對。我要先見面,再談其他?!?/br> “你不信任我?” “信譽是宮廷中最稀缺的也是做不值錢的?!?/br> 昀嬪點頭:“好吧,為表誠意,我愿意退一步,這就帶你去見他。” “他在哪兒?” “去了就知道了?!?/br> 他們沒坐步輦,慢慢散步并肩而行。行到途中,路過一片開闊花園,園內(nèi)梅樹齊開,花海浮動,清香于料峭中格外舒服。 “詠梅園?”昱嬪問。 “正是?!标缷鍘┧笃渲?,拐了七八道彎之后,來到最盡頭的圍墻,“這是永寧宮的后圍墻?!?/br> 昱嬪道:“所謂梅花仙子是你們放出的消息?” “當(dāng)然,你該不會以為真有梅花精吧?!?/br> 章丹走到圍墻跟前,徒手推開一株半死不活的小樹苗,露出一處洞口。昀嬪道:“這是百年前的皇帝修建的,也不知干什么用,正巧連到永寧宮內(nèi),給咱們行了方便?!?/br> 昱嬪跟著走下去,地道內(nèi)干凈整潔,空氣新鮮,一看就是近期使用過。 走了一段后,地道走勢向上,昀嬪停在暗門前,忽然一轉(zhuǎn)身,直勾勾盯著昱嬪,一字一句道:“你可別見了面,談了話,然后反悔?!?/br> 昱嬪被對方眼中的陡然而出的殺氣嚇到,直往后退,身旁的縉云扶住他,大著膽子問:“若我們主子不愿相助呢?” “那么明天宮里就會出現(xiàn)一樁慘案,昱嬪在詠梅園內(nèi)被你襲擊身亡,而你則畏罪自殺?!闭f話的是章丹,正堵住他們的退路,身后還站著蘇方,手里正玩弄一把小巧匕首。 昱嬪前后看看,意識到現(xiàn)在已由不得自己做主,故作鎮(zhèn)定道:“帶路吧,我既然跟你來,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br> “如此甚好?!标缷鍧M意了,讓章丹去叩門。 再次站在明亮的宮室之內(nèi),昱嬪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數(shù)道水晶珠簾如夢似幻,他一步步走去,撩開一層又一層的簾子,珠串碰撞時發(fā)出的微弱撞擊回蕩在不大的空間中。盡頭,背對他坐著的人正在對鏡梳妝,如瀑的黑發(fā)在絳色紗衣上鋪開,玉梳就停在發(fā)絲間。鏡中,是熟悉的臉龐。 “昱嬪,別來無恙?!?/br> “白茸……真的是你?!标艐宀豢伤甲h,從上到下仔細看過,“怎么可能,他們說你被活活打死了,出宮門時還查驗過,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茸放下梳子,轉(zhuǎn)過身,說道:“說來話長了,昱嬪何不坐下,我們慢慢聊?!?/br> 昀嬪做了手勢,其他人跟著他悄悄從正門退出。 門外,夏太妃對他說:“終于走到這一步了?!?/br> “世事無常啊,我做夢也想不到還會有這么一天?!?/br> “這才是人生,一成不變多無聊?!毕奶α耍埶ブ鞯詈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日,我們開懷暢飲?!?/br> 屋內(nèi),昱嬪對白茸說:“我聽說你的事后,一晚上都沒睡好,怎么也想不到,太皇太后竟也插手了。” 白茸道:“其實,世間想不到的事有很多,我從昏迷中醒來,自己都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