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制于信息量不足，甫星瀾最終并不能就更深層次的問題，得出確切的結(jié)果，他又做了許多假設(shè)，但都沒有足夠的依據(jù)來確認。

    而哥哥似乎也沒有多少隱瞞的事了，只除了他離開的方式，他不知道通關(guān)的具體標(biāo)準(zhǔn)，卻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而只有這個他沒有告訴自己。

    盡管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哥哥”實際上并不是“哥哥”，無論從“甫智杰”這個角色的血緣關(guān)系層面來說，還是從這具軀殼內(nèi)承載的靈魂來說。可“哥哥”就連真實姓名都沒有告訴他，所以他也只能延續(xù)之前的稱呼，卻不太愿意再喚出口了。

    既然哥哥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無從猜測，那就只能從對方知道的事情入手了。

    楊燁已經(jīng)好幾天沒看到甫星瀾了，除了他之前故意用婚約來與甫星瀾決裂之外，但凡在一個屋檐下，甫星瀾還沒有過這么久都不在他面前轉(zhuǎn)悠。

    楊燁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甫星瀾在躲他。

    他不能理解甫星瀾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明明他自己都猜出大半了，真的驗證之后又難以接受事實了？還是說他尚且還處于混亂之中？畢竟身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即使理智上推測出了這些事，但真的要打從心底里的相信并接受，卻不是一件想就能做到的事。

    就好比莊雪柔，即便她同樣也推測出了這對于她來說近乎荒誕的一切，這對于她來說也更像是一個有趣的游戲，并不會完全影響她的人生規(guī)劃和已經(jīng)成型的價值觀。因為這一切即使是真的，對她而言也太過遙遠，而又不可思議。

    簡而言之，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人生還不是要像往常一樣照樣過？

    而甫星瀾的情緒變化，楊燁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他們最后那次談話時，就已經(jīng)流露出了不少，他只是不愿意深思。

    楊燁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難道他要對甫星瀾這樣一個近乎執(zhí)掌了他所有殺生大權(quán)的人物和盤托出、毫無防備嗎？

    甫星瀾也是個成年人了，沒有道理不能理解。

    但想法是一回事，他心底里那種揮之不去的心虛與愧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事實確實如此，道義上他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但實際上卻是毫不留情的背叛了甫星瀾的感情。

    仿佛他們之間的一切牽扯，從頭到尾都是虛假的算計，以及對方自作多情的妄想。

    楊燁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更連甫星瀾的人都找不到。與此同時，即使這一切被甫星瀾知曉了，劇情進展仍舊還陷在僵局中，這一切都令他無比的煩躁。

    在被甫星瀾躲了近一周之后，他終于忍不住主動去找人了，可甫星瀾卻總是有事在“忙”，不再有“閑暇”留給他。

    楊燁在甫星瀾面前向來是暢通無阻，享有最高特權(quán)的，但現(xiàn)在他卻只能像那些被甫星瀾拒絕的男男女女一樣被一視同仁的拒之門外。

    這讓他感到十分的不適應(yīng)，不由變得更加煩躁了起來。

    而由于他想要隨時掌握甫星瀾的動向，以便堵到人，倒是也許久沒有使用跳過的功能了，這也是他為數(shù)不多在這里感受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他們曾經(jīng)的追尋關(guān)系，現(xiàn)在完全倒置。

    某天清晨，楊燁特地早起了許久，終于撞上了正準(zhǔn)備出門的甫星瀾。

    楊燁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我們談?wù)??！?/br>
    甫星瀾此時面對他的神情十分淡然，保持著禮貌又疏離的距離感，就像是對每一個關(guān)系平平的陌生人，絲毫沒有以往那種親昵又濃烈的感情，令楊燁感到非常陌生。

    “談什么？”甫星瀾冷漠的說，“還有什么是你沒有告訴我，又愿意告訴我的嗎？”

    他只這一句話，就將楊燁噎了個半死，煩躁道：“你究竟在鬧什么？”

    “鬧？”甫星瀾覺得十分可笑，冷笑道，“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修正這段錯誤的關(guān)系。”

    “你！”楊燁聽到他親口說出自己一直認為的事實，心里卻并不好受，見他如此盛氣凌人的模樣，到底也是軟了幾分態(tài)度，“我沒這么覺得……”

    “是嗎？”甫星瀾并不關(guān)心他的答復(fù)，也不欲于他多言，作勢便要離開，“隨你怎么想吧。”

    “甫星瀾！”楊燁忍不住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你真不想看到我，那根本不必回這個‘家’！”

    甫星瀾啞然了片刻，很快回道：“我知道了，就這么辦吧?！?/br>
    “甫星瀾！”楊燁再度拉住了他，他知道甫星瀾是在跟自己置氣，但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哄他，當(dāng)久了甫星瀾的“哥哥”，一出口便又是數(shù)落的話語，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說，他也根本沒處過對象啊，還是和男人。他一直覺得女人的心思最難猜，沒想到甫星瀾這么個男人也是一肚子的彎彎繞繞。

    “我不是這個意思?！睏顭钌钗丝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甫星瀾反問道，“不應(yīng)該是你想要什么嗎？”

    甫星瀾的手直接撫上了楊燁的下顎，抬起他的臉與自己對視，目光無波無瀾，平靜的說：“你是在不滿嗎？因為我沒有像以往那樣對你？”

    他拽住了楊燁的衣領(lǐng)，將他拉到了跟前，金棕色的眼眸仿佛毫無感情的玻璃珠：“自始至終，要和我劃清界線的都是你，現(xiàn)在又不能忍受了嗎？”

    他譏嘲道：“對你來說，我就是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我沒這么想……”楊燁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他一開始確實曾經(jīng)自以為是的認為可以掌控甫星瀾，但事態(tài)發(fā)展到如今的地步，他早已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你……”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不喜歡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但若要甫星瀾完全不計前嫌，與以前一樣與他相處，似乎也太想當(dāng)然的枉顧對方意愿。

    但甫星瀾顯然明白他的心思，自己主動說了出來：“難道你希望在經(jīng)歷了這一切后，我們還是和以往一樣嗎？”

    楊燁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當(dāng)然想，他好像比他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在意甫星瀾?？蛇@顯然是一種很狡猾的做法，讓甫星瀾將以前遭受的所有的欺騙、隱瞞、算計……都當(dāng)做不存在，無條件的與自己“和好”。

    這么不要臉的話，楊燁還真是說不出。

    “好啊?！笨筛π菫憛s一反常態(tài)的快速接受了這個事實，輕笑道，“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今天就去約會吧?！?/br>
    楊燁震驚的看著他，甫星瀾收起了剛剛的鋒芒與譏嘲，仿佛回到了曾經(jīng)一般對他微微一笑，親昵的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

    可楊燁卻看到，那笑意分明就未達眼底。

    甫星瀾說是約會，他們便真的去約會了，他顯然早已擬定好了不少想約會的地方，可惜的是，自從上次去古生物園那次之后，他們就很少再外出約會過。

    甫星瀾預(yù)約了一些適合約會又特別的地方，不少平日里都一票難求，但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完全暢通無阻。

    他真的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與楊燁牽著手，就仿佛一對真正的情侶，游走于這樣的場合，言語間也恢復(fù)了往常的親昵。

    這樣的狀況顯然完全出乎了楊燁的意料，反倒令他成為了不適應(yīng)的那一個。

    面對甫星瀾如以往一樣的親昵，楊燁心不在焉，又沉默寡言，他搞不懂甫星瀾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甫星瀾的腦袋靠在楊燁的肩頭，與他一同坐在懸浮在半空中的軟座上，周圍掠過一段段以假亂真的全息影像。

    他們的身體雖緊靠在一起，心的距離卻無比的遙遠，憑借這幅虛擬的軀殼互相依偎，卻連彼此的真實姓名都全然不知。

    楊燁愣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名字也不行嗎……”甫星瀾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味到此刻的苦澀，“約會的時候，不應(yīng)該這么心不在焉吧？”

    楊燁實在是憋得慌，忍不住問：“為什么突然要約會？”

    “一時興起吧。”他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完后，直接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楊燁便這么食不知味的度過了這一天，夜里華燈初上，用完餐后，兩人一同回程。

    而等懸浮車停下，楊燁踏出車門后，竟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就不是甫家的莊園。

    看到面前那個燈紅酒綠的招牌時，他第一反應(yīng)便是以為甫星瀾還不忘約會的最后一步，盡管兩人已經(jīng)貌合神離到如此地步，甫星瀾這頭種馬還性致不減嗎？

    說實話，這種狀況下，就連楊燁自己都頗為意興闌珊。

    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這家店很眼熟，正是他來過了許多次的那家并不高檔的夜店。

    他不知道甫星瀾為什么要帶他來這里，但聯(lián)想到這家店與甫智杰這個角色的關(guān)聯(lián)，心中不免警鈴大作。

    “這就是我最后想來的地方。”甫星瀾一切如常的說，“之前你也總是來這里?！?/br>
    “這里與你一直煩惱的事有關(guān)吧?！备π菫懣隙ǖ恼f，“能夠讓你離開的關(guān)鍵，就隱藏在這嗎？”

    他唯獨沒有告訴甫星瀾的信息，甫星瀾卻通過追查他行蹤的蛛絲馬跡，找了出來。

    已經(jīng)整整十來天了，憑借甫星瀾的聰慧，推測出來這一點也毫不令人意外。楊燁此刻身心俱疲，被揭穿到這一步，也頗有些自暴自棄。

    “你想通過這里，離開這個世界吧？”

    楊燁聞言，心更是沉了下去。果然，當(dāng)這樣的命門被扣在了甫星瀾手中時，顯然一切都已再無回旋的余地。他不想告訴甫星瀾一切的原因便是在此，只要他給三成，甫星瀾就能得到七成。

    可甫星瀾接下去的話卻顛覆了他的設(shè)想。

    “所以，具體要怎么做呢？”甫星瀾淡淡的說，“我只問一次，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br>
    這是什么意思？聽起來簡直像是要幫他？可甫星瀾真的會幫這個忙嗎？還是說只是在套他的話？他不是一直想要將自己囚禁在身邊嗎？

    見楊燁猶豫，甫星瀾又露出了那種疏離又譏諷的神情，卻沒有再說什么。

    “是這里?！睏顭钪肋@個地點已經(jīng)被確認后，他撒謊也已經(jīng)完全沒有用了，畢竟只要甫星瀾愿意，他可以隨時把這個地方夷為平地，那這個象征著甫智杰結(jié)局的脫離地點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甫智杰暗算甫星瀾失敗后，甫星瀾會將甫智杰‘買’到這里償還債務(wù)?！?/br>
    甫智杰在敗了甫家又失去了繼承者的身份之后，欠下了巨額債務(wù)，就連曾經(jīng)賭場的股份也被出售抵債，而甫星瀾早已替他還清了債務(wù)，所以甫智杰現(xiàn)在的債主只有甫星瀾。

    至于他被“買”到這里之后，具體是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是嗎?！备π菫懞敛灰馔?，畢竟作為一個本該好色的反派人物，淪落到這樣的結(jié)局十分正常。

    “這家店已經(jīng)轉(zhuǎn)到我的名下。”甫星瀾打開了掌管店內(nèi)系統(tǒng)的光屏，當(dāng)著楊燁的面，將甫智杰的債務(wù)嫁接到了這家店內(nèi)，生成了一份看似是勞務(wù)合同的人身買賣契約。

    人口販賣自然是不被法律允許的，但這類游走于灰色地帶的cao作，自從人類誕生以來便從未杜絕過。

    “簽字吧。”甫星瀾將光屏調(diào)轉(zhuǎn)到他的面前，淡淡的說。

    楊燁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眼神和見鬼了真是沒啥兩樣了，他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甫星瀾給的合約，上面確實用官方措辭明確表述了甫星瀾方才所作的一切。

    一旦他簽署這份合約，并將基因錄入，甫智杰的債務(wù)便會以“工作”報酬的方式掛靠到這家店下，至于工作的內(nèi)容，并沒有在合同內(nèi)明確，只說了服務(wù)類，并知名了只為這家店的特定雇主服務(wù)。

    而擁有這個特定雇主權(quán)限的，只有甫星瀾一個人。

    楊燁并未馬上簽署，怔愣了許久才問道：“為什么？”

    “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甫星瀾看向他的雙眸波瀾不驚，仿佛只是在刻板的遵守一個曾經(jīng)的諾言。

    楊燁完全被這樣的意外之喜給砸蒙了，可奇怪的是，他卻并不感到多喜悅，心底里反倒涌上了一股強烈的不安與后怕。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失去了什么重要卻不可見的事物，令他的心都好似缺了一塊。

    他仿佛是被理智cao縱的提線木偶，簽下了這份合約并錄入了甫智杰的信息。

    至此，這份合約即刻生效。

    “去吧?！备π菫懫降恼f，“你已經(jīng)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辛苦你今天還要陪著我?！?/br>
    他說罷便要轉(zhuǎn)身離開，竟是一刻都不愿多留。

    這明明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只要楊燁走入面前這家夜店，一切就都會結(jié)束。

    明明應(yīng)該是這樣，可楊燁卻偏偏拽住了即將離開的甫星瀾，十分不理智的逼問道：“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甫星瀾甩開了他的手，一直以來按捺的情緒也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一切都已經(jīng)如你所愿！你還想要怎么樣？！”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會這么輕易就放我走？明明之前……”

    “那都已經(jīng)過去了！”甫星瀾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近乎是低吼道，“你最好快點滾出去！從我的眼前消失！滾出這個世界，別等到我后悔！”

    他一向修養(yǎng)極佳，在楊燁面前性情溫和，從沒有對任何人，更遑論楊燁這個“哥哥”，用這般充滿了暴烈情緒的聲音吐出這般難聽的話。

    這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是頗具震懾力的，但在楊燁看來卻更像是受傷的困獸，自暴自棄的驅(qū)逐一切靠近的事物。

    “甫星瀾……”于是楊燁逆流而上的直接靠近了甫星瀾，他動作強硬的扣住了甫星瀾的腰，湊到了他的面前，“看著我。”

    “滾！”甫星瀾掙扎著想要掰開他的手。

    “真的要我立刻走？”楊燁輕笑道，“那你為什么在哭？”

    “我沒有！”他雖是這么說，但那雙清透的金眸卻早已變得模糊，方才的低頭、轉(zhuǎn)身離開、甚至是強硬的逐客令，都不過是隱藏自己真實情緒的狼狽不堪。

    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心緒，自從所有的一切都被攤牌的那一刻，便已是如此。

    即使他曾經(jīng)囚困過自己的愛人，但那時他只以為不過是兩情相悅之下的一些誤解，從未想過彼此之間會有如此動搖另一方存在的矛盾。

    他毫無辦法，只能用理智壓制住感情，麻木的處理所有的事，做出違背感情，同時卻也順從了感情的決定。

    楊燁沒有再與他辯駁這件事，伸手直接擁抱住了他，將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頸側(cè)，與自己交頸相擁。

    他說不出自己這么做的理由，只是憑借一腔心緒，放任最真實的情感流露。

    在他心里，甫星瀾早就已經(jīng)不僅僅是個虛擬人物，他根本無法否認，自己面對這個人時，根本就難忍心軟的愛意。

    甫星瀾僅稍許掙扎，雙臂便更用力的環(huán)上了面前這個人的后腰，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故作堅強。他緊緊的擁抱住這個人，就像是渴求水的魚一樣蠶食著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仿佛這就是他賴以生存的養(yǎng)料。

    楊燁感覺到自己的頸側(cè)染上了濕熱的水珠，是甫星瀾的淚。

    他拍了拍甫星瀾的后背，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也想看著他說說話。

    可他試圖脫離的動作，卻觸發(fā)了甫星瀾最深的恐慌，他急切的命令道：“別走！”

    “我不在乎你究竟是誰，就算你連名字都不愿意告訴我……”他的聲音近乎哀求，“起碼這一刻，就只為我而停留吧……”

    楊燁心中泛起一陣nongnong的酸澀，當(dāng)甫星瀾傷心難過時，他根本已經(jīng)無法再置身事外。

    “你知道嗎，甫星瀾?！边@些以往要權(quán)衡利弊的信息，此時面對這樣的甫星瀾，丟盔棄甲的便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不是因為任何考量，只是因為他想讓甫星瀾知道，“其實在這個世界，我可以跳過很多‘時間’，但唯獨與你的‘時間’，我無法跳過?！?/br>
    “你擁有我在這個世界所有的時間?！彼穆曇糍N在甫星瀾的耳邊，低聲道，“你對我來說，從來都是‘唯一’。”

    甫星瀾萬分動搖的否認：“那只是因為，一切都是被設(shè)定好的，即使你遇到的不是這個‘我’，或許也根本不會有改變?！?/br>
    “不可能?！睏顭顖远ǖ恼f，“除了你，不會再有這樣的特別的存在。我指的并不是某個世界里，而是我的生命中?！?/br>
    或許是這些話令他松懈了不安的情緒，楊燁終于松開了他近乎要令人窒息的懷抱，與他面對面的交談，他用指腹拭去甫星瀾眼角的淚水，認真的凝視著面前這副得天獨厚卻又楚楚可憐的容顏：“離開這里后，我會去找你?！?/br>
    “可你說你無法解釋我的存在，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备π菫懕^的說，“我或許注定只是屬于這里的，也可能會像你說的，在你的世界與你相遇。我……不知道……”

    “但你一定會存在于某個世界?！?/br>
    “如果我根本就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的金錢、地位、相貌呢？”

    “不重要。”

    甫星瀾苦笑道：“是嗎……”

    “我是真的……”

    可他一直從未說出口的愛語，卻在初次吐露時遭受了阻礙，甫星瀾修長的手指點在了他的唇上，認真的告誡道：“別再說了，會讓我后悔。”

    楊燁看著他，不知還能說些什么，甫星瀾的體溫逐漸剝離他的身體，明明是個夏日的夜晚，竟令他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甫星瀾輕輕的推了他一把，低聲道：“走吧，不要回頭。”

    他們靜靜的對視了片刻，在轉(zhuǎn)身邁出步伐的那一刻，楊燁覺得自己仿佛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竟連路都走不動了。

    他越走越慢，終于忍不住轉(zhuǎn)身重新邁向了甫星瀾，而這向光而行的幾步卻是如此的充滿力量，且迫不及待！

    “甫星瀾！”甫星瀾果然沒有離去，正滿是眷戀的凝望著他的背影，楊燁近乎是沖回了甫星瀾所在的位置，再也無法自控的吻上了他，“我會離開，但這不代表就是放棄你！”

    甫星瀾熱烈又溫和的回應(yīng)著他的吻，唇舌間肆意的撩動纏綿之間透著戀戀不舍與小心翼翼，唯恐驚醒了這一場破碎的甜夢。

    他的手掌輕輕蓋住了楊燁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淚會讓對方難以招架的心軟，可楊燁依舊在與他的親吻中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可再長的時間都終會有盡頭，更何況是如此彈指一瞬，這一刻濃烈爆發(fā)的情感就好像是一場絢爛的煙花，燃盡了璀璨奪目的瞬間后，終要重歸黑暗。

    甫星瀾沒有再回答，他品味著摯愛之人最后的余溫，牽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明明聽到了所有他想要的答案，但他的心卻分明在說：可是你已經(jīng)拋棄了我……

    他親手放走了此生的摯愛，讓他徹底離開了自己的世界，或許此生都再不復(fù)相見。

    可是他又怎么能夠以自己為囚籠，剪去他的羽翼，將他永遠束縛在這方寸之地？

    他看著這個人消失在那扇仿佛會吞噬一切的黑洞洞的大門里，心里不受控制的幻想著：

    或許他很快就會出來，但卻已經(jīng)不再是“他”了。

    或許他消失在里面，再也無法尋到。

    又或許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屬于他們這兩個瘋子的臆想。

    ……

    但他很快就得到了完全超乎想象的答案。

    他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這家夜店……不，是所有的建筑物都開始變得模糊，就像是全息影像變得卡頓那般，產(chǎn)生了機械化的噪點，隨后開始逐漸消散。

    這樣的異常不僅出現(xiàn)在建筑上，周圍的所有人也開始模糊并消散，他們都還面色如常，依舊保持著歡聲笑語，就好像什么都并未發(fā)生。但這個世界卻像是被按下了終止的程序，即將結(jié)束運行。

    這樣的場景極為壯觀，甚至美輪美奐，可惜，除了甫星瀾，顯然無人得以一同欣賞。

    甫星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原來，他也沒能幸免于難。

    這一切都是真的，這確實是個“游戲”的世界，是由外界的“神”所擬定好的虛擬世界。

    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分崩離析，而這一切的原因，顯而易見：這個世界并不以自己為軸心，只因他的離開而分崩離析，包括自己這個“主人公”。

    看來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甫星瀾閉上眼，無奈的勾起了唇角，迎接屬于自己的終結(jié)：他又一次“騙”了我。

    真是個騙子……

    【第一場：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