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朔北天魔
無界山黑山林,山谷周遭的樹木已經(jīng)被劈得七零八落,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天雷才漸漸退去,連烏云都不留一片。 云青崖方才害怕萬一哪道雷又“長了眼”一不小心劈中了那條龍,索性一直展開音域護著他,結(jié)果這雷竟然一下都沒中。 “這也太歪了,不對啊,我沒來的時候那龍身上明明全是雷擊之傷?!?/br> 云青崖收了琴重新觀察四周,皆是沾染魔氣的樹被雷擊中,其余的樹則完好無損,這讓他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這天劫是追著魔氣重的東西劈?方才自己用靈力相護,那雷便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轉(zhuǎn)而去攻擊樹。那他為何不把一身魔氣收起來,非要去對抗這劫數(shù)?” 多想也無益,于是云青崖把倒在地上的人半扶半拖的拉起來,尋了一處偏僻的山洞安置。 云青崖打量著面前靠在石壁上昏迷的人,他的墨發(fā)凌亂,半遮住俊美鋒厲的面容,渾身都是雷劈所致的傷口,有的流血不止,泛著焦黑之色。 本想用靈力醫(yī)治,但想到此人滿身的魔氣也許沒有多少用,于是就從口袋中找了幾顆蘭若生給他的丹藥和金瘡藥,喂給了那人,也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洞外天色漸暗,昏沉的夜幕降臨,云青崖升起篝火,檢查了那人的傷口在漸漸愈合之后便也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好累,真是份苦差事。” 半夢半醒之間,云青崖突然感覺身上一沉,自己的腰身被一雙熾熱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住了。 “…唔,怎么了?"云青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上趴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渾身guntang如火,面色蒼白劍眉緊皺,似一頭受傷的野獸在難受地呻吟。 “…父神…母親,別離開…” “…我可沒你這么大的兒子!放開!”云青崖被壓得有些喘不上氣,忍不住掙扎起來,誰料那人反而越抱越緊,像是陷入了極深的夢魘。 “…好痛苦,好恨,為什么你們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他突然間睜開了赤紅如血的雙眸,但那眸子中沒有半分光亮,只有濃厚的…陰暗仇恨。 他是那么的絕望,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才會變成這副樣子…如同一個苦苦掙扎的惡鬼。 云青崖望著那雙的如深淵一樣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只能放棄掙扎,回身反抱住那人,輕輕在他耳畔勸慰道: “別怕…我不會離開的,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在。” 那許是云青崖在失去意識的人面前說的一句無心之言,但不成想,許久之后卻因這句話改變了自己本應(yīng)神隱的天命。 “…你不準(zhǔn)死…永遠都不準(zhǔn)離開…” “行行行,你先放開我,要不然我就要被你勒死了?!?/br> 終于,那人漸漸松了手,又重新昏睡過去。云青崖頓時如釋重負,起身扶了下自己疼痛的腰,開口喃喃自語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這條怪龍的錢了?” 長夜將明,破曉的微光從洞口樹枝間透出,映著云青崖清俊出塵的面貌,似一位不飲凡露的云中仙。 他此時半倚在洞口石壁上,望著洞外的山谷,墨發(fā)在晨風(fēng)中飄動,羽睫似染了金輝,襯著如碧潭的雙目,恬淡閑適。 洞內(nèi)似乎有動靜,云青崖正想轉(zhuǎn)頭,身后卻猛得傳來一股殺氣——! “…唔呃!”先前太過放松讓云青崖晚了一步,被那個醒來之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按在了石壁之上。 “…你是誰?身上有靈氣,是東海的…神?” 那低沉冰冷的語氣猶如一條正在獵食的蟒蛇,毫不懷疑他下一秒似乎就會扭斷自己的脖子。窒息感讓云青崖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臂,抬眼正對上他赤紅的眼眸,那目光雖陰鷙但清明,絲毫沒有昨日的混沌低暗。 看來他清醒了。 “…我不是…你放手…好痛…”那雙手仍然死死禁錮住了云青崖的脖子,魔氣流動于那人的指尖,在白玉般的肌膚上留下灼燒的痕跡。 自己…要死了?真是太大意了,一定會被謝陵風(fēng)那些家伙笑話吧… 片刻之后,那股鉗制的力量驟然消失,那人松開了手,任云青崖倒在地上捂著脖子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罪魁禍?zhǔn)讋t從一旁冷眼旁觀,他喚出了一把腥紅的長刀,修長有力的手正把玩著纏繞在刀上的鎖鏈。 “你身上沒有孤憎惡的氣息,看來不是東海那些畜牲派來的?!?/br> 云青崖剛回神正欲開口,只見那人指尖微動,一束紅光襲來,他躲閃不及被一條赤紅的鎖鏈牢牢捆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 “不過,你若是敢說半句假話,或者妄想逃跑…那孤就會立刻殺了你!” 說罷,他轉(zhuǎn)了一下刀低頭看向云青崖,似在等人開口。 “******” “…什么?”那人似乎沒聽清,便向前走了幾步,隨后他聽到了從外表文雅纖弱的青年口中發(fā)出怒不可遏的咆哮聲: “…我說你又發(fā)什么瘋!大半夜不睡覺死死抱著我不放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恩將仇報!老子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救你的吧,麻煩死了,當(dāng)初就該讓雷劈死你這條蠢龍!” “……” 云青崖一口氣喊完未見那人有什么反應(yīng)就垂下了頭,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失落樣子,再無方才氣勢。 然后他就被綁住雙手的鏈子一拉,整個人狼狽的跪伏在那人腳邊,沒等云青崖發(fā)怒,只見那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望著自己。 “你…?” 那家伙眉峰微皺,俊美陰冷的面容似乎更加不悅,但他卻開口問道: “…你救了孤?你到底是何人…有什么目的?” 云青崖聞言毫不客氣的偏頭甩開了他鉗制自己的手,一雙碧眸中滿是怒意:“在下云青崖,乃一介云游的散仙,至于目的,我跟本不認識你能有什么目的?” 那人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他話中的可信度,又過了一會終于收斂了一身陰厲的魔氣開口道:“…孤不會完全相信你?!?/br> 云青崖幾乎快被氣笑了,忍不住冷聲開口道:“你相不相信相我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更何況你又是誰,到底是魔還是龍?” “…孤名燕朔,是北方之魔。” 不知為何,他把這個沉封已久的名字說了出來,明明已經(jīng)舍棄…但今日面對這個清如皎月之人卻忍不住生出幾分獨特的親近感。 “那燕兄,麻煩你放開我?!?/br> 云青崖扯了扯捆住雙手的鎖鏈卻怎么也掙不開,他向來自由隨性,還是感到了第一次受制于人的苦悶。 “此鏈名'赤劫’是上古魔器,你越是掙扎,它就會越束縛得越緊?!毖嗨芬娝滦湎掳尊蒲┑氖滞蟠藭r被勒得有些發(fā)紅,血眸中竟涌上了近乎愉悅的笑意? “呵,你可知道吾等天魔最喜歡的,就是讓高高在上的神跪在自己膝下,成為一名被束上赤鏈的奴隸…” 天魔,是如今統(tǒng)領(lǐng)魔域的種族,傳聞他們生性殘忍高傲,信奉強者為尊。如今的九幽之主,萬魔之王正是一位天魔。 該死,本以為這家伙只是一條渡劫的魔龍,沒想到是天魔,云青崖不由得開始盤算自己如果與他正面交鋒有幾分勝算。 燕朔見他放棄掙扎低頭不語,以為他是畏懼了,于是上前伸手輕撫垂落于云青崖臉旁的一綹青絲,如同在逗弄一只妖寵。 ”怎么不說話?莫不是害怕了?” 誰知云青崖緩緩抬起頭,雙眸燦如辰星,青色的怒焰在其中燃燒不絕,他毫無畏懼地望著燕朔,并且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我只是在想…如何把你這個囂張的家伙打趴下!”