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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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阿里亞的表情頓時顯得厭倦?!澳銈冏甙伞!彼?,眼中明白地寫著“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 雪蘭點了下頭,起身拉著晏南走了。 走出Afterlife,雪蘭看向依然寡言的晏南,調(diào)侃他道:“干嘛,還生氣呢?” 晏南看向他,目光有些深,帶著雪蘭看不懂的意味,輕聲道:“沒有?!彼查_了話題,“獨角獸號折返回來還需十天,至少這幾天我們放松一下?!?/br> 雪蘭點了頭,“是,其實我有個想法?!?/br> “你說?!?/br> “我想拉馬汀醫(yī)生入伙?!?/br> - 一周后,聽說了馬汀解決了這次疫情的消息,雪蘭同晏南一道去拜訪了他。即使已經(jīng)解決了疫情,馬汀卻依然在忙碌。 “鎮(zhèn)定劑應(yīng)該能停止……或不能,啊!停止了,配對本能,當然是這樣了!”他時而激動,時而嘆息,依舊念叨著無人能聽懂的破碎詞句 “馬汀醫(yī)生,”雪蘭不得不再次出聲打擾他的思緒,“我們需要你的幫助?!?/br> 馬汀回神似的看向他們,“是你,你們上次幫助了我,謝謝,需要我做什么?” 雪蘭講述了那次在斯派克廢棄設(shè)施中看見的失敗品,又說了莉莉失去痛覺的事,問他這些改造是否可逆。 被揭開來的殘酷往事令馬汀靜默良久。閉了閉眼,他低沉道:“對于個體而言不可逆,對于種族而言可逆。需要代價,逆轉(zhuǎn)改造需多代繁衍。具體情況需要深度研究才能判斷?!?/br> “斯派克的基因改造已造成了太多慘劇,我們說話的時間里,慘劇一直在繼續(xù)上演,”雪蘭上前一步,“人類聯(lián)邦即將面對一場戰(zhàn)役,而我們的戰(zhàn)艦會沖在第一線。獨角獸號上有完備的生物醫(yī)學(xué)實驗室,我們想邀請你加入這趟旅程,為我們提供專業(yè)意見或輔助?!彼\懇道,“也許能夠拯救很多人。” 馬汀的族群是一群科研領(lǐng)域高度發(fā)達的外星族群,他們擅長并熱愛科研,回避參與銀河系事宜,也極少離開母星。馬汀是他們族群內(nèi)深受尊重的生物醫(yī)學(xué)家,雪蘭后來問過阿里亞,馬汀是為了治愈弗切族的一種基因病而來到的omega,治愈后也并未離開,留下當了義醫(yī),在很差的實驗條件下一待就是四年。 據(jù)這樣的過往判斷,雪蘭有信心,他會加入獨角獸號,參與這場異族的戰(zhàn)斗。 馬汀直直看著雪蘭,全黑的眼睛干凈而深透,片刻后他點了頭,“給我三天時間,手頭的工作不能斷,需要交接給助手?!?/br> “好,”雪蘭露出了微笑,“我們會在星港等你,不見不散?!?/br> - 三日后,雪蘭和晏南重回獨角獸號,還帶回了一位新隊員。登上星艦后,馬汀見到了獨角獸號的實驗室,露出了欣然神色,當即開始了研究工作。 而雪蘭,剛走出電梯間,便聽見了莉莉的聲音—— “你回來了!” 她穿著她最愛的珍珠旗袍,一路跑到雪蘭面前抱住了他的腰,臉壓在他肩上,喃聲低語,“你離開太久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br> 雪蘭靜了下,克制地抱了她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他感覺有點尷尬,因為晏南就在站在旁邊。不想讓對方誤會,他很快做出了避讓的動作,口中安撫道:“你在獨角獸號上睡比跟著我們安全,我們只是完成任務(wù),這不是回來了嗎?!?/br> 他試圖脫開,可莉莉仍是緊抱著他不放,像是想念的情緒太濃,無處宣泄,只能靠擁抱紓解。 一直靜默無聲的晏南,突然抓住莉莉的胳膊,用了些力,將她從雪蘭身上扯了下來。 “莉莉,”晏南的聲音有些淡,不似平常面對她時的溫和,“我知道你跟雪蘭相處時間久,一直很親,但他是個男人,不是你逐漸想起的母親,你不要把錯誤的情感投射在他身上?!?/br> “我沒有?!睅缀鯊牟桓棠享斪斓睦蚶蜻@回卻沒有聽從他的話,而是立刻反駁了他。 “我從沒把他當作過其他人,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他是雪蘭?!比斡申棠线氖直?,她目光灼灼地回視對方,反問道:“你呢,晏南,你跟我一樣清楚嗎?” 這里是中層甲板,前方就是艦橋,走動的艦員很多,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雪蘭心中顧慮,正要打圓場,晏南卻突然將莉莉拉向甲板另一頭。 “雪蘭,你先上去換衣服?!标棠戏愿赖?,強硬帶著莉莉走遠,進了左舷了望艙。 左舷了望艙內(nèi)空無一人,周遭頓時變得靜謐。將門鎖死后,晏南松開了她的胳膊,冷淡道:“說吧,你都臆想了什么?!?/br> 莉莉看了眼小臂先前被對方抓著的位置,因沒有控制好力度,已留下了深重的紅痕。默然看了幾秒,她忽然紅了眼,瞪向晏南,低吼道:“你根本不愛雪蘭,只是在利用他!” 突然得到這樣的指控,晏南神色卻看不出一絲慌亂。沒有試圖反駁,靜靜凝視著她片晌后,晏南開口道:“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但你搞清楚了,誰是你的親人,不要揪著一點支離破碎的信息就一腔熱血地想要打抱不平,我跟他之間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 “你騙不了我!”莉莉緊瞪著他,眼底的紅越發(fā)駭人,“我知道你對晏少峰的感情有多深,那時候他不過是來找了你兩次,你就離開了我和mama。你不可能放得下他的死,你接近雪蘭,難道不是想調(diào)查當年的事?” 晏南眉心蹙起,同她對視幾秒后,輕嘆了口氣,避重就輕道:“你那時年紀小,只看到了結(jié)果,并不了解實際情況。父親當年跟母親離婚時就已協(xié)議過我未來撫養(yǎng)權(quán)變更的事,后來回地球接我時,他已經(jīng)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骨干,能夠在首都圈給我提供更好的教育環(huán)境。是母親做了決定讓我跟他走,我從來沒想過要拋下你們?!彼曇舻土诵?,“后來我一直在聯(lián)系你們,可一切聯(lián)絡(luò)的嘗試都石沉大海。我問過父親,他說你們有你們的生活,讓我不要再去打擾。我那時還年少,也不知事,父親說了便會照做?!?/br> 他停了下來,靜默了會,開口道:“我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強大,也同樣活得笨拙,有的事做錯了,很久后才知道反省。我在獄里一直很后悔,當初沒有堅持自己,不然至少會知道出事時你們在不在地球上?!?/br> 本以為會是一場對峙,可晏南卻不照常理出牌。遲來的解釋和溫柔勾起了她小時候的記憶,她曾那樣依賴過這位兄長,希望他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可卻被對方拋下了。 眼眶中水霧逐漸濃重,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已長成了花季少女的莉莉,垂著頭站在晏南面前,卻還像是小時候那個跌了跤就委屈地要他抱的小朋友。 抬手摸了她的頭發(fā),晏南問道:“莉莉,我一直很想知道,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月宮空間站的培養(yǎng)罐里?” 頭頂手掌溫?zé)岬昧钊诵乃?,莉莉眨了眨眼,勉強將眼淚憋回去,低啞開口,“后來我們離開了地球,去了一個陌生的行星。那里除了風(fēng)沙空無一物,我們只能待在地下。地下是一個很大的地堡,里面暗無天日,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里其實是斯派克的一所設(shè)施。mama跟我說她在做對人類很有意義的研究,如果成功了,我們就不需要再跟所愛的人分離。我那時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以為她實驗成功了你就能回來,所以即使那里什么都沒有,我還是忍耐了下來。” “七年后,3045年的六月……” 她聲音變得低不可聞,“晏少峰叛國了,而你成了同犯。mama那個月幾乎沒有睡過覺,不斷地看新聞,整日以淚洗面,但最后晏少峰還是被處決了,而你被判終身監(jiān)禁,禁止探望。” “之后她就變了,”莉莉有些麻木道,“不再陪我學(xué)習(xí),把自己關(guān)在實驗室,不許我打擾她。有一天我去實驗室找她,她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我以為她出事了,跑過去叫她,想把她抱起來,結(jié)果撞翻了幾個瓶子。她沒過多久就醒了,發(fā)現(xiàn)瓶子碎在地上,發(fā)了很大的火,之后我就被關(guān)了起來?!?/br> “一開始只說試一針,后來又說一針不夠,就再是一針,我慢慢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實驗品。他們給我打針時,mama就站在外面看著,無論我怎么哭,她都只是看著,不會來解救我。后來我不再反抗了,痛覺也失去了,生活變成了一片空白,”她垂下頭,低低道,“沒有希望了,一切也回不到過去了。” “是我主動要求進入培養(yǎng)罐的,不想思考了,無知無覺挺好的,”莉莉垂著眼道,“培養(yǎng)罐其實沒有看起來可怕,也不難熬,偶爾醒來也會很快重新睡去。在那里沒有煩惱,也沒有不該有的希望。本來應(yīng)該就是這樣了,直到你把我找到,從里面帶了出來?!?/br> 晏南偏開臉,像是在控制情緒。靜了會后,他轉(zhuǎn)回來,抬手抱住了莉莉。低緩地垂下頭,他將下巴落在莉莉頭頂,輕撫著她的發(fā)絲,低沉、喃啞地道歉:“對不起,讓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不好的事。” 安靜待在晏南懷里,莉莉不斷眨眼,想要克制,可是這實在很難。 壓抑了太久的、從心底涌來的委屈一朝爆開,宛如井噴,叫人難以招架。無法再假裝接受,仿佛自己有選擇,在培養(yǎng)罐里沒有不好——一切自我欺騙的假象在她眼前轟然崩塌。 低低吸了口氣,她渾身發(fā)顫,細弱的手臂抱緊了晏南。下一秒,她失控地抽泣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晏南胸口,將多年積壓的委屈肆意發(fā)xiele出來。 平復(fù)下來已是一小時后。莉莉坐在沙發(fā)上,拿紙巾擦著臉,悶悶地說:“晏南,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想回憶,也不想在意了,我只想過好現(xiàn)在的生活。”她抬起臉,頂著哭腫的眼睛和通紅的鼻頭,祈求地看著晏南,“我想回塞尼格斯,你送我和雪蘭回去好不好?” 像是難以面對,晏南默然垂了眼,片晌后,給出了否定的答復(fù),“對不起,莉莉,我不能答應(yīng)你。過去如影隨形,是每個人必須背負在身上的枷鎖,逃不是辦法,它只會不斷卷土重來。”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看向莉莉,目光又深又重,里面有著前路明確的堅定,即使是莉莉的請求也無法令其產(chǎn)生動搖,“發(fā)生在父親、母親、你和我,四人身上的悲劇,都源自于七年前那場審判。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在我眼里,父親沒有叛國的理由,這一切究竟是構(gòu)陷還是真實,我必須搞清楚。母親的改變也同樣事出有因,遭受了殘酷的對待,你難道不想知道背后的根源?”他握住了莉莉的手,“查明真相是我們能夠放下過去、從新開始的唯一途徑?!?/br> “莉莉,我需要你撐下去,勇敢面對過去,”他用那雙深澈的灰眸凝視著莉莉,用力握實了她細瘦的手指,“你和母親都會沒事,真相會水落石出。我向你保證,一切會回歸正軌?!?/br> 莉莉怔忡地望著他,漸漸地,被他眼中的堅定打動了。也許確實是這樣,只有解開心結(jié),才能放下過去,才能真正有沒有瑕疵的光明未來。 但是,這一切并不簡單,無法隨心所欲地追尋真相,她有著格外顧慮的人。默了默,莉莉道:“雪蘭呢?我們不能傷害他,他不能知道這些事。” 晏南“嗯”了聲,放開手,認同道:“他不能、也不需要知道這些?!?/br> 晏南平靜的語氣令莉莉心生擔憂。靜默看他片晌后,她又落了淚,捉住了他的袖口,“你得向我保證,不會傷害他。是他把你和我早已崩塌的世界重新?lián)瘟似饋?,我們不能這么忘恩負義?!?/br> 晏南目光落下,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袖口的手上,那里的指節(jié)已用力到發(fā)白。靜默片晌,他輕輕摘下她的手,緩慢道:“我保證?!?/br> 莉莉像是松了口氣,收回手去拿紙巾。晏南神色有些淡,看著她擦了眼睛又去擦臉,忽然靜靜開口道:“莉莉,你怎么看雪蘭,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