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溪隨手將戚莉的請假要求批準，然后轉(zhuǎn)頭看著第二天準時出現(xiàn)在自己辦公地點的人，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一般來說表白失敗或者表白過后都會有一些尷尬，暫時不敢碰面的行為吧？

    “你難道不覺得，我們暫時不太適合像以前那樣相處？畢竟或多或少也應(yīng)該有些尷尬吧？”

    澪看起來就根本不屬于其中一種，第二天不止按時報道，還看起來跟之前根本沒區(qū)別，好像昨晚什么都沒發(fā)生，只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但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樣子就知道這個想法是錯誤。

    事實上那人接下來的話也確實如他所想。

    “我能理解，但我并沒有這種情緒，能繼續(xù)待在你身邊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br>
    澪說到這停下思考了一會兒：

    “在我回去后曾假設(shè)過離開的選項，但僅僅是這個念頭就讓我產(chǎn)生了類似不舍的情緒，甚至產(chǎn)生一種我從未有過的難受心情，這些不受控制的因素都在告訴我還不能離開?！?/br>
    顧梓溪懂了：

    “所以你是打算以后工作日繼續(xù)每天來我這兒？”

    澪點頭：

    “是的?！?/br>
    顧梓溪：哦。

    好的，看來對方接受能力十分良好，他的平靜生活應(yīng)該也沒了。

    顧梓溪清楚認識到自己以后會被纏上。

    他這樣想著，心里卻并沒有產(chǎn)生被盯上的緊迫感，更多是一種隨波逐流，只要不踩到自己底線就懶得管的放任心態(tài)：

    盯著看而已，又不是隨時都想進行肢體接觸，一有機會就拉著自己希望進行床上運動，閑著沒事各種警告幻想情敵，渴望引起自己表情波動故意搞事，自己一有分手的念頭就一臉無害地說最近突然想嘗試毀滅半個位面，多次因為想融為一體就試圖把血rou喂給自己等毛病。

    相比之下眼前這情況都不足以令他多加注意，畢竟與之前喪心病狂的幾位比起來，澪還真就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簡單來說，就是他習慣性擺爛了。

    ……這點還真要感謝他那五花八門的前男友，一個賽一個變態(tài)，硬生生把他都弄佛系起來了。

    “別打擾我的生活?！?/br>
    澪答應(yīng)得很快，近乎迫切：“好。”

    他本來顏色淺淡的眼眸都有些亮起來，因為他清楚這是默許繼續(xù)待下去的意思。

    他壓抑住因為更進一步而雀躍的情緒波動，有些忐忑地提出請求：

    “如果你有空余時間，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顧梓溪聽此投來疑惑的一瞥：

    他的經(jīng)歷澪不是已經(jīng)幾乎調(diào)查完了嗎？只是除去前世而已。

    但他又想到對面之人對自己的感情不一般，用這種想法去思考也確實會有偏差，估計是關(guān)于興趣愛好之類的，想來也不會太嚴重。

    剛好他也不介意，就當是聊天了。

    “可以，前提是我愿意回答的。”

    澪頷首：“好的，感謝你能接受?！?/br>
    他閉了閉眼，隨后認真注視著顧梓溪，言辭清晰且正經(jīng)地投下一個炸彈：

    “請問你介意我實施強迫性的性行為嗎？”

    顧梓溪：“……”

    什么玩意？

    他忍了忍，揚起一個禮貌而克制的微笑，語氣溫和：

    “不要逼我去拿刀?！?/br>
    “好的?！?/br>
    澪非常識趣地答應(yīng)下來，并且因為對方表現(xiàn)出的明顯拒絕，果斷將這個方案放棄。

    “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剛剛的想法慘遭打臉的顧梓溪想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問這么奇葩又找打的問題。

    “之前我想你提出過包養(yǎng)請求，但你對此并沒有表示出興趣。于我而言自身又渴望能與你建立更親密的聯(lián)系。在多番思考下，我覺得rou體關(guān)系更容易達成，但這個目標也有難度，所以我想嘗試能否通過你的喜好傾向來取得便捷?！?/br>
    哦，簡單來說就是想根據(jù)我的性癖來調(diào)整套路是吧。

    顧梓溪暗暗無語：

    那剛剛問的是強jianpy？

    ……好怪。

    可是他真沒有這方面的具體愛好，甚至并不熱衷，一般都是他前男友主動拉著他搞，他也恰巧懶得反抗而已。

    想是這樣想，但由于對澪的了解，他覺得對方不會這么輕易就結(jié)束，甚至后面做法會更神奇，所以他決定自己主動出擊，防止突然被對方來個暴擊。

    “我想知道你都列舉了哪些針對我的備選方案?！?/br>
    顧梓溪掌心向上伸出，示意澪將內(nèi)容交給自己：

    他要看看還有沒有更離譜的。

    “………”

    這次換成澪開始沉默。

    他有點害怕顧梓溪聽到自己的方案后會按捺不住殺心。

    雖然只憑對方并不能把自己殺死，這副身體只要能討歡心成為報廢品也無妨，但可惜對方很明顯不是靠這種就能取悅的人，甚至會更加不滿。

    還是那句話，他擔心自己本來就低的好感度變得更低。

    “快點。”

    依舊平和的聲音傳來，卻是命令的語氣。

    澪的指尖顫了下：

    態(tài)度變了。

    之前的顧梓溪哪怕是催促也是更用柔和一些的詞匯，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簡潔明了，帶著決策者的冷酷感。

    ——就像宋澤墨踩到底線時，他不再保持平日溫和的樣子。

    所以，自己的告白應(yīng)該有點作用？

    雖然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看起來貌似更差了，但因為見到了對方更不同的一面，不再維持著溫和的距離客套，澪就有些高興起來。

    他樂于看見對方在自己面前展現(xiàn)不同的一面，那會讓他感覺自己了解到更多，就像僅屬于自己的禮物被一層層拆開，一點點展露不一樣的驚喜。

    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但內(nèi)里早已被這番想法沖昏頭腦的澪暈乎乎地把自己的方案顯形，呈現(xiàn)在類似紙張的半透明物品遞給顧梓溪，隨后過熱的腦子才在顧梓溪越來越沉默的樣子下逐漸冷卻。

    澪：……完了

    澪默默低頭，準備引頸受戮，順便開始思考下一具身體該做成什么樣貌，好讓顧梓溪能不失去新鮮感。

    另一邊的顧梓溪大致掃完內(nèi)容，面色倒是沒怎么變化，至少情緒還算穩(wěn)定。

    他將那張方案一放，開口：

    “我有理由懷疑你的方案是從一些黃色文學(xué)里取材，想法種類很多，可惜我不需要?！?/br>
    雖然目光掃過方案里的各種玩法和姿勢，他的眼神依舊冷靜，只是稍稍有些麻木：

    “我個人勸誡，你先走感情路線方案會更好，選擇身體交流不太適合，我本身就對這種行為不熱衷，成功率或許更低?！?/br>
    你跟一個性冷淡談日久生情？

    開玩笑呢。

    重新抬頭盯了許久的澪反復(fù)確定顧梓溪沒有算賬的意思，才重新鼓起勇氣，打算再掙扎一下：

    “可……”

    剛吐出一個字，顧梓溪充滿壓迫力的目光就投了過來，將澪剩下的話全部咽在了喉嚨里：

    “你覺得開始實施方案后，是你成功和我zuoai的幾率高，還是我因為不愿意把你砸個頭破血流的概率高？”

    “我確實無力反抗你的強迫行為，但你確定你會反抗我嗎？”

    這家伙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都沒有還過手，無論自己做出什么過分的事都全盤接受，顧梓溪并不認為對方會在自己有明顯拒絕意向后仍然堅持。

    ……相反被惹惱的自己反捶一波的概率還比較高。

    澪：“………”

    他不得不承認顧梓溪說的對，他確實從來就沒想過還手這件事，雖然有對方并不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自己并不愿意做出違背對方意愿的事，否則他也不會明知剛剛的提問有惹怒對方的危險也依舊詢問，來尋找一個對方能接受的答案。

    澪對此有些嘆息，只能將之前的所有未盡之言放棄，轉(zhuǎn)而討論另一方向：

    “那我能詢問如果走感情路線，我應(yīng)該用什么方法嗎？”

    顧梓溪有些遲疑地望向他，詢問：

    “……你認真的？”

    你問我應(yīng)該用什么方法來讓你成功追到我？

    突然反應(yīng)過來的澪：……

    完了，又搞砸了。

    另一邊，請了病假的戚莉與蘭賦明面對面坐著，提問：

    “你還記得宋和長什么樣子嗎？”

    “？”

    蘭賦明有些懵：

    這怎么可能不知道，當初是他們兩個一起調(diào)查的啊。

    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雖然他能輕易在腦海勾畫出莫轍父親的容貌，讓這個問題顯得無聊且多余。

    但他清楚，戚莉絕不會無的放矢，她會單獨將這個問題提出，就代表一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你一定不理解我為什么會問這樣一個，我們彼此都深刻調(diào)查過的人吧？”

    戚莉自然能明白蘭賦明的想法，畢竟她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

    一個被調(diào)查的明明白白的人，一個明了未來凄慘命運的人，一個徒有其表，本性卑劣，促成莫轍扭曲性格形成的人，她為什么要多過于關(guān)注呢？只要安心等他死了就行。

    戚莉和蘭賦明從一開始就十分默契的盡力避免選擇拯救宋和的選項。

    這個選擇源于他們身為現(xiàn)實里普通人的堅守，那是已然成熟的三觀造成的對人渣的厭惡，與希望其得到相應(yīng)懲罰的心理。

    所以，哪怕他們再恨莫轍，也不會對造成對方黑暗童年的人施以援手。從始至終，這件事都只有莫轍這個受害人才擁用處理的資格。

    當然，如果事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們也并不介意打破原則。

    “我想先讓你想一件事：你覺得宋澤墨和宋和這對父子，長得像嗎？”

    戚莉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將自己早已處理好的父子雙人照片調(diào)出，轉(zhuǎn)動方向置于蘭賦明面前，抬手示意對方可以開始了。

    蘭賦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對她的目的有了些明悟，但他還是想要自己親自確認。

    他低頭，細細觀察手機屏幕里兩人的眉眼，越看眼神越凝重。

    兩人安靜好一會，他才開口打破沉寂：

    “他們的長相確實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僅憑這點沒辦法完全否定吧？我們并不能排除沒遺傳到，或者莫轍母親出軌的可能性?！?/br>
    雖然這些可能性有些離譜，但也并不是沒有可能性，如果忽略這些下結(jié)論那結(jié)論本身也并不完全可信。

    “那前世呢？”

    戚莉看向他：

    “我們都是本地人，前世彼此的公司也有商業(yè)往來，你真的和他沒有一點交集嗎？”

    蘭賦明看著她焦急中帶著驚懼的表情，皺了下眉，然后閉上眼仔細回想。

    幸好經(jīng)過主神空間的人記憶能力都增強了許多，否則他也不一定能將掩埋在深處的記憶翻出。

    終于，他從零碎的記憶中“看”到了對方。

    然后蘭賦明猛地睜開眼，眼中滿是驚悸：

    “我看不見他的臉……不！是他在我記憶中根本沒有臉！”

    在他顫抖的瞳孔中，戚莉勉強揚起一個笑容，卻壓抑著濃郁的惶恐：

    “我也是?！?/br>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開口：

    “我是在家整理舊物，在翻閱許多年前的相冊時發(fā)現(xiàn)的，我都已經(jīng)忘記了?！?/br>
    她伸手遞過去，卻因為止不住地戰(zhàn)栗，只能用另一只手按?。?/br>
    “我的父母，在以前為我拍照時，曾偶然將宋和拍進去過?！?/br>
    蘭賦明僵硬低頭，在富有年代感的照片角落找到了那個少年。

    那個尚還青澀，干凈的，外貌差不多已經(jīng)定型了的……與莫轍部分相似，卻跟現(xiàn)在完全沒有任何相似的臉。

    他艱澀開口：

    “……他，是誰？”

    現(xiàn)在的宋和，到底是誰？

    沒人能回答他，只有止不住的寒意竄過兩人背脊。

    ……

    ………

    回到家的顧梓溪不知道忽然回憶起許多年前剛遇到系統(tǒng)的時候，恍惚想起自己當時是不是還想過主角太慘了，要適當補償一下來著？

    遺忘了多年的決定重新浮現(xiàn)，讓他驚覺已經(jīng)遺忘了許久，主角本人好像也慘了好久。

    他思考了會兒，覺得還是完成一下當初的想法，而且補償?shù)膬?nèi)容能問一下宋澤墨最好。

    抱著這個想法，他敲開了宋澤墨的房門，十分真誠地詢問：

    “澤墨，我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的某個想法，所以想著最近要不要試著對你好一點，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嗎？我會盡量為你達成的?！?/br>
    他輕聲問詢，自認為已經(jīng)是很正常的語調(diào)了。

    但眼前的人還是沉默下來，然后雙方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顧梓溪：“？”

    沒聽清嗎？

    他看著宋澤墨猶豫萬分，糾結(jié)遲疑，然后小心翼翼地抬頭——

    “爸爸，你的態(tài)度可不可以別這么……和善？”

    我有點害怕。

    要不你還是繼續(xù)威脅我？

    陷入沉默的顧梓溪：“……”

    難得有點小愧疚，打算好好待人一次。

    嘖。

    本就是心血來潮的他瞬間沒了興致，輕彈了一下宋澤墨的額頭，轉(zhuǎn)身離開：

    “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br>
    “好了，回去吧，沒事了?！?/br>
    被落在原地的人怔怔抬手按住被彈的地方，眼神流露出疑惑和隱隱的悔意：

    他是不是搞砸了，讓爸爸不滿意了？

    可是爸爸剛剛的態(tài)度真的……好詭異。

    宋澤墨擔心受怕地回了房間，卻總是忍不住回想剛剛的突發(fā)事件，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然后失眠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