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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陸偲在床上醒來,呆呆望著天花板,回想著昨晚發(fā)生的事。 他記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床上來的,因為后來他已經失去意識。而在那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隨著記憶越來越清晰地復蘇,他忍不住雙手握拳,卻發(fā)現如今的身體狀態(tài)連拳頭都握不緊。忽然就很無奈,長嘆一口氣,雙拳松了開來。 四下環(huán)顧,這是他的臥室,只有他在,另一個人完全不見蹤影。 所以是吃干抹凈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嗎?呵呵,不愧是陸中校,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干凈利落啊?。èF′)凸 不過,即使別人留在這里,陸偲暫時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對,是該惱怒憤恨,還是該傷心委屈,或者是寬容大量地表示:不要緊不要緊,我知道你只是喝多了一時沖動亂性,我不會怪你的,我們還是好兄弟喲。 ——這不是坑爹呢吧?! 陸偲按住額頭,實實在在搞不懂,到底陸英捷為什么要做出那種事? 仔細想想,就是從他的性取向曝光之后,陸英捷的態(tài)度才變得越來越怪異。 如果說是不認同他的性取向吧,可這人曾經親口聲稱對此并無偏見;如果說是不喜歡他私生活糜爛吧,那這人自己也摻一腳又算怎么回事? 陸偲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所以然,摸摸頭,感覺用腦過度有點頭昏,又摸摸肚子,感覺肚子餓了。 ……這種時候還能想到肚子,他的神經到底是粗到了什么境界! 怎么說呢?要知道他被迷jian輪jian過,被車撞死過,這樣那樣亂七八糟的事情經歷過那么多,神經想不變強韌都不行吧? 只是,再強韌的神經,也抹不掉他生理上的疼痛啊。 好不容易側著身下了床,剛剛站起,某處就襲來尖銳的刺痛,差點一屁股跌坐回床上,所幸他搖搖晃晃穩(wěn)住了,否則可就真要后庭開花啦! 不過那里疼歸疼,卻也沒有什么粘膩不爽的異樣感,顯然已經有被清理過。 好吧,還算那個人沒有喪失掉最后一點人性…… 經過剛才的挫折,陸偲對于下樓覓食的主意產生了猶豫。僅僅下個床都難成這樣,更遑論下樓? 與其這么痛死,還不如讓我餓死算了吧——剛這樣想完,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是誰?陸英捷? 不對,如果是他的話,既然只出去一趟就回來,肯定會在出門之前把房子鑰匙帶上。 那么還會是誰? 陸偲在這里住了這么久,除了陸英捷以外就沒有什么重要人物來找過他。 哦對了,還有梅凌!但他昨晚才剛來過,不會這么快又跑來吧? 歸根到底,陸偲還是不愿辛苦往樓下跑,遂決定不去管門鈴,任由它響。 正準備趴回床上,手機又響了。看到來電號碼顯示,陸偲著實愣了愣,接起來:“云叔?” “你不在家?”電話那頭傳來云震的聲音,在電波中聽起來跟平常略有點不同,但還是那么溫和沉穩(wěn),透著悅耳的磁性。 “呃?” 陸偲被他問得又是一愣,“在啊。” 云震:“那怎么不來開門?” 陸偲:“什么?是你在按門鈴?” 云震:“嗯?!?/br> 陸偲:“……哦,那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來了?!?/br> 掛掉電話,陸偲牙關一咬,拖著兩條腿往前挪動,千辛萬苦舉步維艱,一步一步邁下樓梯,走著走著他就感覺褲襠里似乎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流了汗還是又出了血。 這一路簡直堪比萬里長征,終于來到大門口,陸偲打開門,果真是云震站在門外,一身軍裝筆挺,肩膀上的軍章熠熠生輝,俊逸的臉龐容光煥發(fā),豐神如玉。 相形之下,陸偲就如同一朵飽受暴風雨摧殘的小花,枯槁憔悴,汗如雨下。 看到他如此不對勁的模樣,云震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幾絲關切:“你怎么了?” 說著往門里走進來,陸偲見狀讓到一邊,含糊答說:“沒,沒什么。倒是你怎么來了……哎不對,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里?” 云震說:“我的司機來過一次,忘了嗎?” 陸偲確實差不多快要忘了,經這一提醒才想起來,上次他去軍區(qū)的時候就是云震派人來接的,難怪了。 “只來過一次就記住了啊,真不愧是司令大人的手下,記性真好?!?/br> 陸偲表示贊嘆,轉口又問,“那你今天怎么會來?” “一半是專程,一半是順路?!痹普鸫鸬?。 陸偲想了想,順路的意思好理解,至于專程難道是—— “專程來看我?”不甚確定地問著,腦袋一歪,表情迷茫。 云震不禁莞爾,伸出手,捋起陸偲額前的劉海拂到頭頂,手指在發(fā)間穿插而入,卻發(fā)現他連頭皮上都濕濕的,而這很顯然不是水,而是汗。 “你是生病了還是剛做完運動?”云震問。 “……” 陸偲眨巴眨巴眼,“剛做完運動。” 云震卻早有所料似的勾起嘴角:“撒謊?!?/br> 陸偲:“……”既然已經有答案了那還何必要問他呢?逗小孩兒玩嗎? 邪惡的大人??!╭(╯︿╰)╮ “到底怎么回事,說吧?!痹普疠p描淡寫地說,面色看似平常,隱隱帶著笑意,卻莫名帶來一股無法回避的壓力。 陸偲縮縮脖子,飛快地考慮出了許多借口,但又被一一否決,因為他覺得不管什么借口恐怕都瞞不過這個人。 最后他眼珠轉了轉,露出怯怯狀:“那個,我不好意思說?!?/br> 云震啞然失笑:“在我面前還有什么不好意思?小滑頭?!闭f完,就像對待不聽話的小孩那樣,大手在他屁股上一拍。 如果當場用鏡頭給陸偲來張?zhí)貙懙脑?,將會完美地再現一副世界名畫——。 偏偏他連喊都喊不出來,聲音卡在喉嚨眼,嘴角抽搐,兩腿直打哆嗦。 這樣的異常反應看在云震眼中,瞬間精光一閃,淡色的瞳眸更加淡化了,透澈得仿佛可以瀝掉最細微的雜質。 “你……”發(fā)出一個字,卻又打住了話頭,一把將人抱起來,直接往樓上走去。 來到二樓,云震看著左右兩邊的房門:“哪個是你的房間?” 陸偲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舉起顫巍巍的手,無力地指了指:“這個,就這個。” 云震把他抱進去,放到床上,二話不說就給他脫褲子。 陸偲嚇了一跳:“等等等,等一下!”面紅耳赤地叫嚷著,急得想要坐起來,馬上又疼得躺了回去。 他下面穿的是睡褲,松緊帶很容易拉,三兩下就被扯落,而后云震分開他的雙腿,認真查看起來。 陸偲整個人石化幾秒,突然發(fā)出一聲欲哭無淚般的嗚鳴,撈起旁邊的枕頭把臉蒙住。 他在那邊羞慚之極沒臉見人,云震這邊卻是鄭重其事,細細端詳,不出意料地看到那個曾經柔嫩的部位如今變得紅腫不堪,甚至還有開裂的傷口,痕跡從外往內延伸而去。 云震探出手,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收回來。 外面?zhèn)蛇@樣,里面的情況只會更嚴重,他畢竟不是專業(yè)的醫(yī)生,不能貿然處理。 他拉起床上的薄被,把陸偲光裸的下半身蓋起來,然后在床沿坐下,拽掉陸偲臉上的枕頭,但緊接著陸偲又用雙手牢牢掩住了臉。 云震好笑又無奈,捉住陸偲兩只手腕,不緊不慢地給他扒開,終于讓他的臉露出來,見他始終閉著眼,云震便單刀直入地問:“就是這兩天的事吧?前天,還是昨天?” 陸偲這才稍微把眼睛打開一條縫,那張沉靜如水的面容映入眼中,由于距離太近,倍加有股令人屏息的肅靜感。 他的眼皮眨了幾下,索性全部睜開,老實回答:“昨天?!?/br> 云震接著問:“是誰?” “……”陸偲糾結了。 是說呢,還是不說呢?還是說呢? 說吧,陸英捷的名聲可能就完蛋了,而且于私云震是他的長輩,于公更是他的上級,萬一一個搞不好,連他的前途都會受到影響; 不說吧,恐怕又無法令云震滿意,假如非要刨根問底下去可怎么辦? 陸偲翻來覆去地思量,始終拿不定主意。 面對他那滿臉的煩惱為難,云震雙眼輕瞇,一個名字從嘴里緩緩吐出:“陸英捷?” “=口=!” 陸偲的表情簡直就是驚恐了,“你、你你……你怎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莫非你真是什么千年老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天靈靈地靈靈—— 而陸偲這樣的反應,也就間接肯定了云震的猜測,唇角微微劃過一道弧,卻又不像是個笑,尤其看在此時的陸偲眼中更覺得妖氣無比,只聽他非常緩慢、非常鎮(zhèn)定地說:“這倒真是讓人想不到。” 陸偲:“……”說什么想不到你不還是想到了嗎?! 之后,云震起身去了浴室,片刻后拿著濕毛巾走出來,重新坐回床沿,擦拭起陸偲臉上的汗跡。 那動作非常輕柔,一下子令陸偲感動不已,毛巾很涼,卻暖到了他的內心。 連綿的感動一直持續(xù)到云震開口:“英捷在軍隊中是鐵漢,在私生活中像塊石頭,但無論在什么方面他都不是一個暴徒。他做出這種事,想必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陸偲瞪大雙眼,差點一巴掌把對方的手拍開:“你幫他講話?他才是強……才是犯罪者,你居然幫……” “我不是幫他講話,我只是要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br> 云震截過話,“我也不會為他洗白,假如你想給他定罪,那就告訴我他是怎么犯下的罪,究竟有多重的罪,我?guī)湍惆阉蜕宪娛路ㄍ?,怎么樣??/br> “……” 剛剛還像個刺猬渾身炸毛的陸偲瞬間又變成烏龜,徹底慫了。 其實這人是在開玩笑吧?別的不說,這種事哪可能是送到軍事法庭上去的呢? 但即使明知如此,也足夠把陸偲唬著了。 假如真把事情鬧大,不管從哪方面來看,好像都只是有弊無利。 可反過來,如果在這里他幫一個剛強暴過自己的人求情,單從道理上就太說不過去了吧?更何況…… 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干脆緘口沉默。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最終打破這層僵持局面的,卻不是這兩個人,而是第三人。 那人就是忽然出現在門口的陸英捷。 看見房間里的情形,他一只腳已經跨進門內,另一只腳還滯留在門外。 那邊的兩人聽到動靜,同時轉頭看去。 整個房間里,空氣停止流通大約三秒鐘。 然后,陸偲別過頭,云震依舊望著陸英捷,而陸英捷則重新邁腳,走了進來。他徑自走到床邊,把袋子里的藥品一一拿出來。 先前他去找了一位熟識的老軍醫(yī),后者對肌rou損傷類的情況很在行。他以“替朋友問問”的名義向老軍醫(yī)咨詢,在老軍醫(yī)“盡在不言中”的眼神下,被灌輸了許多養(yǎng)傷方面的建議,當然最好還是一開始就別讓人家受傷啦,平日也要善加護理,就像在軍事中養(yǎng)兵千日用于一時,不先養(yǎng)好又怎么能用好呢……(陸英捷:=_=b) 原本他還想著要不要打針,不過老軍醫(yī)說打針打多了也沒什么好的,能吃藥解決的就吃藥吧。 于是他拎了一袋子的藥回來,有內服藥,也有外用藥。 在他把藥拿出的過程中,云震一直安靜地看著他,連陸偲也忍不住朝他偷看了幾眼。 全部的藥都放到床頭柜上之后,他把需要口服的藥揀出一份,然后去倒了杯水回來,把藥和水一同向陸偲遞去,說:“吃藥吧?!?/br> “……” 陸偲現在的心情,大體上可以分成兩邊。 一邊,他得知這人原來是買藥去了,并沒有毫不負責地丟下他跑掉,還算有點良知; 另一邊,昨天才剛做出那種暴行的人,今天站在他面前,竟然顯得這么若無其事,簡直讓他不知道是該好笑還是好氣。或者說,是想起來可笑,看著又來氣,尤其是看到那張臉,線條如同刀削般深刻硬朗,再配上那冷然的神色,看上去跟一尊雕像幾乎沒有區(qū)別。 ——難道你都不會后悔嗎?連愧疚都沒有是嗎?最最起碼,你稍微表露出一點點憂慮緊張不會死吧?! 陸偲越想越生氣,眼中熊熊的火苗仿佛能把整個空間里的氧氣都點燃,但他并沒有開口罵人,也沒有動手打人,完全采取一種冷戰(zhàn)術。 陸英捷也不催促,就這樣舉著手里的東西,默然如石地等待著。 忽然有只手伸出來捉住了水杯,手的主人并不是陸偲。 “如果你不想被他把杯子掀翻,還是讓我來吧?!?/br> 聽到這句話,陸英捷轉頭向云震看去,整張臉冷到極致,看起來真的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雕像,完全不似一個真人了。 云震回視著他,眼神沉著中透出勸解,又夾雜幾分催促。 良久,陸英捷再次看向陸偲,后者已經不看他,扭開的側臉顯露出清楚明白的拒絕,就像是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拒絕到底。 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放松,云震耐心等著,終于他把水杯完全放開了,云震便接過來,并把他手里的藥也拿過來,對陸偲說:“來,吃藥?!?/br> 陸偲猶豫了一下,仍舊沒有回頭,也不做聲。 “傻孩子,不要慪氣?!?/br> 云震耐心勸道,“你難道不想快點好起來嗎?” 聞言,陸偲終究被說動,轉過臉,不好意思地瞄了云震一眼,在他的扶助之下稍稍撐起上身,把藥吃了,再重新躺回去。 云震把水杯放到床頭柜上,順手拿起一管藥膏看了看,問陸英捷:“這藥是用來涂的?” 陸英捷冰刻般的眉峰微微一動,緩慢點頭。 “那……” 云震剛說出一個字,就被陸偲急急忙忙打斷:“這個我自己來,讓我自己來!” “你自己來?你確定你可以?”云震問。 陸偲點頭如搗蒜:“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開玩笑,不可以也要可以啊!如果讓別人給他來,那他還不如直接被爆菊而死算了…… 他的想法云震又何嘗猜不到呢? “好吧,那你自己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再告訴我?!?/br> 站了起來,視線投在陸英捷身上,說:“你跟我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