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對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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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對聯(lián) 有“內(nèi)部人”幫忙,辦事效率快了很多,一幫子官的匪的熬紅了眼,抽絲剝繭、仔細(xì)偵查,終于將目標(biāo)鎖定在了南郊的一處廢舊倉庫中。 那綁匪倒是挺有意思,一路上十個服務(wù)區(qū),路過第一處停了10分鐘,第二處停了9分鐘,以此類推,跟他媽倒計時似的,最后從電視塔盤道旁的繞城高速口下來,往爛尾工地的倉庫里一鉆,再沒挪動。 “怎么又是南郊?!?/br> 當(dāng)家的隨意感慨著,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齊石抬頭望向天,隱隱約約感覺背上一抽一抽的疼。今年也不知是犯什么太歲,四方地界中就數(shù)南邊不消停,齊石暗自下了決心,等空閑時他一定要去找大師請道陰符消災(zāi)化解,再這么多事下去,自己非得活活愁到少白頭不可。 章世遠(yuǎn)很少見到自家兄弟發(fā)呆的樣子,不禁有些好奇:“想什么呢?” “沒什么,”齊石嘆了口氣,“遠(yuǎn)哥,你的人準(zhǔn)備好了嗎?” “在路上了?!?/br> 章世遠(yuǎn)把紅藍(lán)相間的警示燈往車頭一扣,表情正常得一點都不像正在做違法的事。齊石扒著車窗,探進(jìn)來一個短到只剩發(fā)茬的腦袋,囑咐道:“小心點,千萬別傷到穆總?!?/br> “知道。”章世遠(yuǎn)在他頭頂彈了個腦瓜崩,“守好家,哥辦事兒你放心。” 秉承著合作就要進(jìn)行到底的原則,吳禹派人客客氣氣地給皓鑫傳了話:“要幫忙嗎?” 甄友乾看了眼他家這本事通天的四叔,同樣客氣地回道:“不勞費心了,就是等下場面可能不太好看,您那邊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就行?!?/br> 既然是在可控范圍內(nèi),就沒有必要將人情一欠再欠,這年頭人人都在背后長滿了心眼,更何況是那些位高權(quán)重者。沒有實際利益進(jìn)行捆綁的“口頭交易”還是少做為妙,不然保不齊上一秒雙方還握著手,下一秒人家就挖好了坑。 掛掉電話,甄友乾帶人上了車:“你倒是什么資源都敢用,我還真小瞧你了?!?/br> “事情辦成最重要?!闭琏蜗抑讣廪D(zhuǎn)著手機,低垂的睫毛掩去了情緒,“資源就是要拿來互換的,光攥手里有什么用。一開始打電話我可征求過你的同意,別秋后算賬?!?/br> “我那是著急。”甄友乾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罷了,橫豎皓鑫吃不了虧,這次記你一功?!?/br> 甄鑫弦輕蔑地笑了一聲:“真把我當(dāng)成小弟了?” 男人斜眼看向他:“別不識好歹。” “行,那回頭記得在會議室里加個座位?!?/br> “笑話,十四個人十四把椅子,多一張沒有?!闭缬亚闪怂深I(lǐng)口的紐扣,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想把誰換下去?” 甄鑫弦并不上套:“我沒興趣砸別人飯碗?!?/br> 又笑瞇瞇地看著他:“聽說穆哥的生活助理前兩天辭職了,我覺得這個工作比較適合我?!?/br> “你想都不要想!” 甄友乾錘了下駕駛位的頭枕:“還有多久到!” “最多十五分鐘!”雷子咽了下口水,“老大,遠(yuǎn)哥他們已經(jīng)過去了,您別擔(dān)心……” 車轱轆一路飚到起飛,到了地方,甄友乾敏銳地發(fā)覺出事情有些不對。 “把車開過去?!?/br> “老大,”雷子有些為難,回頭勸道,“遠(yuǎn)哥交代了,不讓您二位靠近,怕有詐?!?/br> “有個jiba!”男人朝他頭上拍了一下,“你沒看到他正蹲門口抽煙呢嗎!瞎啊!” 下了車,甄友乾焦急地問道:“什么情況?” 章世遠(yuǎn)起身將煙踩滅,有些一言難盡:“您自己進(jìn)去看看吧?!?/br> 男人眉間皺成了一座山,腳步飛快地朝里走去,本以為能見到心尖兒上掛念的那個人,沒成想忙活了一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回是切切實實讓人從頭到腳擺了一道,叔侄倆看著面前的場景,幾乎要氣得笑出聲來。 天蒙蒙亮,斷了電的廢棄倉庫漆黑一片,一輛套牌GL8開著前車大燈,照亮了正中央的兩根立柱,也照得在場所有人臉上無光。 立柱上貼著一副對聯(lián),萬年紅的蠟染宣紙,色彩艷麗的細(xì)膩金墨,在暖燈照耀下好不喜慶。右側(cè)是上聯(lián)——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左側(cè)是下聯(lián)——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橫批用鐵架牢牢地固定在立柱中間,框體是黃花梨,紙張是白鹿宣,上書兩個碩大的毛筆字,遒文壯節(jié)、筆力千鈞——廢物。 甄友乾沉默著抬頭看了一會兒,表情被黑暗隱去,留下一道模糊的輪廓。滿場鴉雀無聲中,只有刻意忍耐的氣喘聲清晰可辨,那是壓抑的怒火,如同暴雨來臨前的驚雷。 “取下來?!?/br> 半晌過后,男人打破沉寂,朝那裝裱精致的“橫批”抬了抬手:“小心點兒,別弄壞了?!?/br> 后又轉(zhuǎn)向面色不豫的甄鑫弦:“你說,老爺子這是點的哪出戲?” 他就算認(rèn)不出這是誰的字,也認(rèn)得那落款印信。兩年前甄老爺子過壽,當(dāng)家的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備什么禮好,最后還是穆島給出的主意,跑前跑后置辦齊全,從選料到題字到篆刻,一絲差錯也沒有的交到了他手上。 老爺子很喜歡,擺弄起來愛不釋手,但第一句夸的卻是,你命條順,白撿了個好弟弟。 甄鑫弦沒吭氣,對著手機戳了半天,然后自顧自地朝門口走去:“我先走了?!?/br> “哪兒去?” 男人腳步一頓,單薄的身形逆著光,猶如狹長山澗中的一座孤峰。 “老宅?!彼氐?,“戲不好唱,我建議你不要跟來。” 外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但當(dāng)事人依舊一無所知。穆島剛醒來時簡直難受得生不如死,腦袋里像是有電鉆在鑿,一陣陣鉆心的疼從后脖頸處蔓延而上,直沖太陽xue。眼鏡還在臉上好好地戴著,但視線卻始終無法聚焦,沉重的四肢從麻痹狀態(tài)逐漸恢復(fù)過來,他試著動了動,又無力地垂下了手。 嘔吐感一波一波從胃里往上涌,穆島忍不住想要蜷起腿,又歪歪扭扭地很難控制動作。正當(dāng)他快要從椅子上跌落時,有人伸手扶了一把,然后往他唇邊遞了口水。 穆島沒有喝,僵著舌頭艱難地問道:“我這一路,這么配合,都是自己人,迷暈我干什么?!?/br> “讓你長點記性?!?/br> 一道低沉且威嚴(yán)的聲音從面前那人背后傳來,穆島用手抵著座椅,強撐著讓自己看起來盡量端莊體面,而后恭恭敬敬地喊了聲“甄爺”。 甄皓曉在沙發(fā)上坐下,隔著茶幾用拐杖戳了戳他的膝蓋:“被人綁架的滋味兒怎么樣?” “不太好受?!蹦聧u扶了下眼鏡,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識相地閉上了嘴。頭頂這位祖宗還沒問話,他作為小輩兒斷沒有先開口的道理。 老頭兒看他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不禁笑了笑:“一路上這么長時間,想明白我為什么請你過來了嗎?” 穆島抿著唇,暗自腹誹這哪是“請”,臉上表情卻是毫無破綻。他想了一路,心里模模糊糊得出些許答案,但沒探清對方心思前便是多說多錯,于是索性大著膽子把問題拋了回去:“明白,您想先聊公事還是私事?” 老爺子瞇起了眼:“還挺聰明?!?/br> 又朝手下人擺了擺手:“就是這聰明勁兒太過就有些招人煩?!?/br> 穆島心里一驚,還未琢磨出味兒來,屁股底下的凳子就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他毫無防備,膝蓋磕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眼鏡從鼻尖滑落,彈了兩三下后落在了地毯邊沿。穆島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撿,卻被人用腳尖不輕不重地碰了碰胳膊,他明白這是警告,登時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坐好,雙手放在大腿上,腰背挺得筆直,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一位年過半百、身著棉麻汗衫的男人繞至穆島身前,將那副眼鏡拾起來吹了吹,折疊好后板板正正地放在了茶幾上。甄皓曉在一旁冷眼看著,即使人已盡顯老態(tài),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壓依舊令人喘不上氣。 “這么喜歡察言觀色,可惜眼神兒不好使。” 老頭兒呵呵一笑,押了口茶,穆島視線一片模糊,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不知是該陪笑還是該擺出別的表情,只好低垂下頭,緊緊盯著自己的指尖。 “說實話,穆島,年輕一輩兒中你算是比較稱我心的。聰明、好學(xué)、有眼界、肯吃苦……野心也大?!闭琊钥聪蛩菑垱]有絲毫波動的臉,語氣中聽不出情緒,“你說你要是我親孫子該多好,也省得我一把老骨頭還要cao心那些個廢物東西。” “是我命里福薄。”穆島抬起頭,大大方方地微笑著,“您過譽了,我就是個打工的,頂了天是多啃過幾本書,剩下的跟甄總他們根本沒法比。” “是嗎,我看不見得。”甄皓曉接過身旁中年男人遞來的旱煙,嘬了一口,“你的本事我知道,聽外面人說……哎白閔,那話怎么說的來著?” “皓鑫當(dāng)家的姓穆?!?/br> 白閔將沙發(fā)后的窗戶推開,天光初綻,照在臉上略微有些刺眼。室內(nèi)飄著干澀的煙草味,嗆得人嗓子發(fā)癢,穆島強忍不適,伸展的手掌在腿上慢慢攥成了拳,又緩緩攤開:“甄爺,白叔,您二位耳聰目明,定是明察秋毫?!?/br> “呵,牙尖嘴利……”甄皓曉磕了磕煙灰,胡須隨著抖動的嘴唇一起一伏,“無風(fēng)不起浪,這嚼舌根兒的話傳多了,假的也會變成真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是哪兒的問題?!?/br> “您說的在理?!蹦聧u點點頭,“我平日工作上可能有些強勢……” 老爺子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你跟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是不?” 穆島心下了然,這是要聊“私事”,但那檔子事豈是三言兩語能辯解清楚的。祖宗心里有氣要撒,他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對,還不如裝傻到底。 “晚輩愚鈍,還請甄爺明示?!?/br> 他裝得誠懇萬分,但這副模樣無異于火上澆油。 “真不明白?” 穆島緊抿著唇:“不太明白?!?/br> “那看來還是有點兒明白。” 兩人繞口令似的打了會兒太極,白閔看了眼手機,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又匆匆忙忙地回來,貼在自家主子耳邊低語道:“小少爺在大門口候著呢……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鬧進(jìn)前廳了,吵著非要見您?!?/br> 老爺子那布滿皺紋的臉一下子難看起來:“讓他倆滾蛋!” 又看向跪在地上那人,怒火使眼瞳泛起亮光,顯得有些狠戾:“還真是長見識了,當(dāng)初老二領(lǐng)你進(jìn)家門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是厝火積薪呢!” 這項指控略顯嚴(yán)重,穆島低著頭,牙齒輕輕咬了下嘴唇,悶聲說著:“甄爺,我自認(rèn)一向循途守轍,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br> 他咽了口吐沫,破罐子破摔道:“揚湯止沸,莫如去薪……” “放肆!”還未等老爺子發(fā)飆,白閔先行呵止了他,“懂不懂規(guī)矩!” 又擋在兩人中間,勸道:“年輕人說話不知輕重,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您看外面那兩位小祖宗怎么辦呢?” “讓他們鬧去,不見!”甄皓曉順了口氣,拄著拐起了身,由人攙扶著朝內(nèi)間走去,“一個個的都要造反,想讓我裝聾作啞,等我死了再說吧!……我冤枉他?狗屁!你看看這兩年烏煙瘴氣的……” 談話聲越來越小,最后隨著“咣當(dāng)”一聲門響,室內(nèi)又陷入一片死寂。穆島有些茫然,他故意說出頂撞的話,想著無論是把祖宗惹惱了挨一頓毒打,還是被痛罵一番后丟出大門,只要能趕快離開,怎樣都好,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直接無視掉,就好像從未入過人眼一般。 穆島小幅度地動了動酸麻的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繼續(xù)跪著。太陽從澄黃變成赤紅,透過窗戶毫無遮擋地曬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將額頭激起一片冷汗。體內(nèi)殘存的乙醚令人頭暈?zāi)垦?,穆島恍了下神,在快要歪倒時伸手撐住了茶幾。 骨節(jié)用力得有些發(fā)青,往事如同一幕幕影片砸入腦海,令人心焦難耐。他想起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寄人籬下的惶恐、刺股懸梁的苦讀,以及那每個患得患失的夜晚。穆島需要給自己找些回憶,來撫平此刻心中的不安,到最后,他甚至模模糊糊想起了前幾日在雪山腳下甩給甄鑫弦的那一巴掌…… 等等,或許這才是癥結(jié)所在。 穆島恍然大悟,這就說得通了。老爺子用這么復(fù)雜的方式請他來“做客”,根本不是為了敲打自己,也不是為了敲打甄友乾,而是為了他那眾星捧月的小兒子。 既是試探,看甄鑫弦能為他做到哪一步,又是警告,拿此次的烏龍事件給那人一當(dāng)頭棒喝,可謂是用心良苦,至于教訓(xùn)他,那只是順手的事罷了。穆島不禁苦笑起來,甚至有些后怕,他在“文明人”的圈子里呆久了,差點就把吃人不吐骨的狼錯認(rèn)成溫順講情理的狗。自己早上還不識好歹地勸人“莫如去薪”,想把鍋甩到那叔侄倆身上,以此撇清關(guān)系,真是他媽的嫌命太長。 太陽西斜,緊閉的門終于又傳來一絲聲響。穆島疲憊地抬眼望去,只見白閔端著一杯清水走過來,放在了他的手里。 “謝謝您今天替我說話?!蹦聧u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溫?zé)岬乃缤柿?,緩緩滑過干澀的食道,抹去了一些不適。 “不用客氣,我若由得你繼續(xù)往下說,等老爺子真動了怒,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卑组h將空杯子接過來,問道,“知道你委屈,但祖宗說你有錯那就是有錯,這點能想明白嗎?” “明白?!蹦聧u瞥了眼自己的手,“別的先不談,光我打四叔那一巴掌,就夠我死一萬回了。” 白閔驚訝地張了張嘴,眼底流露出些許贊嘆:“呵呵,不愧是二當(dāng)家,我還沒提你就猜到了?!?/br> “您別打趣我了?!蹦聧u有些無奈,“白叔,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就直說怎么解決吧,我認(rèn)打認(rèn)罰,絕無怨言?!?/br> 白閔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眼鏡遞給了他:“路上再講,我先送你回滄榮景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