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線索
就在聞人凌煜剛從會議室走出來的同時,有一個胖女人站在了他的廉租房門前。 這個女人他很熟悉,是每次下班回家經(jīng)常能碰見的人,經(jīng)常噴著廉價的濃香發(fā)膠,穿著一套棉質(zhì)加大號的睡裙,人字拖的鞋底因為走路磨損而變得破破爛爛。 自從聞人凌煜在樓道之中跟她打了一聲異乎尋常的招呼之后,他開始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往那扇門的貓眼里面看了一眼,這個時間段家里應該是沒人的。樓下一個男人走到樓梯口抬頭看見了女人,朝著她喊道:“老婆你干嘛呢?。俊?/br> 這里上下的樓道是半密封的,將男人的聲音放大了不少,那個女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顫抖了起來,讓身上多余的rou為之一振,肥碩的雙手捂著胸口,胸脯不住上下起伏。 “要死啊,喊這么響!”女人反應過來喊她的男人是誰,又看了一眼聞人凌煜的房門,“咚咚咚”的下了樓,來到了男人身邊。 “租我們房子的那個男的,長得文文氣氣的,上次多給了我兩個月的租金,我跟你說過的,還記得哇?” 這個男人跟女人差不多年紀,體型卻很瘦弱,兩人是一眼能看出誰強誰弱的夫妻。他似乎是不管收租的事情,能記住的房客也很少。 他不耐煩地說:“這么多人租房子,今天來了下個月就走了,我怎么記得,這事情不是你一直在管的嗎,這人又怎么了?” 兩個人的脾氣都不太好,卻因為常年累月的相處,沒有吵起來。女人拉著他進了屋子,將門關上,接下來的話都是室內(nèi)之談。 “他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前幾天好像來了一次,晚上又走了,有個男的在樓下喊他,我湊熱鬧也看了一眼?!?/br> 女人說話的時候從已經(jīng)污濁不堪的老式茶幾桌上摸索著,在一大堆凌亂的東西之中找到了半包煙,她熟練地用兩根手指夾起煙尾,用大拇指快速擦燃打火機,火焰從小口竄了出來,舔舐著白色的煙體,煙霧彌漫。 男人沒有咳嗽,他也是老煙民。 “怎么了?他要搬走了,跟你要錢?” 女人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說道:“你也是這么想的對吧?正常人都是這么想的,一個人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應該早就過來跟我退租金了?!?/br> 男人聽得云里霧里的,他的煙癮被女人勾了起來,跟她點頭示意,對方遞過去一根煙。 “啥意思?他沒要求退錢?” “是啊,不但沒叫我退租金,而且你猜上次我遇到他,他跟我說了句什么?!?/br> 男人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講,他連猜都不愿意猜。 “他說我是個好人。” 濃煙入肺,男人聽見女人說的,居然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了兩口才勉強緩了過來。 “那確實有些不正常?!?/br> “我跟他就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他剛來看房子,這么便宜還在跟我講價,挑三揀四的,我都不想跟他說。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又想要住好的,又想要價格便宜,最麻煩了?!?/br> 男人聽了半天,都沒聽出女人到底想說什么,他干脆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悄愕降自趹岩墒裁???/br> 女人手中的煙蒂白色的部分還有一小節(jié),吸兩口不夠,一口又覺得多,就讓它先燃燒著。 “你說他給的現(xiàn)金有沒有問題?” “你當時收的的時候沒看?” “我就數(shù)了,沒一張張檢查?!?/br> 男人覺得這事很麻煩,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要是真的有幾張有問題,當面對質(zhì)他們是理虧的。 “那錢呢?你沒存銀行?” “一年存一次,每次收齊再存死期,我跟你講了這么多次,你看你這個腦子是一點記性都不長的,要你這樣的男人有什么用!” 女人又開始嘮嘮叨叨的,渾厚的聲音震著墻皮脫落的天花板,男人掐滅手中的煙,在煙灰缸里狠狠地蹂躪了起來,像是想把氣撒在這小小的煙蒂上。 他被打壓了很久,所有的經(jīng)濟大權都握在女人的手中,他活得窩囊,卻又不敢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只能忍氣吞聲,過一天是一天。 女人又繼續(xù)說道:“其他人要么打銀行卡,要么直接手機轉(zhuǎn)賬給我,他和還有幾個收的現(xiàn)金,放在臥室的保險柜里了?!?/br> 男人不抽煙了,抽煙解不了郁悶,他的所有郁結(jié)都是來源于眼前的女人。 他提議:“那你拿出來,我拿個紫外線燈照照?!?/br> 女人接受了建議,她起身去了臥室。 保險柜就在床頭,是密碼鎖的,女人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許多數(shù)字,都是各式各樣的密碼。銀行卡的,手機支付的,當然還有保險柜的。 她上了年紀記不住,上一次開密碼鎖還是聞人凌煜給她租金的時候。 她從里面拿出了幾個牛皮紙袋裝好的信封,放在手里挑揀著。 “那小伙子住的是……401……401……找到了?!?/br> 黃色褶皺的牛皮紙上用黑色最粗號的記號筆寫著三個數(shù)字和兩個字。 401,聞人。 “你說這人的姓還真少見,居然姓聞人?!迸似鹕砟弥欧馔腥四沁叺目蛷d走去,忍不住說上一句。 “一般姓這個姓的,以后都會發(fā)財?shù)?,而且地位還不低?!?/br> “你對這個都有研究?” 男人笑笑,他沒別的愛好就是愛看書,“隨便看看,我說的也不一定準,你看他現(xiàn)在只能租這里的房子,也是很難翻身的。” 女人坐在沙發(fā)上,在找著什么,男人心領神會地說:“用紫外線照一下就行了,不用找老花眼鏡?!?/br> 女人停下了動作,覺得對方說的不無道理,她倒出那一堆錢,男人打開了紫外線燈。 全都是真幣。 “我說這小子也不敢做這種事情,萬一進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女人坐在沙發(fā)上,茶幾上散落著一堆錢,她雙手交臂在胸前,沉默不語,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那你說,為什么他交了錢卻不住在這?這肯定是有原因的?!?/br> 男人覺得煩躁,將手里的紫外線燈往茶幾上一扔,起身在客廳走了幾步,然后停下。 “我看你就是多想了,他傍上了個大款,這段時間住那個男人家里,這邊就來得少了?!?/br> 女人嘖了一聲,很明顯這樣的原因她已經(jīng)想到過了。 “我又不是傻子,這能不知道嗎?關鍵是他半個月才回來一次,那天都沒過夜,那個男的看上去對他挺好的,錢肯定不會少花,他以前這么討厭這個破地方,有錢早就走了。” 她停頓了一會繼續(xù)說:“我感覺他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上的什么班,這怎么上班上著能傍上大款了?” “你管他上的什么班,有錢給你交房租不就好了,你不要多管閑事,管得越多就越煩,你要閑著無聊沒事情做,就去搓麻將。” 女人覺得眼前的男人不上道,她說了這么多,對方卻不以為意。 “你說……” 她想說又不敢說,背后覺得有一絲涼意。 男人又坐回沙發(fā)上,離女人又近了些,這回他倒是能認真聽了。 “你說租給他的那間房子里,會不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說的是什么?你可不要嚇我啊……” “你他媽是個男人怎么膽子比我還?。考藿o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這樣的話他聽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就沒了脾氣,他繼續(xù)問道:“我……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東西,就往那方面想了,你干脆直接說是什么不就行了?!?/br> 女人說話的聲音更加小聲了,她往男人那邊湊了湊,說:“他會不會干了什么……違法的事情?” “你就胡說八道,人家要是違法早就被抓起來了?!?/br> “我就這么一說,要不……” 女人使了一個眼色,男人連忙搖頭。 “不行,你要是私自開他那個房間的門,這就是違反租賃合同的,他要是知道告你的話,要賠死的。你給我?guī)蛶兔?,不要去搞這種麻煩的事情,整天疑神疑鬼的?!?/br> 女人當了這么久的包租婆,她當然知道這些后果,但是當男人跟她講了一遍之后,她又開始猶豫了。 “他一直不在,我進去就看一看,應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男人拍了下大腿,他覺得跟女人講不通道理,這白紙黑字的合同到哪里都是抵賴不得的,以后這事情要是傳出去,這些房子可不好租,本來就是老破小,租不出好價格了。 “我說的話你不相信好了,我下樓去逛逛。” 一天時間中能夠和女人分開是男人唯一的喘息機會,所以他拿了個水壺,下樓去不遠的公園散散步。 女人卻覺得這是在默許她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她在男人離開的十分鐘后,往聞人凌煜的廉租房走去。 “啪” 她打開了入口處燈的開關,房間里瞬間亮堂了起來。她環(huán)顧四周,里面的陳設就如當初租給他的那樣,只是空氣之中彌漫著塵埃的味道,不多就一點,仔細聞才能聞到。 她鬼鬼祟祟地往里面走去,四周安靜的可怕,她只聽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臥室里收拾得很干凈,物件擺放也十分整齊,這與其他在工地干活的人完全不同。她每次去那收租,只有三個字,臟亂差,連腳都不敢踏進去。 她的目光在漫無目的的搜尋著什么,卻找不出一絲蛛絲馬跡。她轉(zhuǎn)身去了另外一間房間。 那間聞人凌煜寫滿了關于代號者信息的房間。 門把手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塵埃粉末,顯示著主人有段時間沒有進入。女人的手心觸碰到冰冷的金屬,那扇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室內(nèi)外的氣流差把塵埃卷起。 就在此時,她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 男人并沒有阻止她打開那扇門,他開口的時候,甚至帶著笑意。 “包租婆?你在我房間做什么?” “?。。。?!” 聞人凌煜進來的時候,大門未鎖,他就知道有這么一出,幸好是百里沁開了車送他過來,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嚇得大叫,嘴角又上揚了幾度,然后走到那間房的門口,用身子擋住了縫隙,里面黑暗一片,從外面看不出什么。 “我……我……你要嚇死我了你!” 聞人凌煜不緊不慢地說:“包租婆,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如果你住的房子里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那你說到底是誰嚇死誰呢?” “我……我看你這么久都沒來住,過來檢查一下設備,萬一電路老化著火了怎么辦哈哈哈?!迸藢擂蔚匦π?,想打著馬虎眼就過去了,可是對方卻沒有那么容易放過她。 “我可是交了房租的,在合同期內(nèi),我擁有這間房內(nèi)所有物品的使用權,而且我還記得……我多交了兩個月吧?” 包租婆點點頭,說:“沒…沒錯,我剛還拿出來又數(shù)了一遍呢?!?/br> 聞人凌煜愣神的時間只用了一秒,他又重新問了一遍:“你是說,我上次給你的錢,你沒有存銀行?” “你怎么跟我老公一樣,我收租的錢都是一年一存的呀?!?/br> 他聽見女人的回答,笑著說:“一年一存挺好的,現(xiàn)在請你離開我的房子?!?/br> 包租婆喃喃自語地不知道說了什么,走出了聞人凌煜的廉租房,這次她一無所獲,吃了個癟。 聞人凌煜從門縫中看著她下樓的身影,想起那筆錢上的懲罰規(guī)則,給百里沁發(fā)了條信息。 【我暫時在自己這里住幾天,你先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