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斜陽
書迷正在閱讀:末世之花、【百合ABO】人間動物園、小媽把我上了?!、當?shù)纻H墜魔之后、【蟲族】宣布退役后……我多了個殘疾壯漢老婆(主攻1v1)、管教炮灰男配:撅好你的紅屁股、來自異鄉(xiāng)的倒霉蛋、九璋、被死敵強制愛了怎么辦、Inescapable
“軍中非常艱苦,打起仗來會死很多人?!毖h耐心解釋,試圖將我勸退。 這我自然也已知曉,當初在現(xiàn)代看紀錄片就心驚膽戰(zhàn),沒想到有朝一日會主動奔赴。 因為這條路越是艱難,我就越放心不下薛遠。后世將他譽為武曲星,但他又不是真的從天而降刀槍不入的神仙,他是有血有rou的、會迷茫、會悲傷的人。 如今他才十五歲,少年時代的喪失與動蕩總會格外刻骨銘心,并且后患無窮,就算當時當下將其壓抑,也會在多年后的某個時刻追上來將人擊穿。 當然,薛遠的心理素質(zhì)比我的強了許多,我也沒有能夠為他掃除一切憂患的金手指,只是一廂情愿地覺得,他至少需要一些陪伴。 又或許是因為我自己,我猝然來到這樣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做不到毫不軟弱,不愿意離開他。 我調(diào)度出壓在心底的低落情緒,抬起雙眸,盯著他不放:“可是,我只認得你了。” 薛遠像被這句話噎住了,沒再看我,目光到處飄忽,終于點了一下頭。 我松了口氣,很誠懇地道了聲“謝謝”,又默默地為利用他的同情心道歉。 其實這算是在我的意料之內(nèi),畢竟后來的薛遠提供過劇透。 他說阿玉是“重要的人”,但究竟怎么個重要法,我無從得知。好像手里拿到一份參考答案,打開一看,解題過程只寫了個“略”字,全靠我硬著頭皮主動發(fā)揮。 袁大夫聽說我要留下來,欣然允諾,似乎已經(jīng)把我當成了他的學生。他年紀大了,視力有些不好,這個時代又沒有老花鏡,紙面上的工作索性讓我代勞。 薛遠偶爾來過兩三次,每次都見我伏在案前,忽然感慨:“阿玉是怎么坐得住的。” 袁大夫在一旁調(diào)侃他:“你當誰都和你一樣?” 我笑了笑,沒作聲。從小到大上學上班,久坐的定力早就練出來了,倒不如說讓我起來運動才是難事。 但薛遠替我憋得慌,又難得有空,提議道:“我們出去騎馬吧?!?/br> 袁大夫這邊爽快放行了,我卻有些猶豫:“我不會?!?/br> “我可以教你?!彼p松應下。 此時正值黃昏,斜陽金輝鋪滿了空闊無人的校場,沙礫反射著細碎的光。薛遠親自牽來一匹駿馬,看起來高大而矯健,通體烏黑,只有四蹄和胸前有雪點一般的白。 “它叫追雪?!毖h向我介紹,“通人性,會聽你的話的?!?/br> 我還是頭一次近距離接觸馬匹,難免興奮,心跳都有些加快。長睫下的眼睛濕潤而黑亮,皮毛油滑鬃毛柔順,看著就很好摸,我壯著膽子伸出手,追雪打了個響鼻,主動歪頭貼了過來。 我驚喜地看向薛遠,他似乎也很高興,跟孩子拿了獎狀的家長似的,笑容中有幾分得意:“對吧,它也喜歡你?!?/br> 薛遠首先示范給我看,握住韁繩翻身上馬,動作輕捷。馬蹄聲漸次加快,少年人衣角翻動,身姿俊逸挺拔,似在追光,似在乘風,牢牢牽引著我的心跳與視線。斜陽鋪展著浮光碎金,幾乎讓人目眩神迷。 不遠處一聲長嘶,他提前勒馬,緩緩踱到面前,沒讓蹄下的沙礫濺到我。 薛遠下了馬,連氣都不帶喘的,只有衣襟被風吹亂,把韁繩遞到了我的手上。 這可是流芳百世的名將坐騎,用勞斯萊斯練習科目二也不過如此。然而我笨手笨腳的,顯得很不合襯,幸虧薛遠和追雪的脾氣都很好,由著我折騰。 第一次上馬就險些摔下來,薛遠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對不起……”我感到羞愧,難怪當初薛遠帶我晨跑時非常平和,原來心態(tài)早在這時就練出來了。 “沒事,再試一次?!彼兄业难鼘⑽曳龊?,隨即收回了手。 幾番顛三倒四左支右絀之后,我終于取得階段性勝利,能順順當當?shù)刈诎吧?,牽著韁繩任其緩步徐行了。 還沒等到我繞場一周向薛遠展示學習成果,或許是追雪單方面以為我和它磨合好了,開始撒開四蹄奔跑,速度越來越快,我也越來越慌,幾乎到了無法穩(wěn)住的地步,下意識地呼救:“薛遠!” 前方傳來一聲頗為嘹亮的口哨,追雪聽了,當即放慢速度,幾步停到了薛遠面前。我嚇得手腳有些發(fā)軟,下馬時還讓薛遠扶了一把。 “追雪不會讓你摔下來的。”薛遠出聲安撫我。 知道歸知道,但方才那種迎風顛簸的感覺實在刺激,我得緩緩。我換了一個話題:“剛剛那個口哨……” “是用來喚回它的?!毖h又當著我的面做了示范,哨音清亮而悠長,剛一出聲追雪便轉(zhuǎn)過了頭。 我趁機摸了摸它的腦袋,嘴里學著吹了一遍。果然只要不涉及肢體運動,我就模仿得比較容易,只是音色別別扭扭的,追雪聽著似乎有些迷惑。 “你要把舌尖貼到……”薛遠再次指導。 我茫然地啟唇露出一點舌尖,他也跟著伸出手,又連忙收回:“嗯,貼到牙齒后面?!?/br> 按照他的指點,我再試了幾次,發(fā)出了相似的聲音,追雪探頭貼到我的手心,還蹭了蹭,頓時讓人充滿成就感,甚至摩拳擦掌想要上馬奔騰幾圈。 殘陽褪盡,我算是學業(yè)有成,然而一時熱血上頭之后,身子骨被顛得幾乎散架??磩e人是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輪到自己只覺得屁股疼腿也疼,路都不會走了,別人見了可能以為我遭到一頓毒打。 薛遠見我走得磨磨蹭蹭的,似乎看不下去了:“我背你回去吧?!?/br> “這……會不會不太合適。” “原本就是我拉你出來騎馬的,這會兒也沒有旁人?!?/br> 他一連搬出幾個理由,我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薛遠的頭發(fā)被夕陽照得暖烘烘的,耳尖似乎也被曬紅了。十五歲的肩膀已經(jīng)足夠穩(wěn)健,我伸手扶住,輕聲說:“謝謝你?!?/br> 來到這里之后,我一直在對他道謝。 薛遠沒有回話,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周遭已經(jīng)昏暗下來,我在背后,更加看不清他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